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声音透过音响，在死寂的礼堂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沈薇摇摇欲坠的神经上。

“误会？”台下有人小声嘀咕，无数道目光在我和沈薇之间来回扫射，充满了吃瓜的兴奋和探究。这场毕业典礼，显然已经朝着所有人都未曾预料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我没有立刻解释那个“误会”，而是将目光从沈薇那张惨白的脸上移开，投向了礼堂后方巨大的液晶屏幕。屏幕上，还显示着本届优秀博士毕业生的名单，沈薇的名字赫然在列。

“李教授，”我侧过头，对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李教授微微颔首，“麻烦您，可以先将‘脑机接口’项目的介绍PPT打开吗？”

李教授如梦初醒，连忙对后台控制室打了个手势。很快，屏幕上的名单被替换掉，炫目的科技蓝背景上，出现了“A大-星默科技脑机接口联合实验室”的字样，以及一个极具未来感的神经脉络连接LOGO。

星默科技。

台下有对创投圈敏感的人，已经发出了低低的吸气声。星默科技，近两年在人工智能和生物科技领域异军突起的神秘公司，资金雄厚，技术前瞻，但创始人极其低调，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难道……

我没有理会下面的骚动，拿起演讲台上的激光笔，红色的光点落在屏幕上，开始平静地介绍这个投资数亿、汇聚了国内外顶尖人才的前沿项目。我的语气从容，条理清晰，对技术细节和行业前景的理解，远超一个普通投资者，更像是一个深谙此道的业内专家。

这根本不是一个大字不识、只会卖力气的装修工能有的见识和气场。

台下的人们，尤其是学院的领导和教授们，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从最初的疑惑、同情，变成了震惊、敬畏，甚至带着一丝讨好。而之前那些鄙夷过我的家长和学生，则纷纷面露尴尬，眼神闪躲。

沈薇孤零零地站在舞台前方，像个被遗忘的小丑。没有人再注意她这个刚刚还是焦点的优秀毕业生。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听着我用她完全听不懂的术语，谈论着她难以企及的资本和技术世界。每一次我平静的语调，每一个项目进展的披露，都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她脸上。

她引以为傲的博士学位，在这个她刚刚极力贬低、称之为“装修工”的男人所掌控的资源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可笑。

我能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她身体的轻微颤抖，看到她死死咬住的下唇，已经失去了血色。

但我没有停下。介绍完项目概况，我略作停顿，目光再次落回她身上，这一次，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

“关于我个人的一点小事，原本不值一提，但既然沈薇博士在这样庄重的场合公开提及，我想，我有必要澄清一下，以免给大家造成误导。”

我放下激光笔，双手撑在演讲台边缘，身体微微前倾，这是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势。

“三年前，我家确实遇到了一些商业上的挑战。”我缓缓说道，目光锁定沈薇，“当时，有人告诉我，陈家破产了，资不抵债，还给我看了一份所谓的‘破产清算文件’。”

沈薇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哀求，似乎在求我不要再说了。

我无视了她的眼神，继续用那种没有波澜的语调说：“当时我很年轻，也很信任那个人，所以信了。我甚至很感激她，在我‘家道中落’的时候，没有立刻离开我，还‘好心’劝我认清现实，不要连累她。”

台下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这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

“后来，我离开了原本的生活圈子，确实做过很多工作，包括装修工。”我坦然承认，这反而让台下的人更加佩服——能屈能伸，才是真大佬。“**自己的双手吃饭，并不觉得丢人。真正丢人的，是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待任何一份靠劳动生存的职业。”

几句话，轻描淡写，却把沈薇之前那番关于“装修工”的言论驳得体无完肤，顺便拔高了自己的格局。

“至于我家是否破产……”我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沈薇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事实是，三年前的商业挑战，陈家确实损失不小，但远未到破产的程度。而且，得益于一些早期的战略调整和……我父亲一些老朋友的帮助，家族企业很快度过了难关，并且，近几年发展得还不错。”

“不可能！”沈薇失声尖叫，声音嘶哑，已经完全顾不得仪态了，“那份文件……我明明亲眼看过！上面有公章！是法院的……”

“文件？”我打断她，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再次浮现，“沈薇，你指的是三年前，你哭着塞给我，说是在你父亲律师朋友那里偷偷看到的，那份所谓的‘破产清算裁定书’吗？”

沈薇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那份文件，是伪造的。”

“伪造的？！”台下彻底炸开了锅。毕业典礼秒变大型法制现场加八卦中心！

“为什么……谁……”沈薇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色死灰。

“谁伪造的？”我帮她问出了这个问题，目光却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剖开她最后的伪装，“这就要问你自己了，沈薇。或者，问问你那位当时正在疯狂追求你、家里据说很有背景的师兄——王浩？”

王浩这个名字再次被提起，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沈薇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她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但那个真相太过残酷，让她无法承受。

“不……你胡说！你骗人！”她歇斯底里地喊道，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你就是为了报复我！因为你配不上我！因为你嫉妒王浩！”

“报复？”我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无尽的嘲讽，“沈薇，你太高看自己了。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是这个项目的投资人。至于王浩……”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果然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个试图缩着脖子降低存在感的身影，穿着昂贵的西装，头发梳得油亮，正是王浩。他此刻的脸色，比沈薇好不到哪里去，满头大汗，眼神躲闪。

我对着话筒，声音传遍全场：“王浩先生家里的公司，浩宇集团，最近好像遇到了一点麻烦？听说因为几个重要的投资项目连续失败，资金链出现了严重问题，正在到处寻求融资？”

王浩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继续投放炸弹：“哦，对了，忘了告诉大家。星默科技最近刚好完成对浩宇集团几个核心业务的收购评估，认为其资产质量……不尽如人意。所以，我们决定，放弃收购计划。”

这话一出，等于直接宣判了浩宇集团的死刑！在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面前，由我这个“星默科技”的代表亲口说出，王浩家不仅不是靠山，反而马上就要自身难保了！

王浩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他猛地站起来，指着我想说什么，却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狼狈不堪。

台下的人们看着这接连反转的情节，已经震惊到麻木了。谁能想到，一场毕业典礼，能吃到这么劲爆的瓜？负心女、阴谋、伪富二代、隐形大佬归来……要素过于齐全！

沈薇看看我，又看看台下狼狈的王浩，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眼神空洞，喃喃自语：“假的……都是假的……怎么会这样……”

我看着她彻底崩溃的样子，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种冰冷的疲惫。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在此刻被彻底碾碎，化为齑粉。

“沈薇，”我最后一次叫她的名字，声音平静无波，“你说得对，我们确实早就结束了。从三年前，你选择用那种方式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今天我来，除了公事，也是想了结一桩私事。”我从演讲台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轻轻放在台上。

“这是三年前，你留给我的所谓‘分手费’——那张存有十万块的银行卡。还有这三年，我陆陆续续打给你，供你读书的所有转账记录。明细都在里面，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我将文件袋推向舞台边缘，对着失魂落魄的沈薇，也对着全场所有人，清晰地说道：

“钱，我还给你。从今以后，你我之间，两清。”

“至于你欠我的……”我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了她一眼，“你永远也还不清了。”

说完，我不再看她，也不再看台下任何人的反应，转身，对着目瞪口呆的李教授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迈步，径直走下了演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