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红妆错嫁永熙十三年，冬。苏州沈家的绣房里，

沈清辞正用金线在嫁衣上绣最后一只凤凰。窗外飘着今年第一场雪，

六角形的雪花落在朱红窗棂上，瞬间融化成水，像谁在无声地垂泪。"**，

将军府的花轿已经过了十里亭。"贴身丫鬟挽月捧着暖炉进来，声音里带着怯意。

沈清辞的指尖微微一颤，金线在凤凰的眼睛处打了个死结。

她望着铜镜里穿着素白中衣的自己，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

护国将军萧惊寒踏碎沈府青石板时的模样。那天他浑身浴血，

玄色披风上还沾着北狄人的脑浆。沈家世代经商，连府里的护院都没见过真刀实枪，

却在那个晚上，亲眼看见这位以铁血著称的少年将军，

将北境八百里加急的密信拍在沈老爷书案上。"沈家若不愿捐粮，本将军不勉强。

"萧惊寒的声音比外面的暴雨还冷，"只是北境十万将士的性命，还请沈老爷掂量。

"沈清辞躲在屏风后，看见父亲的手剧烈颤抖。江南的粮价已经三个月没涨了，

这哪里是捐粮，分明是逼沈家倾家荡产。可她更没忘记，将**身时，

腰间那枚虎符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那是能调动天下兵马的信物。三日后，

沈家捐出百万石粮草。又过三日，圣旨下：赐婚护国将军萧惊寒与沈家嫡女沈清辞。"**，

吉时快到了。"挽月的声音将沈清辞拉回现实。她放下绣花针，看着嫁衣上栩栩如生的凤凰，

突然笑出声来。这嫁衣本该属于姐姐沈清沅，那个才名满江南的嫡长女。

可姐姐在接到圣旨的第二天，就投了荷花池。"替我更衣。"沈清辞站起身，

任由丫鬟为她穿上那身沉重的嫁衣。金线绣成的凤凰在烛光下流光溢彩，

却照不亮她眼底的寒意。盖头落下的瞬间，她听见挽月在偷偷啜泣。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地进了苏州城，沈清辞坐在摇晃的花轿里，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把锋利的金剪刀。这是她唯一的嫁妆，也是她为自己准备的退路。

将军府的喜堂布置得简单肃穆，没有寻常人家的红绸遍地，反而处处透着军旅的肃杀。

沈清辞被搀扶着跪下，听见赞礼官高声唱喏："一拜天地——"她的头刚低下去，

就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浑身是雪的亲兵冲进来，单膝跪地："将军！北境急报！

北狄铁骑突袭雁门关！"喜堂里瞬间死寂。沈清辞能感觉到身旁那人猛地站起，

玄色喜服带起的风扫过她的鬓角。她抬起头，透过盖头的缝隙，

看见萧惊寒转身时决绝的背影。那背影比苏州的冬雪还要冷。"婚礼暂停。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备马。"沈清辞独自跪在冰冷的青砖地上，

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盖头不知何时滑落，她望着空荡荡的喜堂，

突然将袖中的金剪刀抵在咽喉。只要轻轻一用力，这场荒唐的婚事就能结束。

可她想起父亲鬓边的白发，想起库房里堆积如山的军粮账簿，想起北境十万将士的性命。

剪刀哐当落地，沈清辞伏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三个月后，

沈清辞收到了第一封来自北境的信。信纸是粗糙的草纸，字迹凌厉如刀，

只有短短八个字："粮草已收，善自珍重。"没有称谓，没有落款，

更没有一句新婚夫妻该有的温存。沈清辞将信纸烧成灰烬，混着茶水咽进肚里。她知道，

自己这桩婚事，从来都不是因为情爱。第二章边关烽火永熙十四年，秋。

沈清辞已经在将军府住了九个月。这九个月里，她像个透明人，每日打理家事，看账本，

绣荷包，却连萧惊寒的影子都没见过。直到那天，她在库房清点药材，

听见管家和账房先生低声议论。"......听说将军在雁门关受了重伤，

左臂被北狄人的毒箭射穿......""朝廷派了御医去，

可北狄的毒向来霸道......""沈家**知道了吗？

毕竟是夫妻......"沈清辞手里的算盘珠子啪嗒掉在地上。

她想起那个雪夜决绝的背影，想起草纸上冰冷的字迹，心脏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当晚，沈清辞带着最好的金疮药和解毒丸，坐上了去北境的马车。她没告诉任何人，

只留了封信给父亲，说要去看看自己的丈夫。雁门关的风**她想象中更烈，

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沈清辞裹紧了斗篷，看着城楼上飘扬的"萧"字大旗，突然有些后悔。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江南女子，跑到这刀光剑影的边关，能做什么呢？"什么人？

"守城的士兵拦住她。沈清辞掏出将军府的令牌，声音有些发颤："我是你们将军的夫人。

"士兵们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沈清辞这才意识到，原来整个军营都知道，

他们的将军娶了个江南富商的女儿，却连洞房都没入就上了战场。

中军大帐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沈清辞撩开帐帘，看见萧惊寒趴在榻上，

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渗出的血水染红了白色的纱布。他的头发散乱地贴在额头上，

脸色苍白得像纸。听见动静，萧惊寒猛地睁开眼。那双眼睛里布满血丝，却依旧锐利如鹰，

直直地刺向沈清辞："你来做什么？""送药。"沈清辞将药箱放在案上，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听说将军受伤了。

"萧惊寒冷笑一声："沈大**真是体恤。只是本将军这里是军营，不是苏州的绣房。

"他的目光扫过沈清辞精心打理的发髻，"这些胭脂水粉，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沈清辞的脸瞬间涨红。她咬了咬唇，蹲下身打开药箱："北狄的蛇毒霸道，

普通金疮药没用。这是我家祖传的解毒丸，能......""不必了。"萧惊寒打断她，

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沈家的东西，本将军用不起。"沈清辞的手僵在半空。

她看着榻上这个浑身是刺的男人，突然明白了姐姐为何宁死也不愿嫁给他。她猛地站起身，

将解毒丸狠狠砸在地上："萧惊寒！你以为我愿意嫁给你吗？若不是为了沈家上下的性命，

若不是为了那些嗷嗷待哺的将士，我......""够了！"萧惊寒猛地坐起，牵动伤口，

疼得闷哼一声。鲜血从绷带里渗出来，在玄色的衣料上晕开一朵妖异的花。

他死死盯着沈清辞，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你以为你父亲捐粮是为了什么？

他是拿军粮做交易！用十万将士的性命，换他沈家富可敌国！"沈清辞如遭雷击。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案几上，青花瓷瓶摔在地上，碎成几片。"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不是？

"萧惊寒从枕下摸出一卷密信，狠狠扔在沈清辞面前，"你自己看！

这是从北狄奸细身上搜出来的，你父亲和北狄王的交易凭证！"沈清辞颤抖着捡起密信，

上面的字迹确实是父亲的。她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字句，只觉得天旋地转。

原来父亲捐粮是假，通敌是真。原来她这场婚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现在你明白了？

"萧惊寒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你和你父亲一样，都是披着人皮的豺狼！

"沈清辞猛地抬起头，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扑到榻前，

抓住萧惊寒的右臂，"将军，求你相信我！给我时间，我一定查清楚这件事！

"萧惊寒用力甩开她的手，眼神冰冷："滚。"沈清辞被甩得跌坐在地上。

她看着萧惊寒决绝的侧脸，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徒劳。她慢慢站起身，擦掉脸上的泪水，

挺直了脊背："好，我滚。"走到帐门口时，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萧惊寒，

若我查清父亲是冤枉的，你欠我一个道歉。"第三章迷雾重重沈清辞没有回苏州。

她在雁门关外的小镇租了间民房，开始暗中调查父亲通敌的真相。

她变卖了身上所有值钱的首饰，

换来了一个在驿站打杂的差事——这里是南北往来的必经之地，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日子过得异常艰苦。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挑水劈柴，晚上还要借着昏暗的油灯整理账目。

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子，原本细腻的皮肤变得粗糙不堪。可沈清辞从未抱怨过，她知道，

这是证明父亲清白的唯一机会。这天傍晚，沈清辞正在驿站后院劈柴，

突然听见前院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悄悄走过去，

看见几个穿着黑衣的人正围着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沈老板，北狄王的货，

什么时候送到？"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嘶哑，像砂纸摩擦。沈清辞的心猛地一跳。沈老板？

难道是父亲派来的人？她屏住呼吸，躲在柱子后面仔细听着。"快了快了。

"那中年男子谄媚地笑着，"只是最近雁门关查得紧，还请各位再宽限几日。""宽限？

"黑衣人冷哼一声，"北狄王已经等不及了。若是误了大事，你知道后果。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扔给中年男子，"拿着这个，去沈家库房取货。记住，三日后，

子时交货。"沈清辞看清了那个玉佩——那是沈家的传家宝，一直由父亲贴身保管。

她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原来父亲真的在和北狄人做交易！三日后，子时。

沈清辞悄悄潜入沈家在雁门关外的秘密库房。这里原本是存放军粮的地方，

现在却成了父亲通敌的据点。她躲在暗处，看见那个中年男子正指挥着几个伙计搬运木箱。

箱子里散发出淡淡的药味，像是......"都不许动！"突然，火把亮起，

将整个库房照得如同白昼。萧惊寒带着亲兵从四面八方涌出来，

弓箭齐刷刷地对准了库房里的人。"萧将军？"中年男子脸色煞白，"您怎么会在这里？

"萧惊寒冷笑一声："本将军等你们很久了。"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木箱，

"这些就是你们和北狄交易的'货'？""将军饶命！"中年男子噗通跪下，

"都是沈万山逼我的！是他让我和北狄人交易的！"沈清辞的心沉到了谷底。连人证都有了，

父亲这下是百口莫辩。她慢慢从暗处走出来，声音沙哑："萧惊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惊寒看见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冰冷："你来得正好。

亲眼看看你父亲的'杰作'。"他挥了挥手，亲兵打开一个木箱。沈清辞定睛一看，

瞬间愣住了。箱子里装的不是什么通敌的密信，也不是金银珠宝，而是满满一箱的药材！

都是治疗外伤的良药，正是北境军营急需的。

"这......"沈清辞惊讶地看着中年男子，"这些药材，是怎么回事？

子支支吾吾地说："是......是沈万山让我送给北狄王的......""一派胡言！

"沈清辞厉声打断他，"这些都是治疗刀伤的药材，北狄人要这些做什么？

"萧惊寒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走到木箱前，拿起一包药材仔细闻了闻，

突然脸色大变："不好！这些药材被下了毒！"沈清辞如遭雷击。

她看着那些原本应该救死扶伤的药材，突然明白了父亲的用意。他不是在通敌，

他是想用这些毒药材对付北狄人！"快！阻止他们！"萧惊寒突然大喊一声，转身就往外冲。

沈清辞这才发现，库房外不知何时已经被北狄的骑兵包围了。原来这是个圈套！

北狄人早就知道了父亲的计划，故意引萧惊寒来库房，然后趁机突袭！战斗瞬间爆发。

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库房，亲兵们奋力抵抗，却寡不敌众。沈清辞看见萧惊寒挥舞着长枪，

在北狄骑兵中杀开一条血路。他的左臂还没痊愈，动作有些迟缓，身上很快又添了新的伤口。

"将军！快走！"一个亲兵大喊着，用身体挡住射向萧惊寒的箭。鲜血溅了萧惊寒一身。

萧惊寒红了眼，想要冲回去，却被几个亲兵死死拉住。"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沈清辞看着眼前惨烈的景象，突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抓起地上的火把，

猛地冲向库房中央的油桶。"沈清辞！不要！"萧惊寒目眦欲裂，想要冲过来阻止她，

却被北狄骑兵死死缠住。沈清辞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抹决绝的笑容。"萧惊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