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知道，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跑出去、报警。

我偷了家里所有能找到的干粮，藏在一个破布袋里。

第二天一早，我骗爸爸说，带姐姐去后山采蘑菇，让她多走走，身体能好些。

爸爸不耐烦地挥挥手，同意了。

我拉着痴痴傻傻的姐姐，走进了深山。

我们小时候常来这里玩。那座山洞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小时候，妈妈会带我们到山上捡野花，给我们讲故事。

她会把姐姐的头发盘好，摸着我的头说：“小安，要保护好宁宁姐姐。”

妈妈的笑很温柔。

妈妈走的时候，嘴里还在念着我们的名字。

我记得有一年冬天，姐姐用破布包了两块烤红薯，分给我一半。

我们躲在山洞口吃，风吹得直疼，但我们觉得暖。

我记得她把脸凑过来，嘴角挂着一丝红薯渣，对我笑的样子。

她的笑像妈妈一样温柔。

现在我把她又带回那个洞里。

洞口湿湿的，我把她带进深处，找了块平坦的大石头，把她的脚放平，用粗麻绳把她的脚踝拴在石头上。

她不哭不闹，只是怔怔地盯着我。

我把布袋里的干粮全都倒在她面前：有风干的红薯，几个早上奶奶刚做的饼，还有几个黑乎乎的窝头。

我跪在她面前，像小时候妈妈跪给我们缝补衣服那样，手在抖。

“姐姐，我不是要关你。”我边哭边说。

“我怕你乱跑，会掉下山崖。这些吃的，应该够你吃上半个月。”

“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我会回来救你，我保证！”

我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的眼里空空的，映不出我的样子。

我扭过头，疯了一样地往山下跑。

我不能回头。

我跑了一天一夜，摔了无数跤，石子路把我划得浑身是血。

我不觉得疼，也不觉得累。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姐姐还在等我！

天快亮的时候，我终于冲出了深山，跑上了通往镇上的公路。

远处，有光——是一辆大卡车的车灯！

希望！那是希望！

我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冲到马路中间，张开双臂，疯狂地挥舞。

“停车！停车！救命啊！”

刺耳的刹车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撕裂了寂静。

我只感受到一阵剧痛，就飞起来了。

我的身体像一片落叶，被风高高地抛起。

那一刻，时间仿佛变慢了。

我看到的，不是卡车司机的脸，也不是漫天的星辰。

我看到的，是那个黑暗冰冷的山洞里，姐姐那双空洞的眼睛。

她面前的干粮，还能吃多久？

拴住她的麻绳，会不会磨破她的脚踝？

姐姐......

我的姐姐被我藏在山洞里......

姐姐......你一定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