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重重磕在冰冷键盘上的瞬间，林烨最后一个意识是，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分明跳到了凌晨三点零七分。最后一个钉钉消息是顶头上司赵胖子发来的，

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跟着一段语音：“小林，这个方案还差点意思，格局要打开，

眼光放长远！公司是在给你机会，年轻人，不要总计较眼前得失，

未来的发展空间才是无价的！明天，不，今天九点前，我要看到全新版本！

”去**发展空间，去**格局打开。林烨的身体已经感觉不到愤怒，

只有一种被彻底榨干后的虚无和冰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骤停，

然后彻底沉入黑暗。……混沌，无边无际的混沌。像是一锅煮糊了的粥，黏稠，闷热，

透不过气。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极其浓郁、廉价又刺鼻的香味猛地钻进鼻腔，

强行把他从虚无中拽了出来。林烨猛地睁开眼，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发现自己趴在一张油腻的木桌上，手边是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

里面残留着些许浑浊的汁液，那呛人的香味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环顾四周，

是一家简陋到堪称破败的小饭馆，泥土地面，墙壁被灶火熏得乌黑，只有他一个客人。

柜台后，一个系着脏污围裙、头戴布巾的老妪，正背对着他，慢吞吞地擦拭着灶台。

这是哪儿？我…没死？

时的加班、不断修改的方案、赵胖子那张不断开合的肥厚嘴唇、心脏骤停的剧痛……然后呢？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还是那双因为长期敲击键盘而指节略微变形的手，

但身上的衣服却换成了一件半旧不新的灰色粗布短打。“醒了？

”一个苍老、带着点诡异沙哑的声音响起。林烨抬头，那老妪不知何时转过了身，

脸上皱纹堆叠，一双眼睛却异常清亮，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手里端着一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小陶锅，放在他面前的桌上。“黄粱饭，趁热吃。

”老妪的声音像是带着某种魔力，“吃完了，好上路。”黄粱饭？林烨心头猛地一跳。

这名字，这场景……一股荒谬绝伦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他记得那个流传甚广的唐代传奇，

《枕中记》。那个在邯郸客栈里，等着黄粱饭蒸熟，却做了一场享尽荣华富贵人生的卢生。

难道……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看向那老妪：“婆婆，这里是？”“邯郸道。

”老妪咧开嘴，露出稀疏的牙齿，“一个……能让你梦想成真的地方。”梦想成真？

林烨几乎要冷笑出声。他上一个“梦想”，就是信了老板画的饼，然后把自己活活累死。

他死死盯着那口冒着袅袅蒸汽的陶锅，锅盖缝隙里，

似乎有无数流光溢彩的景象飞速闪过——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是觥筹交错的酒会，

是堆积如山的文件，是赵胖子那张令人作呕的脸……甚至，他还看到了自己猝死后，

父母崩溃痛哭的画面，而公司人事部门正冷静地拿着劳动合同，讨论着如何规避赔偿。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夹杂着滔天的愤怒，瞬间席卷了他。去他妈的黄粱一梦！

去他妈的荣华富贵！这根本就是另一个版本的、更加残酷的职场PUA！

用一个看似美好的虚幻未来，榨**最后一丝价值，然后像丢垃圾一样把你抛弃！

他不想再要什么狗屁富贵，他只想把这些虚伪的、吸血的、高高在上的家伙们，全部拉下来！

一个疯狂而清晰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

既然这是个按照“剧本”运行的世界……既然他能提前看到“情节”……“婆婆，

”林烨开口，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沙哑，眼神却锐利得像把刚刚磨好的刀，“这饭，

我不吃了。”老妪擦拭灶台的动作一顿，第一次真正抬起头，正眼打量他，

那双清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哦？世人皆求功名利禄，美人在怀，你为何不求？

”“我求？”林烨扯了扯嘴角，一个冰冷而带着狠戾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

“我求一个……公道。”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狠狠一巴掌拍在那口咕嘟作响的陶锅上！

“哐当——！”陶锅应声翻倒，滚烫的米汤和黄粱米饭泼洒了一地，蒸汽狂乱地升腾，

那些流转的幻象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啸，瞬间扭曲、破碎、消散无形。小饭馆剧烈地晃动起来，

墙壁、灶台、老妪的身影……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透明。老妪的身影在消散前，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不再是之前的麻木，反而带着一丝……了然的意味？

“异数……”细微如蚊蚋的声音飘入林烨耳中，下一刻，天旋地转。

……刺眼的阳光取代了破旧饭馆的昏暗。

喧嚣的市声、汽车鸣笛、以及某种熟悉的、属于大城市的浮躁空气，一股脑地涌了过来。

林烨晃了晃有些发胀的脑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旁，

身后是一家装潢考究的咖啡馆。他身上的粗布短打已经变成了一套还算合身的廉价西装，

手里捏着一份皱巴巴的简历。抬头望去，不远处，

一栋极具现代设计感的玻璃幕墙大厦高耸入云，大厦顶端，“寰宇科技”四个金属大字，

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而耀眼的光芒。寰宇科技……林烨的瞳孔微微收缩。

在他“生前”的记忆里，这是一家以高强度加班和“狼性文化”闻名互联网界的明星企业，

老板周天豪更是著名的“画饼大师”和“职场PUA高手”，无数打工人对其又恨又怕，

却又挤破头想进去“镀金”。所以，他的“黄粱一梦”，就是从踏入这家血汗工厂开始？

很好。林烨低头，看了一眼简历上自己的照片，

那眼神里还带着几分应届生特有的、未被社会毒打过的清澈和忐忑。他轻轻嗤笑一声，

将那份简历在手中漫不经心地卷成一个纸筒，迈开步子，朝着那栋光鲜亮丽的大厦走去。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戏谑的弧度。周总是吧？画饼大师是吧？你的剧本，我收到了。

但现在，导演……该换人了。第一幕：初入寰宇，规矩就是规矩？寰宇科技的面试等候区，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几十个求职者，男男女女，大多穿着不合身的正装，

脸上混杂着紧张、期待和疲惫。空气里弥漫着廉价发胶和打印纸的味道。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生刚从面试房间出来，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几乎要哭出来。

“下一位，林烨！”人力资源部的助理探出头，声音刻板。林烨站起身，

整理了一下并不需要整理的衣领，握着那卷成筒的简历，闲庭信步般走了进去。

面试官有三个人。中间那位，油头粉面，穿着紧身西装，翘着兰花指正在刷手机，

是人力资源总监，Kevin杨。左边一位是面容刻薄的中年女人，是运营总监。右边那位，

大腹便便，眯着眼睛，手里盘着串金刚菩提，正是寰宇科技的创始人兼CEO，周天豪本人。

“自我介绍。”Kevin杨头也不抬。林烨没说话，甚至没看Kevin杨，

他的目光直接落在周天豪身上，带着一种与其求职者身份完全不符的审视和……玩味。

周天豪似乎察觉到了这道目光，抬起眼皮，对上林烨的视线，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年轻人，眼神太静了，静得让人有些不舒服。“周总，”林烨终于开口，声音平稳，

甚至带着点笑意，“我研究了寰宇近三年的公开财报和项目数据。”运营总监愣了一下，

下意识接话：“哦？有什么见解？”“见解就是，”林烨将手里的纸筒在掌心轻轻敲了敲，

“贵司引以为傲的‘狼性文化’，核心其实是‘违规加班’和‘规避劳动法’。

平均每周工作时间超过80小时，但社保公积金一律按最低基数缴纳。

去年所谓的‘爆款项目——星辰之光’，上线前核心团队连续通宵两周，

期间猝死风险预警高达三次，最终靠打强心针和透支实习生完成。对吗？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Kevin杨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桌上。运营总监张大了嘴，

脸色由刻薄转为惊骇。周天豪盘着菩提子的手顿住了，他身体微微前倾，

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里射出锐利的光，紧紧盯着林烨：“年轻人，说话要讲证据。

诽谤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证据？”林烨笑了，那笑容在周天豪看来，格外刺眼，

“贵司技术部用的内部任务管理系统，后台日志有没有删除干净？

行政部采购‘能量补给’的红牛和咖啡，走的是哪个科目的账？需要我提醒您，

《劳动法》第三十六条和第四十一条关于工时制度的规定吗？或者，我们聊聊您上个季度，

通过关联交易转移利润到海外个人账户的……”“够了！”周天豪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他胸口剧烈起伏，脸上的肥肉都在轻轻颤抖。不是因为愤怒，

更多的是因为一种被瞬间扒掉底裤的惊骇！这些内部操作，

有些甚至连身边的高管都不完全清楚，这个来应聘的年轻人是怎么知道的？！

他死死盯着林烨，像是要把他从里到外看穿。良久，周天豪脸上那种暴怒的神色慢慢收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深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他缓缓坐下，

甚至挤出了一个堪称“和蔼”的笑容。“林烨……是吧？”周天豪的声音放缓了，

“你很特别，观察力很敏锐，胆子也很大。我们寰宇，

就需要你这样有想法、敢于直言的人才！”画饼，开始了。“公司的未来是星辰大海！

我们正在开拓一个万亿级别的蓝海市场！现在加入，你就是元老，是未来的核心骨干！

期权、股权、财务自由，都不是梦！”周天豪挥着手，语气慷慨激昂，

描绘着无比诱人的前景。若是以前的林烨，或许会被这碗精心熬制的迷魂汤灌得晕头转向。

但现在，他只是平静地听着，甚至有点想笑。等到周天豪说得口干舌燥，暂时停歇下来，

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他时，林烨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周总，饼画得不错，挺圆的。

”“……”周天豪的笑容僵在脸上。“不过，”林烨话锋一转，眼神瞬间变得犀利，

“我对这些空中楼阁没兴趣。我们聊聊实际的。”他伸出三根手指。“第一，

我要首席技术顾问的头衔，独立办公室，年薪……这个数。

”他报了一个让Kevin杨倒吸一口凉气的数字。“第二，我的工作时间为法定标准工时，

拒绝任何形式的无偿加班。所有工作指令，必须有正式的邮件或OA流程确认。”“第三，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林烨身体前倾，目光如同实质，压向周天豪，“我要求，

即刻成立员工权益保障委员会，我任主席，

有权审查公司所有涉及员工利益的规章制度和财务支出。”他每说一条，

周天豪的脸色就黑一分。等到三条说完，周天豪的脸已经黑得如同锅底。这哪里是来求职的？

这分明是来造反的！是来夺权的！“不可能！”运营总监尖声叫道，

“你算什么东……”周天豪抬手，制止了她。他脸上的肥肉抽搐了几下，

眼神阴鸷地盯着林烨，似乎在权衡着什么。这个年轻人太邪门了，

他掌握的那些信息是致命的。拒绝他，他会不会立刻把这些捅出去？

答应他……无疑是引狼入室！但，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或许……更容易掌控？甚至，

能挖出他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巨大的风险背后，似乎也隐藏着一丝机会。

一个能一眼看穿公司所有底牌的人，如果能为己所用……周天豪深吸一口气，

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脸上重新堆起那种属于商人的、虚伪的笑容：“林先生的条件，

虽然苛刻，但……充分展现了你的价值和自信！我周天豪，就欣赏有才华、有魄力的年轻人！

好！你的条件，我原则上……同意！”“周总！”Kevin杨和运营总监同时失声。

周天豪一摆手，不容置疑：“细节问题，由Kevin你跟进，尽快为林先生办理入职！

”他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林烨面前，伸出肥厚的手掌，

脸上是热情洋溢的笑容：“欢迎加入寰宇大家庭，林烨！希望我们携手并肩，共创辉煌！

”林烨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却没有去握。他只是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周总，合作愉快。”他轻轻用那卷简历，碰了碰周天豪僵在空中的手掌。“另外，

提醒您一下，您盘的那串金刚菩提，是化学试剂浸泡做旧的，长期接触，

对皮肤和呼吸道不太好。”说完，他不再看周天豪瞬间变得五彩纷呈的脸色，转身，

拉开面试间的门，在那群等候者惊愕、好奇、探究的目光中，径直走了出去。门外阳光炽烈，

打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挺直的影子。梦里的游戏，开始了。而这一次，他手握的，

不再是被人随意涂改的剧本。而是……掀翻这桌筵席的……叉子。

---门在林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面试间里那几乎凝成实质的震惊与死寂。

走廊里明亮的LED灯光洒落，将他挺直的背影勾勒得异常清晰，

与身后那片压抑的空间形成了鲜明对比。

等候区剩余的几个求职者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他们听不清里面具体说了什么，但周天豪那一声压抑着怒火的“够了”，

以及随后反常的“原则上同意”，都透过并不完全隔音的门缝，

传递出了足够惊心动魄的信号。这个叫林烨的，到底什么来头？林烨对周遭的目光视若无睹。

他走到走廊尽头的垃圾桶旁，手指一松，

那份被卷成筒的简历轻飘飘地落入了“可回收”那一格。这东西，已经没用了。

他不需要用一份薄薄的纸张来证明自己。从现在起，他将用另一种方式，

在这座名为“寰宇”的舞台上，写下属于自己的规则。……入职办理得出乎意料的快。

人力资源部的效率从未如此之高。Kevin杨亲自督办，

脸上堆着职业化的、却难掩惊疑不定的笑容，一路绿灯。合同条款完全按照林烨的要求拟定，

那个惊人的年薪数字赫然在目，

首席技术顾问的头衔和独立办公室的安排也白纸黑字地落了实。整个过程，

Kevin杨试图套话几次，都被林烨用不咸不淡的眼神和简短的“按流程走”给挡了回去。

当他拿到那张崭新的工牌，看着上面“首席技术顾问-林烨”的字样时，

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工牌挂上脖颈，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游戏，正式开始了。

他被一名战战兢兢的行政助理引到了位于16楼的“独立办公室”。说是独立办公室，

其实位置略显偏僻，面积也不大，更像是个堆放杂物的储物间改造的，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灰尘的气息。显然，周天豪在细节上还是耍了点小心思。林烨并不在意。

他推开窗，让外面喧嚣的市声和微凉的空气涌进来，冲散了那点霉味。

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多么豪华的场地，而是一个不受干扰的、可以运作的据点。

刚在略显陈旧的办公椅上坐下，内线电话就刺耳地响了起来。“林顾问吗？

”一个略显尖刻的男声，带着居高临下的口吻，“我是技术部研发一组主管，张宏。

周总交代了，让你尽快熟悉业务。这里有个‘星辰之光’项目遗留的技术难点，

优化一下底层数据库的查询效率，今天下班前把方案发我邮箱。”命令式的语气，

不容置疑的时限，而且是“星辰之光”这个血汗项目——一个典型的、充满恶意的下马威。

林烨甚至能想象到电话那头，张宏那张因为长期熬夜和压力而油腻爆痘的脸上，

此刻正挂着怎样幸灾乐祸的表情。周天豪不方便直接出手，

自然有底下急于表忠心的“狼”来撕咬他这个闯入者。若是普通新人，哪怕能力再强，

面对这种故意刁难，要么忍气吞声拼命加班，

要么就可能因为无法完成而留下“能力不足”的第一印象。可惜，他们找错了对象。

林烨拿起话筒，语气平静无波：“张主管，

‘星辰之光’项目的数据库架构存在先天性设计缺陷，

ORM框架使用不当导致N+1查询问题泛滥，索引混乱缺失。

这不是优化查询语句能解决的。需要进行底层重构。”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显然没料到林烨不仅没被吓住，反而一针见血指出了根源问题。

张宏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恼羞成怒：“底层重构？你说得轻巧！项目正在线上运行，

重构的风险谁来承担？周总要求的是快速解决问题！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下班前，

我要看到方案！”“方案我有。”林烨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我需要相应的授权和资源。

并且，根据《劳动合同法》及相关司法解释，延长工作时间需要与劳动者协商一致，

并支付不低于工资的百分之一百五十的工资报酬。张主管，你刚才的要求，

涉及强制无偿加班，是明确的违法行为。

需要我向刚成立的员工权益保障委员会提交一份情况说明吗？

”“你……”张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员工权益保障委员会？这玩意儿还没影子呢，

但这小子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架势，偏偏让人投鼠忌器。尤其是他提到“违法”两个字时，

那种笃定的语气，让张宏心里莫名一虚。“还有事吗？张主管。如果没有，

我要开始处理你授权的‘数据库重构’前期评估工作了。”林烨淡淡地道，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张宏气得差点把电话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