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说完，他不再看她，径直坐进驾驶座，关上了车门。

引擎再次轰鸣起来。

这一次，开车的人换成了程宣礼。

车速比之前更快，更稳，却也更加残忍。

岑愿像一件无足轻重的垃圾，被拖拽在车后，身体一次次与冰冷粗糙的地面摩擦、撞击……

剧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逐渐剥离……

她仿佛看到了十六岁那个巷口，少年嘴角带着伤，却眼神明亮地对她说：“没事了。”

她仿佛看到了那些通信的夜晚，笔尖在信纸上沙沙作响，分享着彼此不为人知的梦想和烦恼。

她仿佛看到了他向她提出结婚时，她内心那份隐秘的、不敢宣之于口的狂喜……

可如今这些回忆，都成了狠狠刺入她心口的利刃！

她后悔爱上程宣礼了。

好悔。

她好悔啊。

不知道被拖行了多久，就在岑愿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去的时候，前方路口突然冲出一辆违规行驶的大货车！

程宣礼猛地踩下刹车，急打方向盘！

“砰——！”

一声巨响，红色的跑车车头狠狠撞上了路边的护栏，车头瞬间变形，冒起了滚滚浓烟！

“晚宁？！”

程宣礼第一时间解开安全带，不顾自己额角被玻璃划破流下的鲜血，迅速下车，绕到副驾驶座，将吓傻了的岑晚宁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快步远离事故车辆。

自始至终，他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还被绑在车尾、奄奄一息的岑愿。

浓烟越来越呛人，车尾甚至开始窜出火苗！

岑愿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看着程宣礼那么紧张地护着怀里的冒牌货，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火焰即将吞噬跑车的瞬间，“轰”的一声爆炸巨响，彻底夺走了岑愿的意识。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消毒水气味浓重的病房里。

身边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喉咙和全身的伤口都被处理过，但依旧疼痛难忍。

一个护士走进来，语气公事公办：“你醒了？去把医药费交一下。”

岑愿挣扎着下床，每走一步，浑身都像散架一样疼。

缴费处排着队，她听到前面几个小护士正在兴奋地八卦：

“哎，你们看到VIP病房那个岑**了吗？程总真是把她宠到骨子里了！听说车祸时程总自己额头都流血了，还第一时间把她护得严严实实！”

“可不是嘛！程总还吩咐了，要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专家，绝对不能留一点疤！”

“真是羡慕死了！程总那样的人物，居然这么深情……”

岑愿默默地听着，内心一片麻木，再也激不起半点波澜。

她交完费，回到病房，开始了自己照顾自己的日子。

几天后，程宣礼突然出现在了病房。

他没有问候她的伤势，只是将一份文件递到她面前，语气淡漠：“签字。”

岑愿低头一看，是一份肾脏捐赠手术同意书。

捐赠方是程宣礼，接受方是岑晚宁。

“医生说晚宁在车祸中肾脏破裂，需要移植。我的配型符合。”程宣礼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岑愿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

他居然……爱岑晚宁爱到了这个地步？连自己的肾脏都愿意给她？

如果……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他掏心掏肺、甚至连肾都愿意捐的人，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而他真正爱的人，却被他亲手送进精神病院，吊在树上，开车拖行……

他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