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为了体验普通人的生活，也为了一个可笑的赌约，收起了我身后的一切，认识了当时还是个实习生的林晚。

我陪着她吃路边摊，陪着她挤地铁，看着她从一个青涩的女孩，一步步变成今天这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我以为，我能用真心换来真心。

现在看来，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不够。”我说。

王皓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你说什么？”

林晚也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鄙夷，“陈旭！你还要不要脸？！”

在她看来，我这是在讨价还价，是想趁机敲诈一笔。

“五十万，是给我的？”我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林晚，“那她呢？”

林晚愣住了。

我没理会他们，自顾自地说：“她跟了我三年，你觉得她不值钱，我觉得值。”

我平静地看着林晚的眼睛。

那双曾经满是爱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我们之间，也需要算清楚。”

林晚的呼吸一滞，她大概以为我要狮子大开口，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王皓冷笑一声，重新坐回椅子上，双臂环胸，“哦？你想怎么算？开个价吧，我倒要看看，你这种人的胃口有多大。”

他一副准备看好戏的表情。

我没有理他，只是对林晚说：“你刚入职的时候，被人排挤，是我熬了三个通宵，帮你做的项目方案，让你一鸣惊人。那个项目，公司奖励了你三万。”

林晚的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你第一次当上小组长，压力大到天天失眠，是我假装无意，给你讲了很多行业内的案例和管理方法，帮你稳住了位置。那一年，你的年终奖是十万。”

王皓的脸色开始有些变化，他看向林晚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审视。

“你竞争部门主管，你的对手拿到了一个大客户，眼看你就要输了。是我动用了一点‘以前的人脉’，让那个客户的对家，主动找上你，签了一个更大的单子。那个单子，让你坐稳了现在的位置，也让你认识了王皓，对吧？”

我每说一句，林晚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事，她一直以为是她的运气，是她的能力。

她从没想过，背后有我的影子。

或者说，她从没想过，一个送外卖的，能有这种能量。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却在发抖，“那些都是我努力得来的！”

“是吗？”我笑了，“那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问问那个客户，‘宏远集团’的张总，问他为什么当初会放弃你的对手，选择你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主管。”

林晚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嘴唇被咬得发白。

她不敢打这个电话。

王皓不是傻子，他看着林晚的反应，已经信了七八分。

他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鄙夷，多了一丝忌惮。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问。

“一个送外卖的。”我淡淡地说。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他满意。

“好了，现在该算钱了。”我把话题拉回来，“项目奖金三万，年终奖十万，主管的年薪和分红，我就不算那么细了。这三年来，我为你铺的路，让你得到的，远不止这个数。”

我看着林晚，“我不要多了，给我转一百万。不是给我的，是给你为你这三年的青春，付的买断费。”

“什么？”林晚尖叫起来，“一百万？陈旭你疯了！”

王皓也皱起了眉，“你这是敲诈。”

“随你们怎么想。”我拿出我的手机，那是一台用了三年的旧款国产机，屏幕上还有一道裂纹。

“要么，现在转账，我们好聚好散。要么，我现在就给宏远的张总打个电话，聊聊当年那笔单子的‘内幕’。”我点亮屏幕，作势要拨号。

“你敢！”林晚扑过来想抢我的手机。

我手一抬，她扑了个空。

王皓拉住了她，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比林晚更清楚，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对林晚的职业生涯是毁灭性的打击。

而他，也不想娶一个履历造假，靠男人上位的女人。

“给她。”王皓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林晚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王皓？”

“我不想我的女人，身上有任何污点。”王皓的语气冰冷，“一百万，我给了。从此以后，你们两清。”

林晚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大概没想到，她引以为傲的资本，在王皓眼里，只值一百万。

而这一百万，还是用来封我的口的。

她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最终，她还是咬着牙，拿出手机，给我转了一百万。

当我的手机收到到账短信时，那叮的一声，在这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好了。”我把手机揣回兜里，拿起桌上那份离婚协议和笔。

“现在，可以签了。”

我没有看协议的内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在“男方”的位置上，龙飞凤舞地签下了我的名字——陈旭。

字迹刚劲有力，和我这一身落魄的打扮，格格不入。

签完字，我把协议推了过去。

“合作愉快。”

说完，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从始至终，我没有再多看林晚一眼。

对她，我已经仁至义尽。

那一百万，不是我要的，而是我替她给过去的自己，买的一块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