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正用细毛刷拂去雪兔标本身上的浮尘，

那是她三天前接的修复单——客户说这是陪伴了他十二年的宠物，临终前还在舔他的手心。

工作室的木门突然被撞得咚咚响，力道急切，带着雨夜特有的湿冷气息，像某种绝望的叩问。

她皱了皱眉，手里的毛刷顿在半空。“晚来”标本工作室开在巷尾三年，

从没有客人在凌晨两点敲门。门上的铜铃随着撞击声叮当作响，和窗外的雨声搅在一起，

格外刺耳，打破了深夜的静谧。苏晚起身时，棉麻裙摆擦过陈列架，

架子上的蝴蝶标本微微颤动，翅膀上的磷粉在暖黄的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像是撒了一把星星。她走到门边，透过磨砂玻璃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浑身湿透，

肩背绷得笔直，像一株被暴雨压弯却不肯折断的白杨树。“谁？”她的声音很淡，

带着熬夜工作后的沙哑，像被砂纸轻轻磨过。门外的人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狼狈的喘息，

还夹杂着雨水的滴答声：“抱歉，我车撞了，手机没电，能不能……借个地方避雨，充个电？

”苏晚犹豫了三秒。她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

尤其是在这样的深夜——工作室里还摆着许多待修复的标本，有些是客户寄托了念想的遗物，

比如那只蜷缩的橘猫标本，背后是一个留守儿童对奶奶的思念；还有那只展翅的信天翁，

是一位航海家的遗孀送来的，说想留住丈夫跨越海洋的勇气。但雨声太大，

门外的人听起来确实走投无路，她最终还是拧开了门锁。门被拉开的瞬间，

一股夹杂着雨水、泥土和淡淡汽油味的冷风涌了进来，裹挟着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他很高，

穿着熨烫平整的白衬衫，此刻却湿透了贴在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肩背线条，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他的眼镜被雨水打湿，镜片模糊，

却依旧能看出眼底的局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像是连轴转了几十个小时的旅人。“谢谢。

”男人摘下眼镜，用衬衫袖口擦了擦，露出一双干净的眼睛。“我叫陆则，

就在附近的科技园区加班，刚才为了躲一辆闯红灯的电动车，撞在了梧桐树上，

手机也没电了，实在没办法才来打扰你。”苏晚没说话，指了指墙角的插座，

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干净的纯棉毛巾——那是林溪生前最喜欢的款式，浅蓝色，

带着细小的格纹——递给他：“随便坐，别碰架子上的东西。”她的工作室不大，

约莫二十平米，

靠墙的陈列架上摆满了各种动物标本：展翅的蓝孔雀、蜷缩的猫咪、站立的野兔，

甚至还有一只巴掌大的蜂鸟，每一个都栩栩如生，眼神却带着一种凝固的平静，

仿佛在守护着某种永恒。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宽大的工作台，上面铺着防污的橡胶垫，

放着那只雪兔标本，还有镊子、胶水、细砂纸、脱脂棉等工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福尔马林和木屑混合的味道，不算刺鼻，

反而带着一种时光沉淀的安稳。陆则接过毛巾，小心翼翼地坐下，

尽量避开那些看起来很脆弱的标本。他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空间，心里充满了好奇。

他在这附近工作了两年，每天穿梭在钢筋水泥的写字楼里，从未注意过这条藏在巷尾的老街，

更没想到这里会有一家标本工作室，店主还是个看起来这么年轻的女人。苏晚回到工作台前，

重新拿起毛刷，继续给雪兔标本拂尘。她的动作很轻，很专注，指尖的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

仿佛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睫毛很长，

垂下来时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小巧挺翘，唇线干净利落，

整个人透着一种清冷又温柔的气质。陆则看着她的侧脸，又看了看工作台上的雪兔标本，

那只兔子浑身雪白，耳朵微微耷拉着，眼睛是黑色的琉璃珠，看起来温顺又可爱，

完全不像他印象中那些冰冷可怖的标本。他忍不住想起小时候在博物馆看到的动物标本，

总是觉得阴森森的，可眼前这些，却带着一种莫名的温暖。“这是……你做的？

”他忍不住开口问，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苏晚头也没抬，

毛刷依旧在雪兔的绒毛间游走：“修复的。客户的宠物，病死了，舍不得扔，就做成了标本。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陆则愣了一下，

没想到这些标本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他看着那些栩栩如生的动物，突然觉得它们不再冰冷，

反而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思念，像一封封穿越时空的信。“你是标本师？”他又问，

语气里带着一丝好奇。“嗯。”苏晚简单地应了一声，继续手里的工作，“主要做修复，

偶尔也接定制。”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只有雨声、毛刷拂过绒毛的细微声响，

还有陆则手机充电时发出的微弱电流声。陆则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暴雨，

心里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平静。他是互联网公司的数据分析师，

每天面对的都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永无止境的会议和赶不完的deadline，

生活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从未有过这样慢下来的时刻。他看着苏晚专注工作的样子，

心里莫名地觉得踏实。这个女人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她生活在慢节奏的老城区，

和承载着思念的标本打交道，却有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而他生活在钢筋水泥的写字楼里，

被数据和效率裹挟，内心却早已疲惫不堪，像一根紧绷了太久的弦。不知过了多久，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从瓢泼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苏晚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将雪兔标本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特制的玻璃罩里，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放一个易碎的梦。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转头看向陆则：“雨好像小了点，

你的手机充得差不多了。”陆则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电量已经充到了78%。

他站起身，对苏晚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眼角的疲惫淡了许多：“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

不然我可能要在雨里待一晚上，说不定还会感冒。“不用谢。”苏晚淡淡地说，

“下次开车小心点。”陆则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那些标本，

目光在那只雪兔标本上停留了片刻，犹豫了一下，问：“我能……留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以后有机会，请你吃饭道谢。”苏晚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

她不喜欢和陌生人有过多的牵扯，尤其是在工作之外——工作室是她和林溪的秘密基地，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守护这份梦想。但看着陆则真诚的眼睛，只有纯粹的感激，

她最终还是拿出手机，和他互加了微信。“我叫苏晚。”她报上自己的名字，声音依旧很淡。

“苏晚。”陆则念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字和她的人很配，温柔又安静，像夜晚的风，

“那我先走了，再次谢谢你。”他转身走出工作室，雨果然小了很多，变成了细密的雨丝，

落在脸上凉丝丝的。他回头看了一眼，“晚来”工作室的灯光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像一盏指引方向的灯，照亮了漆黑的巷子。回到家后，陆则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

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脑海里反复浮现出苏晚专注工作的样子，还有那些带着思念的标本，

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涌动，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他打开微信，

看着苏晚的头像——那是一只闭着眼睛的猫咪标本，看起来格外温顺，

忍不住点进了她的朋友圈。苏晚的朋友圈更新得很少，一个月大概也就两三条，

大多是工作日常：修复好的标本特写、工作室的角落、偶尔拍下的巷子里的风景，

比如春天的玉兰、秋天的银杏，没有多余的文字，却透着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陆则一张张地翻看着，仿佛透过这些照片，走进了苏晚的世界，

那个慢节奏、满是温柔和思念的世界。接下来的几天，

陆则总是会想起苏晚和她的标本工作室。他开始有意无意地绕路经过那条巷子，

有时候会看到苏晚坐在窗边工作，阳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他想联系她，

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怕打扰到她的平静。直到一周后，

陆则的公司要举办一个产品发布会，主题是“自然与科技的融合”，

需要一些独特的装饰来吸引眼球。市场部的同事找了很多方案，都觉得不够特别，

陆则突然想到了苏晚的标本工作室，

觉得那些栩栩如生的标本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既贴合“自然”主题，又足够独特，

能让人眼前一亮。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苏晚发了微信：“你好，我是陆则。想问一下，

你这边的标本可以出租用于商业活动吗？”没过多久，苏晚回复了：“可以，

具体要看是什么活动，需要什么样的标本，以及使用时长。”她的回复依旧简洁，

带着职业性的礼貌。陆则心里一喜，赶紧回复：“是我们公司的产品发布会，

主题是‘自然与科技的融合’，想借一些比较精致、不吓人的动物标本作为装饰，

大概需要用两天，费用方面好商量，我们可以按照市场价格支付。”苏晚：“可以，

你方便的时候来工作室挑选吧，我带你看看合适的款式。”“好，我今晚下班就过去，

大概六点半左右，不会太晚吧？”苏晚：“不晚，我一般七点左右关门。”下班后，

陆则特意提前了半小时下班，开车赶往那条巷子。“晚来”工作室的门开着，

苏晚正在门口浇花，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棉麻衬衫，搭配一条卡其色的长裙，

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洒水壶，正在给门口的栀子花浇水。夕阳照在她的身上，

发丝泛着淡淡的金光，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温柔。看到陆则，苏晚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来了。”“嗯。”陆则笑着走过去，目光落在那些栀子花上，

花瓣洁白，香气淡雅，“这些花是你种的？真好看。”“嗯，林溪喜欢栀子花，

我就种了一些。”苏晚淡淡地说，提起林溪时，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温柔的怀念。

陆则没再多问，怕触及她的伤心事。“麻烦你了，特意等我。”“没关系。

”苏晚放下洒水壶，转身走进工作室，“进来吧，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陆则跟着她走进工作室，里面的光线比上次更亮了一些，原来她打开了天花板上的吊灯，

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让那些标本看起来更加生动。陈列架上又多了几个新的标本，

其中一个是展翅的雄鹰，羽翼丰满，眼神锐利。“你看看，想要什么样的？”苏晚问，

走到一个陈列架前停下。陆则打量着那些标本，心里有些纠结。他觉得每一个都很精致，

但又不知道哪种最适合产品发布会的氛围——既要贴合主题，又不能太突兀，

还要让客户觉得舒适。“我们的产品是面向年轻人的，比较时尚、有创意，

所以想找一些既精致又不会太吓人的标本，比如蝴蝶、小鸟、小兔子之类的，

数量大概十个左右，可以吗？”苏晚点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走到一个专门摆放小型标本的陈列架前，指着上面的几个标本说：“这些是比较适合的，

你看——这只蜂鸟，翅膀展开只有巴掌大，颜色很鲜艳；还有这些蝴蝶，

都是我自己采集的常见品种，修复后形态很完整；这只雪兔就是上次你看到的那只，

客户已经取走了，不过我这里还有一只类似的；还有这只小松鼠，抱着松果的样子，很可爱。

”陆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觉得这些标本很合适，既精致又充满了自然气息，

不会让人觉得不适。“就这些吧，都很符合我们的主题！”他高兴地说，“太谢谢你了，

苏晚。”“不客气。”苏晚说，“我明天帮你打包好，送到你们公司？你把地址发给我就行。

”“不用麻烦你，我自己来取就行。”陆则赶紧说，“这些标本看起来都很脆弱，

我怕快递会弄坏。”“没关系，我会用专业的包装盒打包，不会弄坏的。”苏晚说，

“我明天正好要去附近办事，顺便给你送过去，省得你跑一趟。”“那太谢谢你了！

”陆则感激地说，“费用方面，你看多少合适？我现在转给你定金。

”苏晚报了一个合理的价格，比陆则预想的要低一些。“不用急，等活动结束后，

我把标本收回来，你再一起结就行。”陆则看着她，

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是商业活动，她却这么信任他。“还是先付定金吧，

这样我也放心。”他坚持转了一半的费用作为定金给苏晚。

两人又聊了几句关于标本摆放的注意事项，陆则便起身告辞了。“那我先走了，

明天麻烦你了。”“不客气。”苏晚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巷子口，

才转身回到工作室，继续整理那些要出租的标本。第二天，苏晚按照约定的时间，

把打包好的标本送到了陆则的公司。陆则亲自到楼下接她，看到她抱着一个大大的纸箱，

赶紧上前帮忙。“辛苦了，这么重的东西，让你亲自跑一趟。”“没关系，不算重。

”苏晚说，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疲惫——她早上五点就起来打包标本，

每个都用泡沫棉仔细包裹，再放进特制的硬纸盒里，生怕路上出什么意外。

陆则把苏晚带到发布会的现场，工作人员正在紧张地布置。他把标本交给工作人员，

让他们按照苏晚的建议摆放——蝴蝶和蜂鸟挂在天花板的藤蔓装饰上，

雪兔和松鼠放在展示台的角落，与科技产品形成鲜明又和谐的对比。

苏晚在现场指导了一会儿，告诉工作人员哪些标本比较脆弱，需要格外小心，

确保标本摆放得既美观又安全。“好了，这样应该就行。”苏晚拍了拍手，对陆则说，

“尽量别让太多人触摸，避免损坏。”“好的，我会让工作人员看着的！

”陆则看着那些精致的标本，满意地说，“太谢谢你了，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完全贴合我们的主题！”“不客气。”苏晚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没什么事的话，

我先走了。”“等等。”陆则叫住她，“中午一起吃个饭吧？就当是谢谢你帮了这么大的忙，

也算是履行上次的承诺，给你道谢。”苏晚犹豫了一下，

想拒绝——她不太习惯和工作伙伴一起吃饭，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但看着陆则真诚的眼神，

又想起上次他淋雨求助的样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陆则带着苏晚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西餐厅，环境很优雅，舒缓的钢琴曲流淌在空气中，

让人心情放松。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室内却显得格外安静。

“你平时工作很忙吗？”陆则率先打破了沉默，拿起菜单，想让气氛更自然一些。“还好，

不算太忙。”苏晚说，“标本修复需要耐心，不能急，有时候一个标本要修复好几天，

甚至几个星期，所以节奏比较慢。”“也是。”陆则点点头，“我就不行，

我的工作节奏很快，每天都像在打仗一样，早上一睁眼就是各种报表、会议，

晚上还要加班赶项目，有时候真的觉得很累。”“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苏晚问，

她对陆则的世界充满了好奇——那是一个和她完全不同的、快节奏的世界。“数据分析师。

”陆则说，“每天和数据打交道，处理各种用户行为数据、市场数据，然后形成报表，

给公司的决策提供支持。听起来挺枯燥的，对吧？”苏晚静静地听着，摇了摇头：“不会啊，

每个工作都有它的意义。你的工作能帮公司做出更好的决策，也挺厉害的。”陆则愣了一下，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以前别人听到他的工作，

大多会说“好无聊”“好复杂”，很少有人会说“挺厉害的”。他看着苏晚，

觉得她不仅温柔，还很通透。“你呢？为什么会选择做标本师？”陆则问，

这是他一直很好奇的问题——毕竟这个职业很特殊，很少有年轻人会选择。

苏晚的眼神暗了暗，指尖轻轻摩挲着面前的玻璃杯，沉默了片刻，

才缓缓开口：“因为一个朋友。”陆则没有追问，静静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他能感觉到这个话题对她来说很重要。“我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她叫林溪，

我们是同一个宿舍的，从大一报到那天就成了好朋友。”苏晚的声音很轻，

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像一层薄纱笼罩在空气中，“林溪很喜欢动物，

从小就梦想着开一家标本馆，收藏各种珍稀的动物标本，让更多人了解动物的美，

尊重每一个生命。她知道很多关于动物的知识，比如哪种鸟的迁徙路线最长，

哪种蝴蝶的寿命最短，甚至能通过脚印分辨出不同的流浪猫。”“她还特别有爱心，

每次看到流浪猫流浪狗，都会忍不住停下来喂食，有时候还会把受伤的小动物带回宿舍照顾。

记得有一次，她捡到一只断了腿的小奶狗，偷偷藏在宿舍的柜子里，每天给它换药、喂牛奶，

结果被宿管阿姨发现了，把狗送走了，林溪还哭了好久。”苏晚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像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往事，但眼神里的忧伤却挥之不去。“我们大三那年，

林溪突然觉得身体不舒服，一开始以为是学习太累了，没太在意，只是偶尔咳嗽、乏力。

直到后来一次上课的时候，她突然咳血了，我们才慌了神，赶紧送她去医院。

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肺癌晚期。”苏晚的声音开始哽咽，

眼眶也红了，晶莹的泪珠在里面打转，“医生说，可能是因为她小时候家里是开化工厂的，

长期吸入有害物质，留下了病根。”陆则的心揪得紧紧的，他拿起桌上的纸巾，

轻轻推到苏晚面前，眼神里充满了心疼。他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一个充满梦想的女孩，

突然被宣判了死刑，那种绝望和无助，光是想想就让人窒息。“她住院后，病情恶化得很快，

短短三个月，就从一个活泼开朗、爱说爱笑的女孩变得瘦骨嶙峋，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

”苏晚擦了擦眼泪，继续说，“但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也没有哭过，反而还安慰我们，

说能活这么久，已经很幸运了，还能和我们做朋友，还能为自己的梦想努力过。

”“她走之前，特意把我叫到病房里，把她收集的那些动物标本、**工具，

还有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都留给了我。”苏晚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思念，

“那本笔记本上记满了她对标本馆的规划，还有各种动物的习性、标本**的心得，

甚至还有她画的设计图，里面有她想象中标本馆的样子，

有阳光、有鲜花、有各种各样的标本，还有很多小朋友在参观。”“她拉着我的手说，

‘晚晚，我可能看不到我的标本馆了，你一定要帮我完成这个梦想，好不好？

让更多人看到动物的美，尊重每一个生命，哪怕它们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也要让它们的美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下去。’我当时哭着答应了她，我说我一定会的，

一定会帮她把标本馆开起来，一定会完成她的梦想。”“她走后，我消沉了很久，

每天都浑浑噩噩的，甚至想过退学。那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后来，我整理她的遗物，看到了那本笔记本和那些标本，想起了对她的承诺，

才慢慢振作起来。”苏晚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

“我开始查阅各种关于标本**的资料，请教了很多专业的老师，

还特意去外地的标本馆实习了半年。一开始真的很难，福尔马林的味道让我恶心呕吐，

处理动物尸体的时候也很害怕，有时候晚上还会做噩梦，但一想到林溪的梦想，

一想到她期待的眼神，我就咬牙坚持了下来。”“毕业后，

我用攒下来的奖学金和**赚的钱，租了这个小门面，开了‘晚来’标本工作室。

‘晚来’这个名字，是林溪生前取的，她说，好的东西值得等待，晚来的美好更让人珍惜。

她还说，生命或许有尽头，但爱和梦想不会，它们会以另一种方式，晚来赴约。

”苏晚看着陆则，眼神里带着一丝坚定，还有一丝对朋友的怀念，“现在这家工作室，

不仅是我的事业，更是我和林溪共同的梦想，我一定要把它好好经营下去，

让林溪的心愿得以实现。”“你真的很了不起。”陆则由衷地说。

他能想象到苏晚一个人支撑起这家工作室有多不容易——不仅要克服技术上的困难，

还要承受失去挚友的痛苦，还要面对别人对这个职业的误解。这份坚持和勇气，

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苏晚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还有一丝释然：“没什么了不起的，

只是不想让林溪失望而已。有时候我会觉得，林溪并没有离开，她一直在看着我，

看着这家工作室，看着每一个被修复的标本。每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她，

想起她的乐观和勇敢，然后就觉得充满了力量。”午餐在一种略显沉重又温暖的氛围中结束。

陆则送苏晚到公司楼下，看着她孤单的背影，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在涌动。

他想走进她的世界，抚平她的伤痛，陪她一起守护这个承载着两个人梦想的工作室，

陪她一起等待那些“晚来的美好”。产品发布会很成功，

那些精致的标本吸引了很多媒体和嘉宾的目光，成为了现场的一大亮点。

很多人都在打听这些标本的来源，陆则趁机宣传了苏晚的工作室，给她带来了不少潜在客户。

有一个做文创产品的客户，还当场表示想和苏晚合作，

让她设计一些动物标本主题的文创产品。活动结束后，

陆则亲自把标本送回了苏晚的工作室他小心翼翼地把每个标本从包装盒里拿出来，

按照苏晚的要求摆回原位，看着苏晚认真检查每个标本是否完好，忍不住说：“苏晚，

这次发布会能这么成功，多亏了你，真的很谢谢你。还有，那个做文创的客户，

他说想和你合作，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了，你方便的时候可以和他联系一下。”“不用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苏晚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谢谢你帮我介绍客户。

”“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吃饭吧，就今晚？”陆则鼓起勇气说，

“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家常菜馆，味道很正宗，而且很热闹，带你去尝尝？

”苏晚犹豫了一下，她平时很少参加社交活动，更喜欢一个人待在工作室里，

或者在巷子里散散步。但看着陆则期待的眼神，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陆则选的家常菜馆离工作室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了。馆子里人声鼎沸，充满了烟火气，

和苏晚习惯的安静环境截然不同。陆则点了几个招牌菜，都是些清淡可口的家常菜，

比如清蒸鱼、清炒时蔬、番茄鸡蛋汤，还有一份糖醋排骨——他记得苏晚刚才在西餐厅里，

好像挺喜欢吃甜一点的东西。“你尝尝这个糖醋排骨，味道很不错，酸甜可口，不腻。

”陆则给苏晚夹了一块排骨，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苏晚尝了一口，排骨炖得很软烂，

酸甜适中，确实很好吃。她抬起头，对陆则笑了笑，

露出了一对浅浅的梨涡：“味道真的很不错，谢谢你。”“喜欢就好。”陆则看着她的笑容，

心里暖暖的。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苏晚这么灿烂的笑容，像冰雪融化，春暖花开，

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天，陆则跟苏晚讲了很多工作中的趣事和烦恼。

他说，他曾经因为一个数据错误，被上司骂得狗血淋头，还差点被辞退，

那时候他压力大到失眠，每天都靠咖啡续命；他说，他们部门有个刚毕业的小姑娘，

很有干劲，但总是犯一些小错误，他作为前辈，只能耐心指导，

有时候也会觉得很累；他还说，他其实不太喜欢现在的工作节奏，总觉得自己像个机器，

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没有一点乐趣。苏晚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回应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