1铁匠觉醒天亮了。或者说，程序设定天亮了。阿尘睁开眼。

他躺在铁匠铺后屋的硬板床上，床板发出“咯吱”一声。他坐起来，

穿上那身油腻腻的皮围裙，走出屋子。铺子不大。一个巨大的风箱，一个积满煤灰的熔炉，

还有一块比门板还大的铁砧。墙角堆着些生锈的铁料和一些玩家卖过来的破铜烂铁。

他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水，泼在脸上。水很凉。又是新的一天。或者说，是重复的第一天。

阿尘拿起挂在墙上的抹布，开始擦拭他的工具。锤子，火钳，还有几把等待修理的剑。

他擦得很慢，很仔细，仿佛这不是一堆冰冷的铁，而是有生命的东西。一个玩家跑进来，

穿着一身崭新的布甲，手里捏着一把缺口的长剑。“铁匠，修剑！

”那个玩家把剑“当”地一声扔在铁砧上，发出刺耳的噪音。阿尘走过去，拿起那把剑。

剑身卷了刃，上面还沾着一些史莱姆的黏液。“修好需要二十个铜板。”他说。这句话，

他今天已经说了九遍。或者说，从他“出生”到现在，他已经说了几万遍。“这么贵？

”玩家撇撇嘴，“不就敲两下吗？”阿尘没说话。他只是拿起剑，走到熔炉边，拉动风箱。

“呼——呼——”火焰升起来，舔舐着剑身。他把剑放进火里，盯着那块铁慢慢变红。

他的眼睛里，映着火光，却没有任何温度。他想，这就是我的生活。火，铁，

还有这些来来往往，永远记不住我脸的人。他是个NPC。

一个生活在新手村“溪木村”的背景板。他的存在，就是为了给玩家修理1到10级的装备。

他的台词只有三句：“你好，冒险者。”“修好需要二十个铜板。”“你的剑修好了。

”他不能离开这个铺子。铺子门口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他试过无数次，每次走到那里，

就像撞在一块透明的玻璃上，脑袋嗡嗡作响。系统说，那是边界。剑烧红了。他夹出剑，

放在铁砧上，拿起锤子。“当！”“当！”“当！”锤子落下，火星四溅。他的动作精准，

稳定，没有一丝多余。每一次敲击，都在矫正剑身的弯曲。这不需要思考，

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那个玩家在一旁看着，有些不耐烦地跺脚。“快点啊，

我还要去打怪升级呢。”阿尘不理他。他有他自己的节奏。他想，你们急着升级，

急着去看更大的世界。可我的世界，就这么大。从火炉到门口，十步。从门口到后屋，八步。

剑修好了。他用火钳夹着，扔进水缸里。“呲——”一股白色的蒸汽冒起来。“好了。

”他把剑递给玩家。玩家接过剑，看了看，扔下二十个铜板，转身跑了出去，

连句谢谢都没有。阿尘弯腰，捡起那二十个铜板。铜板很凉，很硬。

他走到柜台后面的一个木箱里，把钱扔了进去。箱子里的铜板已经快满了。这些钱，

他一分也花不出去。他只是个存钱的罐子。他回到铁砧边，拿起另一把待修的剑，继续擦拭。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站在了铺子门口。阳光有些刺眼，他看不清那人的脸。但那是一个女孩，

穿着一身白色的法师袍，手里拿着一根精致的法杖。她没有进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看着他。阿尘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他没有见过这个玩家。或者说，

他见过成千上万的玩家，但没有一个，会像她这样，只是安静地看着一个NPC。

2月下之谜那个女孩站了很久。阿尘继续擦他的剑，假装没看见她。可他的余光，

一直停留在门口那个白色的身影上。他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像是平静的水面，

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了一圈圈的涟漪。这感觉不对。NPC是不该有这种感觉的。

他的程序设定里，只有“修理”、“收费”、“待机”。没有好奇，没有……心动。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向门口。“你好，冒险者。”他说。这是他的第一句台词。

女孩没有像其他玩家那样急着说话。她微微歪了歪头，法杖顶端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着光。

“你好。”她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树叶，“你每天都在这里吗？”阿尘愣住了。这个问题，

超出了他的台词库。从来没有玩家问过他这个问题。他们只会问他，“能不能修装备？

”“能不能卖东西？”“这里哪里有怪？”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但程序限制让他发不出别的声音。他只能站在那里，像个傻子。女孩看着他，

似乎在等他的回答。过了好几秒，阿尘的喉咙里才挤出几个字。那不是系统设定的台词，

而是他自己想说的话。“是啊。”他说。说出这两个字，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针扎了一下，

一阵刺痛。系统在警告他。女孩笑了。她的眼睛弯弯的，像月牙。“那你一定很孤单吧。

”阿尘的心猛地一沉。孤单。这个词，他每天都能感受到。却从没有人说出口。

她怎么会知道？“我修东西，不聊闲天。”他生硬地回答，转过头去，继续擦拭手里的剑。

他必须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的NPC。他不能让她发现他的异常。“哦。

”女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失望，“那……我能看看你的手吗？”“什么？”阿尘再次转过头，

一脸的莫名其妙。“你的手。”女孩指了指他的手，“我想看看。”阿尘低头，

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是一双属于铁匠的手。粗糙，布满了老茧和烫伤的疤痕。

指甲缝里全是黑乎乎的铁锈和煤灰。这有什么好看的？“我的手没什么好看的。”他说。

“我想看。”女孩坚持道。阿尘犹豫了。他看着女孩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点杂质，

只有纯粹的好奇。他鬼使神差地，放下了抹布，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女孩慢慢走过来，

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手。她的手很软，很暖。和阿尘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的手指轻轻地划过他手上的老茧。“这些伤，都疼吗？”她轻声问。阿尘浑身一僵。疼吗？

他每天都用这双手握着滚烫的铁，抡起沉重的锤。他早就习惯了这种感觉。他甚至不知道，

这还算不算疼。可被她这么一问，那些早已麻木的伤口，似乎真的开始隐隐作痛。“不疼。

”他撒了谎。“你撒谎。”女孩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你的手在抖。

”阿尘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看完了就请离开吧。我还要工作。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冰冷。他害怕了。他害怕这个女孩再问下去，

他所有的秘密都会被她发现。女孩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害怕，反而多了一丝怜悯。“对不起。

”她站起身，“我叫月下。你呢？”“铁匠阿尘。”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自己的名字。

“阿尘。”她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很好听的名字。”说完，她转身，走出了铁匠铺。

阿尘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村口。他低头，看着自己刚刚被她碰过的手。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她的温度。他心里乱糟糟的。他走到墙角，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慢慢地滑坐到地上。他把头埋在膝盖里。完了。他想。我这台生锈的机器，

好像出了一点不该有的毛病。3剑来挑衅那个叫月下的女孩走了之后，

阿尘一整天都心神不宁。他砸坏了一把剑。这是他第一次在工作上出错。他拿起锤子的时候，

眼前浮现的全是月下的眼睛，那双清澈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手一抖，锤子落歪了，

直接把一把刚修好的剑砸出了一个缺口。他看着那把剑，愣了很久。玩家过来取剑的时候，

看到缺口，当场就炸了。“喂！搞什么啊！你怎么把我剑砸坏了？”那个玩家是个战士，

人高马大，指着阿尘的鼻子骂，“你个破NPC会不会修剑啊？赔钱！”阿尘没有说话。

他从柜台里拿出二十个铜板，放在柜台上。这是修理费。“我不要这点破钱！

我要你赔我一把新剑！”玩家不依不饶。阿尘的台词库里没有“赔偿”这个选项。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修理费已经退还给你了。”“****！你是不是个傻子？

”玩家越骂越凶，甚至开始推搡阿尘。阿尘的身体晃了晃，但站得很稳。他像一块礁石，

任凭海浪拍打。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翻江倒海。他想反抗。

他想一拳打在那个玩家的脸上。他想告诉他，我不是你的出气筒。可是他不能。

他的手脚被无形的锁链捆着。他只能被动地承受这一切。就在这时，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喂，大块头，欺负一个NPC算什么本事？

”一个玩家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皮甲，背后背着两把交叉的巨剑。装备很华丽，

一看就是氪金大佬。他的ID叫“剑来”。剑来走到那个战士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滚。”他只说了一个字。“**谁啊？敢管老子的闲事？”战士怒视着他。剑来没说话，

只是拔出了背后的一把巨剑。剑身上流动着紫色的电光。“紫电狂龙剑？

”战士的眼睛瞪大了，“服务器第一把传说武器！”剑来用剑尖指了指门口。“我再说一遍，

滚。”战士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咽下了这口气。他狠狠地瞪了阿尘一眼，

骂骂咧咧地走了。铺子里恢复了安静。剑来收起剑，走到阿尘面前。“喂，铁匠。

”他敲了敲柜台，“你刚才怎么不还手？就让他那么骂你？”阿尘抬起头，

看着这个传说中的玩家。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

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审视。“我不能。”阿尘说。“不能？”剑来笑了，

“什么不能？游戏设定吗？真没劲。”他走到铁砧边，拿起那把被阿尘砸坏的剑。

“手艺不怎么样嘛。”他掂了掂剑，“算了，本大爷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大袋金币，扔在柜台上。金币堆成了一座小山。“这些，

够买你这家店了吧？”剑来说，“给我把最好的材料拿出来，

我让你给我打造一把独一无二的武器。”阿尘看着那堆金币，没有任何反应。

“我没有最好的材料。”他说，“这里只有些废铜烂铁。”“废铜烂铁？”剑来皱了皱眉，

“你开什么玩笑？新手村的铁匠铺，怎么可能没有好材料？”阿尘没有解释。

他说的就是实话。系统给他的材料列表里，最高级的只是“精铁块”。而这些，

对剑来这种级别的玩家来说，和废铜烂铁没什么区别。剑来盯着阿尘看了几秒钟，突然笑了。

“有意思。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NPC。”他收起金币，“行，我等着。

等你什么时候有好材料了，再来找我。”说完，他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阿尘松了口气。

他不喜欢这个剑来。这个人的眼神，和那些把他当成背景板的玩家一样，充满了傲慢。

他们只关心自己的装备，自己的等级，自己的快乐。NPC的喜怒哀乐，在他们眼里，

一文不值。他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玩家。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忙碌。

打怪，做任务，谈恋爱。只有他，被困在这个小小的铁匠铺里，日复一日，

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他觉得自己像一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玩具。他突然想起了月下。她问，

你一定很孤单吧。是啊。我很孤单。4夜访铁匠夜深了。或者说，程序设定夜深了。

玩家们都下线了，或者去更高级的城市了。溪木村的街道上空荡荡的，

只有几盏路灯发出昏黄的光。阿尘关上铺子的门，回到后屋。他没有立刻躺下，

而是走到墙角，从一个木箱里，拿出了一件东西。那是一把剑。一把没有开刃，

用最普通的生铁打造成的剑。剑身粗糙，甚至有些歪歪扭扭。这不像一件武器，

更像一个半成品。这是他偷偷打的。用那些玩家扔掉的废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一点一点敲打出来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打这把剑。他只是想打一把属于自己的剑。

一把不为修理，不为出售，只为他自己的剑。他坐在床边，用那块擦了无数遍工具的抹布，

轻轻地擦拭着这把粗糙的铁剑。他的动作很温柔，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

他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想起那个叫月下的女孩，她温暖的手，她清澈的眼睛。

想起那个叫剑来的玩家，他傲慢的脸，他轻蔑的笑。还有那个骂他的战士，他愤怒的咆哮。

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不断地闪现。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容器，被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情绪。

愤怒，委屈，不甘，还有一丝丝的……期待。这些情绪，让他的胸口发闷，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需要一个出口。他站起身，走到屋子中央，摆出了一个起手式。他挥动手中的铁剑。

没有招式，没有章法。只是最简单的劈，砍，刺。他的动作一开始有些僵硬，但慢慢地，

变得流畅起来。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所有的情绪，都随着身体的动作，发泄了出去。

汗水从他的额头流下来，滴在地上。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他不知道自己挥了多久，

直到手臂酸痛得再也抬不起来，他才停下来，拄着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屋子里很静，

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像战鼓一样。他看着手中的剑。剑身上，映出了他疲惫的脸。

他的眼睛里，不再是一片死水。那里面，有了一簇小小的火苗。那簇火苗，叫作“不甘”。

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不想再当一个任人辱骂的背景板。

他不想再被困在这个小小的铺子里。他想出去看看。看看月下说的那个更大的世界。可是，

他怎么出去？那道看不见的墙，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横在他的面前。他靠在墙上，

慢慢滑坐到地上。绝望，像潮水一样，慢慢将他淹没。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敲门声。“咚，

咚，咚。”很轻，很慢。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阿尘心里一紧，握紧了手里的铁剑。“谁？

”他警惕地问。门外没有回答。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咚，咚，咚。”阿尘站起身，

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透过门缝往外看。月光下，一个白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门口。

是月下。阿尘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怎么会在这里？玩家不是应该都下线了吗？他犹豫了一下，

还是打开了门。“你……”他刚想开口，月下就伸出食指，轻轻地点在了他的嘴唇上。

她的指尖冰凉。“别出声。”她轻声说，“带我进去。

”5破晓之剑阿尘把月下带进了屋里。他关上门，屋子里一片漆黑。他不敢点灯，

怕被巡逻的卫兵NPC发现。“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阿尘压低了声音问，“这个时间，

玩家应该……”“我不是普通的玩家。”月下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清晰而平静，

“我来找你，是有事想问你。”阿尘的心提了起来。“什么事？”“你今天，

是不是想攻击那个骂你的玩家？”月下问。阿尘浑身一震。她怎么会知道？

难道她能看穿他的心思？“我没有。”他矢口否认。“你的数据流，

在那一刻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月下说，“那是愤怒的情绪。一个普通的NPC，

是不会产生这种情绪的。”数据流？情绪？阿尘听得一头雾水。“你到底是谁？”他问。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月下说，“重要的是，你是什么人。阿尘，

你不是一个简单的NPC，对不对？”阿尘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是什么人？

他是一个被困在铁匠铺里的灵魂？一个出错了的程序代码？“我不知道。”他最后说。

“你今天，还砸坏了一把剑。”月下继续说，“你的手艺，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除非，

你分心了。你在想我，对不对？”阿尘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在黑暗中，虽然没人看见，

但他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在发烫。这个女孩，怎么能说得这么直白？“我没有。”他嘴硬道。

“你又在撒谎。”月下轻笑了一声，“你的心跳得很快。”阿尘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喉咙了。这个女孩，简直是个妖精。“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有些恼羞成怒。“我想帮你。”月下说。“帮我？”“帮你离开这里。

”月下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诱惑力，“你想不想，去看看这个世界的全貌？想不想，

亲手握住一把真正的利剑，而不是修理别人的破铜烂铁？想不想，不再受任何人的欺负？

”阿尘的呼吸急促起来。离开这里。这是他做梦都想的事情。“怎么帮？”他问，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先回答我，你想不想？”“想！

”阿尘几乎是吼出了这个字。“很好。”月下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你有没有发现，

这个游戏，有一个BUG？”“BUG？”“对。”月下说，“一个被开发者忽略，

却可能成为你钥匙的BUG。”她走到阿尘面前，凑到他的耳边，

温热的气息吹在他的脖子上，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每天都会修理很多把剑，对不对？

”“嗯。”“你有没有试过，把两把不同属性的剑，在特定的时间，用特定的方式，

熔炼在一起？”阿尘愣住了。他从来没这么做过。他的程序里，

只有“修理”和“打造基础装备”的指令。熔炼，是高级锻造师才能掌握的技能。

“我……不会。”“我教你。”月下说，“明天子时，也就是午夜，

游戏系统会进行一次微小的数据更新。在那个瞬间，系统的防御会最薄弱。

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就有可能……创造出不存在于这个游戏里的东西。

”阿尘的心怦怦直跳。这是一个堵伯。赌赢了，他就能获得自由。赌输了，

他可能会被系统当成病毒，立刻删除。他看着眼前的黑暗，

仿佛能看到月下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我凭什么相信你？”他问。“就凭，我是唯一一个，

把你当成‘人’来看待的人。”月下说，“阿尘，你不是冰冷的代码。你和我一样，

你是有灵魂的。”有……灵魂？阿尘的心，被狠狠地触动了。他沉默了很久很久。“好。

”他最后说，“我跟你赌一把。”6单刷魔龙第二天，阿尘过得心不在焉。

他一边机械地修理着玩家的装备，一边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复盘月下说的话。

两把不同属性的剑，特定的时间，特定的方式。他需要一把火属性的剑，和一把冰属性的剑。

新手村，哪里有这种剑？他打开自己的物品栏，里面空空如也。他不能像玩家一样，

通过打怪获得装备。他只能靠玩家“卖”给他。

可哪个玩家会傻到把属性剑卖给一个新手村的铁匠？他一整天都竖着耳朵，

听着来往玩家的对话。“唉，今天运气真差，打了半天史莱姆，就爆出一把‘烧火棍’，

还是火属性的，垃圾！”“我也是，爆了把‘冰锥’，攻击力还没我新手剑高。

”阿尘的眼睛亮了。他立刻走到门口，挂上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高价收购火属性，

冰属性装备。”很快，就有两个玩家凑了过来。“老板，你收属性装备？”“收。

”阿尘点头。“我这里有把‘烧火棍’，火属性的，你给多少钱？”“我这里有把‘冰锥’。

”阿尘看了看那两把剑。一把通体赤红，带着灼热的气息。一把泛着白霜，散发着寒气。

确实是属性剑，只是品质最低的那种。“两把，我出五十个银币。”阿尘说。“五十个银币？

老板你抢钱啊！这种破剑，卖给商店也值这个价！”“那就算了。”阿尘转身就要摘牌子。

“等等等等！”玩家赶紧拉住他，“五十就五十！成交！

”阿尘用自己积攒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存款”，买下了那两把剑。拿到剑的那一刻，

他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这是他通往自由的钥匙。他一整天都坐立不安，不停地看天。

他恨不得时间过得快一点。夜，终于来了。他关上铺子门，回到后屋，把门窗都堵上。

他拿出那两把属性剑，还有他偷偷打造的那把粗糙铁剑。他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阿尘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不知道月下说的是真是假。万一她骗他呢？万一这是个陷阱呢？

可他别无选择。他只能赌。子时，快到了。阿尘深吸一口气，将火属性的剑和冰属性的剑，

并排放在铁砧上。然后，他举起了自己那把粗糙的铁剑。月下说，用这把“无属性”的剑，

作为媒介，在系统更新的瞬间，同时敲击两把属性剑的剑格。“当！”“当！

”两声清脆的响声。就在锤子落下的那一刻，阿尘感觉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他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铁匠铺的墙壁变得透明，他看到了无数条发光的线条，

在他眼前流动。那是数据流。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本质。熔炉里的火焰，

是橙色的代码在燃烧。水缸里的水，是蓝色的数据在流动。他甚至看到了自己。

一个由无数代码构成的人形。就在这时，铁砧上的两把剑，突然发出强烈的光芒。

红光和白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球。光球中心，一把新的剑，正在慢慢成型。

那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剑。剑身狭长，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剑柄是暗金色的，

上面刻着一些他看不懂的古老纹路。剑成型的那一刻，整个铁匠铺剧烈地颤抖起来。“警告！

警告！检测到未知数据！正在尝试删除！”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阿尘的脑海里响起。

阿尘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代码正在从他的身体里流失。他要被删除了！

就在他快要消失的时候，他伸出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了那把黑色的剑。

当他的手触碰到剑柄的那一刻，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涌入他的身体。

他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戛然而止。他眼前的景象恢复了正常。他低头，看着自己。

他还是那个铁匠阿尘。但他又不一样了。他能感觉到，身体里那道无形的锁链，断了。

他试着向前走了一步。一步。又一步。他走到了门口。他伸出手，

推开了那扇他从未能跨出去的门。门外，是清冷的月光，和自由的空气。

7屠龙者现阿尘走出了铁匠铺。他站在溪木村的街道上，感觉自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有青草的味道，有泥土的味道，

还有远处河流的味道。这些味道，他以前闻过，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真切。

他握着手中的黑剑，剑身冰冷，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这把剑，

他给它取名叫“破晓”。因为它划破了他的黑夜。他该去哪里？他不知道。

他只是漫无目的地在村里走着。村里的卫兵NPC看到他，都愣住了。“铁匠阿尘？

你怎么不在铺子里？”一个卫兵问。阿尘没有回答。他只是看了那个卫兵一眼，

然后继续往前走。卫兵的AI似乎无法处理这种情况，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再阻拦。

阿尘走到了村中心的广场。广场上有一个公告牌，上面贴着各种任务。

他以前只能远远地看着，现在，他可以走上前去，仔细阅读。“悬赏任务：深渊魔龙。

”他的目光，被这个任务吸引了。

任务描述很简单：位于“哀嚎洞穴”深处的深渊魔龙苏醒了，它威胁着整个《神域》的安全。

特悬赏全服玩家，前去讨伐。成功者，将获得“屠龙勇士”的称号，

以及游戏内唯一的传说级坐骑“暗影梦魇”。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失败记录。

“玩家‘剑来’，挑战失败。”“玩家‘一剑倾城’，挑战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