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仪的声音回荡在庄严的教堂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情与感动。“沈薇女士，

你是否愿意嫁给你面前的这位男士，陈旭先生，作为你的合法丈夫，在未来的日子里，

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爱他，尊敬他，直到死亡将你们分离？

”我提着裙摆，透过朦胧的头纱，看着面前的男人。陈旭，我交往了两年的未婚夫。他英俊，

温柔，事业有成，除了……他是一个单亲爸爸，带着一个七岁的女儿，多多。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底那一丝微不可察的犹豫，微笑着，正准备说出那句“我愿意”。陈旭却突然抬手，

示意司仪暂停。全场宾客都愣住了，包括我。我看到司仪脸上闪过一丝职业性的错愕，

但很快被微笑掩盖。陈旭握住我的手，力道有些大，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某种我看不懂的、炽热的期待。他拿过司仪的话筒，清了清嗓子，

目光扫过台下所有的亲朋好友。“谢谢大家今天来见证我和薇薇的幸福时刻。

在薇薇说出那句神圣的誓言之前，我还有一个小小的，但对我来说，无比重要的请求。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是藤蔓，瞬间缠住了我的心脏。他转过头，

深深地看着我，那双我曾经无比迷恋的眼睛里，此刻却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薇薇，

我知道你善良，有爱心。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多多她……从小就失去了妈妈，

她很敏感，也很脆弱。这两年，你对她的好，我都看在眼里。

”他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教堂，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台下，他年迈的父母，

也就是我的准公婆，露出了欣慰又鼓励的笑容。而坐在他们身边的多多，

穿着一身白色的小公主裙，正仰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那眼神，

不像一个七岁孩子该有的天真，反而带着一种审视和挑剔。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所以，

薇薇，”陈旭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在今天，在我们所有亲人朋友的见证下，

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掌控感。然后，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希望你不仅仅是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我更希望你，

能真正地成为多多的妈妈。承担起一个母亲全部的责任，爱她，照顾她，

把她当成你自己的亲生女儿。从今天起，忘了‘继母’这个词，你就是她的妈妈。薇薇，

你愿意吗？”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教堂安静得可怕。我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一下一下，撞击着我的耳膜。成为多多的妈妈？承担起一个母亲全部的责任？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婚礼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我进行道德绑架吗？

我看着陈旭那张写满了“我为你付出了一切”和“你必须答应我”的脸，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这两年，我为了多多付出了多少，他难道瞎了吗？为了拉近和多多的关系，

我放弃了周末所有的娱乐活动，陪她去游乐园，去兴趣班。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我记得比我自己的喜好都清楚。我一个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

为了给她做一顿可口的饭菜，手上烫了多少个泡？可是多多呢？她对我永远是疏离的。

我送她的礼物，她转头就扔进垃圾桶。我做的饭菜，

她会当着我的面说：“比我妈妈做的差远了。”而陈旭，每次都只会说：“她还是个孩子，

她只是太想念她妈妈了，你要多体谅她。”我体谅她，谁来体谅我？我以为，爱是相互的，

感情是需要时间培养的。我以为只要我真心付出，总有一天能融化她心里的冰山。

可现在我才明白，在陈旭和他家人的眼里，我所有的付出，都不过是“继母”的本分。

他们不满意，他们觉得还不够。他们要的，不是一个妻子，也不是一个愿意尝试去爱的继母，

而是一个可以无缝衔接、无私奉献的“免费妈妈”。

一个可以替代多多亲生母亲位置的工具人。台下开始响起窃窃私语。“天啊，

陈旭真是个好爸爸。”“是啊，这时候还想着女儿，太感人了。”“这个沈薇也太幸福了，

嫁了这么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就看她怎么表态了，这种时候肯定要答应啊，

不然也太不懂事了。”我听着这些议论，只觉得一阵反胃。幸福？感人？

我只感到了彻骨的寒冷和莫大的讽刺。陈旭的母亲，我的准婆婆，此时站了起来。

她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眼眶里却恰到好处地泛着泪光。“薇薇啊，阿姨知道，这对你来说，

或许有些突然。但阿旭和他爸爸，我们一家人，都是真心把你当成一家人的。

多多这孩子命苦，我们都希望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你是个好孩子，阿姨相信你，

一定会是个好妈妈的。”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我戴了高帽，

又堵死了我所有拒绝的可能。如果我拒绝，我就是那个破坏孩子“完整家庭”的罪人，

就是那个冷酷无情、自私自利的坏女人。我看着台上这对母子，一个深情款款，

一个慈爱动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我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掉进陷阱的猎物，而这张网，

他们已经悄悄织了两年。所有过去的细节，在这一刻，都串联成了一条清晰的线。

我想起我们刚交往时，陈旭带我去见他父母。他妈妈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薇薇啊，

我们家情况特殊，以后你嫁进来，可能要多受累了。”当时我以为，

她指的是照顾家庭的辛苦。现在我懂了，她指的是让我放弃自我，

全身心投入到对多多的“母爱”奉献中。我想起我们筹备婚礼时，我想去马尔代夫度蜜月，

陈旭却说：“出国太远了，多多没人照顾，我们就在国内找个亲子度假村吧，

让多多也开心开心。”我妥协了。我以为这是他作为父亲的责任感。现在我懂了，

在他的世界里，我的感受，永远排在多多之后。我想起前不久，

我的一个重要设计项目到了攻坚阶段，需要连续加班。

陈旭却对我大发雷霆：“你就不能把重心多放一点在家庭上吗？多多马上要期末考了，

你这个准妈妈就一点都不关心她的学习吗？”准妈妈？那时候，我就该警惕这个称呼的。

我不是她的妈妈，我凭什么要为了她的期末考，放弃我自己的事业？最可笑的是，

就在婚礼的前一天晚上，陈旭抱着我，温柔地说：“薇薇，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走进我的生活。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会爱你，保护你，一辈子。”原来，

他所谓的“一家人”，就是让我成为他们家的附属品。他所谓的“爱”，就是让我牺牲一切，

去填补他们家的空缺。多可笑啊。我看着陈旭，他还在用那种期待的、深情的眼神望着我，

仿佛在等待我的加冕。他似乎笃定，在这样的场合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除了点头，

别无选择。我忽然就笑了。不是微笑，不是苦笑，

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无尽嘲讽的冷笑。我的笑声不大，但在寂静的教堂里，

却显得格外清晰，格外突兀。陈旭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皱起眉，不解地看着我：“薇薇，

你笑什么？”台下的准婆婆也收起了笑容，脸色沉了下来：“沈薇，你这是什么态度？

阿旭在跟你说正事呢！”我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陈旭，慢慢地，

一字一句地开口问道：“陈旭，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他愣住了，

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问。“你……你当然是我的爱人，我未来的妻子啊。

”他有些结巴地回答。“爱人？妻子？”我重复着这两个词，觉得无比刺耳，

“爱人就是要在婚礼上被当众逼迫，许下自己根本没准备好的承诺吗？

妻子就是要把自己的人生，完全奉献给你和你的女儿，没有自我吗？”我的声音不大，

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陈旭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薇薇，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回家？”我笑得更厉害了，“回哪个家？

回那个需要我辞掉工作，全天候伺候你女儿，不能有自己生活，不能有自己事业的家吗？

陈旭，你是在娶老婆，还是在招一个高级保姆？”“你胡说什么！”陈旭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有些恼羞成怒，“我什么时候让你辞职了？我什么时候让你没有自我了？

我只是希望你能多爱多多一点，这也有错吗？”“没错，爱她没错。”我点点头，

目光转向台下那个始终面无表情的小女孩，“可是，你的爱，是以我的牺牲为前提的。

你所谓的‘多爱一点’，就是要我放弃我的事业规划，就是要我放弃我的兴趣爱好，

就是要我把她放在我人生的第一位，甚至要排在你前面，对吗？”我一步步地逼近他，

头纱下的眼神，冷得像冰。“我们在一起两年，你跟我谈过你的未来，多多的未来，

你父母的未来。你唯独没有问过我，沈薇，我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在你的规划里，

我只是一个角色，一个叫做‘多多的妈妈’的角色，对不对？”陈旭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这时，

他的母亲又一次站了出来，像个护犊子的母鸡，声音尖锐地指责我：“沈薇！

你还有没有良心！我们家阿旭哪里对不起你了？他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

愿意娶你一个二婚都算不上的女人，是你的福气！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在这里斤斤计较！

不就是让你当个妈吗？女人天生不就是要当妈的吗？你这么自私，以后怎么相夫教子？

”“相夫教子？”我缓缓地转过头，看着这个满脸刻薄的老太太，“阿姨，

现在是大清多少年了？我的价值，不是由我能不能当一个好妈妈来定义的。还有，

我嫁给陈旭，不是扶贫，不是高攀。我沈薇，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房子，我经济独立，

人格独立。我不需要靠嫁给谁来换取所谓的‘福气’。”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她，

扫过她身边同样脸色铁青的丈夫，最后落回到陈旭身上。“我原本以为，我嫁的是爱情。

我愿意去爱你的女儿，是因为我爱你。我愿意去尝试理解她的敏感，包容她的无理，

是因为我希望我们能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但这一切，前提是尊重。是你们，

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平等的个体来尊重。”“可是你们呢？你们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你们考察我，测试我，看我够不够‘贤惠’，够不够‘无私’，

够不够资格成为你们家那个完美的‘母亲’角色。你们把我当成一个应聘者，而这场婚礼，

就是最后的面试。现在，陈旭先生，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宣读你的‘岗位要求’。

”我的声音越来越冷，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明显的颤抖，

那是被极致的愤怒和失望所引燃的。“陈旭，你太让我恶心了。

”“你……”陈旭的眼中终于迸发出了怒火，他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沈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