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学校记大过处分，刚回到家我爸就说：我养了你15年今天告诉你真相，

你不是我亲生儿子。我妈王之影也说：明天你亲爸来带你回去，我们教育不了你，

只能把你还给人家。回到乡下生父家，贫穷洗刷我的三观。泥墙屋低矮，

几个拳头大的电灯泡发出昏黄的微光，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就连我睡觉的竹床都会嘎吱响，

随时准备散架。当我下定决心，要回学校继续上学，生父病倒了。三年五载后，

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生父、养父、干爹都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第一章爸妈把我送人了昨天跟学霸单挑，我以碾压式的优势赢了，学校给我记大过处分。

整理铺盖、书包、和同学告别……我不想就这样灰溜溜地走开，

但是找不到回头路——学校让我回家自省一段时间，看情况是否继续留校就读。

从学校到家的路上，我有预感：家里有不速之客。果然，大老远就听见破铜锣音一样的咳嗽。

在我家别墅大门外，探头看见那个木讷又佝偻着背的乡下男人，我马上缩回身子，

想溜又没想好往哪溜。小时候，每年爸妈都要带我去他家几次。每次我大声喊他毛伯伯，

他都开心得手脚不自在。唯有咧着鲶鱼一样的大嘴，眯缝着双眼冲我傻笑。

有时候也伸手想摸我头或抱我，都被我不耐烦地躲开。后来他每次见我，都先给零食，

然后我就不介意他的一系列亲密动作。大年底或正月去他家，还能拿红包，压岁钱不多，

足够买个小玩具或零食。这些往事我一概不记得，是我妈说的。上初中后，

我不愿意再跟爸妈去。在他们眼里，我小时候的那些行为颇为可爱，但我不这么认为。

为这事，我曾被爸妈教训过N次。昨天，我爸妈说：从今往后你不能再喊他毛伯伯，

要改口叫爸爸……我就更想不通那种道不明的亲戚关系了。凭我15岁的人生经验判断，

爸妈是在骗我，不至于真的把我“送人”。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去同学家避避风头，

我爸的骂声已经冲出大门：狗崽子，你爸来了也不喊一声？此刻，

我真想拿出在课堂上和老师顶嘴的勇气跟我爸大干一场！捏紧了拳头，我低头跨进门去，

为了表达鄙视，我仍把头歪到一边，不看那个男人。心想：他也配当我爸？

不过是小时候逢年过节去他家吃了几顿饭、拿了一些小钱……如果需要“表示亲近”，

也不至于要我喊他爸吧？正这样想着，我爸几个巴掌劈头盖脸地就下来了。我来不及躲，

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有点洁癖的我没想到去拍身上的灰尘，

先把捏紧的拳头举了起来……恶狠狠瞪向给我甩耳光的男人。我爸把脸憋得通红，

鼻子里哼一声：还想和老子对干？干脆打死你算了！他转身去找能打人的工具。

我妈从厨房扔出扫把，嘭一声，再次把门关上。原本坐着的乡下男人慌忙起身，

把我护在身后。一边忙不迭地说：不喊就不喊，不喊还是我的儿子。只要你愿意把他还给我，

我给你抚养费，每年五百。如果不够，下次再给……男人说着就往外掏钱，说：这是七千块，

你先拿着……不够的话，过些年我和旺仔一起挣钱还你……男人把钱塞我爸手里，

一把拉上我：仔仔，我们回去……从此，我王一号就成了“毛晓旺”，

不再是县城知名大药房王老板的儿子，是南翔村农民毛大山的儿子。我爸把我送人了！

第二章一路羞愧我从没想过要跟这个男人走，但是今天，当着这个男人的面，

受了这样的巴掌，就下定决心：哪怕去做乞丐也先跟着他去吧！走向车站的路上，

男人兴高采烈说这说那，一会说家里破旧没来得及整理要我要我多担待，

一会又说家乡山清水秀……我却提不起一点听劲，

有个声音在脑海里循环往复地问：难道他真是我亲爸？今后我真的要在那个穷乡僻壤生活了？

一阵惧怕后，我开始后悔。坐上城乡公交，

一路颠簸我一路悔悟：悔不该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找人单挑！更不该用劲过大，

让弱不禁风的学霸雷翰墨肋骨骨折……我真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大劲，只用胳膊肘轻轻一抻，

雷翰墨就鬼哭狼嚎起来……陪雷翰墨到医院接受检查后，我才知道，人啊，有时候真脆弱！

我暗自庆幸：还好没下死劲，不然真可能闹出人命！在学校、在医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被雷翰墨爸妈大骂，我只把羞愧记在肺腑：这辈子，不再用拳头争输赢！

在这个乡巴佬男人面前，遭受了巴掌，“羞愧”二字简直钻进我的骨髓，

就不再是“疼痛”那么简单了。可是如今，我不得不跟着他走。

中巴车在弯弯扭扭的山路左摇右晃，我腹内翻江倒海。以前每次去南翔村，

都是我爸开小汽车，他知道我晕车，开得很慢，中途只要我喊难受，他就停车让我下去透气，

还美其名曰“一路看美景”。这旧兮兮的中巴车，颠簸得厉害，每天只进出城一趟。

县城开出来的时候没满座，一路上捡田螺般，人越捡越多，车过道都加了小方凳，

坐着满了人。中途虽然也停停歇歇，每次只有几十秒钟，要么乘客上车，要么有人要下车，

没有人因为晕车下去吐的。如果可以，我宁愿走路去南翔村。

我听见后座有人趴窗户哇啦啦吐得很凶，也不见驾驶员减缓车速，他猜他肯定见怪不怪了。

再次停车下客，我胃里的东西瞬间涌到喉咙头。我一个箭步，跟了下去，蹲在路边狂吐起来。

驾驶员猛按喇叭，示意我们上车。开始时车上的乘客没有出言不逊，见我一直蹲着不起来，

他们不耐烦地大叫：到底走不走啊？！男人站我身后，一遍遍地恳请大家稍等，

他们还是不耐烦了。驾驶员招架不住众人愤怒，只好离开。我们被丢在了半道，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吐到头昏脑胀直不起腰，男人一双巴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不停地说：真让你遭罪了……他很明显心疼得不行，声音里还带着不安，

好像我会吐死掉似的。我站起来的时候，一阵眩晕，被他一把扶住。

他架在我腋窝下的手一直不放，我浑身无力，像个老大爷一样踉踉跄跄。走着走着，

突然发现自己对他的厌恶感已经消失了大半。第三章借宿见我稍有力气，

他说：这里离南翔村，就算走山路也还有一铺半，

今晚走不回去了……我才知道自己又制造了一个麻烦。往四周扫一眼，

公路还是以前那条公路，只是没那么多的凹凸不平，路面平整了许多。我对汽油味厌恶至极，

此刻却盼望有车经过。频频向后张望，泄露我的小心思。他说：别看了，这个点没车了。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就地坐了下来。他也坐下来，点上一支烟问：你要吗？我摇摇头。

就算有烟瘾，我也没心情抽。他肯定知道我在学校抽烟，班级被扣分的事。天色越来越暗，

一个多小时候后，我们终于走进一个小村庄。路沿、路内各一座房子。他让我等在路边，

他去路内人家询问，能不能借宿一晚。他小心翼翼推开门，卑微得像个乞丐。

老夫妻俩正在吃饭，听明白事情原委后，他们探头望了望我，

指向路外人家……他们家大概有空床铺。男人回到我身边，很有把握地说：你别慌，

肯定能找到吃住的人家。他搓着手说：真不该把钱全部给了你爸……留一点住宿费就好了，

可是谁料到……他没说完，我已经猜到后半句。我跟着男人走到路外人家，门虚掩着。

他还是敲了敲门借着灯光明知故问：有人吗？听到应答，他才把门开大。灯光下，

又是一对老夫妻。男的端着饭碗一脸疑问看过来，女的赶紧起身问：什么事？

我抢先说：阿婆我是县城英才学校的学生，我生病了，我爸接我回家，

路上晕车……一开始生父一脸诧异，然后鸡啄米般点头附和我。女主人脸上露出慈祥的光，

男主人却依旧冷若冰霜。生父想继续恳求，见我转身往外走，他只能跟着出来。

身后传来男主人的话：来路不明的人，谁知道干什么的……这句话虽然用当地方言说的，

我听得大概意思。像一枚刺，深深扎中了我的自尊心。我提出走山路回家，

生父说：这个季节走夜路危险太大，山路多年没人走，杂草丛生……我泄气极了。

生父看出了我的情绪不佳，说：不要太在意别人背后说的话，只要自己行得正就好。

借着他安慰道：下一个村有远亲，我们再走半个多小时就到……果然，不只是宽慰话。

我们投宿到一个远亲家里，吃了面条，睡在刚铺好的床上。那一晚，我一觉睡到天亮。

脸上、手臂、腿上到处都是蚊子留下的红点点。

第四章没有后悔药借了车费、我们再次坐上城乡公交。经过昨天的几番折腾，

我的晕车症貌似减轻不少。一路自省一路后悔不迭地，就到了南翔村公交站。

从公交站点走到家里，一路上遇见同村人，个个都很热情地打招呼。

老毛你真把儿子找回来啦？嗯。儿子愿意回来啦！嗯。老毛你儿子真帅！那当然咯。

老毛以后干活有帮手咯！那是。……村里人和男人的几问几答终于让我相信，

这个穷山沟果真是自己的人生根据地。穿过一条碎石路，就到家了。这条路我还有点印象，

小时候每次来了都要捡石头，扔向不远处的河里。

听石头进水的扑通声、看水花四溅的逍遥样子，我比扔出去的小石头、溅起的水花还轻快。

每次见我捡石头扔石头玩得不亦乐乎，我爸妈总是一反常态，俩人都一脸呆相。

有时甚至忘了继续走路。我是你妈、我是你妈……儿子儿子快回来……碎石路尽头，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朝我招手傻笑。我一愣怔，从往事里回过神来，傻女人被拽走不见了。

我看看身边面无表情的男人，难道刚才那一幕是我的幻觉？到了男人家里，

除了“家徒四壁”，我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低矮的泥墙屋里，

一个泥巴和石头搭建的灶台上两口锅，一口煮猪食，一口烧人吃的饭菜。

记得小时候我在这里吃过几次饭，上初中后，我再不愿意在这脏兮兮的地方吃饭。

每次被逼着来，都是进屋喊一声毛伯伯好，马上走出去坐在碎石路旁的石条上等着。

多年不见，这个脏小屋还是记忆中的样子。男人局促地说：没来得及提前整理干净，

你将就几天，我会抽空整理的……这时，我听见猪圈里的猪在叫，

院外满地的鸡鸭倒是自得其乐。男人看我没地方落脚的样子，又说：床铺我洗晒干净的，

这张凳子专门为你准备的……爸知道你爱干净……一连串的解释，

让我倍感自己是个“闯入者”。好马不吃回头草，这是我的人生信条，

既然来了就把心安放在这里。见我坐定，男人貌似放松不少，

一边烧水煮饭一边说：你刚到家先休息几天，以后再跟爸上山干活。

我心里一热：这亲生的爹就是会疼人，不像那城里的养父，

连个周末也都安排得满当当学这学那，不让人空着闲气！从小学到初中，

我的周末从来没有双休过，连单休都别想。小学开始，周末我要去的补习班多得数不过来。

一二年级，只补习作文和奥数，到了三年级开始，又加了英语和主持人。寒暑假更多，

除了要补习各门考试科目，还有美术、手工**等兴趣班。看我不情愿学英语，

我妈又先后报了朗诵、钢琴、武术散打……到初一那年，我考进全县最好的私立学校，

开始住校。爸妈忙于药房生意，一周里难得再见一面。我一次次提出要通校，

叫他们去跟班主任和学校政务处提申请，他们都无动于衷，总说：住校更有利于学习进步。

直到白豆蔻转学到我班，全部心思被她吸引，

我几乎忘记爸妈的承诺“月考成绩进全段前十名就给你申请办理通校”。

没想到“英雄所见略同”，不仅我暗恋长得好学习也好的白豆蔻，

隔壁班学霸雷翰墨也暗恋她。趁着还没分重点班普通班，

白豆蔻还没跟雷翰墨有太多接触机会，

我就约他单挑……想起当时的场景：他真是不堪一击……他放马扑过来，

我只伸胳膊肘一挡一抻，他就躺下了。至今想起来，

我还后悔得要死——为什么没选比试掰手腕、扎马步、碰膝盖……这些不容易受伤的方法，

也能决胜负啊。可惜没有后悔药，如果我城里的养父母那里有后悔药，

我愿意跪求他们送给我一些。第五章活得像个男子汉到南翔村第三天，

我执意要跟男人上山干活，我想让自己活得像个男子汉，至少不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