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石皓。

我以为我拥有了一切，权力，尊严，还有一个美艳无双的妻子，步飞烟。

直到那天，她诞下龙蛋。

当着所有长老的面，那枚金色的蛋壳上，裂开的缝隙里，探出了一只漆黑如墨的爪子。

我成了整个龙族的笑话。

所有人都等着我发怒，等着我将她和那个孽种撕碎。

可步飞烟只是跪在我面前，梨花带雨，告诉我这是万年不遇的“返祖”。

她说她爱我。

她说她只有我。

我看着她那张纯洁无瑕的脸，看着她眼中恰到好处的惊慌与无助，我笑了。

好一个“返祖”。

我的龙宫里，不知何时起，多了一股不属于我的，幽冷的气息。

产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站了起来，身上沉重的金龙袍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周围的长老们也都站了起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期待和谄媚。

龙族万年，终于要有新的皇子诞生了。

我的皇子。

我，石皓，龙族唯一的五爪金龙，我的子嗣，必然也是血脉最纯正的金龙。

稳婆满脸喜气地抱着一枚巨大的龙蛋走了出来，那蛋壳是纯粹的金色，上面流动着天然的龙纹，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磅礴力量。

“恭喜龙皇，贺喜龙皇！是皇子，血脉之力极其强盛！”

周围的长老们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天佑我龙族！”

“金龙血脉，终得传承！”

我走上前，看着那枚金蛋，心中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我将成为一个父亲。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蛋壳。温热的，还能感觉到里面小生命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强劲有力。

步飞烟被侍女搀扶着走了出来，她脸色有些苍白，但眉眼间全是温柔的笑意。“陛下……”她轻轻喊我，声音里带着一丝为人母的骄傲。

我回头对她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

“辛苦了。”我说。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脆响。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那枚金色的龙蛋，裂开了一道缝。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新的皇子，要破壳而出了。

金色的光芒从裂缝中透出，神圣又威严。我能感觉到，一股纯正的龙威正在酝酿。

“咔嚓……咔嚓……”

裂缝越来越多，像是蛛网一样迅速布满了整个蛋壳。

终于，一块蛋壳掉了下来。

一只小小的，覆盖着鳞片的爪子，从缺口里伸了出来。

那一瞬间，整个产房前，所有的欢呼和议论，都消失了。

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长老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

那只爪子，不是金色的。

是黑色的。

漆黑如墨，没有一丝杂色。那黑色仿佛能吞噬光线，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阴冷和诡异。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怎么可能？

我是五爪金龙，步飞烟是玉龙，我们的血脉结合，怎么可能生出黑龙？黑龙一族，那是我们金龙一族最大的死敌！

“砰！”

整个蛋壳碎裂开来。

一条通体漆黑的小龙，蜷缩在蛋液里，它缓缓睁开眼，那双眼睛，是诡异的暗红色。它看着我，发出了一声稚嫩的嘶吼。

那吼声中，带着一丝我无比熟悉的，属于黑龙一族的暴戾气息。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结冰了。

长老们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疑惑，再到一种难以言信的古怪。他们的目光，在我、步飞烟，和那条黑色的小龙之间来回扫视。

那眼神，像是一根根针，扎在我的背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大长老的声音干涩沙哑，打破了这片死寂。

“龙皇陛下……皇子的颜色……似乎有些不对。”

“何止是不对！这是黑龙！是我们的死敌！”一个脾气火爆的长老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所有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我的脸上。

我是龙皇，我被戴上了一顶所有人都看得见的绿帽子。

我的妻子，给我生了一个死对头的种。

我感觉到一股怒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金色的龙威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整个龙宫都在我的怒火下颤抖。

我想杀了他们。

杀了步飞烟，杀了这个黑色的孽种。

我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步飞烟。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和筛糠一样。

“陛下……陛下饶命！”她哭喊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臣妾不知道，臣妾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爬过来，抱住我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陛下，你要相信我！我只有你一个男人！我怎么可能背叛你！”

她的哭声，凄厉又绝望。

我看着她，这个平日里温婉动人，对我百依百顺的女人。她的演技，真是好。

“解释。”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我的声音很平静，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平静之下是多大的杀意。

“是……是返祖！”步飞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说道：“大长老，您博览群书，一定知道的！龙族血脉，偶尔会出现返祖现象！我们玉龙一族的远祖，曾经与上古的幽冥黑龙有过一丝血缘！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血脉返祖了！”

她一边说，一边给大长老磕头。

“求大长老为臣妾做主！这真的是返祖啊！”

大长老皱着眉，沉吟起来。

“返祖现象，古籍中确有记载。但……返祖到敌对血脉，还是闻所未闻……”

“一定是血脉太过久远，发生了异变！”步飞烟急忙解释，“陛下，皇子的龙威您也感受到了，是何等的纯正强大！除了您的血脉，谁能生出如此强大的子嗣？这定是您的血脉压过了那丝稀薄的远祖血脉，才让他平安降生，只是……只是颜色出了岔子！”

她的话，说得合情合理。

就连那些长老，脸上的怀疑也少了几分。

是啊，那小黑龙身上散发出的龙威，确实强大得可怕，那股威压，带着明显的我的气息。

如果不是我的种，不可能有这么强的血脉之力。

我低头看着步飞烟，她仰着头，满脸泪痕，眼睛里充满了哀求和信任。

“陛下，我跟了您三百年，我的心，您还不知道吗？”

我沉默了。

周围的长老们也都不说话了，等着我做决定。

杀了？如果真是返祖，那我就是错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还会落下一个残暴的名声。

不杀？我堂堂金龙皇，儿子却是条黑龙，这传出去，我的脸往哪搁？

许久，我缓缓开口。

“今天的事，谁也不许传出去。”

我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皇子天生异象，需闭关静养，任何人不得探视。”

我做出了决定。

不管真相如何，现在，我只能先把这件事压下去。

我抱起那条还在啼哭的小黑龍，他的身体冰冷，和我完全不同。

我转身，不再看步飞烟一眼。

“你好自为之。”

我丢下这句话，走进了寝宫深处。

我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返祖？

呵，真是个好借口。

步飞烟，我的好皇后，你最好别让我查出什么。否则，我不介意让龙族，换一个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