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会议室的旧节奏“甲方要求补充竞品分析，后天中午前必须提交。

”林晚将马克笔重重按在白板上，

蓝色墨痕在“星辰文创APP改版方案”标题下洇出小团晕染，

像极了她此刻乱糟糟的心绪。会议室的空调正对着后背吹，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

棉质衬衫的后腰处早已被冷汗浸出浅灰色的痕，贴在皮肤上凉得发僵。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视线扫过桌角堆着的咖啡杯——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她只靠三杯美式撑着，

胃里隐隐传来熟悉的坠痛感。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冷风，裹挟着初秋的凉意扑在脸上。

林晚下意识拢了拢领口，目光掠过门口：先是一双米白色高跟鞋敲击地板，渐远后，

取而代之的是沉稳的深棕色皮鞋声，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节拍上，

还有……某种熟悉的、指尖叩击文件夹的节奏。嗒，嗒嗒——嗒，

嗒嗒——三短两长，不疾不徐。林晚的笔顿在半空，墨水滴在白板上，晕开一小片蓝。

这节奏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带着时光的铜绿，猝不及防捅开了记忆的锁。

七年前大学图书馆三楼的自习室，穿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的少年，就是这样用指尖敲着桌面，

背她用荧光笔划出的英语单词重点。那时他总说“这样记更快”，指尖敲在旧木桌上，

声音混着窗外的蝉鸣，成了她整个夏天的背景音。“林总监，久等了。

”清冷的男声打断思绪，林晚猛地抬头，颈椎传来一阵刺痛。逆光中男人身形挺拔，

深灰色定制西装的肩线利落得像刀裁，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锐利如鹰，

正落在她僵住的右手上——那只手还握着马克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当他侧身避开顶灯的光，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彻底暴露在视野里时，

林晚听见自己心跳撞碎在胸腔里的声音，沉闷又响亮。沈亦臻。这个名字在舌尖滚了一圈，

带着苦涩的凉意。是她当年在雨夜里，

咬着牙说出“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而主动提分手的初恋，

是她藏在收纳盒最底层的旧照片里，笑得露出虎牙的少年，此刻正以甲方总负责人的身份，

坐在她对面的主位上，指尖还搭在黑色文件夹的边缘，没再继续敲击。

“林总监看起来不太舒服？”沈亦臻的指尖终于停止动作，指节抵着下巴，

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又落在她按在腹部的左手，“需要先休息十分钟吗？”“不用。

”林晚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指尖在文件夹上蹭了蹭，试图擦掉不存在的汗渍。

她翻开方案册的手却在发抖，纸页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第一页的合作方介绍栏里，

“沈亦臻”三个字旁印着他的履历：海外名校MBA，曾任职于硅谷科技公司，

主导过三个千万级用户产品，半年前空降星辰文创担任COO。七年时间，

足够改变太多事。足够一个连喝奶茶都要纠结五分钟是否加珍珠的穷学生，

行、手腕戴着重磅机械表的企业高管；足够当年在夜市摊吃一碗馄饨都要分着喝汤的两个人，

如今隔着一张会议桌，连呼吸都透着职业化的疏离。会议进行到一半，林晚的胃突然拧起来，

像有只手攥着胃壁用力收缩。昨晚为了赶方案，她只在凌晨啃了半块冷面包，

今早急着见客户，连热咖啡都没顾上喝。她下意识按住腹部，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沈亦臻面前的水杯上——透明的玻璃杯里装着常温的纯净水，

杯壁没有一丝水雾，和当年一样，他从不喝热水，说“常温的更舒服”，

哪怕冬天也是如此。“方案先暂停。”沈亦臻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会议室的安静。

他起身时，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突兀。

他没看会议室里互相递着眼色、窃窃私语的双方员工，甚至没拿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径直走向门外，留给林晚一个冷硬的背影，肩线绷得笔直。助理小陈赶紧凑过来，

压低声音：“林姐，这沈总听说特难搞，上周把市场部的方案批得一无是处，

还让他们连夜重做……你刚才脸色那么差，不会是要被针对吧？”林晚没接话，

目光落在沈亦臻留下的黑色文件夹上。文件夹的右上角边缘，有个浅浅的月牙形牙印，

那是当年她的恶作剧。那时他总爱把文件夹当枕头，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午睡，

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金。她就趁他睡着，偷偷在文件夹边缘咬一口，

说“这样盖了章，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他醒来后也不生气，只是笑着刮她的鼻子，

说“小笨蛋，这是图书馆的公共文件夹”。十分钟后，沈亦臻回来了。

他手里多了个白色药盒，塑料包装上印着“温胃舒颗粒”的字样，放在她面前的桌角时，

发出轻微的“嗒”声。“温胃舒，饭前吃，用温水冲。”他语气平淡，

像在交代工作细节，没有多余的情绪，“我记得你胃不好，一饿就疼，

大学时还疼到在图书馆蹲地上。”林晚的手指悬在药盒上方，指尖冰凉。

这个细节他居然还记得。七年前那个深秋的下午，她在图书馆复习期末考，

胃突然疼得站不起来，蹲在书架间冒冷汗。是沈亦臻发现了她，跑遍学校附近的三条街，

才找到一家开门的药店，买了胃药和热粥。回来时，他把药盒揣在怀里，

用手心捂着暖了十分钟，说“怕凉药**胃”，还把热粥的盖子打开，

用勺子一点点搅凉了才喂她。“谢谢沈总，不过我不需要。”她把药盒轻轻推回去，

指尖碰到他的指腹，两人都顿了一下，又迅速收回手。林晚刻意维持着职业化的微笑，

嘴角却有些发僵，“我们继续谈方案吧，时间宝贵。”沈亦臻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三秒，

没再坚持。他重新拿起笔，指尖落在方案册上，却没有立刻翻动，

而是无意识地敲击着纸页——还是那个三短两长的节奏，只是比刚才慢了半拍，

像是在迁就什么，又像是在压抑什么。接下来的讨论，林晚尽量让自己专注。

她指着白板上的用户流程图，详细解释改版逻辑，声音保持平稳，

可余光总忍不住落在沈亦臻身上。他听得很认真，眉头偶尔微蹙，在方案册上圈画批注，

字迹遒劲有力，和当年帮她改作业时的字迹一模一样。只是当年他的字里带着少年气的飞扬，

如今多了几分沉稳，却依旧能看出熟悉的笔锋。会议结束时，已经是下午五点。

夕阳透过会议室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沈亦臻合上方案册，

对林晚说：“修改稿明天上午十点，直接送到我办公室。地址在方案册最后一页。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记得吃点东西，别空腹吃药。”林晚点头应下，

看着他转身离开。他的步伐依旧沉稳，只是在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

目光落在她还按在腹部的手上，随即又移开，消失在门外。

第二章奶茶店的温度差走出星辰文创大厦时，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扑在脸上，

吹得林晚打了个寒颤。她裹紧了西装外套，刚拿出手机想叫车，就看见小陈跑过来，

手里举着一杯奶茶，杯壁凝着水珠，在夕阳下泛着冷光。“林姐，知道你喜欢喝甜的，

特意给你买的全糖加冰！”小陈献殷勤似的递过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刚才开会看你脸色不好，喝点甜的能缓一缓。”林晚接过奶茶，

冰凉的触感透过纸杯传到指尖。她把吸管**杯口，

刚碰到嘴唇就顿住了——记忆里突然涌进另一个画面：大学后街的奶茶店，

狭窄的柜台前，沈亦臻总是把自己那杯“去糖加冰”推给她，

再抢走她手里的“三分糖温饮”，皱着眉说“女孩子喝凉的不好，对胃不好，

我替你喝”。那时她总笑他老气横秋，像个居委会大爷，却还是乖乖接过他的去糖奶茶，

偷偷在里面加一勺他给的方糖，说“这样就甜啦”。手机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出“妈”的名字。林晚走到路边的路灯下接起，还没开口，

就听见母亲熟悉的抱怨声，透过听筒传过来，带着穿透力：“晚晚啊，

你王阿姨家女儿下周订婚，男方准备了市中心的大平层，还有二十万彩礼，

你说人家怎么就这么有福气呢？你都**十了，怎么还不着急啊？”“妈，我在忙，

刚开完会。”林晚打断她，捏着奶茶杯的手指泛白，指节用力到有些发麻。当年提分手时，

母亲在电话里哭着说的也是这些话：“小沈人再好有什么用？连毕业租房的钱都要跟同学凑，

你跟着他，难道要一起喝西北风吗？妈是为了你好，你得找个能给你安稳生活的人。

”“忙忙忙，你就知道忙工作！”母亲的声音拔高了些，“我跟你说，

下周你王阿姨的订婚宴，你必须去，我已经跟人家说好了，有个做投行的小伙子也去，

你们认识认识……”林晚耐着性子听完，敷衍地应了几句，挂了电话。

她看着手里的全糖奶茶，突然没了胃口，走到垃圾桶旁，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奶茶丢了进去。

纸杯碰到垃圾桶壁，发出沉闷的声响，像她此刻的心情。沿着人行道慢慢走，林晚没叫车。

她想吹吹风，让混乱的思绪清醒一点。路过一家“甜蜜蜜”奶茶店时，

她脚步顿住了——这家店的招牌和大学后街的那家很像，

红色的灯箱上写着“三分糖温饮，暖到心坎里”。更让她愣住的是，奶茶店的柜台前，

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沈亦臻穿着黑色风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白色衬衫的领口。

他身姿挺拔，在排队的人群中格外显眼，手里拿着两杯奶茶，正低头跟店员说着什么，

侧脸在暖黄的灯光下，柔和了不少。鬼使神差地，林晚躲到了旁边的梧桐树后，

不想让他看见。她看着沈亦臻指了指其中一杯奶茶，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这杯要三分糖温饮，杯盖别盖太紧，谢谢。另外一杯是去糖加冰，

正常做。”林晚的心猛地一缩，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明明一直喝去糖加冰的，

从大学到现在，从没变过。那杯三分糖温饮，是谁的？是给助理的？还是……沈亦臻付完钱，

转身要走。林晚赶紧往树后躲了躲，却还是被他看见了。他的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身上，

带着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两人隔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对视，

他手里的奶茶杯在暖黄的路灯下泛着暖光，像极了当年他捂在手心的那个胃药盒，

也像极了当年他递过来的那杯热粥。“林总监还没走？”他先开口，

声音透过嘈杂的车流传过来，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不像开会时那么清冷。“刚出来，

想走走路。”林晚下意识把双手背在身后，好像这样就能掩饰刚才丢掉奶茶的举动。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盯着他手里的奶茶杯，“沈总也来买奶茶？”“嗯，给助理带的。

”他晃了晃手里的两杯奶茶，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梧桐树，又移回她脸上，

“林总监喜欢喝全糖？刚才好像看见你丢了一杯全糖加冰。”林晚的脸瞬间发烫，

从脸颊一直烧到耳根。当年她总说三分糖太淡，不够甜，非要抢他的去糖奶茶，

可每次都只喝几口就剩下，说“还是你的好喝”。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她的口味，

知道她喜欢三分糖的甜度，知道她喝不了冰的，只是从没戳破过她的小任性。“随便买的，

不太合口味。”她仓促地别开脸，不敢再和他对视，“沈总还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没等他回应，林晚转身快步离开，脚步有些慌乱。她能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目光追着她，

一直到她拐进街角，才敢停下脚步，靠在墙上大口喘气。心脏跳得飞快，像要跳出胸腔，

手里还残留着刚才握奶茶杯的冰凉触感。回到出租屋时，已经是晚上七点。林晚脱了高跟鞋，

把自己摔在沙发上，疲惫感瞬间席卷而来。她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起身走到书柜前，

打开最底层的柜门，翻出一个红色的收纳盒。盒子上落了层薄灰，是她搬家时特意带来的，

却很少打开。打开盒子，里面装着当年沈亦臻送她的零碎物件：缺了角的木质笔筒，

是她用第一次奖学金买的，送给他当生日礼物，

后来搬家时不小心摔缺了角；一叠写满英语单词的便签纸，是他帮她划的重点，

每张纸的角落都画着小小的星星；还有一个塑料钥匙扣——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

在电玩城抓娃娃抓到的，丑丑的小熊缺了一只眼睛，塑料表面已经有些泛黄。

林晚拿起钥匙扣，用酒精棉轻轻擦了三遍。冰凉的塑料表面渐渐浮现出模糊的指纹印，

像是多年前留下的。七年前，沈亦臻把这个钥匙扣挂在她的书包上，

笑着说：“等我以后有钱了，给你换个金的小熊，比这个好看一百倍。

”那时她笑着捶他的胸口，说“俗气，我就喜欢这个丑的”，心里却甜得发慌，

像喝了满杯的蜂蜜水。手机突然弹出工作群消息，是沈亦臻的助理发的方案修改要求，

附件里附带了一份竞品分析模板。林晚点开模板，

目光落在页眉处——星辰文创的logo旁，空白处有个浅浅的小熊涂鸦，

圆乎乎的身体，缺了一只眼睛，和她手里的钥匙扣图案一模一样。她盯着那个涂鸦看了很久，

手指轻轻抚摸着屏幕上的小熊，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第三章旧物里的真相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林晚提前十分钟到达星辰文创大厦。

前台核验了她的身份，打电话确认后，告诉她“沈总在顶层办公室等您，直接上去就行”。

电梯缓缓上升，数字从1跳到28。林晚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的领口，

深吸一口气——昨晚她熬到凌晨三点，把方案改了三遍，

还特意补充了用户画像和竞品分析，确保没有遗漏。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紧张，

不是因为方案，而是因为即将见到沈亦臻。顶层的走廊很安静，铺着厚厚的地毯，

踩上去没有声音。沈亦臻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门上挂着“COO办公室”的牌子。

林晚站在门口，抬手想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翻东西的声响，像是在找什么。“请进。

”里面传来沈亦臻的声音，依旧清冷。林晚推开门，脚步顿住了。沈亦臻正蹲在书柜前，

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个熟悉的木质笔筒——正是她当年送他的那个，

缺了角的地方被细心地用浅棕色木漆补过，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他把笔筒拿在手里，

用手指摩挲着补过的地方，动作轻柔，像在抚摸什么珍宝。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身上，

给他的黑色衬衫镀上了一层金边，连头发丝都泛着暖光。这个画面太过熟悉，

林晚仿佛又回到了大学图书馆，那时他也是这样，拿着她送的笔筒，在草稿纸上写满公式，

阳光落在他身上，岁月静好。“沈总，这是修改后的方案。”林晚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把文件放在办公桌的一角，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沈亦臻站起身，转身时，

衬衫的下摆向上缩了一点，露出一小截腰腹。林晚的目光无意间扫过，

看见他腰间挂着的钥匙扣——黑色的钥匙链上，挂着那个缺了眼睛的小熊，

塑料表面被磨得发亮，显然是常年带在身上，被摩挲了无数次。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再看。“坐吧。”沈亦臻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转身去倒了杯温水，放在她面前的桌角，“胃好点了吗？昨天吃了药吗？”“好多了，

谢谢沈总关心，昨天……吃了。”林晚撒谎了。她把那盒温胃舒带回了家，放在抽屉里，

没拆开。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关心，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了一颗石子，

打乱了她刻意维持的平静。沈亦臻没再追问，拿起方案册翻开。他的指尖落在纸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