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整，程远准时出现在金茂大厦楼下的咖啡厅。这是一家装修精致的连锁咖啡厅，灯光温暖，环境雅致，正是约会的好地方。

他刚坐下不久，就看到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孩走了进来。女孩约莫25、6岁的样子，化着精致的妆容，拎着一个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手包，一眼就能看出是那种都市白领的范儿。

"你好，我是程远。"程远起身打招呼。

"我是李慧敏。"女孩礼貌地笑了笑，坐了下来，"不好意思，银行今天有点忙，让你久等了。"

程远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至少这个女孩看起来比昨天那个张雪莹要温和一些。

点了咖啡后，两人开始聊起天来。李慧敏确实很有谈吐，工作经历、生活见识都很丰富，让程远感到比较舒适。

"程远，听阿姨说你在互联网公司工作？现在这个行业发展得挺好的吧？"李慧敏优雅地端起咖啡杯。

"还可以吧，技术更新换代比较快，需要不断学习。"程远如实回答。

"那你现在年薪有多少呢？"李慧敏的问题来得很直接，但语气依然很温和，"我问这个不是别的意思，就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发展情况。"

程远心里一沉，果然又是这个问题。但是李慧敏的态度比较客气，让他不好直接拒绝回答。

"大概二十万左右吧。"

李慧敏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自然："还不错呢，比我们银行的普通员工要高一些。不过，我们银行虽然基本工资不高，但是福利比较好，而且工作稳定。"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程远，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要有共同的目标和规划。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这个问题倒是让程远有些意外，比起昨天张雪莹的直白要求，李慧敏的问法显得更有水平。

"我希望能在技术领域有所突破，也希望能有一个温馨的家庭。"程远想了想说道。

"那房子方面呢？你现在住在哪里？"李慧敏继续问道。

"东三环，一套两居室。"

"自己的？"

"嗯，是我自己买的。"

李慧敏的表情明显轻松了一些："那挺好的，至少有自己的房子。不过，如果以后要结婚生孩子的话，两居室可能会有点小。"

程远点点头："确实，到时候可能需要换大一点的房子。"

"那你有这方面的计划吗？比如说，什么时候换房，换到什么样的房子？"李慧敏的问题越来越细致。

程远开始感到不太自在，这感觉就像在银行申请贷款时被审查财务状况一样。

"这个还没有具体计划，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定。"

李慧敏微微皱了皱眉："程远，我觉得男人还是应该有一些规划意识。比如说，我的话，我已经给自己制定了一个五年计划。"

她掏出手机，打开一个文档："你看，我计划在30岁之前结婚，结婚前要有一套至少120平米的房子，最好是学区房。然后32岁之前生孩子，35岁之前再买一套投资房产..."

程远看着她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计划表，感到一阵眩晕。这哪里是什么人生规划，简直就是一份商业计划书。

"慧敏，我觉得计划是好的，但是人生有时候也需要一些随性和惊喜，不是吗？"程远试图转移话题。

李慧敏摇摇头："程远，我觉得你这种想法太不成熟了。现在社会竞争这么激烈，如果没有详细的规划，怎么可能成功？特别是对于我们女性来说，青春就是资本，错过了最佳时机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我今年26了，说实话，在婚恋市场上已经不算很年轻了。我之所以愿意和你相亲，是因为我觉得你还有发展潜力。但是如果你连基本的规划意识都没有的话..."

程远感到一阵荒诞，什么叫"婚恋市场"？什么叫"发展潜力"？难道相亲就是一场投资评估会吗？

"慧敏，你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什么？"程远认真地问道。

李慧敏想了想："当然是要有共同的目标，有相匹配的条件，能够共同创造美好的生活。"

"那感情呢？两个人如果不相爱的话，即使条件再匹配，也不会幸福吧？"

李慧敏轻笑了一声："程远，你还真的很天真呢。感情是什么？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只要两个人条件合适，目标一致，慢慢相处下去，感情自然就有了。"

她的眼神变得有些犀利："但是如果条件不匹配，即使有感情也没用。你觉得一个女人会爱上一个连基本生活都保障不了的男人吗？你觉得没有面包的爱情能够长久吗？"

程远感到深深的失望。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银行女孩，内心竟然比昨天那个张雪莹还要现实。至少张雪莹还是直白地表达自己的要求，而李慧敏却把这些要求包装在"人生规划"和"理性分析"的外衣下面。

"那你觉得，我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进入你的考虑范围呢？"程远有些自嘲地问道。

李慧敏的眼睛亮了一下，显然她等的就是这个问题："其实我的要求不高，很现实。首先，年收入至少要30万以上，这样才能保证家庭的基本生活质量；其次，要有一套至少120平米的房子，或者有能力在两年内购买这样的房子；再次，要有一定的存款，至少50万，这是应对突**况的基本保障..."

她说得头头是道，仿佛在做业务分析报告："还有就是，我希望男方的家庭背景也要相对不错，父母最好有退休金或者其他收入来源，这样不会给小家庭造成负担。"

程远听着这一长串的要求，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他终于明白了，在李慧敏眼里，他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个投资标的，需要进行各种财务分析和风险评估。

"如果我达不到这些条件呢？"程远问道。

李慧敏的表情变得有些遗憾："那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太合适。程远，我希望你能理解，这不是我现实，而是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作为一个女性，我必须为自己的未来负责，不能感情用事。"

程远站起身来："我明白了。谢谢你今天能抽时间出来，不过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们确实不合适。"

李慧敏有些惊讶："程远，你别急着下结论啊。虽然你现在的条件还不够理想，但是我看得出来你是个上进的人。如果你愿意努力的话，比如说去大厂工作，或者做一些副业增加收入，我们还是可以考虑的。"

她的语气变得有些急切："而且，我们银行有很多理财产品，我可以帮你规划一下投资，让你的资产增值更快。只要你有明确的目标和行动计划，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达到我的要求的。"

程远摇了摇头："慧敏，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觉得我们对婚姻的理解完全不同。在你眼里，婚姻是一场投资，需要计算收益和风险；但在我心里，婚姻应该是两个相爱的人决定共同面对生活的选择。"

李慧敏的脸色变了："程远，你这样想是不对的。现在这个社会，没有经济基础的婚姻是不可能幸福的。你这种想法太幼稚了，迟早会吃亏的。"

"那就让我吃亏吧。"程远苦笑道，"至少我还相信真正的爱情存在。"

说完，他放下咖啡钱，再次转身离开。

李慧敏在身后喊道："程远，你会后悔的！像你这样的条件，根本找不到好女孩的！"

走出咖啡厅，程远感到整个世界都变得荒诞起来。连续两天的相亲经历让他深深地怀疑，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真正的爱情存在？还有没有人愿意为了感情而不计较物质条件？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情侣，心里五味杂陈。那些手牵着手、面带笑容的恋人们，他们的爱情是真的吗？还是也是经过了各种条件筛选和利益计算的结果？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父亲打来的。

"儿子，听你妈说相亲又没成？"父亲程国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重。

"嗯。"程远不想多说。

"儿子，爸爸跟你说句心里话。"程国强叹了口气，"其实爸爸也不希望你这样将就，但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要不然，爸爸妈妈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凑点钱给你换个大房子，这样相亲的时候也有底气一些。"

程远听到这里，眼眶有些湿润。父母为了他的婚事已经操碎了心，甚至愿意掏空家底来满足那些女孩的要求。但是，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爸，你和妈妈别担心了。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的。"

"可是儿子，你都27了，再不结婚就真的晚了。现在好女孩都被抢光了，你再挑三拣四的..."

程远打断了父亲的话："爸，我不是挑三拣四，我只是希望能找到一个真正爱我的人，而不是爱我的房子和存款的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程国强才说道："儿子，爸爸理解你的想法。但是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改变不了别人，只能改变自己。"

挂断电话后，程远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夜空中星星寥寥，城市的灯光掩盖了它们的光芒，就像现实掩盖了爱情的美好一样。程远不禁问自己：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真正的爱情还存在吗？

程远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附近的一家24小时书店。透过玻璃窗，他看到里面温暖的灯光和安静阅读的人们，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

推门而入，一股淡淡的书香味扑面而来。程远深吸一口气，感到久违的宁静。他随意地在书架间穿行着，想要找一本书来平复心情。

在文学区，他停下了脚步。一本《百年孤独》静静地躺在书架上，封面上的孤独背影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程远伸手取下这本书，随意翻阅着。

"这本书很经典呢。"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程远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简单白色T恤和牛仔裤的女孩正微笑地看着他。女孩的五官很清秀，没有浓重的妆容，长发简单地扎成马尾，给人一种清爽自然的感觉。

"是啊，马尔克斯的作品总是能让人思考很多东西。"程远礼貌地回应。

"你也喜欢他的作品？"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我最喜欢的是《霍乱时期的爱情》，那种对爱情的执着和坚持真的很感人。"

程远有些惊讶，很久没有遇到能够和他聊文学的人了。"是的，那句'爱情是唯一理智的行为'让我印象深刻。"

"哈哈，没想到还能遇到同道中人。"女孩笑了起来，声音很清脆，"我是苏小雨，在附近的小学当老师。"

"程远，IT从业者。"程远也笑了，这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

"IT？那你一定很厉害吧，我对电脑完全不懂，连打字都很慢。"苏小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写写代码，解决一些技术问题。"程远谦虚地说道，"我倒是很佩服老师这个职业，能够教育下一代，很有意义。"

两人就这样站在书架前聊了起来，从文学聊到电影，从工作聊到生活。程远惊讶地发现，苏小雨的见识很广，谈吐也很有趣，和她聊天让他感到很轻松很愉快。

"程远，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苏小雨敏锐地察觉到了程远情绪中的低落。

程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最近在相亲，遇到了一些让人沮丧的事情。"

"相亲啊..."苏小雨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我也经历过，确实挺累人的。"

"你也相过亲？"程远有些意外。

苏小雨苦笑了一下："我今年28了，家里人也急着让我结婚。不过我的经历可能和你相反，我遇到的男生都觉得我一个小学老师收入太低，没什么发展前景。"

程远愣住了："怎么会？老师是很好的职业啊，稳定而且有意义。"

"可是很多人不这么认为。"苏小雨摇摇头，"他们觉得老师的工资低，没有什么油水，而且工作也没什么技术含量。有个男生直接跟我说，让我辞职去做销售或者开网店，这样能赚更多钱。"

程远感到愤慨："这太过分了！教育是多么重要的事业，怎么能用金钱来衡量？"

"谢谢你这么说。"苏小雨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不过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大家都很现实。我的一个相亲对象甚至问我，能不能让我爸妈资助他创业，说是夫妻一体，应该共同奋斗。"

程远听得目瞪口呆："这也太离谱了吧！"

"还有更离谱的呢。"苏小雨继续说道，"有个男生第一次见面就拿出计算器，当着我的面计算我们两个人的收入能不能负担得起他想要的生活方式。算完之后摇摇头说，我的工资太少了，他需要找个收入更高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