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上我亲手撕了头纱，扔在沈奕那张错愕又嫌恶的脸上。“程晚宁你疯够了没有？

念念都回来了，你一个替身还想赖着不走？”沈奕的声音像淬了冰，眼神扫过我的脸，

带着毫不掩饰的对比和厌弃。台下宾客的窃窃私语像针，密密麻麻扎过来。

我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无非是“看吧，正主苏念薇一回来，赝品就得滚蛋”。

闪光灯追着刚进场的苏念薇，她一身白裙，弱柳扶风，含着泪扑进沈奕怀里：“阿奕，

我回来了，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沈奕紧紧搂着她，仿佛搂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刚才面对我的冰冷瞬间融化，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多感人。我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过去三年，他醉酒后抱着我喊“念念”，清醒时看着我这张酷似苏念薇的脸却又满是疏离。

我忍了，以为人心是肉长的。直到昨天，我亲耳听见他在电话里跟苏念薇腻歪：“傻瓜，

她怎么能跟你比？一个顶着你的脸解闷的玩意儿罢了，合同到期就扔。”解闷的玩意儿。

合同到期就扔。原来这三年的付出，在他眼里只是一份有期限的雇佣合同，

我扮演的是“苏念薇替代品”的角色。心口那块地方，早被他捅得稀烂，

此刻反而感觉不到疼了，只剩下一片麻木的冰凉。“程晚宁，你识相点，现在滚，

还能留点体面。”沈奕搂着苏念薇，下巴朝我扬了扬，施舍般的语气。苏念薇依偎在他怀里，

楚楚可怜地看着我：“晚宁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在……阿奕他，

他这些年一定很困扰吧？毕竟，对着我这张脸……”她欲言又止，

把白莲花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困扰？我他妈才是被困扰的那个！对着她这张脸，

我每天照镜子都想吐！台下沈奕他妈，我那准婆婆，更是直接开骂：“丧门星！晦气！

快把她拖出去！别耽误我儿子娶真正的媳妇儿！”混乱中，几个沈家的佣人围上来，

想把我架走。目光越过这些人的肩膀，我看到了他。一直坐在主家席首位的男人。沈知聿。

沈奕的亲小叔，沈家真正说一不二的主心骨。他今天难得露面，

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深灰色西装，从头到尾只是安静地看着这场闹剧，

指间夹着的烟灰积了长长一截，眼神平静得像深海。没人敢去打扰他。

我猛地推开抓住我胳膊的佣人，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踩着那双恨天高，一步一步，

径直走到沈知聿面前。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过去三年破碎的自尊上。周围的喧嚣瞬间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

有鄙夷，有看戏，更多的是等着我再次出丑的幸灾乐祸。沈知聿抬了下眼皮，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终于有了点情绪，是淡淡的、带着一丝玩味的审视。他掐灭了烟。

我站定在他面前，隔着一张铺着昂贵白缎的桌子。他身上有股很淡的冷冽木质香，

和他的人一样，带着疏离的距离感，却奇异地让我混乱的脑子冷静了一瞬。“沈知聿，

”我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足够让附近几桌的人都听见，“沈奕刚才说，让我滚。

”我微微侧头，余光瞥见沈奕那副嫌恶又带着点紧张的表情，

还有苏念薇那泫然欲泣、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脸。心头的冷意凝成了冰。我转回头，

看着眼前这个在沈家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的男人，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他让我滚，

好给他的白月光腾地方。那么现在，沈知聿先生，你缺老婆吗？”死寂。偌大的宴会厅里，

空气像是被瞬间抽干了。前一秒还在嗡嗡作响的议论声、沈奕母亲的尖声咒骂，

全都卡在喉咙里。所有人，包括准备再次冲上来的佣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

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主家席首位那个方向。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苏念薇依偎在沈奕怀里的身体明显一僵，那双含泪的眼愕然睁大，忘了表演。

沈奕的脸先是涨红，随即铁青，他猛地推开苏念薇，指着我，

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荒谬而变调：“程晚宁！**真疯了？！你算什么东西，

也敢肖想我小叔？给我把她拖出去！立刻！马上！”他气急败坏，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几个佣人如梦初醒，又要上前。“呵。”一声极轻的，几乎带着点气音的笑，

从沈知聿喉咙里逸出。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

让那几个佣人的脚步硬生生钉在了原地。他微微后仰，靠在昂贵的丝绒椅背上，

姿态依旧从容，甚至带着点慵懒。他抬起眼，目光掠过气急败坏的沈奕，最后落在我脸上。

那眼神太深，像古井，我看不透里面是嘲弄、是怜悯，还是别的什么。但他嘴角，

确实勾起了一个极淡、极浅的弧度。“程晚宁？”他念了一遍我的名字，声音低沉醇厚，

像大提琴的弦音，敲在死寂的空气中，“勇气可嘉。”他顿了顿，

手指随意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所有人的心都跟着那节奏吊了起来。“缺，

倒是不缺。”他慢条斯理地说，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回到我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不过，看你这么有诚意，我考虑考虑。”“小叔！”沈奕失声尖叫，脸白得像纸，

“您别开玩笑了！她就是个疯女人！她就是个替身，顶着念念的脸招摇撞骗！

她……”“替身？”沈知聿淡淡打断他，语气没什么波澜，却让沈奕瞬间噤声，

像被掐住了脖子。“我看她这张脸，挺干净，也挺顺眼。比某些哭哭啼啼、真假难辨的，

看着舒服。”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苏念薇。苏念薇的脸瞬间褪尽血色，摇摇欲坠。

沈奕他妈，我那前准婆婆，此刻也顾不得仪态了，冲过来，声音尖利：“知聿！你糊涂了？！

这种**货色，怎么配进我们沈家的门！她刚被小奕甩了，转头就勾引你，分明是居心叵测！

她想报复我们沈家啊！”沈知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微微抬了抬手。

一直像影子般站在他身后的助理立刻上前一步，挡住了沈母。“大嫂，慎言。

”助理的声音平板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这里是沈董的私事。”沈母被噎住，

脸一阵红一阵白。沈知聿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那里面没有温度，只有审视。“考虑好了？

”他问，语调平平，仿佛在问今天的天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用那点尖锐的疼提醒自己保持清醒。我知道，从我说出那句话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要么彻底沦为笑柄，被沈家扫地出门，

要么……抓住眼前这根可能是荆棘也可能是浮木的东西。“考虑好了。”我迎着他的目光，

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沈奕付给我的‘替身费’太低，还恶意拖欠。我想换个老板，

薪水要求不高，就一条，”我顿了一下，清晰地说，“辈分要高，压得住某些不长眼的晚辈。

”沈知聿的眼底，那点玩味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许。“成交。”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然后，在全场惊掉下巴的注视下，沈知聿站起身。他很高，挺拔的身形带着迫人的气场，

瞬间盖过了周围所有的混乱。他绕过桌子，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户口本带了吗？”他问。我愣了一下，下意识摇头。谁参加前男友的婚礼还带户口本？

沈知聿似乎也不意外，侧头对助理吩咐：“半小时内，

我要看到两本户口本出现在民政局门口。”“是，沈董。”助理立刻应声，转身快步离开。

沈知聿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脸上，然后，

他做了一个让整个宴会厅彻底炸开的动作——他极其自然地朝我伸出了手。那只手干净修长，

骨节分明，带着常年握笔或签文件留下的薄茧。看着那只伸到面前的手，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三年前，沈奕第一次牵我时，手是暖的，眼神却总隔着什么。如今，这只属于沈知聿的手，

掌心朝上，纹路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感和……冰冷的温度。周围是死一样的寂静，

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灼热、震惊、鄙夷。

沈奕的咆哮和苏念薇压抑的啜泣成了背景音。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胃里翻腾的恶心和指尖的冰凉，没有犹豫，抬手，将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指收拢，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绝对的控制感，不容我退缩。那掌心果然冰凉，

没有一丝暖意，和他这个人一样。“走了。”他言简意赅，牵着我，转身就往外走。

他步子迈得很大，我穿着行动不便的婚纱和高跟鞋，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他脚步微顿，

侧头瞥了我一眼，没说话，但步伐明显放缓了些。这细微的调整，

竟让我心底荒谬地升起一丝被照顾的错觉。“沈知聿！你敢！！”沈奕彻底疯了，

红着眼冲过来想拦。沈知聿甚至没回头。刚才那个像影子一样的助理不知何时已经回来，

无声无息地挡在沈奕面前，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按在他肩膀上，沈奕竟像被钉住了一样，

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离开。

沈母的哭嚎和苏念薇的尖叫被彻底隔绝在身后厚重的宴会厅大门内。门外，

一辆线条冷硬的黑色库里南安静地停着。司机早已恭敬地拉开车门。沈知聿松开我的手，

示意我上车。他的手抽离的瞬间，那股冰冷的禁锢感消失，掌心残留的触感却异常清晰。

车内空间宽敞，冷气开得很足。沈知聿坐在我对面，闭目养神，

仿佛刚才在婚礼上惊天动地的抢人（或者说被抢）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助理坐在副驾，

递过来两个崭新的户口本。“沈董，程**，都办好了。”沈知聿“嗯”了一声，

依旧闭着眼。我接过属于我的那本，翻开崭新的页面，“程晚宁”三个字旁边，

配偶栏即将印上另一个名字。指尖有点凉。一路无话。车子平稳地驶向民政局。

今天的民政局似乎格外冷清。我们进去时，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在值班。看到沈知聿，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态度变得极为恭敬谨慎。拍照，填表，签字。流程机械而快速。

当钢印“咔哒”一声盖在两本红底烫金的结婚证上时，我握着那本还带着油墨温热的册子，

看着照片上并肩而坐的两个人。我穿着被撕坏的婚纱，脸上的妆大概也花了，眼神空洞。

沈知聿穿着笔挺的西装，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眼神疏离。这张结婚照，

大概是世界上最不像新婚夫妇的新婚照了。“沈太太，”沈知聿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平静无波，“手续办完了。”他递过来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山水居的地址和门禁卡。

里面有一张卡，生活费和置装费，不够跟陈助理说。”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助理，

“你先过去，我还有个会。”他甚至没有多看那结婚证一眼，仿佛那只是个签完的合同附件。

“沈太太”三个字像冰珠子砸在地上。我捏紧了手里的文件袋，看着他转身离开的挺拔背影，

消失在民政局玻璃门外的阳光里。没有婚礼誓词，没有祝福，甚至没有一句虚假的寒暄。

一场价值千亿的婚姻，就这样在半小时内，尘埃落定。陈助理开车送我去了山水居。

那是本市最顶级的私人住宅区，独栋别墅，坐落在半山腰，风景绝佳，安保森严。

别墅是冷硬的现代风格，巨大的落地窗，昂贵的意大利家具，黑白灰的主色调，

干净得一尘不染，也冷清得没有一丝人气。像极了一个精心打造的样板间，

或者……一个高级牢笼。佣人只有一个沉默寡言的阿姨，姓张，负责打扫和做饭，

几乎不和我交流。手机刚开机，信息和电话就疯狂涌了进来。

大多是昔日“姐妹”的“关心问候”，字里行间全是打探和幸灾乐祸。“晚宁！

你真的嫁给沈奕他小叔了？！天啊！你怎么想的啊？”“那个沈知聿听说超可怕的！

你不怕吗？沈家能放过你？”“啧，为了报复沈奕，你也太拼了吧？小心玩火自焚哦！

”我懒得看，直接设置了静音。倒是程家，我那个唯利是图的爹，破天荒地打来了电话，

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激动和谄媚。“晚宁！我的好女儿！你可真是给爸长脸了！沈董！

那可是沈知聿啊！以后咱们程家就全靠你了！好好伺候沈董，千万别惹他不高兴……”“爸，

”我打断他，声音疲惫，“没什么事我挂了。”“哎等等！

你弟弟那个留学的事……”“嘟…嘟…嘟…”我直接掐断了电话。胃里空得发疼，

却一点胃口也没有。窗外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血色，像极了几个小时前那场荒唐婚礼的背景。

替身？不。从今天起，我是沈知聿法律意义上的妻子。至少，在沈家的家宴上，

沈奕得毕恭毕敬地叫我一声“小婶婶”。辈分，就是我手里最锋利的刀。

嫁给沈知聿的第一个月，风平浪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死寂。他很少回山水居，

偶尔回来也是深夜，带着一身清冽的烟酒味和疲惫，直接进主卧旁边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