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白色暗绣银纹的素衣覆着薄薄一层雪，指尖捏着三枚龟甲，指节泛着青白，

一如她多年来维持的清冷模样。寒风卷着雪沫掠过她鬓边发丝，她却似无知无觉，

目光落在龟甲裂纹间，眼底翻涌的暗潮被层层冰封。“国师大人，夜深了，

陛下吩咐奴才来送御寒的暖炉。”小太监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打破了观星台的寂静。

杜听馨缓缓转身，龟甲在她掌心合拢，发出轻细的碰撞声。她接过暖炉，

指尖触到温热的铜壁，却没半分暖意传到心底。“陛下此刻在何处？

”她的声音轻得像雪落在梅枝上，不带一丝波澜。“回国师，陛下在御书房与凌大人议事，

似乎是关于灵璧教余孽的追查之事。”小太监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杜听馨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无从捕捉。灵璧教余孽？萧焕大概还不知道，

真正的祸患，从来都藏在他最信任的人身边。她遣退小太监，重新望向漫天飞雪，

雪花落在她睫毛上，融化成细碎的水珠，像极了那年祭天台上，她望着萧焕逆光而来时，

眼里含着的泪。那时她才六岁，被冠上“不洁之物”的罪名推上祭天台，烈火舔舐着衣角，

浓烟呛得她几乎窒息。就在她以为自己终将化为灰烬时，是年仅十岁的萧焕挣脱侍卫的阻拦，

逆着熊熊火光冲过来，紧紧拽住了她的手腕。“纵使天地难容，也要顽强求生。

”他的声音还带着少年人的稚嫩，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从那天起，

萧焕就成了她生命里唯一的光。她苦学术法，磨破了无数张宣纸，指尖结了一层又一层厚茧，

后背因常年打坐留下浅浅印痕，只为早日登上国师之位，拥有足够的力量站在他身边，

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她对他的忠诚，藏在每一次三分鞠躬的行礼里；那份小心翼翼的爱恋，

藏在无人知晓的深夜，藏在她偷偷描摹他字迹的宣纸上。可命运偏要开最残忍的玩笑。

当老宫人颤抖着说出真相，

当“萧焕乃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这句话像惊雷般炸在她耳边时，她手中的法器轰然落地，

所有的坚守与爱恋，瞬间碎成了尖锐的碎片，狠狠扎进心脏。她倾尽全力守护的光，

原来从根源上就容不下她的仰望。更让她绝望的是，萧焕为了凌苍苍，

一次次将自己置于险境。他把压制寒毒的救命丹药给了凌苍苍，

自己却吐血不止；他为救被库莫尔抓走的凌苍苍，

不顾安危服下药性猛烈的玉漱丸；他明知道凌苍苍是首辅之女，

是朝堂势力安插在他身边的棋子，却依旧交付真心，甚至在利禄被杀、凌苍苍与他决裂后，

仍对其念念不忘。“不值得。”杜听馨低声呢喃，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凌苍苍太蠢，太理所当然，她看不到萧焕眼底的隐忍，看不到他为她付出的性命代价，

甚至一次次被他人利用，反过来误会萧焕。这样的人，凭什么占据萧焕全部的温柔？

凭什么让她耗尽心血守护的人，一次次陷入绝境？风雪渐大，观星台的铜铃被吹得叮当作响。

杜听馨拢了拢衣袖，转身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她不能再看着萧焕被“蠢”所伤，

既然他舍不得，那便由她来替他清理所有障碍。而陆琦，便是她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棋。

陆琦是禁卫军副统领，手握部分宫城防卫权，更重要的是，他对她一往情深，甘愿被她利用。

她曾直白地告诉他，接近他不过是为了借助他的权力，可他却只是笑了笑，

说：“能为大人所用，是属下的荣幸。”这份偏执的忠诚，恰好能成为她手中最锋利的刀。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萧焕正对着一幅舆图凝神思索，凌苍苍站在他身侧，

神色带着几分犹豫。“萧焕，我总觉得父亲最近有些反常，你查灵璧教余孽时，

还是多加小心为好。”她的声音带着担忧，却不知自己的父亲凌雪峰，

早已与杜听馨暗中勾结。萧焕抬眸看向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经历过决裂与重逢，

他们之间的隔阂虽未完全消除，但彼此的心意却愈发清晰。“我知道，”他轻轻握住她的手，

“千清已经查到一些线索，近日大朝会，想必会有分晓。”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侍卫的通报：“启禀陛下，国师大人求见。”萧焕松开凌苍苍的手，沉声道：“宣。

”杜听馨缓步走入御书房，身上的雪沫尚未完全融化，带来一股清冷的寒气。

她对着萧焕行了一个标准的三分礼，目光在掠过凌苍苍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陛下，臣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旁有煞星异动，恐对陛下安危不利。”“哦？

国师可有破解之法？”萧焕挑眉，他深知杜听馨的术法高深，这些年来，

她确实多次为自己化解灾祸。“煞星主兵戈之事，”杜听馨抬眸，目光直视萧焕，“臣推测，

近日宫中恐有兵变，而源头，就在禁卫军之中。”凌苍苍脸色一变：“国师此言当真？

禁卫军统领一向忠心耿耿，怎会……”“人心隔肚皮，”杜听馨打断她的话，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凌大人久居江湖，或许不知朝堂险恶。

禁卫军副统领陆琦，近日与凌首辅过从甚密，臣已查到，他暗中调动兵力，似有不轨之心。

”萧焕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他早就觉得陆琦此人有些可疑，

之前萧千清调查的名单中没有他，他还特意留了个心眼。如今杜听馨这般说，

倒是与他的猜测不谋而合。“国师可有确凿证据？”“臣已命人暗中监视，

”杜听馨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陆琦与凌首辅私会时遗落的信物，

上面刻着凌府的印记，臣已找人验证过，确属真品。”萧焕接过玉佩，

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眸色深沉。他知道杜听馨不会无的放矢，更何况，

凌雪峰一直觊觎皇权，与陆琦勾结发动兵变，并非不可能。“此事我已知晓，”他沉声说道，

“国师暂且退下，此事交由我与千清处理。”“陛下三思，”杜听馨却并未退下，

反而上前一步，“陆琦手握部分禁卫兵权，若不尽快处置，恐夜长梦多。

臣愿亲自前往捉拿陆琦，以绝后患。”2凌苍苍皱起眉头：“国师乃国之重器，

捉拿叛贼之事，交由禁卫军或暗卫即可，何必亲自涉险？”杜听馨看向凌苍苍，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皇后娘娘是觉得臣柔弱不堪？还是怕臣坏了你的好事？

”“你胡说什么！”凌苍苍脸色一沉。“够了！”萧焕喝止了两人的争执，他看向杜听馨，

“国师一片忠心，朕心领了。但捉拿陆琦之事，需从长计议，你先退下吧。

”杜听馨深深看了萧焕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失望，还有一丝决绝。

她最终还是行了一礼，转身退出了御书房。走出御书房，风雪迎面而来，打在脸上生疼。

杜听馨抬手拂去肩上的积雪，眸色彻底冷了下来。萧焕终究还是信不过她，

还是舍不得让凌苍苍担心。既然如此，那她便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了。

她没有回国师府，而是径直朝着禁卫军的营房走去。陆琦此刻应该正在营房内处理军务，

这正是动手的好时机。禁卫军营房外，守卫森严。但杜听馨身为国师，持有先帝御赐的金牌，

可自由出入宫中各处。守卫见是她，连忙恭敬地放行。营房内，灯火通明。

陆琦正对着一份**图凝神思索，听到脚步声，他抬头望去，看到杜听馨走进来，

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大人，您怎么来了？”杜听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缓步走到他面前，目光冷冷地看着他。“陆琦，你与凌雪峰勾结，意图谋反，可有此事？

”陆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闪烁了一下：“大人，您……您在说什么？

属下怎么会谋反？”“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杜听馨从袖中取出那枚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