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叶尘是一位心怀正义的年轻侦探,在卡拉赞创作的小说《沉睡千年苏醒,真眼是最大麻烦》中,他将面对一系列扑朔迷离的谋杀案件。富有智慧和洞察力的陈玄叶尘不断破解线索,揭示真相背后隐藏的阴谋。这部都市生活小说紧张刺激,充满推理和悬疑元素,叶尘发现,陈玄的教学方式,和他在学校里学到的完全不同。陈玄从不直接告诉他答案,而是引导他自己去发现,去思考。他像一……必将带给读者意想不到的惊喜和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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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却不是涟漪,而是滔天巨浪。
屋子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去敦煌……开音乐会?”张姐第一个反应过来,她那双刚因为融到资而闪闪发光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三个大字:你疯了?
“我的祖宗,你知道在莫高窟前面办一场活动的手续有多复杂吗?那不是商业景点,那是世界文化遗产!审批流程能走一年!还有信号,沙漠里怎么做全球直播?设备、人员、后勤……这花的钱和精力,比我们拍电影还折腾!”张姐的语速又恢复了加特林的节奏,但这次不是兴奋,是惊吓。
何平山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咋呼,他眯着眼睛,死死盯着那张河西走廊地图,嘴里反复咀嚼着叶尘最后那四个字。
“大唐气象……”
突然,他一拍大腿,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干!”何平山眼睛里冒着火,那是一种创作欲被点燃到极致的疯狂,“这他妈的不是音乐会,这是一场活的电影!是《归义》的序章!不,是祭祀!用我们复原的礼仪,奏响我们破译的古乐,在故事发生的地方,告诉那些英雄的魂灵,我们回来了!”
黄教授也被这番话点燃了,他扶着桌子站起来,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对!告慰先灵!张议潮率众归唐,第一件事就是遣使入朝,献河西十一州图籍。我们这场音乐会,就是一次当代的‘献图’!向世界,也向我们自己,重新展现这片土地的文化归属!”
看着屋里两个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的老头比自己还疯,张姐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她求助似的看向唯一一个还算冷静的陈玄。
陈玄正慢条斯Gan地用一把小刀,剔着那条风干羊腿上最后一点肉,仿佛对这场争论充耳不闻。他把剔下来的肉条放进嘴里,细细嚼了嚼,才抬起眼皮。
“张姐,算笔账。”
“什么账?”
“奥林匹斯加速,我们跟不跟?跟,品质打折扣,口碑砸了,死路一条。不跟,等我们上映,黄花菜都凉了,观众已经被他们喂了一嘴的左宗棠鸡,谁还想吃咱们的正宗佛跳墙?也是死路一条。”
陈玄把小刀擦干净,收回他那个破旧的旅行包里。
“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选一条死得最轰轰烈烈的路?”他笑了笑,“叶尘这个主意,不是在跟他们抢跑道,是直接掀了他们的桌子,换了个我们自己说了算的战场。他们玩电影工业,我们玩行为艺术。他们讲虚构故事,我们搞历史重现。不在一个维度,怎么输?”
张姐不说话了。她是个精明的商人,她听懂了陈玄。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项目竞争,这是一场文化话语权的争夺战。叶尘的方案,虽然疯狂,却是唯一能破局的棋。
“好!”张姐一咬牙,女将军的气场又回来了,“钱我来想办法,人我来凑,方案我来写!但是,敦煌那边的批文……尤其是莫高窟,听说那里的院长是个油盐不进的老古板,最讨厌商业活动。”
“这事儿,我来。”陈玄敲了敲桌子,“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咱们这趟,得先送份‘粮草’过去。”
他看向叶尘和黄教授:“黄老,小叶,辛苦二位。把我们目前所有关于燕乐半字谱的破译资料,以及《破阵子》的完整曲谱和演奏录音,整理一份最高规格的学术文件出来。记住,要学术,不要通俗。”
黄教授和叶尘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陈玄的意图。
这不是去求人,而是去“布道”。
三天后,一架飞往敦煌的航班上。
经济舱里,塞满了“归义”项目的核心团队。何平山正兴奋地跟邻座一个西北大汉白话唐代军阵,吓得人家以为遇上了传销。张姐则戴着眼罩,抓紧时间补觉,怀里还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预算表和应急预案。
叶尘靠着窗,看着下方连绵起伏、苍黄无垠的山脉,耳机里循环播放着他自己录下的《破阵子》小样。那激昂的旋律,与窗外苍凉的景色,竟有一种奇异的和谐。
陈玄坐在他旁边,正在看一本线装的《沙州伊州地志》。
“紧张?”陈玄头也不抬地问。
叶尘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乡情怯。”
“嗯,一千两百多年,是该情怯了。”陈玄翻过一页书,“待会儿见了那个马院长,别急着谈音乐会的事。让他先看看我们的‘粮草’。”
敦煌研究院,坐落在离莫高窟不远的一片绿洲里。院子不大,朴素得像个八十年代的机关单位,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书卷和泥土混合的厚重味道。
接待他们的是研究院的院长,马维国。一个五十多岁,身材清瘦,皮肤被风沙吹得黝黑的男人。他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神,审视而锐利。
没有客套的寒暄,马院长将他们领进一间简朴的会议室,桌上已经泡好了几杯当地的苦丁茶。
“几位的来意,我在电话里听说了。”马维国开门见山,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干练而直接,“在莫高窟前办音乐会,还要全球直播。这个先例,不能开。”
张姐刚准备好的说辞,直接被堵在了喉咙里。
何平山忍不住了:“马院长,我们不是搞商业噱头,我们是……”
“何导,你的电影我看过。《霸王别姬》是经典。”马维国打断了他,“但电影是电影,文物是文物。莫高窟是全人类的瑰宝,它很脆弱。任何大规模的人群聚集,灯光,甚至是音响的震动,都可能对壁画和彩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这个责任,你担不起,我也担不起。”
他的话说得客气,但态度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一直没说话的陈玄,这时才不紧不慢地将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推到了马维国的面前。
“马院长,这是我们这次来,给研究院带的一点小礼物。不是钱,也不是物。”陈玄示意黄教授。
黄宗羲教授清了清嗓子,郑重地开口:“马院长,我们知道您也是国内顶尖的敦煌学专家。这是我们团队近期在燕乐半字谱破译上的一些阶段性成果,以及根据曲谱复原的一段唐代沙州地区的军乐。我们想请您斧正。”
马维国的眉头皱了皱。燕乐半字谱?这东西在学术界是出了名的天书,多少音乐史学家穷尽一生都未能窥其门径。眼前这群搞电影的,居然说他们破译了?
他心里本能地有些抵触,觉得这是在哗众取宠。但出于学者的严谨,他还是伸手拿起了那份文件。
他打开文件,首先看到的,不是曲谱,而是一篇由黄宗羲亲笔撰写的,长达数十页的考据论文。从半字谱的源流,到音高、节拍的推演,引经据典,逻辑严密。马维国的表情,从不屑,慢慢变得严肃,再到惊讶。
他看得极慢,时而推推眼镜,时而用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仿佛在计算节拍。会议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
何平山和张姐都有些坐不住了,只有陈玄和叶尘,安静地喝着那杯苦涩的茶。
足足过了一个小时,马维国才抬起头,他看向黄宗羲的眼神,已经从审视变成了敬重。
“黄老先生……您这篇论文,解决了我们研究领域的好几个悬案。尤其是关于‘掣拍’和‘叠字’的用法,简直是……石破天惊。”
黄教授谦虚地摆摆手:“不敢当,也是借了前人的光,加上小叶在音律上的天赋,才侥幸摸到一点门道。”
马维国的目光,这才第一次真正落在了叶尘身上。他拿起文件夹里的另一份文件,那是《破阵子》的曲谱,旁边还放着一个U盘。
“这首曲子……”
“请您听听。”叶尘说。
马维国把U盘**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戴上了耳机。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马维国。他的表情,随着音乐的起伏而不断变化。
当那金石裂空般的前奏响起时,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当那如同战马奔腾的轮指展开时,他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在桌上颤抖。当音乐进入最激昂的段落,那股大漠黄沙、金戈铁马的气息扑面而来时,他忽然摘下耳机,霍然起身,快步走到了墙边。
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莫高窟第156窟壁画《张议潮统军出行图》的高清复制品。
马维国死死地盯着画面上那支旌旗招展、军容鼎盛的队伍,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他没有再戴上耳机,但那激昂的旋律,仿佛已经从电脑里溢出,回荡在整个空间,与墙上的画面,产生了跨越千年的共鸣。
许久,他转过身,看着叶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首曲子……你在哪里听过?”
“是我根据曲谱,试着弹出来的。”叶尘回答。
“不可能……”马维国喃喃自语,“这音乐里的情绪……这股气势……跟这幅画,一模一样。我研究了这幅画三十年,闭上眼就是这千军万马,可我从来不知道,他们出征的时候,奏的是什么样的音乐……今天,我听到了。”
他走回桌边,拿起那份被他否决的音乐会方案,又看了看那份厚厚的学术文件。
“你们要的,不是一场商业演出。”马维国看着众人,一字一顿地说,“你们要做的,是一次文化上的‘归义’。”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研究院的设备和场地,不能给你们商用。但是……”他话锋一转,“作为一场严肃的,有重大意义的学术成果展演和文化交流活动,研究院,可以作为主办方之一。”
张姐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百瓦的灯泡。
“不仅如此。”马维国看向叶尘,“有些地方,一般的摄制组进不去。但如果是为了学术研究,为了让这首曲子找到它真正的‘根’,我可以带你们去。”
马院长的“可以带你们去”,远比张姐想象的要震撼得多。
他没有带他们去那些对游客开放的洞窟,而是领着他们,穿过一道道铁门,走进了一条幽深而寂静的廊道。空气瞬间变得阴冷、干燥,带着千年尘埃的味道。
“这里是特窟区,不对外开放。”马维国压低了声音,他的脚步很轻,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魂灵,“里面的壁画,保存得相对完好,但也更脆弱。”
他用一把特制的钥匙,打开了一扇沉重的铁门。
门开的一瞬间,何平山倒吸一口凉气。张姐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那是一个仅能容纳数人的小小洞窟。但当马维国打开手中的冷光手电,光束照亮墙壁时,整个世界仿佛都凝固了。
那不是壁画,那是一个完整的,被色彩和线条包裹的,极乐世界。飞天的衣带在空中飘舞,伎乐天手持琵琶、箜篌,仿佛下一秒就要奏响天籁。色彩历经千年,依旧浓烈得如同燃烧的火焰。
“这是初唐的220窟。”马维国的声音里充满了虔诚,“看南壁这幅《东方药师经变》,这是整个莫高窟最宏大、最华丽的舞乐观舞场面。”
光束打在壁画上。画面中央,七尊佛像庄严矗立。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灯轮,灯火辉煌。两旁,是两支完整的乐队,乐工们手持各种乐器,神情专注。中央的舞池里,两个胡人舞者正跳着奔放的回旋舞。
“我们一直试图复原这里的音乐和舞蹈,但文献太少,只能靠想象。”马维“国叹了口气,“何导,你看看这气势,这排场,这才是真正的大唐气象。”
何平山已经看痴了。他根本没听马维国在说什么,他像个梦游的人一样,伸出手,想要触摸那斑斓的色彩,又在半空中猛地停住。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嘴里喃喃道:“光……这才是光……电影里的光都是假的,这才是真的……”
陈玄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壁画里的乐器:“马院长,这支乐队,是当时沙州的顶配了吧?”
“没错。”马维国点头,“你看,有**的钟、磬、琴、筝,也有西域传来的琵琶、箜篌、筚篥。这本身就是文化融合的最好证明。”
叶尘的目光,却被乐队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乐工吸引了。那个乐工,怀里抱着一张造型奇特的五弦琵琶,他的手指,正按在一个奇特的品位上。
“马院长,”叶尘轻声问,“这个指法,有什么说法吗?”
马维国把光束移过去,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这个细节我们注意到了,但一直无法解释。这个把位,在现存的任何琵琶指法里,都是不存在的。我们推测,要么是画师的艺术夸张,要么是某种已经失传的绝技。”
叶尘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壁画上的乐工,脑海里,那份残破的燕乐半字谱,和这个小小的指法细节,开始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连接、重组。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萌生。
走出特窟,重见天日,所有人都还有些恍惚,仿佛刚从一场千年的大梦中醒来。
张姐拉着陈玄,压低声音,激动得语无伦次:“老陈,这……这要是能在这儿拍一个镜头……不,哪怕只是录个音……咱们就不是赢了,是封神了!”
陈玄瞥了她一眼:“出息。这才哪到哪。”
有了马维国的全力支持,事情的进展超乎想象。研究院不仅同意作为联合主办方,还调动了院里所有的专家资源,协助“归义”团队。
黄宗羲教授如鱼得水,天天泡在研究院的资料室里,跟一群老专家为了一个唐代礼仪的细节争得面红耳赤,乐此不疲。
何平山则彻底疯魔了。他拉着马维国,几乎走遍了所有能进去的洞窟。他不要任何剧本,他的剧本就在墙上。他每天拿着速写本,疯狂地画着分镜,嘴里念叨着“这个角度给飞天”、“这个光效要模仿壁画的矿物颜料感”。几天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圈,但眼睛亮得吓人。
张姐的团队也以惊人的效率运转起来。在研究院的协调下,他们拿到了在鸣沙山、月牙泉,甚至是在莫高窟九层楼前广场进行“学术展演”的许可。全球直播的技术方案也很快敲定,他们不惜血本,租用了卫星信号传输设备。
整个敦煌,因为这个小小的团队,暗流涌动。
而奥林匹斯的反应,也如期而至。
他们没有再搞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罗伯特·艾格亲自接受了一家国际主流媒体的专访。
视频里,他坐在豪华的办公室里,身后是《马可波罗东方传奇》巨幅海报。他彬彬有礼,言辞恳切。
“我们对《归义》团队的探索精神表示敬佩。但我们必须指出,艺术创作和学术研究是两回事。电影,是拍给全世界观众看的,它需要通俗易懂的叙事和成熟的工业标准。而过于沉溺在故纸堆里,搞一些小圈子的‘行为艺术’,恕我直言,这更像是一种文化上的固步自封,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
“《马可波罗》会向世界展现一个开放、包容、充满奇幻色彩的东方。而他们的‘音乐会’,我们拭目以待,希望不要变成一场只有专家才能看懂的学术报告。”
这番话,绵里藏针,阴险至极。他把自己放在了“国际化”、“大众化”的高地上,把《归义》团队描绘成了一群脱离群众、闭门造车的“老古董”。
这篇专访迅速被翻译成中文,在国内网络上引起了新的争论。一些之前被“百鸟来朝”震撼到的路人,又开始动摇了。
“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万一搞得太高深,我们普通人看不懂怎么办?”
“是啊,别最后成了自嗨,国外观众根本不买账。”
张姐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这个老狐狸!太会偷换概念了!我们还没演,他就先给我们扣上一顶‘看不懂’的帽子!”
会议室里,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他说的,是我们的死穴。”何平山声音沙哑,“我们追求真实,就必然会带来门槛。如何让普通观众,尤其是西方观众,看懂并喜欢我们的东西,这是个大问题。”
黄教授也叹了口气:“是啊,光有风骨,没有共情,还是无法真正打动人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叶尘身上。他是这场音乐会的核心,也是与观众沟通的桥梁。
叶尘沉默了片刻,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画了一个很奇怪的符号。
那是一个由好几个半字谱字符组合而成的新符号。
“黄教授,马院长,”叶尘开口,“我这几天一直在想220窟里那个五弦琵琶乐工的指法。如果,我们的半字谱记谱法,本身就存在一种‘变体’呢?一种为了记录更复杂技巧而产生的‘合体字’?”
黄宗羲和马维国都凑了过来,盯着那个符号,眉头紧锁。
“你是说……简谱里的‘花音’或者‘装饰音’,在半字谱里,是用组合字符来表示的?”黄宗羲的呼吸急促起来。
“对。”叶尘点头,“我们之前破译的《破阵子》,是军乐,大开大合,所以指法直接,用的都是基础字符。但如果是宴乐,是宫廷里的音乐,技巧必然会更华丽。我试着把一些我们之前认为‘无解’或者‘抄写错误’的字符,按照这个思路重新组合,代入到另一段残谱里……”
他拿起自己的琴,没有多余的解释,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
这一次,不再是《破阵子》的雄浑激昂。
那是一段极其华丽、灵动,甚至带着几分俏皮的旋律。音符像是从他指尖跳跃出来的精灵,在空中追逐、嬉戏。那音乐里,有流水的潺潺,有鸟儿的啁啾,有少女的轻笑,还有盛大宴会上的觥筹交错。
这旋律,与刚才众人还在担心的“高深”、“看不懂”截然相反,它充满了生命力,充满了愉悦,是一种任何国界、任何文化的人都能瞬间感受到的,纯粹的美和快乐。
一曲弹罢,满室寂静。
何平山张着嘴,半天没合上。张姐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漫天飞舞的美金。
马维国和黄宗羲两个老头,则激动地抱在了一起,老泪纵横。
“是它……是它!是《霓裳羽衣曲》!!”黄宗羲的声音都在抖,“史书记载此曲‘飘然有翔云之态’,我一直以为是文学夸张,原来……原来是真的!小叶,你……你把大唐最华美的乐章,给复活了!”
陈玄靠在椅子上,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叶尘,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拿出手机,给远在京城的公关团队发了条信息。
信息很简单,只有六个字。
“发第二版预告。”
半小时后,继《归义》项目发布“大唐风骨”版预告(即《破阵子》演奏视频)后,第二版预告片《大唐风华》,在全球同步上线。
视频的开头,是罗伯特·艾格那段采访的片段,他说着“固步自封”、“学术报告”的傲慢言论。
紧接着,画面一转。
镜头缓缓扫过莫高窟220窟那幅极乐世界的壁画,飞天舞动,伎乐齐奏。
然后,叶尘的身影出现。他坐在一片金色的胡杨林里,怀抱古琴,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他抬手,弹奏。
那段华丽而灵动的《霓裳羽衣曲》片段,如天籁般响起。
视频的最后,没有一句旁白,只有一行字,浮现在金色的胡杨林背景之上。
“你所谓的‘学术报告’,是我们失落千年的盛世回响。”
这条视频,像一把最锋利的巴掌,隔着太平洋,狠狠地扇在了罗伯特·艾格的脸上。
网络上,舆论的引爆速度比鸣沙山的风还要快。
如果说《破阵子》是亮剑,展现的是筋骨和力量,那这段《霓裳羽衣曲》的片段,就是解甲,展露的是血肉和神采。
“我道歉!我前两天还真担心会看不懂,现在我只想说,把完整版给我交出来!我愿意付费上班!”
“这叫学术报告?这是神仙在弹琴好吗!罗伯特·艾格的脸估计都肿了。”
“楼上的,何止是脸肿了。你们没看海外的反应吗?油管上已经炸了!一个研究东方音乐的教授当场破防,说叶尘解决了他一个十年的研究课题。”
“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叶尘的颜粉、手粉、才华粉以及文化遗产粉!”
这次的反响,比“百鸟来朝”更猛烈,比《破阵子》更出圈。因为它打破了“传统文化=高冷严肃”的刻板印象。它用最直接、最动人的方式告诉所有人:我们祖先的文化,不仅有金戈铁马的豪情,更有流光溢彩的浪漫。
这股热潮,甚至直接体现在了“归义影业”的账上。张姐的手机快被打爆了,之前还在观望的几家投资机构,现在哭着喊着要追加投资,甚至有国外的基金找上门来,想要购买音乐会的海外转播权。
张姐在院子里叉着腰打电话,声音洪亮得能盖过远处工地的噪音:“什么?独家转播权?可以谈,价钱嘛……罗伯特·艾格的出场费是多少?我们按那个标准来,毕竟我们这是真东西,他那个是PPT。”
挂了电话,她看着院子里热火朝天的景象,第一次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个当初在京城小院里,由一个过气导演、一个半隐退学者、一个神棍策划人和一个流量偶像组成的草台班子,竟然真的把事情推到了这一步。
他们要在全世界的注视下,在敦煌,这个丝绸之路的咽喉,奏响大唐的乐章。
筹备工作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何平山已经彻底把这场音乐会当成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电影来拍。他带着一个精干的导演组,每天天不亮就出发,在鸣沙山、月牙泉和莫高窟之间来回奔波,测试机位,设计光影。他甚至固执地要求所有工作人员,在进入展演区域后,都换上复原的唐代服饰。
“我们要的不是一场表演,是一场穿越!从我们自己开始,先给我穿回去!”何平山举着大喇叭,吼声在空旷的戈壁上回荡。
黄宗羲教授则带着一群年轻的学者和志愿者,成了“礼仪指导”。他亲自示范唐人如何行叉手礼,如何跪坐,如何敬酒。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仿佛不是在排练,而是在主持一场庄严的祭典。那些被请来扮演“归义军”和“沙州百姓”的本地群演,大多是质朴的西北汉子,一开始还觉得别扭,但在黄教授的言传身教下,慢慢地,他们眼神里的戏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穆和庄重。
陈玄依旧是那个最神秘的人。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研究院的资料室里,和马维国一起,对着那些残破的敦煌文书窃窃私语。偶尔出来,也是去协调一些最棘手的问题。比如,直播需要巨大的电力支持,但为了保护环境,不能在景区内使用大型发电机。陈玄不知道找了谁,两天后,一支穿着特殊制服的工程队就开进了戈壁,用一种全新的太阳能矩阵技术,在远离核心区的地方,建立了一个临时的清洁能源供应站。
那工程队的领队见到陈玄,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陈顾问”,让一旁的张姐又在心里给陈玄的身份打上了一个更大的问号。
而叶尘,作为这场风暴的中心,却前所未有地平静下来。
他每天除了练琴,就是跟着何平山去勘景,或者听黄教授讲张议潮的故事。更多的时候,他会一个人,抱着琴,走到鸣沙山深处,找一个无人的沙丘坐下。
他闭上眼,感受着风从耳边吹过,带着沙粒,粗粝而真实。他想象着一千多年前,张议潮也是站在这里,看着西沉的落日,心里想着长安。那是一种怎样的孤独,怎样的执念?
他的琴声,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破阵子》里,多了几分苍凉和悲壮。《霓裳羽衣曲》里,则添上了一丝对故土盛世的怀念与向往。他的音乐,不再仅仅是技巧和旋律的复原,而是真正开始与这片土地的灵魂对话。
音乐会前夜。
月牙泉边,所有的设备都已经调试完毕。复原的唐代灯轮,在夜色中散发着温暖而明亮的光。远处,莫高窟的九层楼飞檐翘角,在灯光的映衬下,宛如神迹。
团队的所有核心成员,都聚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进行最后的碰头会。
张姐拿着一份全球舆情报告,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成了!我们彻底成了!BBC、CNN、法新社都派了报道团队过来,油管的首页给了我们一个超大的预告位。罗伯特·艾格那边已经彻底没声音了,听说奥林匹斯董事会正在开紧急会议,讨论他的去留问题。”
何平山擦拭着他的监视器,头也不抬地说:“别管他们,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告诉所有机位,明天没有NG,一遍过!我要的是纪录片一样的真实感!”
黄教授正在给叶尘整理明天要穿的,根据壁画复原的圆领袍衫,一边整理一边叮嘱:“小叶,明天开场,要先祭天,再祭地,然后遥祭长安。礼节不能错。”
一片忙碌和亢奋中,只有陈玄,皱着眉,看着帐篷外漆黑的夜空。
“风不对。”他突然开口。
帐篷里的喧闹瞬间安静下来。
张姐不解地问:“什么风不对?”
“起风了。不是平时的风。”陈玄走了出去,抬头望天。
众人跟着他走出帐篷。原本繁星满天的夜空,不知何时,已经被一层薄薄的黄云遮蔽。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干燥的土腥味。风吹在脸上,不再是夜晚的凉爽,而带着一丝焦灼。
马维国也从研究院那边赶了过来,他的脸色很难看。
“刚接到气象站的紧急通知。一股强沙尘暴正在向我们这边移动,预计明天下午,也就是我们原定直播开始的时间,会抵达敦煌。”
“什么?!”张姐尖叫起来,“沙尘暴?那……那直播怎么办?设备会损坏的!画面也全是黄沙,什么都看不见!”
这个消息,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人火热的心头。
人算,终究不如天算。他们战胜了资本,战胜了舆论,战胜了技术壁垒,但现在,老天爷似乎要跟他们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能推迟吗?”何平山急切地问。
“不行!”张姐立刻否定,“我们跟全球几十个平台签了合约,时间是定死的!一旦推迟,不仅是天价的违约金,我们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势头,就全泄了!别人只会说我们准备不足,是个笑话!”
帐篷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
叶尘一直没有说话。他走到帐篷外,看着远处黑暗中若隐若现的莫高窟轮廓,又回头看了看月牙泉边那些华美的灯轮。
他想起了壁画上,张议潮统军出行的画面。那画上,天空也是一片土黄,旌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他们的祖先,就是在这漫天风沙中,战斗,生存,并最终回家的。
风沙,对于这片土地来说,不是灾难,而是日常。
“不推辞。”叶尘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所有人都看向他。
“我们不躲。我们就在风里演。”
“小叶,你疯了!”何平山第一个反对,“沙子会把琴弄坏的!你的嗓子也会呛到!这根本没法演奏!”
“何导,”叶尘转过身,他的眼睛在夜色中,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你不是要真实感吗?还有比这更真实的吗?张议潮的归义军,难道是挑风和日丽的日子去打仗的吗?”
他看向黄教授:“黄老,史书里,有没有记载过归义军在风沙里作战的场景?”
黄教授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有!当然有!‘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这写的,就是我们河西的战士!”
叶尘又看向张姐:“张姐,从商业角度,一场在沙尘暴里进行的直播,是不是比风平浪静的演出,更有话题性,更震撼?”
张姐的呼吸一滞,她那商人的敏锐嗅觉,瞬间捕捉到了这个疯狂想法背后的巨大爆点。风险,和机遇,从来都是一体两面。
最后,叶尘的目光落在了陈玄身上。
陈玄看着他,沉默了许久,然后,笑了。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欣赏的笑。
“我早就说过。”陈玄慢悠悠地说,“这小子,骨子里跟我们是一路人。”
他环视众人,一锤定音。
“那就准备吧。告诉全世界,我们要给他们看一场真正的大唐气象。连老天爷,都亲自来给我们做特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