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电梯惊魂苏念的一天，通常是从一缕穿过米色窗帘的晨光，和一声轻柔的猫叫开始的。

她睁开眼，那团名叫雪球的布偶猫正蹲在她的枕边，用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她。

雪球是一只典型的猫，优雅，独立，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傲慢。它从不大声吵闹，

只会用最轻微的动作，表达最明确的需求。比如现在，它用尾巴尖扫了扫苏念的脸颊。“早，

雪球。”苏念轻声说。她起床，赤脚踩在微凉的木地板上，走进厨房。

雪球迈着无声的猫步跟在她身后。苏念的生活就像她的公寓，干净，整洁，

一切都摆放得井井有条。她喜欢这种可控的、安静的秩序感。在隔壁，701室，

林琛的一天，是从一个湿漉漉的鼻子和一阵惊天动地的摇尾巴声中开始的。豆豆，

一只精力过剩的金毛寻回犬，正把前爪搭在他的床上，兴奋地用鼻子拱他。“豆豆！别闹！

”林琛把头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闷哼。豆豆显然把这当成了一种邀请，它后退两步，

叼起地上那个沾满口水的网球，猛地跳上床，把球砸在林琛的脸上。“嗷...服了你了！

”林琛猛地坐起来，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豆豆见他起床，兴奋地在原地转圈，

尾巴甩得像个高速马达，把床头柜上的杂志都扫到了地上。林琛的公寓就像他本人，

阳光充足，但也...充满了活力四射的混乱。苏念今天约了给雪球做年度体检。

她仔细地给雪球梳毛，然后把它放进一个设计简洁、空间宽敞的航空箱里。雪球很习惯出门，

它只是安静地卧在箱子里，透过网格小窗观察着外面。苏念拎着航空箱，走出家门，

按了电梯。电梯从楼上下来，门缓缓打开。就在门即将关上的瞬间，

一声洪亮又开朗的男声穿透了楼道。“等一下——！”一只穿着运动鞋的脚卡进了门缝，

电梯门认命地再次打开。苏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冲进来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以及一阵风。男人穿着运动背心，满头是汗，手里牵着一根牵引绳。绳子的另一端，

是一只...苏念皱起眉...一只体型巨大的金毛。那只金毛显然刚在楼下疯跑完，

它正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长长的舌头挂在嘴边，口水摇摇欲坠。“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林琛一边道歉，一边试图把兴奋的豆豆拉到角落。然而，豆豆已经闻到了。

它闻到了航空箱里，那股属于另一种生物的、有趣的气息。豆豆的眼睛瞬间亮了。

它忘记了主人的指令，兴奋地把鼻子凑了过去，尾巴开始狂甩。航空箱里的雪球，

感受到了这个庞然大物的逼近。它弓起背，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警告性的“嘶嘶”声。

“豆豆，回来！”林琛用力拉绳子。“你好...你家的猫吗？”林琛试图缓解尴尬，

露出一个他自认为很友善的微笑。苏念没说话，只是把航空箱往自己身后又藏了藏。

她不喜欢狗，尤其是大型犬。它们太吵，太热情，太...失控了。

豆豆完全误解了雪球的警告。它以为这是在邀请它玩耍。在苏念反应过来之前，

豆豆突然挣脱了林琛一瞬间的松懈，猛地用前爪扒拉了一下航空箱，并大声地“汪！

”了一声。那声音在狭小的电梯空间里，简直震耳欲聋。

雪球在箱子里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喵呜——！”苏念也吓得叫了一声，

她整个人都贴在了电梯的金属墙壁上。“豆豆！”林琛这次真的生气了，

他一把抓住了豆豆的项圈，把它死死按在地上，“坐下！不许动！”电梯“叮”地一声，

到了一楼。门一打开，苏念就像逃离火场一样，拎着航空箱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林琛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垂头丧气，但尾巴还在小幅度摇晃的狗。“豆豆啊豆豆，

”他叹了口气，“你又把人给吓跑了。”他想起来了，她是702的邻居。这下可好，

邻里关系，从一场惊魂记开始了。（二）一盒小鱼干苏念带着雪球从宠物医院回来时，

已经是傍晚。雪球的体检一切正常，但它的情绪显然不太正常。从电梯事件开始，

它就一直处于高度警惕状态，在医院里对医生也龇牙咧嘴，完全没有了平时的优雅。回到家，

雪球立刻从航空箱里钻出来，一溜烟蹿进了卧室，躲在床底下，只露出两条毛茸茸的腿。

“雪球，出来吧，没事了。”苏念跪在床边，柔声哄着。床底下传来一声委屈的，

闷闷的“喵”。苏念叹了口气。她真的很不喜欢那只金毛。还有那个主人，

看起来就和他的狗一样，毛毛躁躁。她决定先做晚饭，让雪球自己冷静一下。刚洗了米，

门铃响了。苏念擦了擦手，疑惑地走向门口。她不记得自己有快递。她通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站着的，赫然是701的那个男人。苏念犹豫了一下。她不想开门。门铃又响了一声，

这次很轻，很有礼貌。她最终还是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张脸，警惕地看着他。

林琛站在门口，看起来刚洗过澡，换了一身干净的T恤。他手里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脸上的表情非常，非常抱歉。“你好，我是701的林琛。”他说，“今天早上在电梯里，

真的非常对不起。”苏念没有出声，只是看着他。“我家的狗叫豆豆，

他...他就是太热情了，真的没有恶意。他特别喜欢猫，但是方式不太对。

”“……”“这个，”林琛把手里的小盒子往前递了递，“是给我家豆豆...赔礼道歉的。

不，不是给我，是替我家豆豆，给你家的猫，赔礼道歉的。”他似乎有点语无伦次。

苏念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盒子上。是一个很有名的进口宠物零食品牌。她沉默地接了过来。

“谢谢。”她说，声音不大。“真的非常抱歉，吓到你们了。”林琛又鞠了一躬。“没事了。

”苏念说。“那...不打扰你了。晚安。”“晚安。”苏念关上了门。楼道里恢复了安静。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盒子。打开它，里面是几包冻干的，完整的小鱼干。她走进卧室，

蹲下来。“雪球，你看，是好吃的。”她把一包小鱼干撕开，拿出一条。

床底下悉悉索索了一阵，一个白色的小脑袋探了出来。雪球的鼻子嗅了嗅，

蓝眼睛里恢复了一点神采。它小心翼翼地爬出来，叼走了那条小鱼干。苏念松了口气，

摸了摸它的头。也许，那个701的邻居，也不是那么糟糕。但他的狗，苏念想，

依然是个**烦。而在701，林琛刚关上门，豆豆就叼着它的网球冲了过来，

热情地往他身上扑。“豆豆，你今天差点把邻居吓坏了。”林琛把它抱住，揉着它的狗头。

豆豆不明所以地歪着头，呼哧呼哧地舔着他的手。“人家702的姑娘，

一看就是个安静的性子。”林琛自言自语，“她和她的猫，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想起苏念在门缝里看他的眼神，警惕，疏离，就像那只在航空箱里发出嘶嘶声的猫。

“以后在楼道里可得乖一点。”他拍拍豆豆的**，“我们要争取，

做一个受邻居欢迎的好狗狗，知道吗？”豆豆“汪”了一声，表示听懂了。林琛看着它，

笑了起来。一个爱猫如命的邻居，一个爱狗如命的自己。这未来的邻里生活，恐怕会很精彩。

（三）走廊惊魂电梯事件后，苏念有意识地避开了和701号住户的相遇。

她养成了在猫眼里观察片刻，确认走廊无人后才开门的习惯。

她甚至调整了自己出门倒垃圾的时间。雪球似乎也留下了阴影。

以前它喜欢趴在玄关的地垫上，透过门缝嗅外面的空气，

现在它只愿意待在客厅最里面的沙发上。这天下午，苏念接了一个急稿，需要出门去见客户。

她约的时间很紧，匆忙中忘了先观察猫眼。

她刚把门拉开一条缝——隔壁701的门也同时打开了。苏念的心猛地一跳。

她听到了那熟悉的、过分热情的“呼哧”声，以及爪子挠地板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就要关门。

雪球，出于它作为一只猫的好奇心和领地意识，也听到了动静。它从沙发上跳下来，

小跑到了玄关，想看看是谁来了。就在这时，一条金色的闪电从701的门缝里冲了出来。

林琛刚下班回家，手里拎着电脑包，正费力地用脚去勾门。豆豆在家里憋了一天，

兴奋得快要爆炸了。它闻到了隔壁那股熟悉的、让它好奇的猫咪味道。“豆豆！回来！

”晚了。豆豆像一发炮弹，直冲702的门口。它的目标不是攻击，纯粹是好奇和兴奋。

它想和这个新邻居打个招呼。雪球只看到一个巨大的、毛茸茸的东西向自己扑来。

它全身的毛瞬间炸开，弓起背，发出了出生以来最尖锐的一声嘶叫。

苏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她尖叫着，用尽全身力气，

在豆豆的鼻子碰到门板的前一秒，“砰”地一声甩上了门！门外，豆豆的冲势太猛，

一头撞在了坚实的防盗门上，发出了“嗷呜”一声委屈的哼唧。林琛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冲过来，一把抓住豆豆的牵引绳，把它拽了回来。“对不起！对不起！苏念！你没事吧？

猫没事吧？”他心急火燎地拍着702的门。门内，死一般寂静。苏念背靠着门板，

心脏还在狂跳。她低头看去，雪球已经不见了，显然又躲进了床底。她气得发抖。

“请你看好你的狗！”她隔着门喊道，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和一丝哭腔。

林琛的动作僵住了。他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恐惧。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它挣脱了...”他语无伦次地道歉。

门内再也没有声音。林琛知道，这次的麻烦比电梯里那次大多了。

他垂头丧气地拖着同样垂头丧气的豆豆，回了701。“豆豆，你闯大祸了。

”他把电脑包扔在沙发上，严肃地看着自己的狗。豆豆呜咽了一声，把头埋进了他的臂弯里。

它知道自己做错了，虽然它不知道错在哪里。苏念在门后站了足足五分钟，才平复了呼吸。

她取消了和客户的见面，改成了线上沟通。她走进卧室，花了半个小时，才用小鱼干和罐头，

把惊魂未定的雪球从床底哄了出来。雪球缩在她的怀里，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苏念抱着它，越想越气。她决定了。她明天就要去物业投诉。

（四）一张便利贴林琛在公寓里坐立难安。他能想象到隔壁的邻居现在有多生气。

他甚至担心对方会报警，或者去物业投诉他养烈性犬——虽然金毛根本不是烈性犬，

但在害怕的人眼里，它们和狼差不多。他必须做点什么。他看了看沮丧的豆豆，叹了口气。

他打开冰箱，想了想，又关上了。赔礼道歉不能只靠吃的。他环顾四周，

目光落在角落里一个还没拆封的快递盒上。那是他上周给豆豆买新玩具时，

宠物用品店赠送的一个猫咪玩具。一个带弹簧的、顶端缀着羽毛的小老鼠。他当时还自嘲，

家里又没有猫，要这个干嘛。现在，它有了用武之地。林琛找出那个玩具，

又拿了一张黄色的便利贴。他咬着笔杆，斟酌了很久。写了撕，撕了又写。最后，

他用自认为最诚恳的字迹写道：苏念**：万分抱歉。今天的事情完全是我的过失，

我没有拉紧牵引绳。豆豆真的只是想打个招呼，它天生对小动物好奇，绝对没有恶意。

我已经深刻反省了。我保证，以后在走廊里，绝对会使用短牵引绳，并且在开门前确认安全。

这个小玩具，是给雪球赔罪的。希望它...没有被吓得太厉害。如果它还需要小鱼干，

我家还有很多。真的对不起。——701犯了错的林琛和豆豆他甚至抓起豆豆的爪子，

沾了点印泥，在便利贴的右下角按了一个清晰的梅花印。他做完这一切，走到门口，

又犹豫了。他不敢敲门。最后，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把那个带羽毛的小老鼠和便利贴，

小心翼翼地放在了702的门口，然后飞快地缩了回来。他趴在猫眼上，紧张地观察着。

过了大约十分钟，702的门，开了一条极细的缝。苏念其实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物业。

她刚安抚好雪球，准备去倒个垃圾，顺便去物业办公室。她一开门，

就看到了门口地上的东西。一个晃晃悠悠的羽毛老鼠，和一张明黄色的便利贴。她愣住了。

她取下便利贴，读着上面的字。当她看到那个清晰的狗爪印时，不知为何，

心里的怒气突然就消散了大半。她甚至觉得那个爪印有点...可爱。她捏着那张纸，

站在门口。就在这时，701的门突然打开了。林琛一直守在猫眼后，见她收下了东西，

立刻鼓足勇气冲了出来。他怕她直接把东西扔进垃圾桶。“苏念**！”苏念吓了一跳，

后退一步，握紧了门把手。林琛立刻停在三步之外，高高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绝无威胁。

“我我我...我就是想当面再说一次对不起！”他看起来比他的狗还紧张，头发乱糟糟的，

额头上还带着猫眼留下的红印。苏念看着他滑稽的样子，紧绷的嘴角微微松动了。“……你，

”她开口，声音还有点沙哑，“你一直...在门后看吗？”林琛的脸“刷”地红了。

“我怕你不要...那个...玩具...雪球还好吧？”他结结巴巴地问。“它在睡觉。

”苏念说。“那就好，那就好。”林琛松了口气，搓着手，“那个，我真的保证，

以后再也不会了。”“你按了爪印。”苏念忽然说。“啊？哦...是，豆豆也知道错了。

”苏念看了看手里的便利贴，又看了看他。这个高大的男人，

此刻看起来就像一只做错事等待训话的大狗。“这次算了。”苏念低声说，

“但如果还有下次...”“没有下次！绝对没有！”林琛立刻立正站好。

“……谢谢你的玩具。”苏念说完，把便利贴收好，拎着垃圾袋，转身走向了电梯。

林琛站在原地，目送她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的前一刻，他好像看到，

那个一直紧绷着脸的邻居，嘴角似乎微微...笑了一下？他回到房间，

豆豆正兴奋地摇着尾巴。“豆豆，我们好像...解除一级警报了。

”（五）一个沉重的包裹便利贴事件后，

701和702之间似乎达成了一种微妙的休战协议。苏念不再刻意躲避出门时间，

但她依然保持着高度警惕。林琛则完美地履行了他的诺言。

苏念偶尔会在猫眼里看到他带着豆豆出门，那只金毛被换上了一根很短的牵引绳，

紧紧地跟在林琛的脚边。每当经过702门口时，林琛都会用力拉一下绳子，压低声音说，

“安静，路过。”豆豆似乎也懂了规矩，只是使劲嗅着门缝，尾巴摇晃的幅度都变小了。

苏念觉得，这人虽然毛躁，但还算言而有信。这周五，苏念囤的猫粮见底了。

她在网上下单了一袋二十公斤的进口猫粮。快递信息显示傍晚会送到。傍晚时分，

林琛结束了在健身房的锻炼，一身大汗地回到家门口。他刚掏出钥匙，

就踢到了一个巨大的纸箱。箱子堵在他的701门口。他看了一眼快递单。收件人：苏念。

地址：702室。“又送错了。”他无奈地摇摇头。他试着推了一下那个箱子，

几乎纹丝未动。他弯下腰，抓着箱子的边缘使劲，才把它抱了起来。

“我的天...”他嘀咕，“她买的这是...石头吗？”他抱着这个死沉的箱子，

走到702门口，腾出一只手按了门铃。苏念正在厨房准备晚餐，听到门**，心里一紧。

她擦擦手，走到门口，熟练地先看猫眼。是林琛。他没带狗。

他正抱着一个比他上半身还宽的大箱子，T恤的袖子卷到肩膀上，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

因为用力，他的脖子上青筋都微微凸起。苏念这才想起来，是她的猫粮到了。她解开防盗链，

打开了门。“你好。”“你好，”林琛喘了口气，额头上全是汗，“快递员好像又搞错了。

这个，是你的吧？太重了。”“啊，是我的猫粮。谢谢你！”苏念赶紧说，伸手想去接。

她的小臂刚碰到箱子，整个人就被坠得往前一踉跄。“小心！”林琛赶紧把箱子又抱了回来，

“这得有二十公斤。你确定你一个人行？”苏念的脸有点红。她平时都是拆开包装，

分几次才拿得进来。“那个...要不我帮你搬进去吧？就放在门口。”林琛提议道，

他的胳膊已经开始发酸了。苏念犹豫了两秒。箱子确实太重了。“……那，麻烦你了。

”她侧过身，把门完全打开。这是林琛第一次看到702的内部。

和他那间堆满了设计图纸、健身器材和狗玩具的“狗窝”完全相反，

苏念的公寓是纯粹的米色和白色调。整洁，安静，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气。

林琛小心翼翼地，只踏进了玄关。“放这里可以吗？”“可以，谢谢。

”就在他弯腰放下箱子时，他看到了。在客厅的尽头，沙发靠背的顶上，蹲坐着一只猫。

那只猫没有躲。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姿态优雅，毛发蓬松，

一双蓝色的眼睛像玻璃珠一样澄澈。这就是那只被豆豆吓坏了的雪球。

林琛瞬间放轻了所有动作。他甚至屏住了呼吸。“哇...”他压低了声音，

几乎是用气声说，“它真漂亮。”苏念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她以为爱狗的人，

会觉得猫都冷冰冰的。“它叫雪球。”苏念也小声回应。“雪球...好名字。

”林琛站直了身子，不敢再多看，怕吓到它。他朝苏念笑了笑，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

“那，我先回去了。”“等等。”苏念忽然叫住他。林琛疑惑地回头。

苏念转身从鞋柜上的一个陶瓷小盘里，拿了一样东西，递给他。是一颗独立包装的薄荷糖。

“……给你的。”她说，“你流了很多汗。”林琛愣住了。他看着自己满是汗水的手，

又看了看苏念递过来的糖。他赶紧在T恤下摆上使劲擦了擦手，才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谢谢。”他的笑容比刚才更灿烂了，“豆豆很喜欢你上次送的那个羽毛老鼠...哦不，

是雪球。”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苏念忍住了笑意。“不客气。

”（六）便利贴战争薄荷糖事件是一个转折点。苏念开始觉得，隔壁的邻居，

似乎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具有威胁性。他虽然高大，但举止很克制。他虽然养狗，

但也懂得欣赏猫的美。第二天早上，她的门把手上又多了一张便利贴。这次画风突变。

上面没有道歉，而是一个用简笔画画的、正在流汗的火柴人，旁边写着：多谢你的薄荷糖，

救了我一命！苏念撕下那张纸条，看了一会儿，把它贴在了冰箱上。

她觉得自己应该有所回应。几天后，她路过楼下的便利店，鬼使神差地买了一小瓶运动饮料。

晚上，她算准了林琛差不多该去健身的时间，把那瓶饮料装在袋子里，

挂在了701的门把上。她没有留纸条。她觉得这样太刻意了。结果，一个小时后，

她的门铃响了。她从猫眼看出去，林琛刚运动回来，脖子上搭着毛巾，手里拿着那瓶饮料，

笑得像个...得到肉骨头的金毛。他没有按第二次铃，只是对着猫眼，高高举起那瓶饮料，

做了个“干杯”的动作，然后用口型说了两个字：谢谢。苏念背靠着门，捂住了发烫的脸。

自此，一种奇怪的默契在701和702之间展开了。他们开始了非接触式的邻里互助。

林琛加班晚归，电梯里全是外卖的味道。他猜苏念可能还没吃饭。他会多点一份蔬菜沙拉，

挂在她的门上，再发个消息...哦不，他没有她的微信。他只能贴便利贴：【加班了吗？

点多了，不吃浪费。】苏念收到了。她第二天会回赠一盒新鲜的蓝莓。苏念的公寓灯泡坏了。

她没有梯子。她试着踮脚，根本够不着。她犹豫了很久，

给林琛...贴了一张便利贴：【请问...你家有梯子吗？】五分钟后，敲门声响起。

林琛带着梯子和工具箱来了。“这种事，下次可以直接敲门。”他一边轻松地换着灯泡，

一边说。“……好。”苏念站在几米开外，看着他高大的背影。雪球也蹲在卧室门口，

好奇地看着这个入侵了领地的男人。灯亮了。“好了。”林琛从梯子上跳下来。“谢谢。

”“不客气，”林琛擦了擦手，目光落在了雪球身上，“雪球...好像不怕我了？

”雪球确实没有躲。它只是歪着头，打量着他。“它只是...比较谨慎。”苏念解释道。

林琛笑了。他觉得，谨慎的雪球，和谨慎的苏念，真是一模一样。

（七）门外的求助那是一个周六的下午。苏念刚结束了一周的工作，

打算去楼下的快递柜取个包裹。她看了一眼窝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的雪球，不想打扰它，

便随手抓起钥匙，换上拖鞋就出了门。走廊里的窗户开着，一阵秋风灌了进来。

她刚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是她的门。风把门带上了。

苏念的脚步猛地顿住。她僵硬地转过身，看着那扇紧闭的702房门。

她的手下意识地伸进口袋。钥匙...她随手抓起的钥匙...那根本不是钥匙，

那是上次买的猫玩具。苏念的血一下子凉了。她穿着单薄的居家服和毛绒拖鞋，手机、钱包，

一切，都在那扇门的另一边。她试着按了按密码锁，屏幕毫无反应。她早就习惯了用钥匙，

密码锁的电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耗尽了。她在门口站了整整一分钟，大脑一片空白。

她该怎么办？去物业？物业没有备用钥匙。找开锁师傅？她没有手机。唯一的，

近在咫尺的求助对象，就在隔壁。701。苏念深吸了一口气。她走到那扇熟悉的门前，

抬起了手，却迟迟不敢敲下去。她要怎么开口？在她犹豫的时候，

门内传来了一阵欢快的“汪汪”声，以及林琛的声音。“来了来了，别叫，

是外卖吗...”门“唰”地一下被拉开。林琛穿着T恤短裤，头发湿漉漉的，

显然刚洗完澡。他看到门口站着的苏念，愣住了。“苏念？

你...”他一眼就看到了她身上单薄的衣服和脚上的拖鞋，以及那张苍白又尴尬的脸。

苏念窘迫得无地自容。“我...”她的声音细若蚊蝇，“我被锁在外面了。

我的钥匙和手机...都在里面。”在林琛反应过来之前，

一个巨大的金色脑袋从他腿边钻了出来。豆豆看到了苏念。苏念浑身一僵。

但林琛的反应比她更快。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慌乱地道歉，而是立刻转身，

用一种她从未听过的、严肃而低沉的语气，对豆豆下达了命令。“豆豆，后退。回垫子上去。

”豆豆兴奋的呜咽声卡在了喉咙里。它看了看苏念，又看了看严肃的主人，夹着尾巴，

不情愿地退回到了客厅中央的狗垫子上，趴了下来。整个过程，只用了三秒钟。

林琛这才回过头，表情立刻从严肃切换回了担忧。“先进来吧。”他把门完全打开，

“外面风大，你穿太少了。”苏念犹豫地看着趴在客厅里的那只大狗。“他很乖。

我让他待着，他就不会动。”林琛用一种令人安心的语气说。苏念咬了咬唇，

最终还是迈着僵硬的步子，走进了701。（八）犬系的世界这是苏念第一次踏足林琛的家。

如果说她的702是整洁、安静的米白色世界，那701就是...色彩斑斓的阳光乐园。

公寓的布局和她家一样，但风格截然相反。客厅里没有沙发，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舒服的懒人豆袋。地上铺着防滑地毯，

上面散落着至少五种不同的狗玩具。一面墙上挂着一块巨大的软木板，

上面钉满了设计草图和照片。空气里没有薰衣草香，

而是一种...混杂着阳光和宠物沐浴露的、暖烘烘的味道。很乱，但又很...鲜活。

“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乱。”林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还未干透的头发，“你先坐，

我给你倒杯水。”苏念拘谨地在玄关站着，不敢往里走。豆豆趴在垫子上，

尾巴在地上小幅度地扫动着，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睛，充满好奇地紧紧盯着她。“不用了，

我...我就是想借一下你的手机，我得叫个开锁师傅。”“好，你先用。

”林琛立刻从桌上拿起手机递给她，“你坐那个懒人豆袋吧，别站着。”苏念接过手机，

还是选择站在原地。她飞快地搜索了开锁公司的电话，拨了过去。“喂，

你好...我在XX路XX小区...对，702...大概要多久？

”电话那头似乎在确认时间。“什么...最快也要一个小时？”苏念的音调微微拔高。

挂了电话，她的脸色更难看了。林琛看出了她的窘境。“要一个小时？”“……嗯。

”“那就在这儿等吧。”林琛说得理所当然，“你总不能在走廊站一个小时。

”他看了看苏念，又看了看紧张的豆豆，忽然笑了。“你不用这么紧张，”他指了指豆豆，

“你看他。他其实很怕我生气的。”苏念顺着他的指引看去。豆豆果然趴得规规矩矩，

只是喉咙里发出一点点渴望的“哼哼”声。“他...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林琛轻声说，

“他之前太激动，是因为他隔着门闻到了雪球的味道，又看到了你，

他把你们当成一个整体了，所以特别兴奋。”苏念没有说话。林琛走到豆豆身边，蹲下，

揉了揉它的头。“豆豆，这是邻居，苏念姐姐。要温柔，知道吗？”然后，

他拿起地上那个沾满口水的网球，站起身，走到了苏念面前。苏念吓得后退了一步。“别怕。

”林琛把球递给她，“你试试。你把球扔出去，他就知道你是朋友了。

”苏念惊恐地看着那个湿漉漉的球。“我...”“相信我。

”林琛的眼睛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真诚。苏念犹豫了很久。她看着林琛鼓励的眼神，

又看了看豆豆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她一咬牙，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网球的顶端，

然后轻轻地，往前抛了出去。球滚了两圈。“豆豆，去！”豆豆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准确地叼住球，又飞快地跑了回来。但他没有像苏念担心的那样扑向她，

而是停在了她面前一步远的地方，把球轻轻放在她的拖鞋上。然后他坐下，仰着头，

尾巴疯狂地摇晃，发出讨好的“哼哼”声。苏念愣住了。她看着脚下的网球，

又看了看这只刚刚还让她恐惧的大狗。“他...好像也没那么吓人。”她小声说。

林琛笑得露出了八颗牙齿。“我就说，他只是个傻大个。”苏念也忍不住，

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她弯下腰，再次捡起了那个球。

（九）暖烘烘的领地苏念终于放松了紧绷的肩膀。她学着林琛的样子，

在那只巨大的懒人豆袋上坐了下来。身体陷进去的一瞬间，她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

太舒服了。豆豆见她坐下，也摇着尾巴凑了过来。它没有扑，只是安静地趴在了她的脚边，

把下巴搁在她的拖鞋上，用那双黑亮的眼睛仰望着她。“他好像...很喜欢我。

”苏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思议。“当然了。”林琛给她倒了杯温水，

放在她手边的小茶几上，“你身上有雪球的味道。对他来说，

那是一种非常、非常有趣的信号。”林琛也在她旁边的地毯上随意地坐下，

背靠着豆袋的边缘。“你别看他现在这么乖，”林琛笑着说，开始给苏念讲豆豆的黑历史，

“他刚来我家的时候，简直是个拆家恶魔。我那面墙上的设计图，被他撕过三次。

”苏念转头看向那面挂满图纸的软木板。“你是做设计的吗？”“嗯，室内设计。”林琛说，

“不过最近在接一些家具设计的私活。所以家里堆得比较乱。”“很...有生活气息。

”苏念很中肯地评价。“哈哈，就是乱的文艺说法。”他们就这样聊了起来。林琛发现，

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邻居，其实只是慢热。当她放松下来时，她会认真地倾听，

也会提出一些很有趣的问题。苏念也发现，这个看起来毛毛躁躁的邻居，其实异常细心。

她注意到林琛的公寓虽然乱，但所有对狗有危险的东西，比如电线和清洁剂，

都被收纳得很好。豆豆的水碗和食盆也光洁如新。“你把他教得很好。”苏念由衷地说。

她想起了林琛在门口用一声命令就让豆豆后退的情景。“没办法，养大型犬，责任很大的。

”林琛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我必须保证他对我绝对服从，这样才能保证他和他人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