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去领证。”顾承洲把一份婚前协议推到我面前，

语气跟他刚才说“下午三点开会”一样平淡。我坐在他对面，

茶水间廉价的塑料椅子硌得我**疼。这里是公司杂物间后头那个堆放过期打印纸的角落，

他特意把我叫过来谈“正事”。“你发烧了？”我伸手去摸他额头，

“上个月你还抢了我最大的客户，上周开会当众骂我做的方案是垃圾，

昨天你助理又‘不小心’把咖啡泼了我一身……”他面无表情地拍开我的手，

指关节敲了敲那份协议。“看清楚条款。隐婚，期限两年。这期间，对外你是我生活助理。

”我低头看协议。第一条：甲乙双方自愿结为夫妻，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内，需严格保密。

第二条：秦疏影女士（甲方）需在顾承洲先生（乙方）需要时，

履行妻子的部分义务（包括但不限于陪同出席家庭聚会、应对乙方家人催婚压力），

具体内容由乙方另行通知。

第三条：乙方每月支付甲方五万元人民币作为“妻子”职务报酬……“五万？”我嗤笑出声，

“顾承洲，你打发叫花子？上个月我提成都不止这个数。”“税后。”他补充道，

那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此刻像冻了层冰，“附加条款：两年后离婚，

我会把南城那套江景公寓过户给你。”我心里咯噔一下。南城江景公寓，市价千万起步。

这手笔不像开玩笑。“理由？”我盯着他，“别告诉我你突然爱我爱得无法自拔。

”他扯了下嘴角，像在嘲笑我的自恋。“老爷子快不行了。遗嘱明确写了，

我结婚才能拿大头。他撑不过三个月。”他顿了顿，语气更冷，“而你，秦疏影，

是唯一一个他催婚时我提过名字、他还有点印象的女人。最重要的是，你很讨厌我，

拿了钱绝不会缠着不放，省心。”**现实又刻薄。但该死的有说服力。我拿起笔，

唰唰签下自己的名字。“行，成交。不过再加一条，”我指着协议空白处，

“乙方不得以任何形式干涉甲方私人感情生活，包括但不限于约会、交友。”他眼神暗了暗，

盯着我看了几秒，才吐出两个字：“随你。”领证过程快得像抢银行。民政局出来，

手里多了两个红本本。顾承洲看都没看，直接抽走他那本塞进西装内袋。“下午五点，

搬到我家。地址发你助理了。”他拉开车门，又停住，回头看我，“对了，在公司，

你依然是市场三部的秦疏影。别给我露馅。”我捏着手里烫手的红本子，

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车**，感觉像做了场荒诞的梦。我的死对头，成了我法律意义上的丈夫。

代价是千万房产，和一个“生活助理”的身份。搬进顾承洲那套顶层复式，我像个闯入者。

房子跟他的人一样，冷冰冰的顶级性冷淡风，黑白灰三色统治一切，干净得像没人住过。

我的行李箱孤零零地杵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格格不入。“你住那间。

”他指了指走廊尽头一扇门，“我的卧室在另一边。书房是禁区，别进。其他公用区域随意。

”“顾总放心，”我拖起箱子，“我对你的个人隐私没兴趣，更怕不小心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长针眼。”他瞥了我一眼，没说话。隐婚生活比想象中平静，也诡异。白天在公司，

我们是水火不容的市场部总监和副总监。他依然会在我汇报方案时挑刺，

我也会在他发言时毫不掩饰地翻白眼。为了抢一个海外项目的主导权，

我们甚至在高层会议上针锋相对，火药味浓得让大老板出来打圆场。“小秦啊，

顾总毕竟是你上级，注意点态度嘛。”散会后，大老板拍着我的肩膀叹气。

我嘴上应着“是是是，下次注意”，心里骂顾承洲八百遍。他端着杯咖啡从我面前走过，

目不斜视，嘴角却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狗男人！晚上回到家，气氛更怪。

偌大的房子，两个人。他要么在书房处理工作到深夜，要么在客厅超大屏幕上看财经新闻。

我则窝在自己房间刷剧、点外卖，尽量当他不存在。“生活助理”的职责来得猝不及防。

某个周六早上，我正蓬头垢面地嗦着酸辣粉看综艺，门铃响了。顾承洲像阵风一样冲出来，

一把将我拽起推进他卧室。“进去！别出声！”他压低声音命令，带着一丝罕见的慌乱。

我刚躲进他衣帽间，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老太太声音：“承洲！奶奶突击检查！

看看你有没有金屋藏娇！”顾奶奶？！我心提到嗓子眼。这“娇”可真是藏了，

还是合法的那种！外面传来顾承洲努力镇定的声音：“奶奶，

您怎么突然来了……家里很乱……”“乱什么乱！比我们老宅干净多了！

”顾奶奶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在巡视客厅，“人呢？就你一个？上次跟你说的王家姑娘，

你见没见？”“奶奶，我工作很忙……”“忙忙忙！忙就能打一辈子光棍？你看看你爷爷！

他……”顾奶奶的声音突然哽咽，“他就想看着你成家啊……”衣帽间的门缝里，

我看到顾承洲的背影僵了一下。“奶奶，”他声音软了下来，“其实……我有女朋友了。

”“什么？！”顾奶奶的哭腔瞬间被惊喜取代，“人呢？在哪儿？快叫出来给奶奶看看！

”“她……她害羞，在房间里休息呢。”顾承洲的声音有点干巴。“害羞什么！快叫出来！

我看看是哪家的好姑娘收了我家这混世魔王！”完了。我低头看着自己沾了红油的睡衣睡裤，

头发乱得像鸟窝，手里还捏着半截油条。这形象……衣帽间的门被拉开一条缝，

顾承洲那张俊脸探进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恳求，用气声飞快地说：“江湖救急！帮个忙！

演一下！求你了！”他居然说“求你了”？我震惊得忘了嚼油条。

他直接把我手里的油条抽走扔掉，又胡乱扯下一条他的羊绒围巾裹在我脖子上，

挡住睡衣前襟的红油点子，然后一把将我推了出去。“奶奶，这就是我女朋友，秦疏影。

”他揽住我的肩膀，强行把我固定在他身侧。顾奶奶戴着金丝眼镜，穿着考究的香云纱旗袍，

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全是审视的光。她上下打量着我，从我的鸡窝头看到我光着的脚丫子。

我头皮发麻，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奶奶好……”“哎呀！”顾奶奶突然一拍大腿，

笑容满面地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好孩子！长得真俊！就是……就是有点太瘦了！

承洲没好好照顾你吧？”她的手温暖干燥，眼神却像探照灯。“奶奶，疏影她……刚睡醒，

有点懵。”顾承洲僵硬地解释，搭在我肩上的手紧了紧。“哦，睡醒好啊！

”顾奶奶笑眯眯的，眼神在我和他之间来回转，“睡得好，精神好！承洲啊，

你可得对人家姑娘好点！这么好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她拉着我坐到沙发上，

像查户口一样开始问：“小秦啊，多大了？哪里人啊？做什么工作的呀？

跟我们承洲怎么认识的？”我手心全是汗，脑子飞速运转。“奶奶，我27，本地人。

做……做点小生意。”我偷偷掐了顾承洲一把。他立刻接话：“对对，她……她开网店的！

卖……卖那个……手工香薰蜡烛！”他说得斩钉截铁。我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手工香薰蜡烛？亏他想得出来！“网店好！自由！”顾奶奶一点没怀疑，反而更满意了，

“说明有想法！承洲啊，你这小子有福气！对了小秦，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定下来啊？

奶奶等着抱重孙子呢！”“咳！”顾承洲被自己口水呛到，剧烈咳嗽起来。我脸上烧得厉害，

只能干笑：“奶奶，我们……我们慢慢来……”顾奶奶显然不满意“慢慢来”，

拉着我又说了大半个小时，中心思想就一个：赶紧结婚生孩子！顾承洲在旁边如坐针毡，

拼命给我使眼色。终于把依依不舍的顾奶奶送走，我腿都软了，后背全是冷汗。“谢了。

”顾承洲靠在门框上，声音有点哑。我瘫在沙发上，没好气：“顾总，

下次突击检查麻烦提前三天预约！还有，我什么时候变成卖蜡烛的了？”“临时发挥，见谅。

”他摸了摸鼻子，难得有点窘迫，“演技不错，没露馅。

”“五万块月薪里包含了奥斯卡影后片酬？”我瞪他。他没接话，转身去倒水。

我看着他有些紧绷的背影，突然觉得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至少，在奶奶面前，

他努力扮演了一个“好男友”，没让我难堪。虽然那个“手工香薰蜡烛”实在离谱。

那次之后，“生活助理”的职责频繁上线。顾老爷子情况恶化，

住进了高级私立医院的特护病房。顾承洲需要我以“未婚妻”的身份频繁去探视。

病床上的顾爷爷瘦得脱了形，但看到我和顾承洲“一起”出现，浑浊的眼睛总会亮起一点光。

“小影……好……承洲……对人家……好……”老人握着我的手，枯瘦的手指没什么力气，

眼神却充满殷切。顾承洲就站在我身后，手虚虚地搭在我腰后，沉默地扮演着“深情男友”。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很重。老爷子睡着后，顾承洲会独自在病房外的走廊站很久，背影挺直，

肩膀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沉重。好几次，我看到他抬手，飞快地擦过眼角。

那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跟我斗得你死我活的顾承洲，在这一刻，脆弱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心里某个角落，被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喂，”有一次出来，我递给他一杯热咖啡，

“撑不住就回去歇会儿，老爷子这儿我盯着。”他接过咖啡，指尖冰凉，碰到我的手。

“谢谢。”声音低哑。“别多想，我是怕你累垮了，没人给我发工资。”我移开目光。

他扯了下嘴角，没拆穿我的嘴硬。家宴更是重头戏。顾家是个大家族，人丁兴旺。

顾承洲作为第三代里最有出息的“太子爷”，他的“终身大事”是每次家宴的核心话题。

以前他还能用“工作忙”搪塞，现在有了我这个“女朋友”，立刻成了众矢之的。

七大姑八大姨的盘问像枪林弹雨：“小秦啊，你和承洲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呀？

中式还是西式？场地选好了吗？”“哎呀，趁年轻赶紧要孩子！小秦你身体看着不错，

最好生俩！一男一女凑个好字！”“承洲啊，你可不能欺负小秦！人家姑娘多好啊！

”顾承洲全程扮演“二十四孝好男友”。他会在我被问得招架不住时，

自然地给我夹菜解围：“二婶，疏影最近工作忙，婚礼的事不急。

”或者在我被催生催得脸红时，面不改色地接话：“三姑，孩子的事看缘分，顺其自然。

”他应对得滴水不漏，甚至会在桌下，轻轻握住我因为紧张而攥紧的手。他的手很大，

掌心温热干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起初我只当这是演戏需要，僵着身体任他握着。

可次数多了，竟然有点习惯。他的手松开时，掌心残留的温度和那一点点莫名的空落感，

让我有点心慌。一次家宴结束，回去的车上，我实在忍不住吐槽：“顾承洲，

你们家亲戚的战斗力，顶得上我十个甲方。”他开着车，侧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柔和。

“辛苦了。”他顿了顿，忽然问，“你觉得……我奶奶和爷爷，喜欢你这个‘孙媳妇’吗？

”我愣了一下，想起顾奶奶拉着我的手说“好孩子”，想起顾爷爷浑浊眼里那点欣慰的光。

“应该……挺喜欢的吧。”我实话实说。“那就好。”他看着前方，声音很轻，

“他们喜欢就好。”那一刻，车厢里的空气有些微妙。我偷偷看他专注开车的侧脸，

心跳有点失序。完了，秦疏影，你该不会是被这死对头偶尔流露的“人味”给蛊惑了吧？

我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提醒自己保持清醒：这是交易！千万房产！还有每月五万块！

日子在“明争暗斗”和“被迫营业”中滑过。顾承洲开始有些地方不对劲。比如晚上，

他待在客厅的时间明显变长了。以前他要么在书房，要么在自己卧室。现在，

我窝在沙发上看剧，他会抱个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处理工作。偌大的客厅，

只有我平板里综艺的背景音和他敲击键盘的哒哒声。安静得有点尴尬。

我忍不住打破沉默：“顾总，您这办公环境挺……别致的。

”言下之意：您能不能回您那隔音超好的书房去？他头也不抬：“客厅采光好。

”我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空，无言以对。再比如，我半夜去厨房倒水喝，总能“偶遇”他。

他穿着丝质睡袍，头发微乱，睡眼惺忪地也来喝水。第一次把我吓一跳：“顾承洲！

你大半夜装鬼呢？”他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鼻音：“渴了。”然后倒了水，默默回房。

第二次，第三次……“偶遇”频率高得离谱。我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在厨房装了监控。

更离谱的是，某个周末早上，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打着哈欠走出卧室，

差点被客厅的景象惊掉下巴。顾承洲穿着休闲的家居服，坐在我常坐的那个沙发角落，

怀里抱着我那个巨大的、印着滑稽柴犬图案的抱枕。他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金融书，

眉头微蹙，看得认真。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

给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那个柴犬抱枕被他抱在怀里，

显得格外违和又……有点可爱？我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睡迷糊。“顾承洲，

你干嘛抱着我的狗？”他抬起头，表情坦荡得像在会议室做报告：“这个位置阳光好。

抱枕……顺手。”神他妈的顺手！那抱枕是我在淘宝特价买的，几十块包邮！

跟他那些动辄五位数的真丝靠垫、意大利手工羊毛毯子比起来，简直是贫民窟里的破抹布！

他居然抱着不撒手？“你……你该不会对我这抱枕有什么特殊情结吧？”我警惕地看着他。

他放下书，把柴犬抱枕放回原位，动作甚至有点……不舍？“想多了。你继续睡。”说完，

他起身回了自己房间。我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被“宠幸”过的柴犬抱枕，

心里像有一百只蚂蚁在爬。这家伙，越来越不对劲了。粘人的迹象愈演愈烈。

他开始挑剔我点的外卖。“又吃炸鸡？垃圾食品。”“麻辣烫？味道太冲。”“螺蛳粉？！

秦疏影！你是不是想熏死我然后继承我的江景公寓？”我气得摔筷子：“顾承洲！

我花自己的钱吃自己的饭！碍着你了？”第二天晚上，我饥肠辘�地下班回家，

发现餐桌上居然摆着热腾腾的三菜一汤。清炒虾仁，蒜蓉西兰花，红烧排骨，

还有一个玉米排骨汤。卖相居然不错。“你点的？”我狐疑地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顾承洲。

“钟点工做的。”他盯着财经新闻，头也不回。“哦。”我坐下尝了一口虾仁，鲜嫩弹牙。

味道居然很好。从那天起，家里餐桌上几乎每晚都有热乎饭菜。他依然说是钟点工做的。

但我有一次提前下班回来，正好撞见顾大总裁围着那条格格不入的卡通围裙（我买的），

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跟一条鱼搏斗，锅铲差点飞出去。他看到我，

脸瞬间黑得像锅底：“回来这么早？”我憋着笑：“嗯，回来欣赏顾总的手艺。

”他冷哼一声，把那条煎得面目全非的鱼铲进垃圾桶，动作带着泄愤的意味。“难吃。

晚上出去吃。”我看着垃圾桶里的“牺牲品”，又看看他耳根可疑的红晕，

心里那点蚂蚁爬的感觉变成了小鼓在敲。危机爆发在我拿下那个至关重要的海外项目之后。

我拼了命加班加点，方案改了无数遍，终于力压顾承洲支持的那个团队，

拿下了这个足以让我在业内站稳脚跟的大单子。庆功宴上，我喝了不少，被同事送回家时，

已经有点头重脚轻。家里黑漆漆的，顾承洲还没回来。我摸黑回房，倒头就睡。半夜渴醒，

发现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疯狂闪烁。是公司大群里炸开了锅。几百条消息疯狂刷屏。

有人匿名发了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照片背景是某高级会所昏暗的走廊，角度刁钻。

一张是我和一个大腹便便、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靠得很近，那男人手似乎搭在我腰上。

另一张，是那个男人递给我一张房卡模样的东西，我正伸手去接。发照片的人配文：【劲爆！

市场三部秦副总监拿下XX项目真相！深夜密会甲方张总，贴身交易，尺度惊人！

原来升职加薪靠的不是实力，是床上功夫！[呕吐][呕吐]】轰！我脑子一片空白，

全身的血液瞬间冲到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手脚冰凉。污蔑！**裸的污蔑！

照片是真的，但全是恶意截取和扭曲！那是拿下项目后的商务应酬，

甲方张总喝多了差点摔倒，我只是本能地扶了他一把！那张所谓的“房卡”，

是张总掉在地上的名片，我弯腰帮他捡起来而已！群里已经炸翻天了。【天啊！

看不出来秦副总监是这样的人！】【啧啧，难怪能赢顾总看好的团队，原来是走了捷径。

】【太恶心了！这种人品怎么配做领导？】【@秦疏影出来解释一下？

】【@顾承洲顾总，您怎么看？】嘲讽、质疑、幸灾乐祸……冰冷的文字像淬毒的针，

隔着屏幕狠狠扎在我心上。我气得浑身发抖，胃里翻江倒海，酒彻底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