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手里那张银行回单，上面的数字刺得我眼睛生疼：余额，0.00元。我抬头，

婆婆正笑着把一本深红色的存折塞到小姑子周琳手里。那是她的命根子，里面装着八百万。

“琳琳，这钱你拿着买房，女孩子家，得有个依靠。”婆婆拍着周琳的手背。这话，

我听了十年。十年里，我给中风瘫痪的婆婆端屎端尿，擦身**，熬了三千多个日夜。

她总拉着我的手说：“以宁，妈心里有数，这个家以后都是你和阿哲的。”现在，

她的“有数”，就是把八百万给了刚回国三个月的女儿，留给我一张清零的存折。

我捏紧了口袋里那张猎头公司的邀请函，纸张边缘硌着我的手心。我看向旁边，

我的丈夫周哲，正笑着帮他妹规划新家要买什么牌子的家电。我没哭没闹，

只是把那张回单慢慢攥成一团。这十年，我真像个傻子。1手机闹钟在六点准时响起。

我按掉**，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身边的周哲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这么早”，

又沉沉睡去。我系上围裙，走进厨房。淘米，加水，打开燃气灶。

蓝色的火苗“噗”地一声窜起来。另一个灶眼上，我放上蒸锅，

里面是婆婆每天雷打不动的鸡蛋羹和奶黄包。六点四十分，我端着温水和小药片，

推开婆婆的房门。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老人味。婆婆已经醒了，靠坐在床头。“妈，

吃药了。”我把水杯递过去。婆婆接过杯子，眼皮耷拉着，没看我，也没说话。她吞下药片，

把空杯子塞回我手里。这十年，自从她中风后行动不便，每天早上都是这样。我放下杯子，

掀开她的被子。“来，翻身，我给您按按背，活活血。”婆婆“嗯”了一声，

配合地侧过身子。我的手指按上她有些僵硬的腰背，一下一下，用着力道。这套**动作，

我做了十年，早就成了肌肉记忆。“嗯…舒服。”婆婆含糊地哼了一声。按了半个小时，

我的手臂开始发酸。扶她坐起来，帮她穿上外套，然后去卫生间打热水给她洗脸。

毛巾擦过她布满皱纹的脸，她闭上眼睛，很享受的样子。“以宁啊，多亏有你。

”她忽然开口，眼睛依旧闭着，“比我那亲闺女都顶用。周哲能娶到你，

是我们老周家修来的福气。”我没接话，只是把毛巾重新投洗了一遍。这话，

我听了不下百遍。最初会感动，后来就麻木了。七点半，周哲打着哈欠坐在餐桌前。

我把粥和小菜摆好。婆婆自己拿着小勺，慢吞吞地吃着鸡蛋羹。周哲划着手机，

对我说：“今天下班早点回来，妈那个**椅好像有点接触不良，你看看能不能修修。

”“嗯。”我应了一声。家里什么东西坏了，第一个找的总是我。门铃响了。我走过去开门，

是小姑子周琳。她穿着一身亮眼的连衣裙，手里提着两盒点心。“妈！哥！嫂子！

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她声音清脆，挤开我，像只花蝴蝶一样飞进屋，直接扑到婆婆身边，

搂住她的脖子，“妈，想我没？这可是你最爱吃的那家老字号！”婆婆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瞬间像朵菊花一样绽开，笑得见牙不见眼：“想想想！你这孩子，回来就回来，乱花什么钱！

”周琳把点心盒打开，捏起一块就往婆婆嘴里送：“尝尝，快尝尝！

”周哲也笑着凑过去：“哟，还是我妹有心，还记得妈好这口。”我站在玄关，

看着客厅里那副母慈子孝、兄妹情深的画面。他们三个挤在一张沙发上，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沾着油点的围裙，转身走回厨房。灶台上，

还放着我没来得及喝的半碗粥，已经凉透了。我端起碗，把凉粥倒进水槽。

白色的米粒顺着水流，打着旋，被冲进了下水道。2周琳把点心盒子往茶几中间一推，

身体靠进沙发里。“还是家里舒服啊。国外那些面包沙拉，真是吃得我想吐。

”婆婆赶紧又往她手里塞了块点心。“那就在家多住段时间，让以宁给你多做点好吃的补补。

”周琳咬了一口，眼睛瞟向我：“嫂子手艺是没得说。不过我也不能总闲着，

得赶紧找工作了。哥，你们公司还招人不？”周哲放下手机，

皱了皱眉：“现在经济形势不好，我们那儿也在裁员。你那个专业…对口的岗位不多。

”周琳的嘴角往下撇了撇。“那怎么办嘛！我都**十了，总不能一直啃老吧。

”她抱住婆婆的胳膊晃了晃，“妈，你说是不是？”婆婆拍着她的背：“急什么，慢慢找。

妈这儿还能缺你一口饭吃？”“吃饭是没问题，可总不能一直挤在哥和嫂子这儿吧。

”周琳的声音低了下去，手指绕着头发，“我想着自己出去租个房子，也方便点。

就是这房租…”客厅里安静了一下。只有电视机里广告的声音在响。婆婆看向周哲：“阿哲，

**妹刚回来，不容易。你看看，能不能先支援她一点？”周哲抓了抓头发，目光转向我，

带着点为难：“以宁，咱们家…现在手头还宽裕吗？我记得你上个月刚发了奖金？

”我正收拾着餐桌上的碗筷，碗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没抬头。“奖金填了车贷的窟窿。

妈上个月复查拿的药，走的自费，也不便宜。”婆婆“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周琳松开了抱着婆婆的手，拿起遥控器，开始不停地换台。周哲清了清嗓子，

试图缓和气氛：“租房是笔大开销。琳琳，要不你先安心住着，工作稳定了再说？

”周琳没接话，把遥控器扔回茶几上，站起身。“我有点累了，回屋躺会儿。

”她踢踢踏踏地走回客房，关上了门。婆婆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叹了口气。她转向我，

脸上挤出一点笑：“以宁啊，妈知道你不容易。这个家多亏了你。”我端起一摞碗往厨房走。

“没事，妈。”水龙头哗哗响起。我挤了洗洁精，开始刷碗。泡沫沾满了我的手臂。

周哲跟了进来，站在我身后。他压低声音：“老婆，你别往心里去。琳琳就是小孩子脾气，

过几天就好了。”我没停手，用钢丝球用力擦着一个粘着饭粒的碗。“嗯。

”他在我身后站了一会儿，伸手想帮我，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最后他说：“那我…先去上班了。”“好。”他走了。厨房里只剩下水流声和碗碟的碰撞声。

我关掉水龙头，把洗好的碗沥干水，一个个放进消毒柜。消毒柜的门关上，

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我解开围裙，挂好。走到客厅，婆婆还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电视，

但眼神没聚焦。我拿起包。“妈，我也去上班了。”婆婆回过神，连忙说：“哎，好，

路上慢点。”我走到玄关换鞋。客房的房门依旧紧闭。我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又在我身后缓缓熄灭。3周五晚上，饭桌上格外安静。

周琳低头戳着碗里的米饭。婆婆看看她，又看看我。“以宁啊，”婆婆放下筷子，

“明天周六，你有空吗？”我抬起头。“明天上午要加班，下午可以。”“那正好。

”婆婆脸上露出笑，“我明天得去趟银行，办笔定期转存。你下午陪我去吧，我眼神不好，

那些机器也弄不明白。”周哲在一旁接话：“妈，我陪你去也行。

”婆婆摆摆手：“你一个大男人，粗心大意的。这种细致活儿，还得是以宁。以宁心细。

”周琳突然插嘴，声音带着点撒娇：“妈，我陪你去呗，我也没事。

”婆婆瞪了她一眼：“你？你去了光知道玩手机，指望不上。就这么定了，以宁陪我去。

”周六下午，我和婆婆走进了小区对面的工商银行。空调冷气开得很足。取号，排队。

婆婆紧紧抓着她那个旧布包。柜台叫到我们的号。我扶着她走过去坐下。柜员是个年轻女孩。

“办什么业务？”婆婆从布包里掏出一个深红色的存折，从玻璃窗口下的缝隙塞进去。

“姑娘，帮我把到期的这笔，再续存三年。”柜员接过存折，在机器上刷了一下，

敲打着键盘。我站在婆婆旁边，目光无意间扫过柜员的电脑屏幕。屏幕上显示着账户信息。

余额栏里，有一长串数字。我数了一下。8后面，跟着七个零。八百万。我的呼吸停了一下。

柜员操作完毕，把存折递还出来。“办好了，阿姨。利息自动转存，续存三年。

”婆婆接过存折，像放什么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塞回布包里。她拉上拉链，

用手在上面按了按。她扶着我的胳膊站起来，脸上是一种放松的神情。“好了，办妥了。

回家。”走出银行，午后的阳光晃眼。婆婆一直抓着我的胳膊，脚步轻快。“以宁啊，

”她边走边说，手指用力捏了捏我的手臂，“这钱啊，是你公公当年留下的。

妈一直给你们攒着。以后啊，都是你和阿哲的。妈心里有数。”我没说话。

手臂上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和力道。她重复了一遍：“妈心里有数。

”路过小区门口的水果店，婆婆停下脚步。“买点荔枝回去，琳琳爱吃。你也爱吃，对吧？

”她挑了一大袋，抢着付了钱。“今天辛苦你了，妈请你吃。”回到家，周琳迎上来。“妈，

办完啦？”“办完了。”婆婆把荔枝递给她，“喏，给你买的。”周琳欢呼一声，接过袋子。

“还是妈最好！”婆婆换鞋，走向客厅，背影看起来轻松了很多。我站在玄关，

银行屏幕上那串数字在我眼前闪了一下。八百万。都是你和阿哲的。妈心里有数。我弯腰，

把婆婆换下的鞋子摆进鞋柜。鞋柜门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4周一晚上，

我刚把炒好的菜端上桌，周哲回来了。他把公文包扔在沙发上，松了松领带。

一家人坐下吃饭。周琳夹了一筷子菜，嚼了几下，放下筷子。“哥，嫂子，”她看看我们，

“我这两天看了几套房子，有一个感觉还行。”婆婆立刻抬头：“在哪？多大？

”“就在地铁口那边，一室一厅，六十平。”周琳用筷子拨着碗里的米饭，

“就是房租有点贵，一个月要七千。”婆婆咂了下嘴：“是贵了点。”周琳肩膀塌下去。

“那怎么办嘛。总不能一直找不到工作，就一直赖在哥这儿吧。”她抬眼飞快地扫了我一下，

又低下头。周哲咳嗽一声，夹了块排骨放到我碗里。“以宁，尝尝这个，

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我没动那块排骨。周哲扒了两口饭，像是下了决心，

开口说：“老婆，你看…琳琳刚回来，确实困难。咱们家…能不能先挪点钱，

帮她付个半年房租？就当是借的。”餐桌上一片安静。婆婆夹菜的动作停住了。

周琳盯着自己的碗。我放下筷子，碗底碰到桌面，发出“咔”的一声。“家里现在没有闲钱。

”我看着周哲，“房贷车贷，每个月固定一万二。妈上个月的药费，自费部分三千多。

我的工资，刚好覆盖这些。你的工资，负责日常开销。你算算，余额还有多少？

”周哲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周琳把筷子“啪”地拍在桌上。“嫂子，你什么意思？

不想帮就直说！”我转向她：“我的意思是，家里账上现在能动的钱，不超过五千块。

你要用，可以都拿去。”周琳脸涨红了。“五千块？够干什么的！”婆婆用筷子敲了敲碗边。

“好了！都少说两句！”她看向周哲，“阿哲，你也是，家里钱紧怎么不早说！

”周哲低下头，闷声吃饭。婆婆叹了口气，语气软下来。“不过以宁啊，琳琳毕竟是**妹，

一家人总不能看她流落街头。要不…你看看，跟你娘家那边，暂时周转一点？”我没接话，

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周琳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不用了！

我不用你们可怜！我找同学借去！”她转身跑回房间，重重摔上了门。

婆婆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又看看我，最终什么也没说，重重叹了口气。

我夹起碗里那块已经凉了的糖醋排骨，放进嘴里慢慢嚼着。肉有点硬，糖醋汁黏在牙齿上。

周哲伸手过来，想握我的手。我把手缩了回来，放在自己腿上。他讪讪地收回手，

继续低头吃饭。这顿饭，在沉默中吃完了。5摔门声过去大概十分钟，婆婆推开椅子站起来。

“我吃饱了。”她没像往常一样直接回房，而是端着水杯，走到周哲旁边。“阿哲，

你跟我来一下。”她说完，先朝阳台走去。周哲看了我一眼，放下碗筷，跟了过去。

阳台的玻璃拉门被拉上，但没有完全关严，留着一道缝。我起身收拾碗盘，

碗碟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很响。透过玻璃门，我看到婆婆背对着我，

周哲面对着我，低着头。婆婆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进来，压着，但能听清。

“…你看见了吧…你媳妇这态度…根本没把琳琳当自家人…”周哲抬手挠了挠额头，没说话。

婆婆凑近他，声音更低了点。

望不上她…琳琳这事不能拖…我那笔定期…下个月就到期了…”我端着叠好的盘子走向厨房，

脚步没有停。水龙头打开，水哗哗地流。我挤上洗洁精，开始刷锅。钢丝球摩擦锅底，

发出沙沙的噪音。水声和摩擦声盖过了阳台的动静。等我洗好锅，擦干手走出来时，

阳台的门已经拉开。婆婆不在客厅，周哲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屏幕是黑的，他只是盯着。

我走进卧室，关上门。门外，传来婆婆从客房出来的脚步声，然后是周哲起身，

和她低声交谈的声音。听不清具体内容，只有模糊的音节。我坐在床边，

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是猎头公司发来的，

关于面试时间的确认。我点开短信，手指在回复框上停顿。卧室门被推开，周哲走进来。

他脸上挤出一点笑，走到我身边坐下，手臂挨着我的手臂。“老婆，”他侧过头看我，

“还生气呢？妈刚才就是跟我说点事。”我没看他，眼睛还盯着手机屏幕。“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他伸手想揽我的肩膀，“就是…妈说，她存折里那笔钱，下个月到期。

她意思是…到期后取出来，先给琳琳把房子买了。反正…以后也都是我们的，

早给晚给都一样。”他说完，看着我的脸，等着我的反应。我把手机屏幕按灭，放在腿上。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光线昏暗。“哦。”我说，“妈决定就好。”周哲愣了一下，

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他手臂上的力道松了松。我站起身，拿起睡衣。“我去洗澡。

”我走进浴室，反手锁上门。扭开水龙头，热水喷涌而出，雾气很快弥漫开来。

6第二天中午，我利用午休时间，走进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推开玻璃门，

冷气扑面而来。一个穿着西装套裙的女人从角落的卡座站起来，朝我挥手。“温以宁女士？

这边。”我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杯喝了一半的美式咖啡。

“你好，我是陈静，锐锋国际的猎头。”她递给我一张名片，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这是职位说明，你先看看。”我接过文件。高级项目经理，薪资待遇那一栏的数字，

是我现在工资的三倍。陈静身体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我们关注你很久了。

你在目前公司的项目经验，特别是带领团队攻克技术难题的能力，

非常符合我们这个客户的要求。”我翻动着文件，纸张发出轻微的响声。

“我知道你目前家庭负担比较重。”陈静的声音放低了些，但很清晰，“但这个机会，

无论是职业发展还是薪资水平，都是质的飞跃。我们客户也很看重你的稳定性，

希望你能长期发展。”她看着我，等我回答。服务生端来我点的柠檬水，杯子放在桌上，

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合上文件，推到桌子中央。“陈经理，”我说，

“感谢您和客户的认可。这个职位，我很感兴趣。”陈静脸上露出职业化的微笑。“太好了。

那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安排一轮面试？客户那边时间比较灵活。”“下周三下午，

我可以请假。”我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日历确认。“没问题，我来协调。

”陈静在电脑上快速敲打着，“稍后我把面试详情和准备资料发到你邮箱。”她合上电脑，

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像是随口问：“冒昧问一句，是什么促使你考虑新的机会呢？

”我看着窗外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个人发展需要。”我转回头，拿起桌上的柠檬水，

喝了一口，“我想换个环境，挑战一下自己。”“理解。”陈静点点头，拿起账单，

“这杯我请。期待你的好消息。”我们同时站起身。她伸出手，我握了一下。

她的手干燥有力。走出咖啡馆，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我拿出手机，

给部门经理发了条微信：“经理，下周三下午我请半天事假。”经理很快回复：“OK。

”我把手机放回口袋，走向公司大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光，映出我快步走动的身影。

7那本深红色存折从银行柜台窗口递出来的时间，比预想的快。婆婆接过存折，

翻开确认了一下，然后递给站在她身边的周琳。周琳一把抓过去，

眼睛快速扫过最后一行的余额，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了一下。她马上把存折紧紧抱在胸口。

“妈！太好了！”她侧过身用力抱了婆婆一下。婆婆被她撞得晃了晃，脸上也堆满了笑，

拍着女儿的背。“好了好了，钱到手了，赶紧去把房子的事定下来。”周哲站在我旁边，

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这一幕，脸上没什么表情。周一上午，周琳预约了办理房产过户。

婆婆一大早就换上了那件她只有过年才穿的暗红色外套。“以宁啊，

”婆婆在玄关边换鞋边说，“今天过户，你也一起去吧，人多热闹，沾沾喜气。

”我系好鞋带，直起身。“我今天有个重要项目要赶进度，请不了假。

”婆婆脸上的笑淡了点。“什么项目比**妹买房还重要？”周琳挎着新买的包，

走过来挽住婆婆的胳膊。“妈，嫂子忙就让她忙嘛。咱们去就行了，有我跟我哥呢。

”她瞥了我一眼，“反正，这房子跟外人也没关系。”我没说话，拉开门先走了出去。

电梯门关上，隔绝了身后他们的声音。一整天，我把自己埋在工作里，键盘敲得噼啪作响。

下午三点，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哲发来的微信。一张照片。房产交易中心，

周琳举着刚打印出的购房合同，对着镜头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婆婆站在她旁边，

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也笑得合不拢嘴。周哲紧接着发来一条文字：“办妥了。

琳琳高兴坏了。晚上妈说出去吃，庆祝一下。”我没回复，把手机屏幕扣在桌面上。

下班回到家，屋里黑着灯，没人。餐桌上留着一张便利贴，是周哲的字迹：“老婆，

我们和妈琳琳在悦来酒楼，你下班直接过来。308包厢。”我把便利贴揉成一团，

扔进垃圾桶。我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个鸡蛋，一把青菜。锅里烧上水，水开下面。

面条在滚水里翻腾。我端着碗，坐在安静的餐厅里吃完了这碗清汤面。洗完碗，我回到卧室，

关上门。窗外，城市的灯光亮了起来。九点多，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说笑声。“妈，你看我拍的这个视频，发朋友圈点赞都爆了！

”“哎呀，我女儿就是有本事，这么快就买房了！”“哥，下次带你去看看我那阳台，

视野特别好！”客厅的灯亮了，光线从门缝底下透进来。他们的笑声和谈话声隔着门板，

有点模糊，但很清晰。我拿起床头柜上的耳机，戴好。打开手机里的英语听力材料，

把音量调大。耳机里，一个标准的男中音在念着商务对话。8第二天是周六。我醒来时，

周哲还在睡。我轻轻起身，关掉了闹钟。我拉开卧室门，客厅里静悄悄的。

婆婆和周琳的房间门都关着。我走进厨房，像往常一样准备早餐。只是这次，

我只煮了一人份的小米粥，煎了一个鸡蛋。我坐在餐桌旁吃早餐，勺子碰到碗边，

发出细小的声音。周哲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看到我，愣了一下。“你怎么没叫我？

妈和琳琳呢？”我喝掉最后一口粥。“可能还没起吧。我不知道。”周哲走到婆婆房门口，

敲了敲门。“妈？吃早饭了。”里面没回应。他轻轻推开门，床上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