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迹斑斑的克雷恩的《代错对象之后》这部小说肯定可以让你喜欢,时而凝重时而搞笑,能看出锈迹斑斑的克雷恩是用心在写的。小说内容节选:按下电源键——出乎意料,机器竟然启动了。屏幕闪烁几下,跳出登录界面。需要密码。她试了自己的学号、生日、常用组合,全部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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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37次破晓闹钟在清晨六点准时响起,像一把钝刀切割着林暮的神经。
她睁开眼,天花板上那道熟悉的裂纹映入眼帘——从左向右延伸三点七厘米,
边缘泛着潮晕的黄。这是她被困在“4月15日”的第137天。第137次醒来,
面对完全相同的星期四。她利落地起身,甚至不需要思考。穿衣、洗漱、整理背包,
所有动作如同精密仪器运转。书桌上摊开的量子物理笔记停留在第208页,
137天前——写下的公式:Ψ(r,t)=∫G(r,r')Ψ(r',t')dr'。
现在这页纸边缘已被摩挲得发毛,旁边多出了几十行密密麻麻的演算,
全是关于时间场扭曲的推测。“今天会是终结吗?”她对着空气低语,声音干涩。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挂着无法用睡眠弥补的青黑。只有那双眼睛,
还燃烧着某种近乎偏执的光——那是137次失败都未能完全浇灭的求生火焰。
第一次意识到异常时,她以为只是个荒诞的梦。那天她像往常一样去实验室,
听导师唠叨研究进度,和陆晨因为数据争议不欢而散,
晚上在回公寓的路上被一辆失控的卡车...然后她就在同一个清晨醒来。
第二次、第三次...当她第十次在相同的时间睁开眼,终于明白这不是噩梦,
而是她无法醒来的现实。最初的几十次循环,她试过所有能想到的方法逃离。
躲在家里不出门,结果在午夜钟声敲响时因“心脏骤停”回到原点;跑到城市另一端,
会在黄昏时分被莫名其妙的力量拉回公寓床上;甚至试过跳楼,
却在触及地面前一秒失去意识,再次被六点的闹钟唤醒。物理规则在这里成了笑话,
死亡不过是张单日往返票。直到第43次循环,她开始记录细节。
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符号在笔记空白处、手机加密备忘录、甚至公寓墙壁的隐蔽角落留下标记。
她发现这个世界并非完全静止——某些极其微小的东西正在累积变化。
咖啡馆那株绿植的叶子,
比第一次循环时微微卷曲了0.3毫米;街头总在下午三点路过的那个穿红色外套的女人,
背包上的挂件从星星变成了月亮。这些发现让她毛骨悚然,却也点燃希望。
时间并非完全凝固,只是慢得令人绝望。而她,是唯一能感知这种缓慢变化的人。
上午八点十七分,她准时推开学校咖啡厅的门。风铃发出清脆声响,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烘焙过度的微焦味——和之前136次一模一样。“一杯美式,谢谢。
”她说。“林暮?”一个略显迟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身体一僵。这个声音...转过身,
陆晨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两杯咖啡。他穿着那件熟悉的深灰色针织衫,衬得肤色愈发冷白。
作为神经科学领域最年轻的博士候选人,陆晨身上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此刻那双总是过于冷静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情绪。是惊讶?还是...困惑?
按照“剧本”,陆晨应该在她点单后才出现,并且只会淡淡点头示意,而不是主动叫她名字,
更不会露出这种像是发现了什么意外线索的表情。“学长。”她谨慎地回应,
心脏在胸腔里鼓噪。137次循环里,这是陆晨第一次偏离既定行为。陆晨走近几步,
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得比以往更久。“你的脸色不太好。”他递过其中一杯咖啡,
“刚好多买了一杯,摩卡,双份奶油。”林暮的手指微微颤抖。这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但陆晨不应该知道。在无数个“昨天”里,他们只是点头之交的学长学妹,
他从未注意过她的喜好。“谢谢。”她接过咖啡,温热透过纸杯传到掌心,
某种难以言喻的预感在心底滋生。她仔细观察他:头发比昨天长了0.5毫米,
领口有一道不明显的褶皱——这些细节在之前的循环里从未出现。
“关于昨天讨论的那个数据...”陆晨开口,又突然顿住,眉头微蹙,“不,没什么。
”昨天?他们昨天根本没有交谈。林暮握紧咖啡杯,指甲掐进掌心。
刺痛感清晰提醒她这不是梦。陆晨记得什么?或者,他知道了什么?“学长指的是哪个数据?
”她试探着问。陆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那种神情转瞬即逝,又恢复成平常的疏离。
“可能记错了。”他看了眼手表,“我十点有组会,先走了。”他转身离开,步伐依旧从容,
但林暮注意到他离开时右手无意识地握成了拳——这是陆晨紧张时的小动作,
她是在第89次循环中偶然发现的。那时她为了寻找线索,偷偷跟踪了他一整天,
看见他在实验室独自工作时,每当遇到难题就会这样握紧拳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陆晨可能也察觉到了异常。这个认知让林暮既恐惧又兴奋。137天的孤独牢笼里,
第一次出现了另一个可能清醒的人。她强迫自己冷静,按照原计划前往实验室。
穿过校园林荫道时,她注意到更多异常:一只原本应该停在东侧路灯上的灰雀,
梧桐树枝头梳理羽毛;图书馆前的喷泉比平时晚开启了二十分钟;总在长椅上看报的老教授,
今天手里拿的是本黑色封皮的书,而非往日的经济时报。这些偏离细微得如同蝴蝶振翅,
却在她心里掀起风暴。循环正在变得不稳定?实验室里,导师正在白板上写写画画,
讲解最新的实验设计。林暮坐在惯常的位置,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斜前方的陆晨。
他坐得笔直,专注听着讲解,但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敲击着某种节拍。三短一长,停顿,
再两长一短。摩斯密码?林暮屏住呼吸,仔细辨认。S-T-O-P...停止?
他是在传递信息?给谁?给她吗?她猛地抬头,正好撞上陆晨转来的视线。
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刚才的敲击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会议结束后,她故意磨蹭到最后。当实验室只剩他们两人时,
陆晨突然开口:“你觉得时间是什么?”问题来得太突兀,林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在之前的循环里,他们从未有过这样的对话。“第四维度?”她谨慎地说出标准答案。
陆晨摇头,拿起一支笔在指间转动。“对我们来说,时间是标量,单向流动。
但对宇宙而言...”笔突然从他指间滑落,滚到她脚边,“时间可能是个闭环。
”林暮弯腰捡笔,动作缓慢得像电影慢镜头。闭环。这个词像钥匙**锁孔,咔嗒轻响。
“学长对时间哲学感兴趣?”她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只是觉得...”陆晨接过笔,
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掌,一丝微弱的电流窜过,“有时候我们困在某个时刻,
不是因为时间停了,而是我们拒绝向前。”这句话像子弹击中胸口。
林暮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他知道。他一定知道什么。
“如果...有人真的被困住了呢?”她轻声问,“在同一天里,反复循环。
”实验室安静得能听见仪器运转的低鸣。窗外,一片梧桐叶子缓缓飘落,
轨迹与之前136次完全不同。陆晨注视着她,目光深邃得像要把她吸进去。
“那她应该思考,是什么让她执着于这一天。每个循环都有其意义,关键在于找到钥匙。
”“钥匙?”“打开牢笼的钥匙。”他拿起外套走向门口,在门槛处停顿,“有时候,
答案就在最明显的地方。比如,为什么是这一天?”门轻轻合上。林暮站在原地,浑身发冷。
为什么是4月15日?她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把它当作一个随机选中的不幸日期。
但现在,陆晨的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她打开手机,翻到日历。
4月15日,被红色圆圈标记的日子。旁边有个小小的星标,下面写着:最终实验日。
最终实验...那个改变了一切的实验。记忆如潮水涌来。4月15日下午两点,
陆晨在7号实验室进行那个秘密的联合实验——将量子纠缠与神经信号传导结合的前沿研究。
实验中途,仪器突然过载,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然后,她的循环开始了。一直以来,
她刻意回避回想实验细节。失败的创伤和随后的无尽循环让她本能地抗拒那段记忆。但现在,
陆晨的异常表现和那句暗示,让她不得不面对那个可能性:循环与那场实验有关。而陆晨,
可能比她知道的更多。下午一点五十分,她提前来到7号实验室。这里自从事故后被封存,
但137次循环中,她有23次尝试进入,
每次都因各种“意外”失败——要么是保安突然出现,要么是门禁系统故障,
最接近成功的那次,她碰到了门把手,却因强烈眩晕而昏倒,醒来又是六点。但这次,
门禁灯是绿色的。畅通无阻。她的手心渗出冷汗。又一个变化。循环的规则正在松动?
因为陆晨的异常?还是因为她终于触及了核心?推开门,灰尘在阳光中飞舞。
实验室保持事故当天的模样:中央的神经感应舱门开着,像只沉睡的巨兽;控制台屏幕碎裂,
电线**在外;地上还留着干涸的消防泡沫痕迹。她走到主控电脑前,
按下电源键——出乎意料,机器竟然启动了。屏幕闪烁几下,跳出登录界面。需要密码。
她试了自己的学号、生日、常用组合,全部错误。倒计时三十秒后系统将自动锁定。
汗水从额角滑落。最后五秒,她鬼使神差地输入了陆晨的工号和...她的生日。
“验证通过。”屏幕亮起,大量数据滚动显现。最上方是项目名称:普罗米修斯计划。
下面列着参与人员:陆晨,林暮。她快速浏览文件,心跳越来越快。这不是普通的交叉实验,
而是试图通过量子隧穿效应读取和备份人类记忆的前沿研究。陆晨是主要负责人,
她负责量子计算部分。在保密协议附件里,她看到了令人震惊的条款:实验若发生意外,
主要研究人员将启动“俄耳甫斯协议”...“你在干什么?”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暮猛地转身,陆晨站在门口,脸色是从未见过的阴沉。“俄耳甫斯协议是什么?
”她直接问道,声音因紧张而嘶哑,“这个实验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陆晨一步步走近,
阴影笼罩着她。“你不该来这里。”“我已经来了137次!”她几乎是在嘶喊,
“137次面对同一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知道看着所有人像提线木偶一样重复相同的事情,只有你自己清醒是什么感觉吗?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137天的孤独、恐惧、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陆晨的表情变了。那层冰冷的面具出现裂痕,露出底下复杂的情绪:愧疚、挣扎,
还有...痛苦。“林暮...”他声音沙哑,“我很抱歉。”“所以你真的知道。
”她后退一步,抵住控制台,“告诉我真相。求你了。”窗外天色突然暗下,
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实验室的灯光闪烁不定,仪器发出异常嗡鸣。
这是之前循环中从未发生的。陆晨望向窗外,眉头紧锁:“时间场不稳定了。
”“因为我知道了真相?”“因为‘钥匙’已经插入锁孔。”他转回目光,深深看进她眼睛,
“听着,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循环不是意外,而是保护机制。”“保护?从什么中保护?
”“从彻底消亡中。”他快速操作控制台,调出一个进度条,显示87%,“实验失败时,
我们的意识被卷进时间裂缝。我勉强启动了俄耳甫斯协议——以循环这一天为代价,
维持意识不灭。但能量即将耗尽。”进度条跳到88%。实验室震动起来,
墙壁出现蛛网般裂痕。“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她抓住他的手臂。“因为协议规定,
只有当循环出现自然松动时,才能透露真相。否则会导致意识崩溃。”他反手握住她的手,
掌心滚烫,“这137次循环,我每次都想告诉你,但规则不允许。
直到你开始注意到细节变化,直到你主动接近真相...”外面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整个空间开始扭曲,像浸入水中的油画。“我们要消失了?”她惊恐地问。“不。
”陆晨拉起她冲向神经感应舱,“是时候打破循环了。但记住,离开后什么都不一样了。
”他们挤进狭小的感应舱。陆晨快速输入一串代码,透明舱门缓缓闭合。外面,
实验室正在分崩离析,碎片漂浮在空中,像失去重力的太空舱。“抓紧我!”陆晨喊道,
紧紧抱住她。巨大的撕扯感从四面八方袭来,仿佛每个细胞都被拆解重组。强光淹没视野,
林暮最后听见的是陆晨在耳边的低语:“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放开我的手。
”意识在虚无中漂浮,然后重重坠落。林暮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消毒水的气味。
然后是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腕连着输液管。窗外,夕阳西沉,
天空是深橘与绛紫交织的色彩——这是4月16日的黄昏。她成功离开了循环。
喜悦还未来得及涌上心头,病房门被推开。护士走进来,看到她醒来露出微笑:“你醒了?
感觉怎么样?”“今天...是几号?”她沙哑地问。“4月16日。”护士调整输液速度,
“你昏迷了一整天。你的朋友在外面等着,要请他进来吗?”朋友?林暮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陆晨吗?”护士困惑地歪头:“陆晨?不,他说他叫周明。很高的个子,戴眼镜。
”陌生的名字像盆冷水浇下。林暮怔住,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还有,”护士补充道,
指向床头柜上的花束,“你哥哥早上来过了,留了纸条。”哥哥?她是独生女。护士离开后,
林暮颤抖着拿起纸条。上面是陌生的笔迹:「暮暮,公司临时有事,晚点再来看你。
好好休息。——哥哥」世界天旋地转。她挣脱监测电极,踉跄下床走到窗前。
下面的街道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但许多店铺招牌变得陌生,路牌上的字也不同了。
这不是她记忆中的城市。或者说,这不是她原来的世界。“你还好吗?
”身后传来陌生的男声。她转身,一个戴眼镜的高瘦男人站在门口,
脸上写满关切——这就是周明,她“朋友”。林暮靠在窗边,
玻璃的冰冷透过病号服传到皮肤。她望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陆晨消失前的话在耳边回响:“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放开我的手。”可是,
他们还是分开了。而他现在在哪里?在这个被改变的现实里,他是否还存在?窗外,
暮色渐浓,第一颗星在遥远的天际闪烁。长达137天的循环结束了,但真正的谜团,
刚刚开始第二章:错位的拼图医院的出院手续办得出奇顺利,顺利到令人不安。
护士喊她“林**”,递过来的出院证明上,家属签字栏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林朝。哥哥。
这个词汇在她舌尖滚动,带着金属般的冰冷和陌生感。她站在医院门口,
四月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
街道对面那家她光顾了四年的“转角咖啡馆”,招牌变成了明亮的鹅黄色,
名字也改成了“云端书屋”。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里面排列整齐的书架,
而不是她记忆中那些熟悉的深棕色咖啡桌和慵懒的沙发。这不是她的世界。
这是一个精心伪装的、巨大的赝品。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手机、钥匙、钱包,所有属于“林暮”的东西都不见了。
护士交给她的只有一个印着小熊图案的浅蓝色帆布包,里面装着几件款式陌生的换洗衣物,
还有一张写着地址的便签纸——据说是她“家”的地址。“林暮!
”一个略带焦急的男声传来。她回头,是那个叫周明的男人。他快步走过来,额上带着细汗,
眼镜后的眼睛里满是真诚的关切。“你怎么自己下来了?不是说好等我停好车来接你吗?
”他自然地想接过她手里的帆布包,林暮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周明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掠过一丝尴尬,随即化为更深的担忧:“你…还好吗?
医生说你只是轻微脑震荡,但可能还会有眩晕感。要不我们再回去检查一下?”“不用。
”林暮的声音干涩,“我很好。”她仔细打量着他。很高,瘦,穿着格子衬衫和牛仔裤,
气质温和,是那种在大学校园里随处可见的理工男类型。在他的认知里,他们是朋友,
很可能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但在她137次循环的记忆里,
没有一丝一毫关于“周明”的痕迹。“那…我们回家?”周明试探着问,
指了指路边一辆白色的新能源汽车,“车在那边。”家?她还有家吗?坐在副驾驶座上,
林暮偏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熟悉的街道轮廓还在,但细节全变了。
那家她最喜欢的光头大叔开的烧饼店,变成了一家连锁奶茶店;常去的二手书店,
变成了闪烁着霓虹灯的美甲沙龙;连路边的行道树,似乎品种都不同了,
开着她从未见过的粉色小花。“你哥哥打电话来了,说晚上公司有应酬,
赶不回来给你接风了。”周明一边开车一边说,语气熟稔,“他让你好好休息,别碰画板,
等你完全好了再说。”画板?林暮的心沉了下去。在她的世界里,
她是一名即将毕业的物理系研究生,每天打交道的是粒子对撞数据和量子模型。画板?
那离她的生活太遥远了。“周明,”她缓缓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我…出事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周明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眼神有些奇怪:“你不记得了?你在画室熬夜赶毕业创作,从梯子上摔下来了。
幸好只是脑震荡,轻微骨裂,真是不幸中的万幸。”画室。毕业创作。从梯子上摔下来。
每一个词都像锤子砸在她的认知上。她闭上眼,
试图从混乱的记忆里搜寻任何与绘画相关的片段,却只有冰冷的实验仪器和写满公式的白板。
“到了。”周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车停在一个看起来颇为高档的住宅小区门口。
绿树成荫,环境幽静,和她记忆中租住的那个老旧学区房截然不同。周明帮她提着包,
领着她走进一栋单元楼,按下电梯。电梯在12楼停下,他走到1202门口,
熟练地按下密码锁——她的生日。嘀嗒一声,门开了。这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公寓,
装修风格是现代简约,以白色和原木色为主调。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
照亮了整个客厅。客厅一角,立着一个巨大的画架,上面蒙着一块白布。
旁边散落着一些颜料桶和画笔。这里的一切都陌生得令人窒息。“你先休息,
我去给你倒杯水。”周明把包放在沙发上,走向开放式厨房。林暮没有动,她环顾四周,
目光最后落在那个被白布覆盖的画架上。她走过去,手指微微颤抖,轻轻掀开了白布的一角。
画布上是一幅未完成的作品。浓郁的、近乎狂暴的蓝色和灰色交织,
构成一个扭曲的、漩涡状的图案,中心有一点微弱却执拗的亮光。
那色彩和笔触里蕴含的情感,强烈到几乎要破画而出——那是绝望,是挣扎,
是一遍遍徒劳的追寻。这真的是她画的吗?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是一个怎样的林暮?
“这幅画你画了很久,”周明端着水杯走过来,看着画布,语气有些复杂,
“你说它叫…《循环》。”循环!这个词像闪电劈中了林暮。她猛地后退一步,
撞到了旁边的颜料架,几只画笔啪嗒掉在地上。“怎么了?”周明连忙扶住她。
“没…没什么。”她稳住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巧合吗?
还是这个世界的“林暮”也感知到了什么?她需要证据,证明她来自另一个现实,
证明那137次循环不是她的臆想。“我的手机呢?”她问。
周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手机递给她:“你原来的手机摔坏了,
这是你哥哥刚给你买的新手机,卡已经补办好了。”她接过手机,指纹解锁成功。
面是一张她和一对中年夫妇以及一个年轻男人的合影——那是她的“父母”和“哥哥”林朝。
四个人都笑得灿烂,背景是某个海岛。在她的真实记忆里,父母在她高中时因车祸去世,
她一直是孤身一人。她点开浏览器,手指悬停在搜索框上。犹豫了片刻,
她输入了“陆晨”两个字。页面跳转,出现了搜索结果。
排在首位的是“国家神经科学研究院最年轻首席研究员陆晨”,旁边附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白大褂,神情冷峻,眉眼深邃,正是她认识的那个陆晨。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存在!她点开词条,里面详细介绍了他辉煌的履历:少年班天才,
海外名校博士,归国后主导多项前沿脑科学研究,获奖无数。
词条最后提到了他目前正在进行的项目:“基于量子模型的记忆编码与提取技术”。
量子模型…记忆编码…林暮的呼吸几乎停滞。
这和他们在“普罗米修斯计划”中研究的方向高度重合!她找到研究院的公开联系方式,
几乎没有犹豫就拨通了电话。“您好,国家神经科学研究院,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接线员的声音甜美而职业。“您好,我想找陆晨博士。
”林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请问您有预约吗?”“没有,但是…”“抱歉,
没有预约无法转接。您可以尝试通过官网的联络邮箱给陆博士留言。”接线员礼貌地拒绝。
“我是林暮!”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请告诉他,林暮找他!是关于…4月15日的事情!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能听到细微的电流声。然后,接线员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甜美,
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女士,抱歉,陆博士的行程非常繁忙,无法接听陌生来电。
如果您没有其他事务,我这边就先挂断了。”“等等!”“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林暮握着手机,指节泛白。她不甘心,又尝试了几次,结果都一样。陆晨的存在是真实的,
但他被一层无形的墙壁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周明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她:“林暮,你是在找什么人吗?也许我可以帮你问问?”“不用了。
”她摇摇头,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在这个世界里,
她只是一个从梯子上摔下来的艺术生,而陆晨是顶尖科学家。他们的人生轨迹,
本就不该有交集。下午,周明因为学校有课离开了。离开前,他再三叮嘱她好好休息,
并把他的电话号码设成了紧急联络人。公寓里只剩下林暮一个人。她在空荡的房间里踱步,
从客厅到卧室,再到那间被改造成画室的客房。她试图找到任何能连接她过去身份的线索,
但一切都是徒劳。衣柜里的衣服是柔软的女性风格,书架上摆满了艺术史和绘画理论书籍,
连床头柜上的小摆件都透着一种陌生的温馨。她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
密码同样是她的生日。她点开文档,里面是她的“毕业创作阐述”和一些绘画素材。
她又点开浏览器历史记录,里面大多是艺术网站和购物链接。一切都天衣无缝。
难道那137次循环,真的只是一场漫长的噩梦?是她在摔下梯子时产生的幻觉?不。
她猛地站起身。有些东西是无法伪造的。她冲进卫生间,锁上门,站在镜子前。
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锐利。她撩起额前的碎发,仔细检查发际线附近。
在那里,有一道非常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疤痕——那是她第11次循环时,
为了测试痛感是否真实,不小心在实验室桌角磕破的。当时的鲜血和疼痛,记忆犹新。
这道疤痕,是独属于她的,跨越了循环与现实的印记。还有她的知识。
那些深奥的量子物理公式,对时间悖论的理解,
对实验仪器操作程序的记忆…这些不是一个艺术生能够凭空想象出来的。她是林暮,
那个被困在4月15日137次的物理系研究生。这一点,毋庸置疑。现在,
她需要找到陆晨。只有他,可能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傍晚时分,门铃响了。
林暮透过猫眼看去,外面站着一个穿着西装、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眉眼间和她有几分相似。
是那个“哥哥”林朝。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林朝看到她,
脸上立刻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个亲昵的动作让她身体一僵):“臭丫头,吓死我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进来,“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那家粤菜,
赶紧趁热吃。”他把餐盒在餐桌上摆开,絮絮叨叨地说着公司里的事情,抱怨着难缠的客户,
语气自然又熟稔。林暮沉默地坐在他对面,看着这个陌生的“哥哥”,心里五味杂陈。
她曾经多么渴望能有一个家人。在父母刚去世的那段日子里,在无数个孤独的夜晚,
她都幻想着能有一个兄弟姐妹可以依靠。而现在,这个幻想成了真,
却是在这样一个荒诞的情形下。“哥,”她打断了他的絮叨,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认识一个叫陆晨的人吗?”林朝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茫然:“陆晨?
谁啊?你朋友?”他的反应不似作伪。在这个世界里,他和陆晨毫无关联。“没什么,
”林暮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可能是我记错了。”内心的失望像潮水般涌来。
在这个被重置的现实里,她失去了原有的身份,失去了奋斗多年的学业,
获得了一个“完美”的家庭,却与她唯一的“共犯”失去了联系。陆晨记得她吗?
还是像其他人一样,被抹去了关于她、关于循环的所有记忆?晚饭后,
林朝又叮嘱了她一番才离开。公寓再次陷入沉寂。林暮走到落地窗前,
望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这个世界的拼图是错位的,每一块都不属于她。她像一个异物,
被强行塞进了一个不属于她的框架里。她抬起手,轻轻触摸着冰凉的玻璃。陆晨,
你到底在哪里?你还记得吗?记得那137个相同的黎明,记得实验室里崩坏的光,
记得最后时刻,你紧握着我的手说“不要放开”?夜色渐深,
城市的光芒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光晕。她失去了她的锚点,
在这个看似美好却虚假的港湾里,孤独地漂浮着。但下一刻,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她不能坐以待毙。既然电话打不通,她就去他工作的地方找他。
既然这个世界试图将她定义为“林暮艺术生”,她就要找回“林暮物理研究者”的身份。
她回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找出一本崭新的素描本和一支铅笔。她闭上眼,
回忆着循环最后时刻在控制台上看到的那些复杂公式和装置结构图。然后,她睁开眼,
铅笔在纸面上快速移动,流畅地画下一个个符号、一行行算式、一张张结构草图。
这些知识还在。这是她夺回自己、揭开真相的唯一武器。画到某一页时,她笔尖一顿,
在纸张的右下角,画下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符号——一个首尾相连的莫比乌斯环,
环内标注着“137”。这是她在循环期间,习惯性留在笔记角落的标记。她合上素描本,
将它紧紧抱在怀里。明天,她要去找他。无论那个研究院是龙潭还是虎穴,她都必须去。
窗外,一轮弦月挂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清冷的光辉洒向大地。在这个被篡改的四月之夜,
林暮下定决心,要亲手将这块错位的拼图,扳回它应有的位置。
(第二章完)第三章:沉默的共犯国家神经科学研究院坐落在城市边缘的高新科技园区,
建筑群是冷灰色的几何造型,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严谨和权威。
林暮站在气派的电动栅栏门外,看着里面穿着白大褂行色匆匆的研究人员,
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禁地的异类。门卫室的工作人员隔着窗户打量她,眼神警惕:“找谁?
有预约吗?”“我找陆晨博士。”林暮尽量让自己的站姿显得从容,“我没有预约,
但请你务必告诉他,我叫林暮,来自…4月15日。”她报出那个如同魔咒的日期,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门卫皱了皱眉,显然觉得这个女孩有点奇怪,
但还是拿起了内部电话。林暮看到他对着话筒说了几句,然后抬头看了她一眼,
又低声确认着什么。等待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风吹过园区内的绿化带,树叶沙沙作响,
像无数窃窃私语的声音。她紧紧攥着手中那个装着素描本的帆布包,
仿佛那是她与过去世界唯一的连接。几分钟后,门卫放下了电话,
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女士,抱歉,陆博士助理回复,博士日程已满,不便见客。
请您通过官方渠道预约。”果然…还是不行吗?一股冰冷的失望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她不甘心地望向研究院主楼那反射着阳光的玻璃幕墙,
试图从那些模糊的光影里分辨出那个熟悉的身影。“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见他!
是关于…关于‘普罗米修斯’的!”她几乎是孤注一掷地喊道。
门卫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耐:“女士,请您不要在这里喧哗。如果没有预约,请您离开。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从园区内部驶出,经过门卫室,朝着大门开来。
林暮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后座,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人。然而,
就在轿车即将驶出大门,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后座的车窗毫无征兆地降下了一半。
一张冷峻的侧脸映入林暮眼帘。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下颌线清晰利落——是陆晨!
她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冲上头顶。她张了张嘴,想要呼喊他的名字。可是,
陆晨的目光平静地掠过她,就像掠过路边的一棵树、一盏灯,没有任何停顿,没有任何波澜。
那眼神里是纯粹的陌生,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随即,车窗无声升起,
隔绝了他的面容。黑色轿车没有丝毫停留,加速汇入了门外的车流,很快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林暮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刺骨的冰凉。他看见她了。
但他不认识她。或者,他假装不认识她。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
比循环中任何一次失败都要来得猛烈和彻底。在循环里,
至少还有陆晨这个潜在的、可能理解她处境的人。而在这里,在这个所谓的“真实世界”里,
他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女士,请您离开。”门卫的声音带着最后的警告意味。
林暮失魂落魄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离开研究院大门。阳光明媚,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那个降下一半又升起的车窗,那个冷漠到极点的眼神,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
精准地刺穿了她最后的希望。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双腿酸软,
才在一个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坐下。周围是嬉闹的孩子和散步的老人,一派祥和安宁,
却都与她格格不入。难道…真的是她疯了吗?那些循环的记忆,
那些与陆晨并肩作战、在崩坏实验室里紧紧相拥的画面,都只是她脑震荡后产生的幻觉?
她低下头,打开帆布包,拿出那个素描本。翻到画满公式和结构图的那几页,
那些熟悉的符号和算式冰冷而客观,无声地证明着某些东西的真实性。
还有她额角那道细微的疤痕。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陆晨为什么要否认?
他为什么不认她?“每个循环都有其意义,关键在于找到钥匙。
”循环中陆晨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响起。钥匙…难道认出彼此,并不是打破循环的终点,
而是另一个谜题的开端?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陆晨的反应太不自然了。
以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对于一个陌生女孩的贸然来访,完全可以视而不见,
何必特意降下车窗看她一眼?那一眼,与其说是确认,不如说…更像是一种警告。
他在警告她不要靠近?为什么?林暮翻开素描本新的一页,
开始梳理线索:世界被重置:4月16日到来,循环结束。
现实被篡改:她的身份、家庭、专业均发生变化。陆晨存在但疏离:他身居高位,
且似乎有意回避她。线索残留:她的物理知识、额角的疤痕、素描本上的记录,
以及这个世界的“林暮”所画的名为《循环》的画。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性:循环的结束并非毫无代价。他们确实回到了“现实”,
但这个现实可能并非他们原本的那个,而是一个被某种力量修正过的版本。陆晨很可能知情,
甚至可能参与了这种“修正”,而他现在的回避,或许是因为某种她尚未察觉的危险。
她需要证据,需要找到陆晨也保留着循环记忆的证据。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公园里的人越来越少。林暮收起素描本,准备离开。就在这时,
她的目光被不远处路灯下一个匆匆走过的身影吸引。那是一个穿着深色连帽衫的男人,
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但他的身形、走路的姿态…太像陆晨了!林暮的心猛地一跳,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站起身,跟了上去。那个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脚步加快,
拐进了公园旁边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林暮也加快脚步,紧紧跟着。小路没有路灯,
只有远处主干道投射过来的微弱光线,环境变得昏暗而暧昧。男人在一个巷口停了下来,
背对着她。林暮停下脚步,距离他大概十米远,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她不确定该不该开口,
不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就在这时,男人缓缓转过身。帽檐下,是陆晨那张熟悉的脸。
但他的眼神不再是白天那种纯粹的陌生和冷漠,而是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警惕、审视,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不该来这里。”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压抑的沙哑,
和循环中那个冷静理智的学长判若两人。这句话,和循环中在实验室里他对她说的一模一样!
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林暮感到一阵眩晕般的激动,她向前一步:“你记得!
你一直都记得!”陆晨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她全身,
最后落在她紧紧抱着的帆布包上:“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我的笔记…循环里的一些东西,
还有…我对现在这个世界的观察。”林暮急切地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世界变成了这样?为什么你白天要假装不认识我?”陆晨沉默了片刻,昏暗中,
他的轮廓显得格外冷硬。“认识你,对你,对我,都没有任何好处。”“没有好处?
”林暮感到一股荒谬的愤怒,“我们一起经历了137天!我们一起在实验室里差点消失!
你现在告诉我没有好处?!”“那场‘事故’的影响比我们想象的要深远。”陆晨打断她,
语气急促起来,“循环不是保护,而是一种…隔离。现在我们出来了,但‘他们’还在监视。
”“他们?”林暮一愣。“没时间解释了。”陆晨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从口袋里快速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类似U盘的银色金属物体,塞到她手里,“拿好这个,
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也不要再试图联系我或来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
用离线设备读取里面的内容。记住,相信你的直觉,
不要相信任何…看起来过于‘完美’的东西。”他的语速很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
“陆晨…”林暮还想再问。“走!”他突然低喝一声,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猛地将她往旁边一推,“现在就走!别回头!”林暮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愕然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