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办事厅。

屋子里一堆年轻男女正在排队，全是和顾言辞一样要领回城证明的知青。

他们排着队，彼此兴奋憧憬着对未来的期盼。

轮到顾言辞时，工作人员在证明上写下‘顾言辞’三个字。

又拿着大红印章在印泥上摁了一下，重重的盖在回城通知上。

“顾言辞同志，你的回城证明请拿好。”

回到家，顾言辞拿着回城证明看了又看。

最后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在枕头下面，只等着时间一到就坐着大巴车回北京。

和温知许再也不见。

他开始继续清理东西，一直忙到下午才停。

只是如今要走，他唯一放不下的是院子里的那株梅花树。

在这无亲无故的西乡，除了温知许，和他相处最长的就是这棵树。

顾言辞下楼走到院子里，看着一枝枝红梅在冰雪中绽放，美的好像一幅画。

他上前帮梅树掸落枝丫上的残雪，低声呢喃。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你从一棵小树苗到如今盛开，一晃都过去了七年。”

“往后我不能再照顾你，也不能帮你掸雪除霜了，你要在土里使劲儿扎根生长，做冬天最耀眼的梅。”

梅花树像是有感应，簌簌的落下几朵小花。

顾言辞在树边站了很久，像是在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直到夜幕降临，月亮半挂在天上他才转身准备回屋。

刚走几步，温知许也回了大院。

她喝了很多酒，脚步踉跄地在雪地里一深一浅地走着。

“言辞……”

她扶着梅树，醉眼迷离地唤了一声。

顾言辞叹了口气，上前把她搀扶回她屋里。

只是离开的时候，却又被温知许拉住手腕。

“别走……”

顾言辞一怔，忍不住看向她，倏地撞进她深沉的眼睛里。

自己好像一下回到了从前，那时候他们青梅竹马，无忧无虑。

一起在绿草地上放风筝，在炎炎夏日里追风捕蝉……

不过一瞬，他就清醒了过来。

眼前女人身上淡淡的烟味，还有脖子上明显的暧昧痕迹，都在告诉他。

温知许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邻家姐姐了。

顾言辞掰开她的手想离开，却被她一把抱住。

炽热的气息迎面而来，带着灼人的温度。

温知许柔软的指腹抚摸过顾言辞的脸颊，声音暗哑：“江轲……”

温柔缱绻，像呼唤了无数次。

顾言辞心头猛地一震。

莫大的屈辱感在他的胃里灼痛。

“温知许，你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我是顾言辞，不是魏江轲！”

身上的禁锢骤然变松，温知许迷离看了他一眼，随即放开他转身倒头睡去。

顾言辞无暇判断她是醉睡过去，还是发现认错了人，只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起来夺门而出。

他不想回自己屋子，就连这个偌大的军区大院，他也不想再继续待下去。

趁着明亮的月光，顾言辞踩着积雪去了东湖。

之前有心事，他都会来湖边丢石子，把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全都丢进湖底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