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陈凡，滚出去。”张伟把一个碗砸在我脚边，碎瓷片蹦起来，划破了我的裤脚。我没动。

就站着。手里还拿着抹布。饭桌上，张家三个人正在吃饭。红烧肉，糖醋排骨，清蒸鲈鱼。

香气飘过来，我的肚子叫了一下。我赶紧用手按住。张伟的妈，我叫她李姨的，

夹了一筷子肉给张伟。“吃，多吃点。看那小子，站那儿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晦气。

”张伟的爸，我叫他张叔的，喝了口酒，眼睛斜瞟着我。“让你滚，听见没有？

今天下午你李姨发现她的镯子不见了，就你下午在房间里打扫过。不是你拿的是谁？

”我开口，声音有点干。“我没拿。”“没拿？”张伟把筷子拍在桌上，

“家里就我们四个人，我们三个能拿？就你这个外来的，指不定手脚不干净呢！养你这么大，

白养了！”李姨跟着哭起来。“我那镯子是我妈传给我的，

值好几万呢……呜呜呜……”张叔一拍桌子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手指头差点戳到我鼻子上。

“现在，立刻，从我们家滚出去。别让我叫保安。”我看着他们。看了很久。

李姨的哭声没眼泪，张伟的脸上是得意的笑，张叔的脸是涨红的。这个家，我住了十八年。

我转过身，回我那个小储藏间。其实就是个堆杂物的阳台，用个帘子隔开。我的东西不多，

一个书包，几件旧衣服。我把东西装好。走出来的时候，张伟正把最后一块排骨塞进嘴里。

我走到门口，换上我那双开胶的鞋。手放在门把手上。“等等。”李姨叫住我。我回头。

她从沙发上拿起一个镯子，在手里转着。“哦，看，找到了。原来掉在沙发缝里了。哎呀，

搞错了。”张伟哈哈大笑。张叔坐回去，又倒了杯酒。“看吧，我就说你慌里慌张的。

东西找到了，你可以滚了。别回来了，这里不欢迎你。”我没说话。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是灰的。要下雨了。我背着书包，不知道去哪儿。2雨下了。不是那种小雨点，

是哗一下，整个天都漏了的那种。我没带伞，一下就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上，冷。

路上的人都在跑，找地方躲雨。我没跑。就走着。鞋里进水了，咕叽咕叽响。手机在书包里，

早就没电了。我身无分文。走了很久，不知道到了哪儿。看见一个公交站台，我走过去，

靠着广告牌坐下。雨小了点，但还是飘进来。我把书包抱在怀里，蜷成一团。

一辆黑色的车开过来，很慢。在我面前停下了。车窗降下来。一个老头看着我。他头发很白，

但是梳得很整齐。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他看了我大概一分钟。

一句话没说。我就那么看着他。雨水顺着我的头发往下滴，滴在鼻尖上，再掉下去。

车门开了。“少爷，请上车。”老头开口了，声音很平，没什么感情。我愣住了。

“你叫我什么？”“少爷。陈凡少爷。我是来接您回家的。”我看了看这辆车，黑得发亮，

跟镜子一样。又看了看自己，一身湿透的破衣服。“我不认识你。”老头下了车，

给我打开后面的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知道。但我知道您。您跟我走就对了。

”我没动。“少爷，外面雨大，您会生病的。”他还是那个语气，不急不躁。我犹豫了一下。

站起来，钻进了车里。车里很暖和。干干净净的，有股淡淡的味道。不是我熟悉的任何味道。

车门关上，外面的雨声一下子小了。老头坐到副驾驶上，车子开动了。“你们是谁？”我问。

“我们是陈家的人。”老头说，“陈家，您应该听说过。”我摇摇头。我听过张家，李家，

学校里的王家。没听过陈家。老头从前面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少爷，您看看这个。

”我接过来。屏幕上是一个网页，标题是《全球隐形富豪排行榜》。第一个名字，就是陈家。

后面跟着一串零，我数了三遍才数清。“这……”“这是您的家族。”老头说，

“我是陈家的总管，您叫我林伯就好。”3车子开了很久。出了市区，路边的楼越来越少，

树越来越多。最后开进了一个大门。里面全是路，全是树。开了又得有十分钟，

才看到一栋房子。不，那不能叫房子。那是宫殿。就那么立在那儿，灯都亮着。车停在门口。

有穿西装的人过来给我开车门。我下了车，抬头看。有点懵。“少爷，请进。

”林伯在旁边说。我走进去。大厅，高得吓人。地板光得能照出人影。沙发摆在那儿，

感觉比我睡的那个阳台还大。“少爷，您先坐。我去给您准备换洗的衣服。”林伯说。

我找个沙发坐下。陷进去，很软。我不敢动，就挺直腰杆坐着。林伯很快回来了，

拿着一套衣服。“少爷，浴室在二楼左手第一间。您先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

晚饭已经备好了。”我站起来，接过衣服。料子很滑，我从没摸过。上了楼，找到浴室。

比我那个阳台大太多了。一个大浴缸，旁边还有个淋浴房。镜子擦得锃亮。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脸苍白，眼睛里都是血丝。

一身破烂的衣服。我脱掉衣服，走进淋浴房。热水冲下来，我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皮肤都被冲得发红。换上林伯拿来的衣服。白衬衫，黑裤子。很合身。我走下楼。

林伯已经在餐厅等着了。一张长桌子，上面摆着好几道菜。就我们两个人。我坐下，

拿起筷子。“少爷，慢用。”林伯说，“您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

”我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很好吃。我饿坏了，先吃了两口。然后我才抬起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林伯放下筷子。“少爷，这件事说来话长。

简单说，您是陈家唯一的继承人。十八年前，陈家遇到一场大难，为了保护您，

老先生把您送了出去，对外宣称您已经……不在了。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找您。直到最近，

才通过一些特殊手段，确定了您的位置。”我听着。感觉像听故事。

“那我的养父母……”“他们是收留了您，但并非心甘情愿。”林伯说，“我们查过，

他们收了钱，但这些年对您……并不好。”我没说话。继续吃饭。“少爷，从今天起，

您就是这个家的主人。”林伯说，“陈家的一切，都是您的。”我吃完最后一口饭，

放下筷子。“我知道了。”4吃完饭，林伯带我上楼。“少爷，这是您的房间。

”他推开一扇门。里面又是另一个世界。一张大床，旁边是落地窗，外面是花园。

还有个书桌，一整面墙的书柜。“衣服都给您准备好了，在衣帽间。有什么需要，

您随时按床头的铃，我二十四小时都在。”我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花园。灯都亮着，

很漂亮。“林伯。”“我在，少爷。”“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好的，少爷。您早点休息。

”林伯退出去，轻轻关上了门。我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摸摸床，软。摸摸书桌，滑。

打开衣柜，里面挂着一排排的衣服，各种颜色，各种款式。我感觉自己像个闯入者。

我在床边坐下。房间里太安静了，静得我耳朵嗡嗡响。我习惯性地想去掏手机，

才想起早就没电了。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全新的手机。我拿起来，开机。很顺利。

桌面干干净净，就几个图标。我点开通讯录。里面只有一个号码，林伯。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少爷。”是个女人的声音。我站起来，走过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女人。

穿着一身得体的套裙，头发盘在脑后。手里端着一个杯子。“少爷，我叫苏曼。

是林总管让我给您送杯热牛奶。”她声音很好听，很温柔。我接过杯子。“谢谢。”她没走，

就站在门口看着我。“少爷，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我的号码存在手机里了。

”我点点头。她笑了笑，转身走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我关上门，

喝了一口牛奶。很甜。我把手机放在床头，躺在床上。太软了，我睡不着。翻了半天身，

才找到个舒服点的姿势。看着天花板，我想起张伟那张得意的脸，想起李姨假哭的样子，

想起张叔指着我的鼻子。感觉像上辈子的事了。5第二天一早，我醒得很早。生物钟，

改不掉。每天五点半就要起来给张家人做早饭。我坐在床上，看着外面的天一点点亮起来。

有人敲门。“少爷，醒了吗？”是林伯。我下了床，去开门。林伯站在门口，

已经换好了中山装。“少爷，早上好。早餐已经备好了。”我跟着他下楼。

餐桌上摆着豆浆、油条、小笼包、几样小菜。都是我喜欢吃的。“你怎么知道？”我问。

“少爷，我们对您了如指掌。”林伯说，“这是您的习惯。”我坐下，默默地吃。吃完早饭，

林伯把我带到书房。书房也很大。一整面墙的书，还有一个巨大的办公桌。

林伯在办公桌上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递给我。“少爷，这是老先生留给您的东西。

也是陈家的核心。”我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黑色的，没什么光泽。

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铁环。“这是什么？”“这是‘言灵’。”林伯说，“陈家的基业，

不是靠钱，而是靠‘言灵’。它能进入全球任何一个联网的数据库，获取您想要的任何信息。

它是陈家的钥匙，也是武器。”我拿起戒指。冰凉。“怎么用？”“戴上它。”林伯说，

“用心去想您想知道的事。”我把戒指戴在手上。有点大。我闭上眼睛。我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念头一动，脑子里突然涌进来一大堆信息。画面，声音，文字。

像一个洪水，冲进我的脑袋。我抱着头，疼得蹲在地上。“少爷！”林伯扶住我，“别抵抗，

接受它！”我咬着牙，任由那些信息流过我的大脑。过了很久，疼痛才慢慢消失。我睁开眼，

满头大汗。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切。我的父母，我的家族，十八年前的那场灾难。

我站起来，看着林伯。“张伟家的那个镯子，是真的吗？”林伯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是真的。值三万八。他们昨天下午就当掉了。”我笑了。6“少爷，您想做什么？

”林伯问。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张伟他爸的公司，叫‘宏发建材’，对吧？”“是的，

少爷。”“我想看看它的资料。”我看着手上的戒指，心里想着“宏发建材”。一瞬间，

一份完整的公司资料出现在我脑子里。财务报表，股东构成，所有合同，甚至每一笔流水。

我看到宏发建材的资金链很紧张，欠了银行一大笔钱，下个月就到期了。

他们最近接了一个大项目，但启动资金还没到位。“他们好像很缺钱。”我说。“是的，

少爷。如果下个月还不上贷款，公司就要破产了。”我点点头。“林伯，帮我准备一下。

我要去公司。”“好的，少爷。”十分钟后，我换上了一身西装。苏曼在门口等我。“少爷，

车备好了。”我点点头，往外走。苏曼跟在我身边。“少爷，

林总管已经把陈氏集团近期的所有文件都传到您的终端了。您可以在路上看。”我坐进车里。

苏曼也坐了进来，坐在我旁边。“你也去？”“是的，少爷。从今天起，我是您的特别助理。

”车子启动。我闭上眼睛，开始浏览那些文件。陈氏集团，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业务遍布全球。我打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关于张家的资料。很详细。张伟他爸好色，

在外面养了个女人。张伟在学校里打架斗殴，花天酒地。李姨沉迷打牌，输了不少钱。

他们一家人，就像蛀虫。“少爷，我们到了。”苏曼的声音。我睁开眼。

车子停在一栋写字楼下面。“这是陈氏集团的产业。”苏曼说，“您的办公室在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