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不能生，爹娘逼我替她入东宫圆房。未婚夫更是亲自将我送到太子榻前：“清菡，

忍一忍，等她生下孩子，我们就成亲。”我含泪点头，喝下助兴汤药。可他们不知道，

我修的是苗疆媚术，养的是噬心毒蛊。这一去，换的不是身子，是命。三个月后，

我孕吐不止，未婚夫满脸喜色来接我回家待产去死。太子却一剑穿透他的胸膛，

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血：“孤的太子妃，也是你能碰的？

”1顾辞端着那碗在此刻黑得发亮的药汤递到我嘴边时，手很稳，

脸上挂着我看了十年的温润笑意。“清菡，喝了吧。喝了这碗软筋散，

送你去东宫的轿子就该起程了。”我跪坐在冰凉的地砖上，膝盖早就没了知觉。抬头看他。

这张脸真好看啊，眉目如画，是我五岁那年就定下的夫君。前日他还拉着我的手，

在桃树下许诺，说等熬过这一关，就带我回江南老家，再也不理京城这些糟心事。现在，

他亲手给我灌软筋散。只因为我是姜家的庶女，贱命一条。而我的嫡姐姜雪宁，

是京城第一美人，是未来的太子妃，是姜家的凤凰。可惜凤凰不能生，

凤凰练了邪门的驻颜术，伤了底子，若是强行圆房受孕，会坏了那一身冰肌玉骨。所以，

他们想到了我。我和姜雪宁有七分像。只要蒙上眼，吹灭灯，谁能分得清榻上辗转承欢的，

是高贵的凤凰，还是低贱的野鸡？我没接那碗药。我看着顾辞的眼睛，

声音哑得像吞了沙砾：“顾辞，你知不知道，姜家要的不只是孩子。

他们还要取我的心头血给大姐姐做药引。生完孩子那天，就是我的死期。

”顾辞的手抖了一下，药汤洒出几滴，落在他一尘不染的白靴上。他避开了我的视线，

叹了口气，像是对着不懂事的孩子：“清菡，别闹了。能为雪宁牺牲，是你的福分。再说了，

伯父答应我，只要你乖乖听话，事成之后会留你个全尸，还会把你娘的牌位送进祠堂。”哈。

全尸。真是天大的恩赐。坐在上首太师椅上的姜父有些不耐烦了，

茶盖重重磕在茶碗上：“跟个贱婢废什么话？吉时都要误了！顾辞，你不舍得动手，

我让人来灌！”屏风后面转出来一个人。一身云锦红裙，满头珠翠，美得咄咄逼人。

是姜雪宁。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里全是轻蔑和恶毒：“赵清菡，你那是个什么眼神？

让你替我伺候太子殿下，那是抬举你。怎么，还真指望顾郎能带你私奔？也不拿镜子照照，

你配吗？”她走到顾辞身边，伸出涂着鲜红丹蔻的手指，暧昧地划过顾辞的胸膛。

顾辞的身子僵了僵，却没有躲开，反而顺势搂住了姜雪宁的腰，低声哄道：“雪宁，别动气，

小心身子。”我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原来如此。原来他们早就勾搭在了一起。

所谓的深情许诺，所谓的带我回江南，不过是为了稳住我，

让我心甘情愿地走进这个必死的局。我突然笑了一声。笑声在死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姜雪宁皱眉：“你笑什么？”“我笑姐姐真是大方。”我撑着地，慢慢直起腰，

伸手接过了顾辞手里的药碗。那黑乎乎的药汁映出我惨白的脸，

还有眼底那一点还没来得及藏好的寒光。“这福分，我要了。”我仰头，

一口气喝干了那碗苦得发涩的药。顾辞松了一口气，

眼里闪过一丝名为“愧疚”实则虚伪至极的光：“清菡，你放心，我会记得你的好的。

”“不用你记。”我扔了碗，瓷片碎了一地，清脆的声响像是某种断裂的信号。

药效发作得很快。我的四肢开始绵软无力，视线也变得模糊。两个粗壮的婆子走上来，

像拖死狗一样把我架起来，往外拖。路过姜雪宁身边时，她凑到我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妹妹，别怪姐姐心狠。要怪，

就怪你和你那个**娘一样，生了一副勾引男人的狐媚相。进了东宫好好叫，

我在密道里听着呢，若是叫得我不满意，我就让人把你娘的尸骨挖出来喂狗。”我垂着头，

任由长发遮住脸。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阴影里，我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我的好姐姐，

我的好父亲，还有我那深情的好夫君。你们真以为，我在苗疆那十年，只是去养病的吗？

你们不知道，我这具身子，早就不是寻常的肉体凡胎了。我修的是媚术，养的是蛊。

我的袖口里，正贴肉藏着一对“双生蛊”。母蛊在我心口，

子蛊……今晚就会种进那个据说暴虐成性、杀人如麻的太子谢危身体里。只要我还活着，

谢危就得听我的。如果我死了，他也得给我陪葬。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整个姜家，

还有这大魏的江山。我被人塞进了那顶大红色的喜轿。没有唢呐，没有锣鼓，

只有死一般的寂静。轿帘落下，黑暗笼罩。**在轿壁上，感受着体内软筋散的药力，

闭上眼。再睁开眼时，那点软弱和泪意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姜离，别哭。

哭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2东宫静得像是一座坟墓。没有喜字，没有红烛，

只有殿角那盏幽暗的长明灯，照得人心头发慌。我被婆子剥得只剩下一层薄如蝉翼的鲛纱，

扔在那张宽大得有些过分的雕花龙榻上。身下的锦被冷硬，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传闻太子谢危，性情暴戾，喜怒无常。

据说上一任送进来的侍妾，第二天是被一张破草席卷着抬出去的，身上没一块好肉。

姜家把我送进来，一是想要个带有姜家血脉的皇孙，二也是想试探谢危的态度。

若是谢危收了，那姜家就有了把柄和筹码；若是谢危把我杀了，姜家正好可以以此为借口，

在朝堂上发难，说太子残暴不仁，连未来的太子妃都不放过。横竖我都是个死。

“吱呀——”沉重的殿门被人推开，冷风灌了进来。我瑟缩了一下，本能地往床角缩去。

软筋散的药劲还没过，我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像只待宰的羔羊一样，任人鱼肉。

沉稳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停在床榻前。我屏住呼吸，透过鲛纱的缝隙，怯生生地抬起头。

逆着光，我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轮廓。身形修长，宽肩窄腰，一身玄色的寝衣，领口微微敞开，

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的旧疤。再往上，是一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眼尾狭长，瞳仁极黑，

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盯着我，没有任何温度，

只有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杀意。“姜雪宁？”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好听，却让人头皮发麻。

我没说话，只是颤抖着身子，死死咬着嘴唇，做出惊恐万状的模样。谢危嗤笑了一声，

突然伸出手，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那一瞬间，窒息感排山倒海地袭来。他的手劲极大，

冰凉的手指像是铁钳一样，一点点收紧。我被迫仰起头，双手无力地抓挠着他的手腕，

眼泪生理性地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滑落，滴在他的虎口上。“姜家那个老匹夫，

还真把你送来了。”谢危凑近我，眼里的戾气几乎要化为实质，“孤说过，姜家的人，

来一个，孤杀一个。你是觉得自己那张脸长得好，孤就舍不得杀你？”空气越来越稀薄。

我的眼前开始发黑，肺部的空气被挤压殆尽。他真的会杀了我。就在今晚。就在这一刻。

求生的本能在疯狂叫嚣。我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艰难地动了动手指，

指尖在他的手腕内侧，轻轻划了一下。那里，是关元穴。谢危的动作猛地一顿。

那一瞬间的酸麻让他下意识地松了一手。我得到了片刻的喘息，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剧烈地咳嗽起来。“你会医术？”谢危眯起眼，眼里的杀意未减，却多了几分探究。

姜家的大**姜雪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独不懂医术。我捂着脖子，伏在榻上，

因为剧烈的咳嗽，那层薄纱滑落了一半，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我抬起头，眼尾泛红，

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没有求饶，没有解释。我只是突然前倾身子，像是一条美女蛇，

缠上了他的手臂。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殿下，

您中毒了。”谢危的身子瞬间紧绷，另一只手已经扣住了我的咽喉，只要稍微用力，

就能扭断我的脖子。“谁派你来的？你知道什么？”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我不怕死地贴得更近，胸口的起伏蹭着他的手臂。我能感觉到他身体那一瞬间的僵硬，

还有眼底深处那被强行压抑的、名为“欲望”的野火。他这种常年被毒素侵蚀的人，

越是动怒，体内的毒发作得就越快，伴随而来的，是无法控制的暴虐和情欲。

“我知道殿下每逢月圆之夜，便会浑身如火烧，骨头缝里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

”我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情人的呢喃，“我还知道，殿下这毒，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太医院那帮废物治不好，姜家送来的药也只能治标不治本。”“你想说什么？”谢危盯着我，

目光如刀，“想说你能治？”“我治不好。”我诚实地摇头，

手指却不安分地顺着他的衣襟滑了进去，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胸膛，

“但我能让殿下……舒服。”谢危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刚才还怕得要死的女人，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胆。“姜雪宁，你在勾引孤？”他扣住我的手腕，

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姜家教出来的女儿，就是这副德行？”“殿下错了。

”我迎着他的目光，笑得凄艳又决绝，“我不是在勾引殿下，我是在跟殿下做交易。

”“交易？”“殿下让我活过今晚，我帮殿下压制体内的毒。”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说，“而且，我还能帮殿下……杀了姜家满门。”谢危的瞳孔猛地收缩。

大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长明灯的灯花爆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良久。

谢危突然松开了手，把我甩回了床上。他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眼里的杀意散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戏谑弄的玩味。“有点意思。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腰带，衣衫滑落。“既然你这么想活，那就拿出你的本事来。

”他欺身而上，不再有任何怜惜，动作粗暴得像是一场惩罚。“若是今晚伺候不好，

明日一早，孤就把你剁碎了喂狗。”我忍着痛，咬着牙没叫出声。3痛。撕裂般的痛。

谢危根本就不是在做那档子事，他是在发泄。他像是要把这些年对姜家的恨，

全部发泄在我这具身子上。每一次撞击，都像是要把我的灵魂撞碎。但我一声没吭。

我死死咬着锦被的一角，冷汗把头发都打湿了，黏在脸上，狼狈不堪。“叫出来。

”谢危突然停下来，掐着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他的眼睛赤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那是毒发的征兆。“怎么？姜家没教过你怎么伺候男人？这副死鱼样子给谁看？

”我被迫张开嘴，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不是因为情动，是因为屈辱。但我知道，

我不能反抗。甚至，我还要配合。因为在这张龙榻的上方，那描金绘凤的藻井里，

藏着一条密道。此时此刻，我的好姐姐姜雪宁，正趴在密道的窥孔处，

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场活春宫。她想看我**，想看我痛苦，

想看我像条母狗一样在男人身下求饶。若是我表现得太贞烈，她不高兴了，

顾辞和姜父就会对我还在江南的舅舅一家动手。那是我的软肋。

“殿下……”我颤抖着伸出手，攀上谢危汗湿的脊背，指甲在他背上划出一道道红痕。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动情，“求您……疼我……”谢危的身子僵了一瞬。

他看着我眼角滑落的泪，眼里的暴虐似乎凝滞了片刻。“真贱。”他骂了一句，

动作却放轻了一些。这一夜，漫长得像是一生。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谢危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翻身下床，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走向净室。我瘫软在床上，

浑身上下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被单上，是一滩刺目的血迹。

那是我的初次，也是我尊严的墓碑。“咔哒。”极其细微的声音从床顶传来。我心里一紧。

密道关上了。姜雪宁看够了。没过多久，几个面无表情的宫女走了进来。领头的，

是姜家的陪嫁嬷嬷，姓李。这老虔婆是姜雪宁的奶娘，平日里最是心狠手辣，

没少帮着姜雪宁折磨我。“太子妃受累了。”李嬷嬷皮笑肉不笑地走到床边，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满身的痕迹，眼里闪过一丝快意，“不过，大**说了，

昨晚您的声音太小了，听着不尽兴。这要是让殿下觉得咱们姜家的女儿不懂情趣，

那可就是奴才们的罪过了。”我拥着被子坐起来，声音沙哑：“嬷嬷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就是给太子妃提个醒。”李嬷嬷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包，展开。

里面是一排银光闪闪的细针。“这是宫里的规矩，新妇不懂事，就得教。

”她给身后的两个宫女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宫女立马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了我的肩膀。

“嬷嬷，这里是东宫！”我惊恐地挣扎，“要是让殿下看见……”“殿下上朝去了，

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李嬷嬷狞笑着逼近，捏起一根细针，“再说了，这针扎在肉里，

看不出伤口，只会让人疼得钻心。到时候殿下回来，只会以为你是昨晚累着了，身子不适。

”“大**说了，要让你长长记性。今晚，叫大声点！”说完，

她狠狠地将针扎进了我的大腿内侧。“啊——！”我没忍住，惨叫出声。那针细如牛毛，

扎进最嫩的肉里，那种痛，是顺着神经直接钻进脑子里的。李嬷嬷没有停手。一针，两针，

三针……她专门挑腰侧、大腿根这些隐秘又敏感的地方扎。我疼得浑身痉挛，

冷汗把刚干的里衣又打湿了。但我不再叫了。我死死咬着嘴唇，咬出了血，

眼神死寂地盯着李嬷嬷那张扭曲的老脸。记住这张脸。姜离，记住这种痛。总有一天，

我会把这千针万针，百倍千倍地还给她们。“哟，还挺能忍。”李嬷嬷扎得累了，停下手，

啐了一口，“真是个贱骨头。行了，伺候太子妃梳洗，别让殿下看出端倪。

”她们把我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扔进浴桶里。热水漫过伤口，又是一阵细密的刺痛。我闭着眼，

一动不动。

到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太子殿下回宫——”李嬷嬷和宫女们慌乱地给我擦干身子，

套上一件领口极高的宫装，遮住那些针孔，然后跪在地上迎接。谢危大步走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朝服，明黄色的锦袍衬得他越发贵气逼人，只是脸色依旧阴沉。

目光扫过跪了一地的下人，最后落在我身上。我坐在梳妆台前，脸色苍白如纸，看到他进来，

想要起身行礼，却因为腿上的伤，身子一软，差点摔倒。“怎么回事？”谢危皱眉，

几步跨过来，伸手扶住了我。这一扶，正好按在我的腰侧。那里刚才被李嬷嬷扎了十几针。

我倒吸一口凉气，身子猛地一颤，冷汗瞬间下来了。谢危是习武之人，

这一瞬间的僵硬和颤抖自然瞒不过他。他眯起眼，目光瞬间变得犀利。“你身上有伤？

”“没……没有。”我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只是昨晚……太累了。”“是吗？

”谢危冷笑一声，突然伸手，一把撕开了我的领口。“啊！”我惊呼一声，

下意识地想要遮挡。但他已经看见了。在那雪白的肌肤上，虽然没有淤青，

却密密麻麻地分布着无数个细小的红点。有些还在往外渗着血珠。那是针眼。

谢危的瞳孔骤然一缩。整个大殿的气温瞬间降到了冰点。他猛地转过头，

目光如利剑般射向跪在地上的李嬷嬷。“这就是姜家的规矩？”他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在孤的东宫，动孤的女人？”李嬷嬷吓得瘫软在地，

拼命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这是……这是……”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总不能说是大**嫌妹妹**声音太小，让她来助兴吧？谢危松开我，走到李嬷嬷面前。

“孤最讨厌别人动孤的东西。”他拔出挂在墙上的佩剑。“唰——”寒光一闪。

李嬷嬷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一颗人头骨碌碌地滚到了我的脚边，

那双浑浊的眼睛还死死地瞪着，脸上写满了恐惧。鲜血喷溅了一地。

那两个宫女吓得直接晕了过去。我看着那颗人头，没有尖叫，没有躲闪。我只是抬起头，

看着那个手持滴血长剑的男人。他站在血泊中，宛如修罗。“处理干净。”谢危扔了剑，

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转身看着我。“以后谁敢动你，这就是下场。”他走到我面前，

伸出沾着血的手指，轻轻擦去我嘴角的血迹。“在孤玩腻之前，你只能被孤一个人欺负。

懂了吗？”我看着他，乖巧地点了点头。但在心里，我却笑了。这一步，走对了。

谢危这种疯子，占有欲极强。姜家越是想要控制我，越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就越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李嬷嬷死了，姜雪宁在宫里的眼线就断了一根。4李嬷嬷死后，

姜家安分了几天。但姜雪宁的信还是通过秘密渠道送了进来。信上没有文字，只有一幅画。

画的是江南的烟雨楼台，楼下一棵老柳树，树下埋着一个坛子。那是……我母亲的骨灰坛。

她在威胁我。我烧了信，看着火苗舔舐纸张，最后化为灰烬。今晚是月圆之夜。

谢危体内的毒，要发作了。这也是我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棋。夜深了。

谢危把自己关在寝殿里，下了严令，谁都不许靠近。但我还是去了。我端着一碗安神汤，

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殿内没有点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还有野兽般的喘息声。“滚出去！

”一声暴喝从黑暗深处传来，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声音。一个茶盏擦着我的耳边飞过，

砸在门框上，碎片划破了我的脸颊。我没退。我关上门，把托盘放在地上，

一步步向黑暗中走去。“殿下，是我。”“姜雪宁，你找死吗？”黑暗中，

一只手猛地伸出来，掐住了我的脖子。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要用力。谢危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的手滚烫如烙铁，那是毒火攻心的症状。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我看见了他此时的模样。

双目赤红，青筋暴起，嘴角还挂着血丝，显然是刚才咬破了自己的舌头来保持清醒。

此时的他，完全就是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我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我。“滚……”谢危想要甩开我，

但我像八爪鱼一样死死缠着他。“谢危，看着我！”我突然大喊了一声。趁着他愣神的瞬间，

我拔下头上的金簪，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心口。“噗嗤——”金簪入肉。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但那血不是鲜红的，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暗紫色，

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芒。一股奇异的香气瞬间在殿内弥漫开来。那是心头血的味道，

更是“母蛊”觉醒的味道。谢危闻到这股味道，整个人猛地一震。

他眼里的赤红竟然奇迹般地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渴望。那是本能。

中了这种奇毒的人，对这种至阴至纯的蛊血，有着无法抗拒的渴望。“喝了它。

”我拔出金簪，把还在流血的伤口凑到他嘴边。谢危挣扎着，理智和本能在疯狂拉扯。

“这是……什么？”“这是你的解药，也是我的命。”我凄然一笑，脸色惨白如纸，“殿下，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姜家为什么要送我来吗？这就是答案。”“我这具身子，

从小就是被各种毒药喂大的，就是为了练成这一身药血。只要你喝了，

你体内的毒就能压制住。但代价是……我会死。”这当然是半真半假。

我的血确实能压制他的毒，但更重要的是，我要借此机会，把藏在袖子里的“子蛊”，

送进他的身体。谢危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最后，求生的本能战胜了一切。他低下头，

含住了我的伤口。滚烫的舌尖舔舐过肌肤，带来一阵战栗。

我能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在飞速流失，眩晕感袭来。就在这时。我悄悄抖动袖口。

一只几乎透明的小虫子，顺着我的手腕，爬到了他的脖子上，

然后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他的皮肤。谢危没有任何察觉。他只是贪婪地吸食着我的血液，

直到那股燥热渐渐平息，理智重新回归。他松开我。我无力地瘫倒在他怀里，伤口还在渗血，

脸色白得像鬼。谢危看着我，又看了看自己不再颤抖的手，眼里的震惊无法掩饰。

“你……”“殿下现在信了吗？”我虚弱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姜家送我来，

就是要榨干我最后一滴血，来换取殿下的信任，或者……换一个身怀皇嗣的傀儡。

”谢危沉默了。他是个聪明人。姜家送来一个“药人”，既能解他的毒，

又能生下带有姜家血脉的孩子。等孩子生下来，这药人也就废了，到时候去母留子，

姜家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好狠的算盘。“你为什么要帮孤？”谢危盯着我，

“既然是姜家的人，为何要背叛姜家？”“因为我想活。”我挣扎着坐起来，

直视着他的眼睛，不再掩饰眼里的野心和恨意，“殿下，姜雪宁要我的命，姜家要我的血。

我不想死，我想让他们死。”“殿下现在的命，有一半在我手里。刚才给你喝的血里，

有我的本命蛊。”我终于亮出了底牌，“这蛊名为‘双生’。同生共死。若是殿下杀了我，

殿**内的毒就会立刻反噬，神仙难救。若是我死了，殿下也会陪葬。

”谢危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杀气暴涨：“你敢算计孤？

”“彼此彼此。”我不退不避，“殿下不也在利用我吗？现在，我们的命绑在一起了。殿下，

这天下，只有我不会背叛你。因为背叛你，就是杀我自己。”谢危死死地盯着我，

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一丝破绽。但他看到的，只有疯狂和决绝。良久。他突然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癫狂，几分欣赏。“好。很好。”他松开手，替我拢好衣襟，

“孤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威胁得这么痛快。”“姜雪宁，不，你应该不是姜雪宁吧？

”他挑起我的下巴，“真正的姜雪宁，可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脑子。”我微微一笑，

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出了那个被埋藏了十几年的名字。“臣妾……姜离。”“好一个姜离。

”谢危把玩着我的头发，眼底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既然命都绑在一起了，

那就陪孤玩一把大的。”“你想怎么做？”“姜家不是想要皇孙吗？”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笑得妖冶，“那就给他们一个。”“不过，在那之前，我要让大姐姐和顾郎，

先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窗外，月色如血。5那一夜之后，

我和谢危达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对外，我是那个唯唯诺诺、身体孱弱的“姜雪宁”，

是为了给皇室开枝散叶而被送入虎口的待宰羔羊。对内，我是谢危的药，也是他的刀。

谢危体内的子蛊安分得出奇，而我的母蛊也因为有了他的龙气滋养，长得飞快。

这种把命交托在对方手里的感觉，竟然比所谓的山盟海誓还要让人安心。当然，

最让我安心的，还是顾辞送来的第二封信。信是夹在姜家送来的补品盒子里的。我展开信纸，

上面依旧是顾辞那笔力透纸背的好字，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子让人作呕的急切和虚伪。

“清菡，听闻太子近日对你颇为宠爱，这是好事。你切记，要在床榻之间多用些心思，

早日怀上身孕。雪宁的身子等不起了，姜家也等不起了。我也……想早日带你走。

”想带我走？我看他是想早日看我死。“真感人。”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谢危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手里把玩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下巴搁在我的肩窝处，

视线落在信纸上，满眼讥讽。“孤的太子妃，你的小情郎让你在床上对孤多用些心思呢。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畔，带着一丝危险的调笑，“怎么个用心法？是像昨晚那样，

还是……”我面不改色地把信纸凑到烛火上点燃。火苗舔舐着纸张，

映照着我毫无波澜的眼眸。“殿下说笑了。死人的话，不必当真。”我看着信纸化为灰烬，

转身看向谢危，“殿下，借您的私印一用。”谢危挑眉：“你要做什么？”“杀人，

不一定要用刀。”我走到书桌前，铺开纸张，提起笔，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得阴毒，“有时候，

几行字，就能让人生不如死。”我要写两封信。第一封，我是模仿姜雪宁的笔迹写的。

这对我来说并不难。在姜家的那十几年，我作为庶女，唯一的用处就是给嫡姐当陪练。

她练字，我也得练；她作画，我也得学。为了不显得比她强，我每次都要故意写丑几分，

藏拙藏了十几年，如今，终于不用藏了。笔走龙蛇，字迹狂草且傲慢，正如姜雪宁其人。

收信人：顾辞。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数语：“顾郎，别再让人送那些酸溜溜的信进来了。

太子殿下龙精虎猛，比你那副文弱身板强了百倍。我在东宫享的是泼天的富贵，

受的是储君的恩宠。至于那个贱丫头赵清菡，不过是个挡箭牌罢了。

等我坐稳了太子妃的位置，谁还记得当初那点可笑的婚约？你也该醒醒了，

别总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惹人厌烦。”写完，我吹干墨迹，

欣赏着这封足以让顾辞发疯的信。姜雪宁平日里虽然对顾辞若即若离，

但从未说过如此决绝羞辱的话。顾辞是个自尊心极强、又极其自卑的伪君子。

他爱姜雪宁的美貌和家世，更爱姜雪宁带给他的虚荣感。这封信，会像一根刺，

狠狠扎进他的心窝子。紧接着，我又写了第二封信。这一次，我用了我自己的笔迹。

簪花小楷，清秀婉约，透着一股子楚楚可怜的怯懦。“顾郎亲启：宫中生活如履薄冰，

太子暴虐，我日日心惊胆战。大姐姐……大姐姐前日来信，斥责我不懂规矩，

还说……若是我不能在三个月内怀上身孕，就要把你的一条腿打断。顾郎，我好怕，

我真的好怕。大姐姐现在似乎变了个人，她嫌弃你出身低微，言语间多有轻视。

你千万不要去惹她生气，为了我，你忍一忍，好吗？”两封信，一封傲慢羞辱，

一封委屈求全。我要让顾辞在这冰火两重天里，彻底失衡。“精彩。”谢危看完这两封信，

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指腹摩挲着我嘴唇，“姜离，你这颗心，

比孤还要黑。”“多谢殿下夸奖。”我顺势蹭了蹭他的掌心，像只乖巧的猫，“这信，

还得劳烦殿下的人送出去。务必要让顾辞觉得，这封‘姜雪宁’的信，

是他费尽心机截获的真心话；而我这封，是冒死送出来的求救信。”“准了。”谢危收回手，

转身把玩着桌上的镇纸，“孤很期待，

当那只癞蛤蟆发现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天鹅其实是只吃人的秃鹫时，会是什么表情。

”……三日后，消息传回了东宫。据说顾辞在收到信的那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天，

摔碎了最心爱的一方端砚。当天晚上，他喝得烂醉，闯到了姜府门口，指名道姓要见姜雪宁。

姜雪宁自然是不见他的。她现在满心都在做着当皇后的美梦，

哪有功夫搭理一个发酒疯的未婚夫？于是，姜府的下人毫不客气地把顾辞轰了出去，

还顺带嘲讽了几句。这一幕，正好印证了我信里的话。顾辞信了。

他信了那个温柔小意的“赵清菡”是在为了他忍辱负重，而那个高高在上的姜雪宁，

是个攀龙附凤、玩弄感情的**。这就是我要的效果。恨吧，顾辞。哪怕你是一条狗，

被主人踢了一脚也是会咬人的。更何况，你是一条自以为是的狼。与此同时，

姜雪宁那边也收到了“回信”。当然，也是我伪造的。信里，顾辞用极其卑微的语气，

恳求“姜雪宁”不要抛弃他，甚至暗示他手里有姜家的一些把柄，若是姜雪宁做得太绝，

大家就鱼死网破。姜雪宁看完信，气得在闺房里砸了一屋子的瓷器。“这个废物！

竟敢威胁我？！”她不知道顾辞为什么突然发疯，但她那种高傲的性子，绝不允许被人威胁。

于是，裂痕产生了。而且这裂痕会在猜忌和怨恨中，越来越大，直到无法弥合。深夜。

我躺在谢危的怀里，听着窗外的风声。“在想什么？”谢危的声音有些慵懒，

显然是刚才那场欢爱让他很是餍足。“在想顾辞。”我如实回答。腰间的手猛地收紧，

谢危不悦地咬了一口我的肩膀：“在孤的床上想别的男人？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嘶——”我吃痛，却笑出了声，“我在想，等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天，

脸上的表情该有多精彩。殿下，您不期待吗？”“期待。”谢危冷哼一声，“不过，

孤更期待你接下来的戏。姜家已经开始催了，你的肚子，什么时候才有动静？

”我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快了。”“明日，太医院就会传出喜讯。

”“殿下，准备好做‘父皇’了吗？”谢危翻身压住我，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只要是你生的，无论是人是鬼，孤都认。”“不过，

若是假的……你最好有本事把它变成真的。或者，让姜家付出哪怕是假的也赔不起的代价。

”我勾住他的脖子，吻上他冰凉的唇。“放心。”“这次怀孕，我要姜家脱一层皮。

”6“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太子妃这是……喜脉啊！”太医院院判跪在地上，

胡子都在抖，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吓的。他当然得抖。因为就在一盏茶之前，

谢危的剑还架在他的脖子上，逼着他把这本不存在的喜脉说得跟真的一样。“赏。

”谢危坐在主位上，大手一挥，脸上挂着初为人父的“喜悦”，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姜家疯了。据说姜父在朝堂上走路都带风，

姜雪宁更是激动得在佛前烧了一夜的高香——当然，她求的不是我平安生产，

而是求这孩子赶紧落地，好让我赶紧去死，她好名正言顺地接手这泼天的富贵。姜家大夫人，

也就是我的嫡母，第二天就递了牌子要进宫探望。来得正好。

**在铺着厚厚白狐皮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一盏燕窝粥，漫不经心地搅动着。现在的我，

是东宫最金贵的瓷器。谢危为了配合演戏，下令免了我的晨昏定省，

还让人把库房里的奇珍异宝流水一样往我殿里送。“太子妃，姜夫人到了。

”新换上来的大宫女绿翘低声禀报。这丫头是谢危的心腹，是个会武功的哑巴，

只听命于我们两人。“让她进来。”我放下燕窝，调整了一下姿势，

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慵懒、更加恃宠而骄。大门推开。姜夫人一身诰命服制，满头珠翠，

走起路来环佩叮当。她以前看我，眼神像是在看阴沟里的老鼠，

如今却不得不堆起一脸慈爱的褶子。“哎哟，我的儿！”还没走近，她就夸张地叫唤起来，

眼里的精光却在四处打量这殿内的摆设，“这就是咱们姜家的好福气啊！快让母亲看看，

这身子可还受得住？”她伸出手想来摸我的肚子。我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手，眉头微蹙，

做出一副难受的样子：“母亲身上的熏香太冲了，闻着想吐。”姜夫人的手僵在半空，

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以前我在府里，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现在居然敢嫌弃她？

但她想到了姜家的大计，硬生生忍了下去。“是母亲疏忽了，这就去换身衣裳。

”她讪讪地收回手，在一旁的锦凳上坐下，“清菡啊，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了，

一定要注意保养。大夫说了，这头三个月最是金贵……”“母亲。”我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眼圈一下子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女儿不想听这些。女儿只是……想家了。”“想家好啊，

想家就把家里当做靠山。”姜夫人以为我是怕了，连忙安抚。

“我想念小时候母亲房里的那尊玉观音，还有父亲书房里的那幅前朝孤本《江山图》，

还有……”我掰着手指头，一口气报出了十几样东西。这些东西，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而且，其中有好几样，原本是我生母的嫁妆，被姜家霸占了去。姜夫人的脸色变了。

“这……清菡啊，那玉观音是你祖母留下的，

那画是你父亲的心头肉……”“既然母亲舍不得，那就算了。”我立刻捂着胸口，

做出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脸色煞白，

“哎哟……我的肚子……殿下……我要殿下……”绿翘立刻上前，眼神冰冷地盯着姜夫人，

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软剑上。姜夫人吓了一跳。这要是把太子妃气个好歹，导致滑胎，

谢危那个疯子能当场把她活劈了！“给！给！母亲这就让人送来！”姜夫人咬牙切齿，

心都在滴血，“只要你安心养胎，你要天上的星星，母亲也给你摘！”“多谢母亲。

”我瞬间好了，笑盈盈地看着她，“还有，女儿最近总是腿抽筋，

听说只有至亲之人的**才能缓解。以前在大姐姐房里，我经常给大姐姐按，

如今我身子不便，不知母亲……”姜夫人瞪大了眼睛，

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让我给你按脚？！”她是姜家的当家主母，

是一品诰命夫人！我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庶出的贱种！“母亲不愿意吗？”我垂下眼帘，

眼泪说来就来，“看来母亲刚才说的疼我，都是骗人的。我这就去告诉殿下，

说姜家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孩子……”“别！”姜夫人深吸一口气，

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扭曲得像个鬼。她颤抖着伸出手，蹲下身，跪在我的软榻前。

“母亲……给你按。”看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动不动就让人掌嘴罚跪的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