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拆迁办的空调开得再足，也吹不散我心里的寒意。我看着玻璃门外，我的丈夫高俊，

正小心翼翼地搀着一个孕妇，那个女人我认识，是他部门新来的实习生，孟瑶。

孟瑶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她一脸幸福地摸着孕肚，另一只手亲昵地挽着高俊的胳膊，

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正对着一张宣传海报指指点点，笑得甜蜜。

那张海报上用红色大字写着——“告别老破小，喜迎新生活”，

下面是关于我们这片老城区拆迁补偿的方案细则。

我手里捏着刚从工作人员那里拿到的《拆迁补偿协议》，指甲几乎要嵌进纸张里。协议上，

户主的名字是高俊，补偿金额那一栏，赫然写着一个我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八百万。

我们结婚十年，一直住在这套我爷爷留下来的老房子里。房子不大，六十平，但地段好，

是市中心最后一片待改造的洼地。为了这笔拆迁款，婆婆隔三差五就来念叨，说我命好，

嫁给高俊，连带着娘家的破房子都跟着沾了光。高俊也总是在我耳边画大饼：“婉婉，

等拆迁款下来，我们就换个大平层，再给你买辆车，你想去哪就去哪，再也不用挤公交了。

”我信了。我像个傻子一样，每天算计着怎么用这笔钱，规划着我们美好的未来。直到今天，

我亲眼看到他把那个“未来”许给了另一个女人。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高俊发来的微信：“婉婉，你先在家把饭做好，我跟领导汇报工作，晚点回去。

协议的事别急，等我回来跟你细说。”汇报工作？

我看着窗外他温柔地给孟瑶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没有回复，

默默地将那份协议折好，放进包里，走出了拆迁办的侧门。回到家，婆婆正坐在沙发上，

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见我回来，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瓜子皮吐了一地。“林婉，

今天去拆迁办问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拿到钱？”我换着鞋，淡淡地说：“还在走流程。

”“什么流程这么慢！我可告诉你，这钱是我们高家的，你别想动什么歪心思。

你一个不下蛋的母鸡，高俊没跟你离婚都是我们家心善，你可得知足。”这样的话，

我听了十年。因为一直没怀上孩子，我在这个家里，活得连个保姆都不如。以前，

我会为了高俊的脸面，默默忍受，把所有委屈都咽进肚子里。但今天，我不想忍了。

我直起身，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妈，这房子是我爷爷的名字，拆迁款，跟你们高家，

一分钱关系都没有。”婆婆愣住了，手里的瓜子都忘了嗑，

随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起来：“你说什么？你个白眼狼！你吃的穿的用的，

哪样不是我们高家的？现在翅膀硬了，想独吞拆迁款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她冲过来想抓我的头发，我侧身躲开，冷冷地看着她：“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我平静的眼神似乎让她感到了陌生和畏惧，她停在原地，指着我的鼻子骂：“反了你了！

等高俊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我没再理她，径直走进卧室，关上门，反锁。

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子，打开箱盖，一股樟木的香气扑面而来。

箱子里是我爷爷留下的遗物，几件旧衣服，一本相册，还有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小盒子。

我颤抖着手，打开那个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泛黄的纸。那是一张光绪三十二年的地契。

2.高俊是晚上十点多才回来的，带着一身酒气和掩饰不住的香水味。他一进门，

婆婆就哭天抢地地扑了上去：“儿子，你可算回来了！你快管管你媳妇吧，她要翻天了！

她说咱们家的拆迁款跟我们没关系，要一个人独吞啊！”高俊皱着眉，把婆婆扶到沙发上，

然后推开卧室的门。我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而陌生的脸。“林婉，

你又跟我妈吵什么？”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我转过头，看着他。

英俊的脸庞因为酒精而微微泛红，衬衫的领口，有一个淡淡的口红印。“高俊，我们谈谈吧。

”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大概是没料到我这个反应，愣了一下，

随即不耐烦地摆摆手：“有什么好谈的？我妈说的什么意思？你今天去拆迁办了？

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我没听到风言风语，”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只看到了你，

和孟瑶。”高俊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有些躲闪：“你胡说什么？

我就是跟同事去了解一下情况，你别整天疑神疑鬼的。”“同事？”我冷笑一声，

“需要你扶着腰，需要你给她擦嘴角的同事？高俊，你别把我当傻子。”眼看瞒不住了，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坐在床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行，我承认，

我跟瑶瑶是在一起了。她怀孕了，我的孩子。”“你的孩子……”我重复着这四个字，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十年，我们结婚十年，

没有孩子是我心里最深的痛，也是婆婆攻击我最锋利的武器。我为此跑遍了各大医院，

喝了无数苦得掉眼泪的中药，他却在外面，轻而易举地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林婉，

我对不起你。”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但我们之间早就没有感情了，不是吗？这几年，要不是因为这房子，我们可能早就离了。

”“所以，你是为了房子才一直忍着我？”“话别说得那么难听。”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语气缓和了一些，像是对我最后的施舍，“我知道你这些年也不容易。这样吧，拆迁款下来，

八百万，我分你一百万，算是对你的补偿。你拿着钱，以后想做什么都行，我们好聚好散。

”一百万？打发叫花子吗？我看着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脸，突然觉得无比可笑。“高俊，

你是不是忘了，这房子，是我爷爷留给我的。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爷爷留给你的？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林婉，

我劝你识相一点，别闹得太难看。你一个没工作没收入的女人，离了我，你连活下去都难。

”“是吗？”我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拿出那份我下午从拆迁办带回来的《拆迁补偿协议》，

拍在他面前，“你看清楚，这上面写的户主，是谁的名字。”高俊拿起来一看，

脸色更加得意：“林…哦，不对，是高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怎么，你不识字？

”“我当然识字。”我站起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还认识另外几个字。”我从身后拿出那张泛黄的地契，在他眼前展开。“光绪三十二年，

置地人，林正德。”高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死死地盯着那张比他爷爷年纪还大的纸，

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这……这是什么？”他的声音都在发抖。“这是这张地，

真正的归属证明。”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高俊，

你房产证上那个六十平米的房子，不过是建在这块地上的附属物。而这块地，

从一百多年前开始，就姓林。拆迁，拆的是地，不是房。八百万，是这块地的钱。所以，

你告诉我，这笔钱，跟你，跟你妈，跟你那个还没出世的孩子，有半毛钱关系吗？

”3.高俊的脸，瞬间变得和那张老地契一样，灰败，了无生气。他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地契，

翻来覆去地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是假的！

你从哪弄来的假古董来骗我！”“是不是假的，你去拆迁办问问不就知道了？”我抱起双臂，

冷眼看着他几近崩溃的模样，“或者，我们直接去文物鉴定中心，让专家给你开开眼。

”婆婆听到动静也冲了进来，看到高俊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看看我手里的“黄纸”，

尖声问道：“儿子，怎么了？她拿那张破纸干什么？”高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猛地抬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威胁：“林婉，你别忘了，我们是夫妻！就算这地是你的，

那也是婚前财产，可这拆迁款是在我们婚姻存续期间发生的，那就是夫妻共同财产！

我要分一半！”“哦？是吗？”我拿出手机，点开录音，播放了刚才他说过的话。

“……拆迁款下来，八百万，我分你一百万，算是对你的补偿。你拿着钱，

以后想做什么都行，我们好聚好散……”高俊的声音清晰地在房间里回荡，他自己的脸，

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精彩纷呈。“高俊，你亲口承认，这笔钱是你对我的‘补偿’。

而且，你也说了，我们之间早就没了感情，只是为了房子才没离婚。现在，房子带来的钱，

跟我姓了，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继续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吗？”我顿了顿，

看着他和他身后目瞪口呆的婆婆，微笑着说：“哦，对了，我还得感谢你，提醒了我一件事。

婚内出轨，让小三怀孕，这是不是叫过错方？高俊，你说，打起官司来，

你这‘夫妻共同财产’，还能分走多少？”“你……你算计我！”高俊指着我，

手指都在颤抖。“我算计你？”我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高俊，十年了！

我给你当了十年的免费保姆，伺候你，伺候你妈，受了多少气？我为了给你生个孩子，

喝了多少苦药，扎了多少针？你呢？你在外面风流快活，跟别的女人孩子都有了，

回来用一百万就像把我打发了！到底是谁在算计谁？”我的声音越来越大，

积攒了十年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婆婆大概是没见过我这个样子，

吓得躲在高俊身后，小声嘀咕：“疯了……真是疯了……”高俊的脸色铁青，

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落了下风。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林婉，

我们夫妻一场，你非要做的这么绝吗？钱都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行了吧？

但你不能跟我离婚，瑶瑶她……她不能没有爸爸。”“你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我就活该没名没分地给你当老婆，帮你养着外面的小三和私生子？”我看着他，

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陌生又恶心，“高俊，你做梦。”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

扔在他面前。“签字。这房子，这八百万，都归我。你的车，你的存款，我一分不要。

我们之间，两清。”高俊看着离婚协议书上“财产分割”那一栏，气得浑身发抖。

他辛辛苦苦算计了这么久，到头来，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不签！

”他把协议书撕得粉碎，“林婉，我告诉你，这婚我离定了！但我一分钱都不会少拿！

我们法庭上见！我倒要看看，一张不知道从哪来的破纸，能不能大过国家的法律！”说完，

他摔门而出。婆婆也跟着叫骂着追了出去。世界终于清静了。我看着满地狼藉的纸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