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版短篇言情小说《暮色知微》,此文从发布以来便得到了众多读者们的喜爱,可见作品质量优质,主角是周暮沈知微,也是作者勿流星所写的,故事梗概:”周暮一愣:“有吗?我觉得挺好看的啊。”沈知微不再说话,只是用那种幽深的目光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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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自己是劈开她世界阴霾的光,后来才明白,他不过是她精心挑选的,
唯一有资格走进那场暴风雨的人。一南方的九月,暑气尚未完全消退,像一层黏腻的纱,
包裹着圣华中学高三部的教学楼。放学**响过许久,喧嚣如潮水般退去,
只剩下空荡走廊里漂浮的粉笔灰和阳光炙烤后残余的气息。周暮坐在靠窗的位置,
面前摊开的是一本《局外人》,但他一页也未翻动。他的目光落在窗外,
看着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云层,以及楼下篮球场上那些奔跑跳跃的、充满活力的身影。
那些身影里,不会有他。他是班里的优等生,是老师眼中沉稳省心的孩子,
也是同学们觉得有些“隔阂”的存在。这种隔阂并非源于傲慢,
而是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沉静,仿佛他身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暮色,
隔绝了过于热烈的阳光。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母亲早上那句“小暮,
你是我们全家唯一的希望”还在耳边回响,带着不容置疑的期许和重量,
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他需要这片黄昏的寂静,需要这片刻的、只属于自我的放空。
就在他准备收拾书包离开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教室后排靠窗的角落。那里,还有一个身影。
是沈知微。她几乎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又最早一个到来,像一道无声的影子。此刻,
她并没有在收拾东西,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面向着窗外逐渐沉落的夕阳,
肩膀有着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颤动。周暮的心,像是被什么极细的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他认得那种姿态,不是普通的悲伤,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与整个世界剥离的孤寂。
他犹豫了片刻,鬼使神差地,他从书包里拿出那本《局外人》,
又从笔袋里抽出一张他随身携带的、印着梵高《星空》的卡片——那扭曲旋转的星云,
总让他觉得有种痛苦又绚烂的美。他站起身,尽量不发出声音,走了过去。靠近了,
他才看清,沈知微的脸颊上确实有未干的泪痕,而她露在校服外套外的一截手腕上,
几道淡粉色的旧痕之上,覆着一道新鲜的、刺目的红痕。他的呼吸一滞。
他将那张星空卡片轻轻放在她面前的课桌上,声音放得极低,生怕惊扰了什么:“你的眼泪,
比星辰还沉默。”沈知微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带着清晰的惊惶和一丝被窥破的恼怒。
她的眼睛很大,瞳仁是极深的褐色,此刻浸在水光里,像两潭幽深的寒泉。
她几乎是立刻用另一只手捂住了手腕。“走开。”她的声音沙哑,没有太多波澜,
却带着一种脆弱的防御。周暮没有离开。他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下,
中间隔着一个恰到好处的、不会让她感到压迫的空位。他的目光也投向窗外,
那片燃烧的晚霞正在一点点被靛蓝吞噬。“不行。”他轻声说,语气却有种奇异的坚持,
“星空在旋转时,也需要一个安静的支点。你可以当我不存在。”他没有再看她,
只是陪她一起,沉默地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以及漂浮在光线微尘里的、无声的共鸣。那一刻,周暮忘记了母亲的压力,
忘记了明天的模拟考,他只觉得胸腔里某种柔软的东西被触动了,一种混合着怜悯、好奇,
以及一种模糊的、想要靠近那片阴影的冲动。从那天起,周暮的生活里,
多了一个秘密的坐标。他开始不由自主地关注沈知微。她总是独来独往,
在人群中最安静的地方,像一株生长在阴影里的植物。她的成绩中等偏下,上课时常走神,
纤细的手指总是无意识地缠绕着笔杆,或者抠着书本的边角。
班上的同学似乎也习惯了她的存在与不存在,
除了偶尔有女生出于礼貌问她一句要不要一起去小卖部,得到摇头的回应后,便也不再打扰。
班长林薇,那个总是充满活力、笑容明媚的女生,在一次调换座位后成为沈知微的同桌。
她曾试图拉沈知微融入集体,但几次之后,便有些气馁地对周暮说:“周暮,
你说沈知微是不是有点……太孤僻了?我跟她说话,她经常像没听见一样,眼神空空的,
怪吓人的。”周暮只是淡淡地回答:“可能她只是需要独处。”林薇耸耸肩,不再多言,
转身又投入到热闹的班级事务中去了。她的世界是明亮而广阔的,无法理解那片狭小的阴影。
周暮却觉得自己能理解。他甚至从沈知微的孤寂里,看到了某种与自己内心相似的频率。
只是,他的暮色是温和的、压抑的;而她的,则是冰冷的、尖锐的。他决定做点什么。
这决定里,有少年人未经世事的善良,有被需要感催生出的勇气,或许,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于自身压抑生活的隐秘反抗。
他开始了他的“拯救”计划。方式很笨拙,很“周暮”。
他会“无意中”多带一份温热的豆浆早餐,放在她空着的桌面上,
附上一张写着某句诗的便签。他会把他字迹工整、条理清晰的数学笔记“借”给她看,
尽管她从未开口借过。某个午休时间,他发现她又一个人趴在栏杆上,
看着楼下空无一人的操场,眼神空洞。他鼓起勇气走过去,说:“要不要去天台?那里的风,
比这里舒服。”沈知微第一次,用一种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久久地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让他有些心慌,但他没有退缩。最终,她点了点头。学校的天台,成了他们第一个,
也是唯一一个秘密基地。二天台的风果然很大,吹乱了书页,也吹散了南方秋天特有的黏腻。
站在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校园,葱郁的香樟树顶,红色的跑道,
以及更远处城市模糊的天际线。周暮并没有急于说话,他只是靠在栏杆上,
闭着眼感受风掠过脸颊的凉意。许久,他才开口,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又像是说给她听:“加缪说,人是自身的目的,而且是唯一的目的。所以,
感到痛苦不是罪过,逃避也不是。”沈知微站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双手紧紧抓着栏杆,
指节泛白。她没有回应。第二次,第三次……他们偶尔会在这里相遇。
周暮会跟她聊他看的书,里尔克的诗,卡夫卡的城堡,有时也会放一首轻柔的纯音乐。
他从不直接问她“你怎么了”或者“你为什么不开心”,他只是分享,
分享他那个用文字和思想构建起来的、可以暂时逃离现实的世界。渐渐地,
沈知微不再那么紧绷。她开始会在他递过笔记时,低声说一句“谢谢”。有时,
她甚至会带来一些小点心,包装精致,看起来价格不菲,默默地推到他面前。“你自己做的?
”周暮有些惊讶。她摇摇头,声音细若蚊蚋:“家里阿姨做的。”周暮没有再追问。
他知道她家境优渥,是班里少数几个由私家车接送的学生之一。
这与他那个需要他成为“全家希望”的、略显拮据的知识分子家庭,形成了微妙的对比。
变化在悄然发生。沈知微的脸上偶尔会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虽然转瞬即逝,
却像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周暮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她的成绩似乎也有了些微起色,至少,
上课走神的次数少了些。周暮沉浸在这种“好转”带来的巨大成就感里。那种感觉,
仿佛他是一个技艺高超的园丁,正小心翼翼地呵护一株濒死的珍稀植物,
并终于看到了它抽出一丝新绿。他被需要着,他的存在有了明确而高尚的意义。这意义,
甚至暂时掩盖了来自家庭的压力。然而,一些细微的枝节,如同藤蔓的触须,开始悄然攀附。
有一次,班上的体育委员陈浩,一个大大咧咧、阳光开朗的男生,
抱着篮球跑来向周暮请教一道物理题。周暮耐心地给他讲解,两人靠得有些近。讲完后,
陈浩豪爽地拍了拍周暮的肩膀:“谢啦哥们!下次打球叫你!”周暮笑着摇头,
他并不擅长运动。陈浩离开后,周暮回到座位,发现沈知微正低头看着书本,嘴唇抿得很紧,
手中的笔几乎要被她折断。“怎么了?”周暮下意识地问。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让周暮莫名感到一丝寒意,那不是他熟悉的脆弱或空洞,而是一种……冰冷的不悦。
“没什么。”她收回目光,声音恢复了最初的疏离。周暮只当她是心情又不好了,并未深想。
又有一次,他和沈知微在走廊说话,班长林薇路过,笑着跟周暮打了个招呼,
又对沈知微笑了笑。等林薇走远,沈知微忽然轻声说:“她笑起来,嘴角是歪的。
”周暮一愣:“有吗?我觉得挺好看的啊。”沈知微不再说话,
只是用那种幽深的目光看着他,直看得他心里有些发毛。他试图开个玩笑,
缓和一下气氛:“你现在……好像挺关注我周围的人的?
”沈知微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极浅的、难以捉摸的弧度,
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因为我只有你啊。”她顿了顿,补充道,
语气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你也只能有我,对不对?”那一刻,
周暮心底清晰地掠过一丝寒意,像一条冰冷的蛇滑过脊背。
就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覆盖了——是被如此强烈地需要着、独占着的、一种隐秘的满足感。
看,她如此依赖他,他甚至成了她世界里唯一的准则。这证明他的“拯救”是有效的,
成功的。他将那丝寒意归咎于自己的敏感。高三的日子在试卷和倒计时中飞逝。冬去春来,
教室后面的倒计时牌上的数字变得越来越小,空气里弥漫着焦灼和离别的气息。
填报志愿的日子临近了。周暮的桌上,放着他梦想已久的南方那所顶尖大学的宣传册,
那是他压抑生活里唯一清晰的光。他无数次想象过离开这座城市,
奔赴那片更广阔天地的自由。但同时,他也察觉到了沈知微的不安。随着压力增大,
她的情绪似乎又变得不稳定起来。有时会毫无预兆地红了眼眶,有时又会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仿佛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她手腕上,似乎又添了新的伤痕,
虽然她用宽大的手表表带仔细遮掩着。一个闷热的晚自习后,暴雨倾盆。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沈知微看着窗外连绵的雨幕,忽然低声说:“周暮,我害怕。
”“怕什么?”“怕……一个人。”她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脆弱,“没有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周暮的心被狠狠地揪紧了。他看着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女孩,
想起她手腕上的伤痕,想起她那些无声的眼泪,想起她把自己当成唯一依靠的眼神。
他如果走了,去了那个遥远的南方,她会怎么样?他不敢想象。梦想的重量,
与一个活生生的人可能凋零的重量,在他心中剧烈地拉扯。那天晚上,他失眠了。
母亲的期望,父亲的沉默,自己十几年苦读的目标,在沈知微那句“我害怕”面前,
显得那么遥远而不真实。他想起她偶尔展露的笑颜,想起天台上的风,
想起她依赖的眼神……如果他的离开会导致她再次坠入深渊,那他所谓的“拯救”,
岂不是成了最残忍的抛弃?一种悲壮的、自我牺牲般的情绪在他心中升腾。他告诉自己,
这不是放弃,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守护,是更伟大的爱。在志愿表上交的最后一刻,
他划掉了那所南方名校的代码,填上了和沈知微相同的、本省最好的一所大学。
做出这个决定时,他的手在颤抖,但内心却奇异地感到一种平静,
甚至是一种殉道者般的崇高。当录取通知书几乎同时到达他们手中时,
周暮看着那份与预期截然不同的信封,心中五味杂陈。有失落,有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