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眼望来，视线对上乔沐欢，却突然冷冽。

漆黑冷淡的眼眸分外不近人情。

乔沐欢心底一痛，自从尘渊发现她喜欢她之后，他就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明明当初他收养她的时候，他曾说：“佛爱众生，跟我走吧，以后我就是你的小叔，我会疼你，护你，一辈子温柔照顾你。”

可现在……

“看在你为了你姐姐求来救命药的份上，我允许你继续留在皇觉寺，不过，你以后必须和我保持距离，圣旨已经赐婚，我很快是你的姐夫。”

“如果你再起不该有的心思，就别出现在我面前。”

尘渊的话，把西域药师剜她的心的刀子还要锋利。

乔沐欢明明已经死了，却还是感觉到心痛。

她发着颤，无措下跪，虔诚冲尘渊发誓：“小叔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了。”

毕竟，她已经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魂魄什么时候消散。

乔沐欢跪拜之际，衣袖下滑，不小心露出手臂上被西域药师虐打的伤痕，纵横交错，深可见骨。

尘渊瞥见，蹙眉眸光暗了一瞬，却没有多问，只从怀中拿出了一盒药药膏，起身来到乔沐欢身边。

“你姐姐听说你为她求药受了伤，特意给你准备了上好的伤药。”

话落，不等乔沐欢拒绝，就挖了一勺药膏覆上她的手臂。

乳白色的药膏一沾伤口就**辣的疼，很快，一股汹涌的热浪竟然游遍全身！

乔沐欢眼角的泪痣都被熏红，她控制不住抱住尘渊——

“你在做什么！”

下一秒，她就被尘渊狠狠甩开。

抬眼就触及男人厌恶的视线，乔沐欢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是这药有问题……”

这不是伤药，而是烈性***。

尘渊却不信，语气冷彻入骨：“冥顽不灵！你竟还没放弃对我的龌龊心思？”

乔沐欢还想解释，尘渊已经下了最后通牒。

“我应该教过你不妄语不痴念，你若还想留在皇觉寺，就在佛堂跪上一天一夜，忏悔赎罪。”

乔沐欢没得选，只能跪。

穿堂的寒风裹进了雪花，慢慢压下了身体里羞耻的潮热。

她独自跪在佛堂，望着案上供奉的长明灯和牌位，心底泛起苦涩。

她是奸生子，是母亲被贼人玷污不得已生下的野种，她从出身就被所有人厌弃，尘渊是这世间唯一对她好的人。

但现在连他也厌弃了她，以后大概没有人会给她立牌位吧？

乔沐欢苦涩笑笑，从佛堂侧门出挑了一块无字木牌，一刀一刀给自己刻墓碑。

一笔一划，脑海都是和尘渊的曾经。

给她念善恶慈悲，每天用心给她讲***的小叔。

发现她被亲娘追来寺庙诅咒虐打，把她抱在怀里哄的小叔。

告诉她众生平等，佛爱众生，她不能选择出生，她活着不是错也不是罪，她永远是他心里最纯洁无垢的白月光的小叔……

她的回忆，就像浊水洗了一遍。

从五岁到及笄，尘渊给她十年的好，让乔沐欢曾笃定自己被爱，可到最后好像还是无人爱她……

……

刻完‘乔沐欢之墓’五个字，天亮了。

风雪透过窗棂，刮在乔沐欢满是泪痕的脸上。

门突然在这时候被打开。

尘渊握着佛珠走了进来，只扫了屋内一眼，就沉下脸色：“乔沐欢，我让你在佛堂罚跪忏悔，你竟刻墓碑咒自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