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弃子凛冬，大雪。襄阳城的城墙已经被投石机砸出了三个缺口，像是一张残缺的嘴，

正在吞噬着最后一点生机。北蛮的战鼓声像是敲在人心尖上的重锤，

每一下都震得脚下的青砖瑟瑟发抖。我是沈如月，镇北将军顾清舟的发妻，

也是这襄阳城如今唯一的守将——名义上的。因为真正的守将，我的夫君顾清舟，

此刻正在将军府的密室里，往马车上搬运着最后一箱黄金。“如月，你听我说。

”顾清舟穿着一身便装，并没有披甲。他看着满身是血、刚从城墙上撤下来换防的我，

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一种名为“理所应当”的情绪掩盖。“北蛮势大，

襄阳城守不住了。朝廷的援军迟迟未到，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顾家不能绝后。

”我握着红缨枪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指节处传来钻心的疼。我没有看他，

而是看向他身后。那里站着一个女人，柳依依。她穿着一件厚实的白狐裘，

整个人缩在毛领子里，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她的手护在小腹上，

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三分畏惧，七分挑衅。“姐姐……”她怯生生地开口，

“将军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我……我已经有了将军的骨肉，顾家这点血脉，

不能断送在这里啊。”我笑了。就在这一刻，看着这两个人，我忽然觉得这十年的夫妻情分，

这三年的守城死战，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我抬起头，看着顾清舟：“所以，

你的计划是什么？”顾清舟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平静。他松了一口气，走上前一步，

试图去拉我的手，却被我侧身躲开。他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地收了回去。“密道狭窄，

马车只能勉强通过。依依身子弱，受不得惊吓，又有孕在身，必须坐车。

再加上细软和盘缠……”他顿了顿，咬了咬牙，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如月，

你是把门虎女，武艺高强。这襄阳城的将士们也都只服你。你留下来，

替我……替我们争取两个时辰。”“只要两个时辰！等我们出了密道，到了安全的地方，

我一定会向朝廷请功，为你立碑……”“立碑？”我打断了他，声音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顾清舟，你这是要我死。”顾清舟的脸色变了变，随即露出一种痛苦的神色：“如月，

你怎么能这么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是主帅，如果不走，一旦被俘，有辱国体！

你是女子，就算……就算北蛮人破城，他们也不至于对一个女子赶尽杀绝……”“噗嗤。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北蛮人所过之处，屠城三日，无论男女老少，皆为两脚羊。

他顾清舟镇守边关十年，难道不知道？不，他知道。他只是不在乎。在他眼里，

我沈如月虽然是他的发妻，虽然陪他出生入死，虽然帮他挡过箭、练过兵，

但我终究是个“强悍”的女人。强悍，就意味着不需要保护。强悍，就意味着可以被牺牲。

而柳依依，柔弱，不能自理，会撒娇，会流泪，所以她必须活，必须被捧在手心里带走。

“顾清舟，”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顾清舟的脸沉了下来。他后退一步，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而他身后的柳依依，

更是惊叫一声，躲到了他背后：“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你想害死将军吗？

你想害死顾家唯一的骨肉吗？”“自私？”我看着这对狗男女，忽然觉得很累。真的很累。

这三年来，顾清舟沉迷酒色，军务荒废。是我，没日没夜地巡防，是我，

带着将士们一次次打退北蛮的进攻。我的身上大大小小三十多处伤疤，是为了这座城，

也是为了他顾家的荣耀。可现在，在城破之日，他要带着小妾和钱财从密道逃跑，

却让我留下来送死。“好。”我松开了握枪的手，淡淡地说道。顾清舟一愣，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答应了？”“我答应了。”我看着他，

眼神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你要走便走。虎符给我。”顾清舟大喜过望。

他大概以为我还对他余情未了，或者以为我依然是那个以夫为纲的蠢女人。

他飞快地从怀里掏出兵符，塞进我手里：“如月，我就知道你最识大体！你放心，

等我到了京城，一定会上奏朝廷，追封你为一品诰命夫人！”追封？那是给死人的东西。

“滚。”我只回了他一个字。顾清舟脸色一僵，但看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

他顾不上跟我计较，拉着柳依依就往密室钻。柳依依经过我身边时，脚步顿了顿。

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沈如月，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强了，

强得不像个女人。男人，都是喜欢被需要的。”说完，她得意地勾了勾唇角，

转身钻进了黑暗的密道。随着石门重重落下，最后一丝光亮也被隔绝。

我站在空荡荡的将军府里，手里握着那块冰凉的虎符。外面，风雪更大了。

第二章：军心我走出将军府，翻身上马，直奔城楼。城楼上，尸横遍野。

幸存的将士们靠在冰冷的墙垛上，眼神麻木而绝望。他们的刀卷了刃，甲胄破裂，

很多人身上只有单薄的棉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看到我来，几个副将挣扎着站起来，

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夫人……”副将张虎声音嘶哑，“将军呢？

援军……还有援军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那是几千双眼睛。

有刚满十六岁的新兵，有跟了我父亲那一辈的老卒。他们为了顾清舟的荣华富贵，

为了那个腐朽朝廷的虚假承诺，在这里流干了最后一滴血。而他们的主帅，

刚刚带着整整十箱黄金和心爱的小妾，从密道跑了。我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中的虎符。

“顾清舟跑了。”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城楼上，却清晰得可怕。张虎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带着柳依依，带着府中积蓄，从密道跑了。”我继续说道，

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留下了这块虎符，让我带着你们，

在这里为他拖延时间，好让他逃得更远。”一片死寂。紧接着，是压抑的啜泣声，

然后是愤怒的低吼。“他娘的！老子在这里拼命，他带着小老婆跑了？！”“我们算什么？

我们算什么？！”“夫人！这……这是真的吗？”张虎红着眼睛冲到我面前，死死盯着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张虎从我的眼神里读出了答案。这个七尺高的汉子，

忽然跪倒在雪地里，嚎啕大哭。军心，在这一刻彻底崩塌。这就是顾清舟想要的结果。

他以为，只要我不说，或者我死守秘密，这些人就会傻乎乎地为他战死。可惜，

我不是那个傻乎乎的沈如月了。“哭什么！”我猛地将红缨枪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脆响。

“顾清舟跑了，我还在！”众人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我。“我也没跑。”我环视四周，

目光扫过每一张脸，“我是沈家的人。我爹沈老将军教过我，将领在，阵地在。

但他没教过我，要为了一个抛弃战友的懦夫去死！”“你们想活吗？”我问。没有人回答，

但所有人的眼神里都燃起了一簇名为“求生”的火苗。“北蛮的主帅是萧恒。听说此人虽狠，

但极重信义。”我看着城外连绵的营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顾清舟想让我们当弃子，

想让我们用命给他铺路。我偏不。”“传令下去！”我厉声喝道，“打开城门！

”张虎大惊失色：“夫人！这……这是要投降？若是投降，我们对得起朝廷吗？”“朝廷？

”我冷笑一声，“朝廷若是管我们，粮草半年前就该到了！朝廷若是管我们，

顾清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逃跑？”“我们不是投降。”我翻身上马，

红色的披风在雪风中猎猎作响。“我们是去谈判。用一份大礼，

换全城百姓和将士的一条活路。”“什么大礼？”张虎下意识地问道。我看向将军府的方向，

那里连通着城外的密道出口。“一只乱臣贼子，和一只祸国妖孽。”第三章：交易城门，

缓缓打开了。生锈的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老人的**。吊桥放下，激起一片雪尘。

我单人独骑，立于吊桥之上。红缨枪斜指地面，身后是空荡荡的城门洞，没有任何伏兵。

北蛮的大军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出。战鼓声停了。黑压压的骑兵方阵向两边分开，

一骑黑马缓缓走出。马上之人，身披玄铁重甲，脸上戴着半张银色面具，

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萧恒。北蛮战神，也是这三年来的死对头。

他策马来到离我十丈远的地方停下，目光在我身上扫视了一圈，

最后落在我那杆还在滴血的红缨枪上。“沈如月？”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意外，

“顾清舟呢？让他出来受死。”“跑了。”我回答得干脆利落。萧恒微微一怔，

随即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跑了？丢下满城百姓和发妻，自己跑了？

这就是南朝的将军？”“所以我来了。”我看着萧恒，不卑不亢，“萧帅，做个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