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岁，开着奥迪，后备箱塞满给女儿的礼物。她曾以为，那满后备箱的礼物，

是通往女儿新生活的船票。却不知，那是她驶向生命终点的单程票。

01我被值班室的电话惊醒时，正梦见女儿小时候学骑车摔倒的画面。三十年交警生涯，

这种深夜来电从未带来过好消息。「张队，外环北路靠近物流园，大货和小车撞了，

情况很不好。」电话那头是刚入职不久的小李，声音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紧张。

可我没想到的是，等我赶到时，现场比我预想的还要惨烈。奥迪小车像被揉碎的纸盒，

半边车身嵌进了货车的底盘下。金属碎片、玻璃碴子铺满了三条车道，在警车灯光的照射下，

折射出诡异的光。「驾驶员呢？」我戴上手套，问正在维持秩序的小李。小李摇摇头，

压低声音，「法医老周在看，说是不行了。」我弯腰钻过警戒线，

浓烈的汽油味和血腥气扑面而来。我看见老周正从驾驶室方向站起身，

对我做了个无奈的手势。「女性，二十出头，当场死亡。」老周走到我身边说道。

我走到变形严重的驾驶室旁，看到了那个女孩。她很年轻，脸上还带着精致的妆容，

长发被凝固的血块黏在脸颊。米白色开衫被血染红了大片，右手还紧紧握着方向盘，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有什么发现？」我对着正在拍照取证的技术队小王问道。

「从现场痕迹看，奥迪车违规变道，想从右侧超车，结果失控撞上了正常行驶的大货车。

大货车刹车不及，直接碾了过去。」小王指着地上的刹车痕，「你看，货车司机已经尽力了。

」我点点头，目光却落在奥迪车弹开的后备箱上。那里塞满了东西，不是行李，

而是各种各样的玩具。02一个半人高的毛绒泰迪熊被甩了出来，倒在路边的泥泞中。

旁边散落着未拆封的乐高盒子，芭比娃娃套装，儿童绘本，还有一个粉色的儿童拉杆书包。

这些色彩鲜明的玩具，与血腥的现场形成了刺目的对比。我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些玩具，

全部都是崭新的，标签都没拆，显然是刚买的。站起身，对小李说，「仔细清点这些玩具，

全部登记在案。」「是。」这个开奥迪的年轻女孩，

为什么会在清晨载着一车玩具出现在物流园附近？她是要去见谁？那个粉色书包，

显然是给小女孩的。我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个案子，

恐怕不只是普通的交通事故那么简单。物流园值班室里，货车司机刘大强双手发抖，

连水杯都端不稳。「我真的没看见她。」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声音哽咽，

「她就那么突然冲出来，我根本刹不住。」「我每天这个时间走这条路线，往物流园送货，

跑了五年从没出过事。」「今天雾大，我车速不快，也就六十码。那辆车突然从右边窜出来，

我想刹车已经来不及了。」「你车上装的什么？」我问道。「建材，钢管之类的。」

刘大强抹了把脸，「警官，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上学。」

「事故责任认定需要时间，你先配合我们调查。」我拍拍他肩膀，起身离开。在刘大强身上，

我没闻到酒气，精神状态也正常，初步判断不存在疲劳驾驶。03回到事故现场，

技术队的勘查已经接近尾声。女孩的遗体被抬上救护车，准备送往殡仪馆。

小李拿着一个透明证物袋走过来，「张队，在车里找到的。」袋子里是女孩的手包，

里面有身份证、驾驶证、几张银行卡，还有一部屏幕碎裂的手机。

身份证上的照片很清晰：苏沫，1998年出生，住址是邻市的一个乡镇。二十一岁，

我心里一沉，和我女儿差不多大。「通知家属了吗？」「正在联系」，小李说，

「根据身份证地址找到了她老家电话，是个老人接的，说是她爷爷，已经通知他们来认尸了。

」我点点头，目光又一次落在那堆玩具上。「这些玩具先带回队里」我吩咐道，

「等家属来了，一起处理。」交警队里，我尝试修复苏沫的手机，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技术科的小赵忙活了半天，终于勉强开机。「屏幕碎了，但内存应该没坏」，小赵说，

「需要点时间导出数据」。「尽快」。下午三点，接待室通知林晚的家属到了。

04我放下手中的案卷，走进接待室。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拘谨地坐在椅子上，

老妇人不停地抹着眼泪，老爷子则紧紧攥着一个破旧的布包。老爷子颤巍巍地站起来。

「我是苏沫的爷爷，警官，我们沫沫她真的…..」我点点头，「请节哀，

我们需要您确认一下遗体。」停尸房里，苏沫的奶奶在看到孙女遗体的那一刻，

直接晕了过去。老爷子扶住老伴，老泪纵横。「是我们没教好她，是我们对不住她。」

安抚好两位老人，我带他们回到接待室。「苏沫平时和你们住在一起吗？」老爷子摇头，

「沫沫很久没回家了，她，她命苦啊。」从老爷子断断续续的讲述中，

我逐渐拼凑出苏沫的人生轨迹。四岁父母离异，被扔给爷爷奶奶。初中辍学，

跟社会青年离家出走。十六岁生下孩子，十八岁分手。之后便很少回家，只是偶尔寄钱回来。

「她有个女儿，叫妞妞，今年该五岁了」。老爷子说，「跟着她爸那边过，

沫沫一直想把孩子接回来，可是……..」「可是什么？」「她没个正经工作，怎么养孩子？

」老爷子叹气，「我们劝她找个安稳工作，她不肯，说那样来钱太慢。」我想起来那辆奥迪，

价值三十多万，不是一个没有“正经工作”的年轻女孩轻易负担的。

「她最近和你们联系过吗？」「上周打了个电话，说快要接到妞妞了，

还说要给妞妞买很多玩具。」老太太醒了过来，声音虚弱，「她说这次是真的，她有钱了。」

我与旁边做记录的小李交换了一个眼神，那些玩具的来历，似乎有了答案。

05「苏沫的前男友，你们有联系方式吗？」老爷子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赵刚那个混账，

沫沫就是被她带坏的。」根据老爷子提供的联系方式，我拨通了赵刚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慵懒，听说苏沫去世后，语气没有丝毫悲伤，只问了一句，

「那赔多少钱？」「事故责任认定还在进行中，赔偿问题后续会处理。」我强压着不快，

「你们有个女儿，需要你过来配合处理一些手续。」「妞妞是我女儿，跟苏沫没关系。」

赵刚说，「我明天过去。」挂掉电话，我回到办公室，

小赵已经恢复了苏沫手机里的部分数据。「张队，你看这个。」小赵指着电脑屏幕。

那是苏沫手机备忘录里的一段话，纪录于三天前。【终于凑够了，奥迪首付十五万，

剩下的够我和妞妞生活一段时间。赵刚说要十万才肯放弃抚养权，明天就去和他谈。

给妞妞买的玩具都准备好了，她一定会喜欢。这次一定要带她走，不能再让她像我一样。

】我盯着屏幕，久久无言。窗外，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城市的灯火又重新亮起，

又是一个平凡的夜晚。可对那个叫苏沫的女孩来说，她的夜晚永远停留在了今天凌晨。

而那些她精心准备的玩具，终究没能送到女儿手中。06赵刚是第二天下午才到交警队的，

穿着一件紧身的豹纹上衣，头发抹得油亮，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烟味。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身边还跟着一个打扮艳俗的年轻女孩，女孩正低头玩着手机，

手指上夸张的美甲片敲得屏幕哒哒作响。「警官，我来了」。

赵刚一**坐在接待室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怎么说，这责任很清楚吧，大车全责。」

我压下心头的厌恶，将一份《道路交通事故认定书》递给他。「初步认定，

苏沫驾驶的奥迪车因违规变道承担主要责任，大货车驾驶人因超速（经核实，

在限速60的路段车速达到68）承担次要责任。」「次要责任？」赵刚的音调立刻拔高，

「那才能赔几个钱，人都死了。」旁边玩手机的女孩也抬起头，插嘴道，「就是，白死了啊？

」我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赔偿金额会根据责任划分和法律规定来进行计算。

今天请你们来，主要是确认苏沫的身份，以及处理一些后续事宜。你们的孩子呢？没带来？」

「妞妞在她奶奶家，带来干嘛，这种地方晦气。」赵刚不耐烦的摆摆手，「赶紧说正事，

保险公司的人什么时候来？赔偿金什么时候能到位？」「赔偿金的分配，

需要所有合法继承人协商，或者通过法律途径解决。」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公事公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