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神色淡了些，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浩渺的江水，声音有些飘忽：“有些人，看似光风霁月，内里却早已腐朽不堪。道不同罢了。”

他没有细说，沈芷薇也不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立场。

就在她准备起身告辞时，萧衍忽然转回头，看着她，嘴角又勾起那抹熟悉的、带着些许玩味的弧度：

“不过，沈**，既要联手，总要有个更稳妥的纽带。寻常传递消息，风险终究太大。”

沈芷薇心头一跳，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世子的意思是?”

萧衍倾身向前，隔着一张小小的茶桌，目光灼灼地锁住她，声音低沉而清晰：“何不嫁我?”

“什么?!”沈芷薇惊得差点打翻手边的茶盏，猛地站起身，脸上血色褪尽，“世子莫要开玩笑!”

嫁给他?开什么玩笑!且不说她心中对男女之情早已冰冷死寂，便是为了复仇，她也不能将自己陷入另一段不可控的关系中。靖安侯府水深，萧衍此人更是深不可测!

萧衍似乎早料到她会是这般反应，好整以暇地靠回椅背，慢条斯理道：“并非玩笑。你我一纸婚约，往来便名正言顺。靖安侯世子妃的身份，能让你接触到更多内宅女眷得不到的讯息，行事也更为便宜。而我，也能更好地……护你周全。”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毕竟，你我在暗中做的事，一旦败露，便是万劫不复。有一条更牢固的绳子拴着，彼此也更能放心，不是么?”

沈芷薇死死攥着拳，指甲掐得掌心生疼。

她明白萧衍的意思。联姻，确实是这个时代最牢固的同盟方式。不仅能最大限度地保障消息传递的安全和效率，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将双方的利益彻底捆绑。

可是……嫁给他?

她看着萧衍那张俊美却带着疏离的脸，前世与他几次不愉快的交锋历历在目。这个人，心思深沉，难以捉摸。与他朝夕相对，无异于与虎谋皮。

“世子好意，我心领了。”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但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况且，这对我将军府……”

“沈**，”萧衍打断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我都清楚，将军府如今看似鲜花着锦，实则已站在悬崖边上。三王爷的耐心，并非无限。你需要助力，而我是你目前最好，也可能是唯一的选择。”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压得更低：“不过一纸婚约，各取所需罢了。待尘埃落定，你若想走，我绝不强留。”

沈芷薇仰头看着他，他眼中没有半分戏谑，只有一片沉静的、近乎冷酷的理智。

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为了复仇，为了护住家人，她还有什么不能牺牲?尊严?自由?婚姻?比起前世那血海深仇，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一股巨大的悲凉和决绝涌上心头。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平静的死水。

“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而沙哑，“我答应。”

萧衍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色和那双骤然失去所有光彩的眸子，眸色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

“如此，”他后退一步，拱手，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语气却依旧疏淡，“合作愉快，沈**。”

“合作愉快，世子。”沈芷薇机械地回礼。

离开望江楼时，夕阳的余晖将江水染得一片血红。

沈芷薇坐在摇晃的马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终究，还是走上了这一步。以婚姻为筹码，将自己与一个看不透的男人捆绑在一起，去进行一场胜负难料、生死一线的复仇。

未来，会如何?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从她答应萧衍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已经彻底驶向了另一条布满荆棘与迷雾的轨道。

靖安侯世子萧衍求娶镇北将军府嫡女沈芷薇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瞬间在京城激起了千层浪。

两家门第相当，本是桩极好的姻缘。但令人费解的是，这两位主角，平日里并无甚交集，甚至在一些公开场合，还隐约有些不对付。怎么突然就要成婚了?

一时间，各种猜测甚嚣尘上。有说是靖安侯府看中了沈将军在军中的势力，有意联姻以巩固地位。有说是沈家女对萧世子一见钟情，央了父兄去说项。更有人暗地里嚼舌根，说怕是两人有了什么首尾，不得不匆忙定下婚事。

流言蜚语传入将军府，沈夫人又是欢喜又是忧。欢喜的是女儿能得此良缘，靖安侯世子无论家世、人品、才干都是上上之选;忧的是这婚事来得突然，女儿近日又总是心事重重，问她与世子如何相识，她也只含糊其辞。

“薇儿，你告诉娘，你可是真心愿意嫁那萧世子?”沈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关切地问，“若你不愿，爹娘绝不逼你。你父亲虽是个粗人，但在你的婚事上，断不会让你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