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萧诀从一片尸骸与污泥中幽幽醒来。

这里是万魔崖底一个不见天日、充满了腐臭与死亡气息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的是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魔气足以让任何一个正道修士瞬间疯狂。

但他没有。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胸口那个被玄天真人洞穿的恐怖伤口已经愈合了只是留下了一道狰狞的、如同蜈蚣般的疤痕。而后心处那枚“镇魂钉”也不知所踪。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以一种奇特的、充满了力量的节奏缓缓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有一股冰冷的、黑色的能量流遍他的四肢百骸。

“先天剑骨”没了取而代代之的是一套由纯粹魔气构筑而成的、黑色的“心魔骨架”。破碎的气海丹田也被一团不断旋转的、充满了毁灭与杀戮欲望的“魔气漩涡”所占据。

他活下来了。以一种全新的、诡异的方式。

“感觉……如何？”那个古老沙哑的意念再次在他脑中响起。

萧诀沉默片刻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是什么？”

“我？”那个意念似乎笑了一下那笑声充满了邪异“你可以称我为‘心魔’。我是这块古玉的器灵也是你……新的力量之源。”

“力量？”萧诀握了握拳。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充满破坏欲的能量但这股能量却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和抗拒。

“没错力量。”心魔的声音充满了诱惑“你的先天剑骨修的是天地正气是‘存’。而我修的是七情六欲是‘灭’。你的剑骨被抽正道根基已毁但你那滔天的恨意却是我最完美的养料。”

“从今往后你的情感就是你的修为。你越恨越怒越悲越绝望你的‘心魔剑意’就会越强。恨一个人你的剑就能斩断他的法宝。恨一个宗门你的剑就能斩断它的山门。若你能恨这苍天……那你的剑便能……”

“斩断这天道！”

萧诀的心剧烈地颤抖起来。以情感为力量？这是何等离经叛道的魔功！

“代价呢？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经历过那场极致的背叛后他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或者任何东西。

“代价……”心魔的声音变得玩味起来“代价就是当你习惯了用‘恨’来获取力量后你其他的感情比如……喜悦怜悯爱……都会被我一点点地当成点心吃掉。最终你会成为一个只剩下恨的、完美的‘剑魔’。一个……为复仇而生的终极兵器。”

“怎么样？这笔交易你做吗？”

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萧诀的脑海中闪过苏清雪那张挂着泪痕的脸。一丝锥心的痛再次传来。

如果连“爱”的感觉都失去了那复仇还有什么意义？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犹豫心魔冷笑一声一幅幅画面如同烙印般强行投射在他的脑海中。

那是祭天台上玄天真人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那是楚惊澜废掉他丹田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快意。

那是苏清雪递上镇魂钉时那决绝的、不敢与他对视的侧脸。

“想想他们！”心魔的声音如魔鬼的低语充满了蛊惑“想想你的痛苦你的屈辱！难道你不想亲手将他们的伪善连同他们的头颅一同斩下吗？难道你不想看到当你的剑抵在他们喉咙上时他们脸上那精彩的、恐惧的表情吗？”

“只要你点头这一切我都能帮你实现！”

那些画面那些话语像一把把尖刀反复捅刺着萧诀的神经。他那刚刚平复下去的恨意再次如同野火燎原般疯狂地燃烧起来。

对！复仇！

他要复仇！

他要让那三个人付出比他痛苦万倍的代价！

至于代价……

“呵呵……”萧诀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沙哑、疯狂充满了无尽的悲凉“我连命都差点没了连整个世界都背叛了我还在乎什么‘感情’？！”

他抬起头那双猩红的眼眸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我做。”

“很好。”心魔满意地说道“那么欢迎来到……地狱的新生。现在感受你体内那第一缕‘心魔剑意’吧。它是你所有痛苦和仇恨的结晶也是你……复仇之路的起点。”

萧诀闭上眼将意念沉入丹田。他“看”到了那团黑色的漩涡以及其中那一缕如同黑色闪电般的剑意。

他尝试着将这缕剑意引导至指尖。

“嗤——”

一道黑色的剑气从他指尖射出在坚硬的崖壁上留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边缘光滑如镜的切口。那切口周围还残留着一丝丝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的毁灭气息。

好强的破坏力！

这仅仅只是第一缕剑意威力竟已不输于他全盛时期用“问心”剑全力一击！

萧诀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这就是以“恨”为力量的感觉吗？

他缓缓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那股冰冷而强大的力量。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是一条由鲜血和尸骨铺就的、通往天衍宗之巅的……复仇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