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言情小说《潮汐归处》,近期点击率非常高,讲述主角沈贝珂顾渊沈南山的爱情故事,是作者“晴天不雨”大大所著,主要讲述的是:沈贝珂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船舷边,巨大的货轮拉响汽笛,缓缓驶离码头。她一直挥着手,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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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货船失事三日后,清晨)
渔村的喧嚣早已被一种死寂的悲伤取代。灵棚搭了,又拆了,连个衣冠冢都没能立起来——大海吞没了一切,什么都没留下。
林惠春坐在炕沿,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塑。仅仅三天,她整个人瘦脱了形,眼窝深陷,只有偶尔看向蜷在身旁睡着的女儿时,干涸的眼底才会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沈贝珂在睡梦中不安地扭动,小眉头紧锁,喃喃着:“阿爹……贝壳……护身符……”
女儿的呢喃像针一样扎在林惠春心上。她伸出手,极轻地抚摸着女儿的脸颊,指尖冰凉。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个念头如同破开阴云的微光,骤然清晰起来。留在这里,每一寸空气都带着南山的气息,每一阵海风都像在重复那晚的噩耗。她们母女会被这片悲伤的海吞噬。
她必须带女儿走,离开这片夺走了她丈夫、留给她们无尽伤痛的海。
天刚蒙蒙亮,林惠春就起来了。她翻出家里那个旧的藤编箱,开始默默地收拾行李。动作很慢,每拿起一件东西,都像是从心上撕下一块肉。
“阿娘?”沈贝珂被细微的声响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看到母亲在收拾东西,愣住了,“我们要去哪里?”
林惠春停下手,走到床边,握住女儿的小手,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贝壳,我们离开这里,去城里。”
“去城里?”五岁的孩子对“城里”没有概念,她只知道这里是她的家,“为什么?我们不等阿爹回来了吗?”
林惠春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看着女儿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那些残酷的现实她说不出口。
她只能别开脸,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眶:“阿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在这里,他会担心。
我们去一个能好好生活的地方,好不好?”
沈贝珂似懂非懂,但她能感觉到母亲身上那种巨大的、沉重的悲伤,以及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她怯怯地点了点头。
行李少得可怜。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一点微薄的积蓄,还有那张被林惠春用油布小心翼翼包好的、唯一的全家福——照片上,沈南山抱着女儿,笑得见牙不见眼,她站在旁边,嘴角带着羞涩的弧度。
收拾得差不多了,林惠春的目光落在墙角那个老旧的红木柜子上。她走过去,打开最底层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用软布包裹的物件。
那是一块黄铜怀表,是沈南山结婚时,他父亲传给他的。表壳已经有些斑驳,链子也失去了光泽。
林惠春摩挲着冰凉的铜壳,仿佛能感受到丈夫残留的体温。她颤抖着手,按开表盖。里面的指针,永远停在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她盯着那静止的指针看了许久,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走到灶台边,从尚未完全熄灭的灶膛里,捡起一小截烧黑的炭条。
“阿娘?”沈贝珂好奇地看着母亲的举动。
林惠春没有回答。她重新坐回炕沿,将怀表放在膝上,摊开手心那小块焦黑的炭条。她不识字,写不出思念,也写不出告别。她只有一双手,和一颗被碾碎的心。
她俯下身,极其艰难地,用那粗糙的、因常年劳作而关节略变形的食指和拇指,捏着炭条,在怀表内侧光洁的铜底上,一笔一画地,勾勒起来。
她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贝壳,那是女儿的小名。
在贝壳旁边,她画了一艘简单的船,那是丈夫的“南山号”。
最后,在船的上方,她画了一弯小小的月亮。他说过的,等月亮再圆一次,他就回来了。
贝壳,船,月亮。
这是她能想到的,关于他们这个家,最完整的画面。也是她留给那个再也回不来的男人,最后一封……无法寄出的信。
炭屑沾满了她的指尖,混合着无声滴落的泪水,在铜底上留下湿润的痕迹。画完了,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怔怔地看着那幅简陋却沉重的画。
良久,她“咔哒”一声合上表盖,将那封炭笔画就的信,连同她二十年的青春、所有的爱恋与绝望,一同封存在了冰冷的铜壳里。
她拉过女儿,将怀表郑重地放进女儿贴身的小口袋里,轻轻拍了拍。
“贝壳,这个……是阿爹留给我们的。收好,别丢了。”
沈贝珂似懂非懂地捂住口袋,用力点头。
林惠春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充满回忆、如今却只剩空壳的家,然后提起那个轻飘飘却又沉重无比的藤箱,牵起女儿的小手。
“我们走了。”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外面是灰蒙蒙的天,海平面依旧在远处,却不再有期盼。她挺直了被生活压得有些佝偻的背,没有回头,牵着女儿,一步一步,离开了这个承载了她所有爱与殇的小渔村。
身后的路,通向过去,埋葬着青春与爱情。
前方的路,迷雾重重,却必须为了身边这个小生命,走下去。
怀表在沈贝珂的口袋里,贴着心跳,沉默地记录着时间,也封印了一段未及言说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