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知微
作者:山月渡晚风
主角:裴昀陆承瑜沈知澜
类别:短篇
状态:已完结
更新:2025-11-07 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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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知微》是一部短篇言情小说,由作家山月渡晚风创作。故事围绕着裴昀陆承瑜沈知澜展开,揭示了裴昀陆承瑜沈知澜的冒险与成长。这部小说兼具紧凑的情节和深度的人物塑造,为读者带来了一场视觉盛宴和心灵旅程。他说他爱上了那个卖豆腐的孤女,说她单纯善良,不像我这般工于心计。我笑着摘下发簪递还给他:「祝你们百年好合。」转身就接了……。

章节预览

大盛朝元嘉十三年的冬,来得又早又猛。

及至我沈知微及笄这一日,窗外已是鹅毛乱舞,碎玉琼瑶,将雕梁画栋的镇国公府裹在一片素白寂静里。屋内银丝炭盆烧得旺旺的,暖意如春,熏笼里漫着清浅的鹅梨帐中香,一丝烟火气也无。

母亲林氏正亲手为我绾发,嘴里念着吉祥的祝词,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父亲和兄长虽碍于礼数在外院招待男宾,但一早送来的及笄礼,南海珍珠串成的帘子,东海珊瑚雕成的摆件,并一柄前朝书画大家亲绘的泥金玉骨团扇,件件都透着镇国公府嫡女应有的尊贵与宠爱。

铜镜里映出一张尚带稚气,却已初具风华的脸。眉眼是沈家祖传的清冽,鼻梁挺秀,唇色是天然的嫣红,只是眉宇间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今日之后,便是真正的大人了。

“我们微儿,转眼就长大了。”母亲将最后一支赤金镶红宝的双凤衔珠步摇稳稳插入发髻,端详着镜中的我,眼圈微微泛红,“等你与靖安侯世子的婚事定下,母亲也就……”

话音未落,大丫鬟拂云脚步有些急促地走进来,面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惶惑,低声道:“夫人,**,靖安侯世子……陆公子来了,说……有要事求见**。”

母亲蹙眉:“胡闹!前头宾客众多,他一个未婚男子,怎好直接闯到微儿的闺阁院外来?有什么话,让他去前厅与国公爷说。”

拂云踌躇了一下,声音更低:“世子他……执意要见**,说……话必须当面说清。”

我心下微微一沉。陆承瑜,我的未婚夫,我们自幼定亲,相识十载。他性子是有些跳脱不羁,但也知礼守节,从未做过如此失礼之事。这漫天大雪,他不在前院观礼贺喜,急匆匆跑来内院,所谓“要事”……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窗外钻缝而入的寒气,悄无声息地浸透四肢百骸。

我按住母亲的手,安抚地笑了笑:“母亲,无妨。陆世子既然来了,想必真有急事。女儿去去就回,总不好让客人在雪地里久等,失了礼数。”

母亲仍不赞同,但我已起身,拂云连忙取过一件厚厚的银狐裘披风为我系上。

院门处的抄手游廊下,陆承瑜果然站在那里。他穿着一身石青色锦袍,肩头落了些许雪花,眉眼依旧俊朗,只是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却盛满了某种近乎决绝的焦躁。

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藕荷色棉裙,外头罩着件看起来并不十分保暖的青色斗篷,身形纤细,面容清秀,算不上绝色,但一双眼睛犹如受惊的小鹿,湿漉漉的,带着一种天然的、未经世事的怯懦与纯净。她微微缩着肩膀,躲在陆承瑜身侧后方,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一角,仿佛我是那等会吃人的洪水猛兽。

我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一瞬,心中那点不祥的预感,渐渐凝成了冰。

“陆世子,”我停在廊下,与他隔着三五步的距离,声音平静无波,“今日是我及笄之礼,世子不在前厅,携这位姑娘贸然来此,不知有何指教?”

陆承瑜看着我,眼神复杂,挣扎、愧疚,最后都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覆盖。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给自己鼓足勇气,朗声道:“沈**,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必须与你说清楚。”

他侧身,将那名女子稍稍护在身后,动作间是毫不掩饰的回护姿态。

“这位是柳依依姑娘。”他介绍道,语气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转向我时,却又恢复了之前的冷硬,“沈**,我们自幼定亲,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这些年,我仔细思量,你我性情并不相合。你……你是镇国公府嫡女,金尊玉贵,聪慧过人,事事周全,处处妥帖。可我陆承瑜,只是一个俗人,我向往的,是依依这般纯善真实,不染尘埃的女子。”

雪花无声飘落,落在他的肩头,也落在我披风的银狐毛领上,带来刺骨的凉意。

他顿了顿,像是终于将压在心头许久的话说了出来,语气愈发顺畅,也愈发伤人:“沈**,你太好,好到像庙里的菩萨,让人只有敬,生不出爱。你心思缜密,处事圆融,在你面前,我常常觉得自己像个不懂事的稚子。而依依不同,她单纯,善良,像一张白纸,她的喜怒哀乐都是真的,和她在一起,我才觉得自在快活。”

他深深一揖,雪花随着他的动作簌簌飘落:“所以,今日,我陆承瑜,恳请沈**,退了这门婚事!”

周遭死寂。

只有风雪穿过廊庑的呜咽声。

拂云在我身后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冲上前去理论,被我一个眼神制止。

我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曾以为会共度一生的人。十年来,我们一起读书,一起习字,一起在春日放纸鸢,在秋日摘桂花。我知道他有些少爷脾气,知道他偶尔会嫌世家规矩繁琐,可我从未想过,在他心中,我沈知微的“周全妥帖”,竟成了“工于心计”的原罪;而我镇国公府嫡女的身份,竟成了让他“生不出爱”的枷锁。

多么可笑。

我的目光掠过他,落在他身后那个叫柳依依的女子身上。她似乎被这凝重的气氛吓到,往陆承瑜身后缩了缩,那双小鹿般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什么,极快,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是得意?还是算计?

或许,两者皆有。

我忽然觉得很累。不是伤心,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深的、源自骨髓的疲惫。为了这桩婚事,为了镇国公府的颜面,为了不让父母兄长担忧,我努力扮演着一个合格的世家贵女,一个完美的未婚妻。可到头来,这一切,在别人眼中,竟成了虚伪和负累。

也好。

我缓缓抬手,指尖触到发间那支刚刚由母亲亲手簪上的双凤衔珠步摇。赤金的质地,触手冰凉。我轻轻将它拔了下来。

流苏晃动,折射着雪光,红宝石璀璨依旧。

“陆世子,”我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风雪,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疏离与冷漠,“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将那支象征着婚约、象征着女子及笄成人重要时刻的步摇,递还到他面前。

“这支步摇,是当年定亲信物之一,今日,便物归原主。”

陆承瑜愣住了,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如此平静,如此干脆。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轻视的恼怒?他或许期待过我哭,期待过我闹,期待过我挽留,如此方能更印证他的选择正确,更能衬托出柳依依的“纯善真实”。

可他什么也没等到。

我只平静地看着他,眼神无波无澜,如同在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僵着手,没有接。

我也不在意,手腕微微一倾,那支精致的步摇便“叮”一声,落在抄手游廊冰凉的石板地上。红宝石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祝世子与柳姑娘,”我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极淡,却足以刺痛他双目的笑容,“百年好合,永如今日。”

永如今日,在这冰天雪地里,受尽世人指摘,品味你们那不容于世的“真情”。

说完,我不再看他二人是何反应,转身便走。

银狐裘的袍角在风中划开一道决绝的弧度。

“**!”拂云连忙跟上,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愤懑。

母亲站在内院门口,显然已听到了方才的一切,脸色铁青,看向陆承瑜的目光冷得像冰,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握住了我冰凉的手。

回到暖阁,母亲屏退左右,拉着我坐下,还未开口,眼圈先红了:“微儿,你受委屈了……是母亲看错了人,那陆家小子竟如此混账!还有那个不知所谓的孤女……”

我反握住母亲的手,轻轻摇头:“母亲,不必动气。为一个不在意你的人伤心动怒,不值得。”

“可你的名声……”

“名声?”我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今日他陆承瑜敢在女儿及笄礼上当众退婚,攀折一个卖豆腐的孤女,该担心名声扫地的,是他靖安侯府,不是我沈知微。”

正说着,前院忽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紧接着,是父亲身边得力长随沈忠急促而恭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夫人,**,宫里有旨意到!请夫人和**速去前厅接旨!”

母亲一惊,与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今日是我及笄,宫中按例会有赏赐,但通常一早便由内侍送来,怎会在这个时辰,又是这般阵仗?

我们匆匆整理仪容,赶到前厅。

只见厅中灯火通明,父亲沈擎苍和兄长沈知澜已跪在前头,一名身着绛紫色内侍官服、面容肃穆的中年宦官手持明黄卷轴,立于香案之前。厅外庭中,肃立着两排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气息凛然,与这喜庆的日子格格不入。

是司礼监随堂太监,曹公公,陛下身边得用的人。

我与母亲连忙在父兄身后跪下。

曹公公目光扫过众人,展开圣旨,尖细而清晰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中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镇国公沈擎苍之女沈氏知微,毓质名门,柔明懿范,静容婉娩,淑德含章。值此及笄之年,特赐封为‘明懿郡主’,享亲王女俸禄,赐居长春宫西配殿,即日入宫,由皇后亲自教导。钦此——”

圣旨念毕,满堂皆寂。

郡主?享亲王女俸禄?赐居长春宫?由皇后亲自教导?

这一连串的恩赏,如同一道道惊雷,炸得人头晕目眩。大盛朝异姓王之女得封郡主并非没有先例,但多是及笄后由家族请封,陛下酌情恩准。像这般在及笄当日,由宫中主动下旨,赐下如此厚重封赏,并直接接入宫中由皇后抚养的,简直是闻所未闻!

父亲率先反应过来,叩首谢恩:“臣,沈擎苍,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们紧随其后。

曹公公将圣旨恭敬地交到父亲手中,脸上才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国公爷,恭喜了。陛下和皇后娘娘极看重明懿郡主,车驾已在府外等候,还请郡主尽快收拾一二,随咱家入宫。”

“有劳曹公公。”父亲沉稳应对,示意管家奉上早已备好的红封。

我跪在原地,心念电转。

今日之事,太过蹊跷。陆承瑜退婚,宫中封赏,几乎是前后脚发生。是巧合?还是……

我忽然想起,半月前,皇后娘娘召母亲与我入宫说话,期间曾细细问过我的功课、女红,甚至旁敲侧击地问及我与陆承瑜的婚事,当时只以为是长辈关心,如今想来,只怕那时宫中便已有此意。

陛下子嗣不丰,皇子皆已成年,公主却只有两位,且早已出嫁。皇后娘娘多年无所出,宫中高位妃嫔亦少。此时接我入宫,封为郡主,养在皇后名下……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我心中升起。

是为了平衡朝局?还是为了……将来可能的……和亲?

无论是哪一种,这都不是一份单纯的恩宠,而是一道沉甸甸的,将我与整个镇国公府都卷入漩涡中心的旨意。

然而,此时此刻,我有拒绝的余地吗?

陆承瑜退婚的羞辱言犹在耳,那支落在雪地里的步摇刺目惊心。若我留在宫外,今日之事必将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连带着镇国公府也会颜面扫地。

入宫,成为明懿郡主,固然前路未知,甚至危机四伏,但至少,它给了我一个即刻摆脱眼前困境,甚至……掌握自己命运的可能。

“微儿,”母亲担忧地看向我,低声道,“你若不愿……”

我抬起头,看向父母兄长,他们眼中皆是同样的忧虑与不舍。

我缓缓站起身,抚平了衣裙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对着曹公公,微微颔首,声音清晰而平静:

“有劳公公稍候,知微这便去更衣,准备入宫。”

转身离开前厅时,眼角余光瞥见府门外,那抹石青色的身影竟还僵立在风雪中,陆承瑜脸上是全然措手不及的震惊与茫然,与他身旁那朵瑟瑟发抖的“小白花”形成了无比讽刺的画面。

我收回目光,再无留恋。

更衣梳妆,一切从简。褪下华丽的及笄礼服,换上一身符合郡主品级的、更为端庄稳重的宫装。母亲红着眼眶,亲自为我理了理鬓角,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在宫里,万事小心。”

兄长沈知澜将我送至二门,他身为羽林卫中郎将,自然明白宫中水深。他沉默地塞给我一块触手温润的玉佩,低声道:“必要时,可寻宫中羽林卫副统领周将军,他受过父亲恩惠。”

我点头,将玉佩收好。

镇国公府的朱漆大门在我身后缓缓开启。

风雪愈发大了。

一辆规制极高的皇家马车停在门前,曹公公躬身在一旁等候。

我扶着拂云的手,正要踏着脚凳上车。

“微……郡主!”一道熟悉而急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脚步未停,仿佛未曾听见。

“沈知微!”陆承瑜竟挣脱了下人的阻拦,冲到了马车前,他发髻微乱,肩头积了厚厚一层雪,脸上带着一种被背叛的愤怒和难以置信,“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早就等着这道圣旨是不是?所以你方才才那般干脆地退婚!你……你一直在算计我?!”

我缓缓转身,立于马车之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曾经青梅竹马的情谊,在他说出那些伤人的话语时,便已烟消云散。此刻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中只余一片冰冷的荒芜。

“陆世子,”我淡淡开口,风雪吹动我宫装的裙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他,以及周围所有竖着耳朵的下人、乃至不远处一些尚未离去的宾客耳中,“退婚之言,是你亲口所说。钟情他人,是你亲口承认。如今圣旨已下,我奉诏入宫,你在此拦驾喧哗,是质疑陛下圣意,还是觉得我沈知微合该被你弃如敝履后,便只能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才合你心意?”

他被我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错。

“我……”

我不再看他,目光掠过他,落在他身后那个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正咬着唇,楚楚可怜望着这边的柳依依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柳姑娘,”我唤她。

她似乎吓了一跳,受宠若惊般,又往陆承瑜身边靠了靠,怯生生应道:“郡、郡主……”

“陆世子性情直率,易受人左右,”我语气平和,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望你日后,好生‘照顾’他。毕竟,你们是‘真情’难得。”

我将“照顾”和“真情”二字,咬得微重。

柳依依的脸瞬间白了白,眼神闪烁,不敢与我对视。

陆承瑜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将柳依依护得更紧,对我怒目而视:“沈知微!你休要威胁依依!有什么冲我来!”

我看着他这副被人当了枪使犹不自知的模样,忽然连最后一点与之争辩的兴致都没了。

蠢钝至此,无可救药。

我收回目光,不再看这一场令人作呕的闹剧,转身,扶着曹公公恭敬递上的手,稳稳踏上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所有的风雪,也隔绝了那些或震惊、或怜悯、或嫉妒、或探究的目光。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吱嘎的声响。

**在柔软的车壁上,闭上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镇国公府渐渐远去,连同那十五年的闺阁时光,以及那场荒唐的婚约,一起被抛在了身后。

前路是重重宫阙,是莫测的圣心,是暗流汹涌的朝堂与后宫。

但,那又如何?

从接过圣旨的那一刻起,我沈知微的路,便只能由我自己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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