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七，帝都杨柳抽芽，满城飞絮。春闱开考在即，贡院门口却贴出一纸揭榜——

"今有贡生张某、李某等七人，夹带经义小抄，当众除名，以儆效尤。"

榜下哗然。考生们或扼腕或幸灾乐祸，谁也没注意，一顶青布小轿悄然停在街角。

轿内，谢无咎素衣白袜，膝头摊着一份卷宗。他指尖轻点，"张某、李某...皆是太子詹事府门生。"

对面，萧凛盘腿而坐，玄袍金冠，少年意气难掩："先生神机，先断太子羽翼，再撬户部银漕，好不爽快！"

谢无咎抬眼，温声提醒："殿下，此处人多眼杂。"

萧凛咧嘴，故意凑近，"那先生亲我一下，我就安静。"

车外，侍从墨羽高声禀报："殿下，线报已核实——泄题源头在詹事府主簿韩庸，今夜会在'醉仙楼'与礼部侍郎郑观交割银票。"

萧凛挑眉："抓现行？"

谢无阖卷，轻声咳了咳，"抓不得，要'送'得恰到好处。"

夜里，灯火万点。醉仙楼三层雅座，韩庸正与郑观推杯换盏，一只檀木匣推来推去——银票换考题。

无人察觉，屋瓦轻响。萧凛伏在檐角，单指拨开瓦片，另一只手拎着一只信鸽。他朝暗处的谢无咎打了个手势。

谢无咎立在二楼飞檐，风掀白袍，月下如鹤。他抬手，轻吹口哨——

"咕！"信鸽振翅，扑进雅间，打翻烛台。

火舌窜起，楼内大乱。韩庸抱着木匣狂奔而出，刚至后门，就被一队"巡城司"拦下——

"有人举报，此处走水，且携带违禁文书！"

火光照出韩庸惨白的脸，木匣摔开，春闱策论卷散落一地。

暗巷里，萧凛把玩着手中银票，笑得像偷腥的猫："先生，这招'火中取栗'如何？"

谢无咎低咳一声，"殿下举火，臣只是乘风。"

少年盯他，忽然伸手拂去他肩头飞灰，声音低下来："风再猛，也别把先生吹走了。"

三月初九，春闱开试。考生鱼贯而入，搜检官却在一人袖中摸出极小一卷薄纸——赫然与韩庸匣内策论一字不差。

"又逮一个！"众人惊呼。

太子詹事府连失三名主簿、七名贡生，舆论沸腾。御前未审先臭，太子萧桓在朝会上被皇帝当众申饬。

退朝后，萧桓怒摔茶盏："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捅刀！"

而"捅刀"的两人，此刻正优哉游哉坐在贡院对面的茶肆里。

萧凛把剥好的糖炒栗子推到谢无咎面前，"先生，趁热吃。"

谢无咎摇头，"甜腻。"

少年便自己咬一口，忽然倾身，把另一半递到他唇边，目光灼灼："那尝一口，就一口。"

茶楼人声鼎沸，桌下，他指尖却轻挠谢无咎掌心，像讨好，又像撒娇。

谢无咎无奈，微启唇，甜香瞬间弥漫——却不知是栗子的甜，还是少年指腹沾的蜜。

春闱风波暂平，车马路声辘辘。为掩人耳目，回程他们只带四名心腹，轻车简从。

夜深，官道寂寂，只余虫鸣。车内悬一盏琉璃小灯，火光摇晃，映出两道交叠的影子。

谢无咎倚车壁，刚批完最后一页折子，腰眼便被一只手环住。

"殿下，别闹。"

萧凛把下巴搁在他肩窝，声音闷而软："先生，我冷。"

外头三月，何来冷？谢无咎心知肚明，却还是被少年塞进怀里。

帘外风起，夜露打窗。萧凛指尖挑开他腰间玉带，唇贴耳廓，低笑："先生，教过我'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今日我予你。"

衣袍窸窣，谢无咎想开口，少年已俯身吻住，把所有推拒都堵在喉咙，化作低低一叹。

马车颠簸，灯影乱晃。帘隙透进一缕月色，恰好落在两人交握的指尖——

十指相扣，一枚狐尾结悄悄从指缝滑下，像给这场暗涌盖了私章。

良久，风歇。谢无咎衣襟半敞，颈侧新吻痕与旧疤交错。他抬手替少年理好鬓发，声音低哑却带笑："阿刃，你越发大胆。"

萧澜餍足地舔唇，像偷到鱼的猫："只对先生大胆。"

车外，墨羽轻咳："殿下，前方到驿站。"

萧凛替谢无咎拢好衣袍，又恢复人前端方，只留耳尖微红："今夜先放过先生...回府再补。"

谢无咎垂眸整理文书，唇角却悄悄弯起——

春闱水浑，鱼儿惊窜；而狼崽已学会把帝师叼进暗处，慢慢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