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用力关上了家里的老式防盗门。“哐！”的一声巨响。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今天跑了三趟外卖，一共挣了三百二十块钱。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他把头盔随手扔在了沙发上。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昨天晚上没吃完的泡面味道。

陈明走到小小的厨房里。熟练地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半棵蔫掉的大白菜和一盒快过期的鸡蛋。

他叹了口气。又得去楼下的便利店买点吃的了。他回到客厅，正准备拿钱包。

手机突然“嗡嗡”地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个他已经快要忘记的名字：李佳欣。

陈明愣住了。李佳欣。他的前女友。一年前，她一声不吭地失踪了。没有任何消息。

社交账号全部注销。所有人都以为她遇到了什么不测。陈明的心脏突然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接通了电话。“喂？”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陈明，是我。”李佳欣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但陈明听出了她声音里隐藏的疲惫。“李佳欣？”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哪？

你知不知道这一年我……”陈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我现在在你家楼下。

”李佳欣说。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下来一趟，我有事跟你说。

”陈明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楼下？他迅速冲到窗边。拉开窗帘。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小区昏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真的是李佳欣。

她穿着一件很厚实的米白色羽绒服。手里抱着一个东西。陈明的心彻底乱了。

他迅速换了一双鞋。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就冲出了家门。他一口气跑到楼下。

站在李佳欣面前。“你疯了？你消失了一年！

所有人都以为你……”他的话再次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他看清楚了李佳欣怀里抱着的“东西”。那是一个孩子。一个穿着厚厚小棉袄，

正在熟睡的……婴儿。孩子看起来大概有七八个月大。脸蛋肉嘟嘟的。睡得很香甜。

陈明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这是谁的孩子？”他声音低得像是在耳语。

李佳欣抬起头。她的眼角有着淡淡的黑眼圈。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我们的。

”这三个字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陈明的心口。陈明猛地后退了一步。

他甚至需要扶住身后的路灯杆才能站稳。“你开什么玩笑？”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引得路边经过的行人侧目。“我们……我们分手都快两年了！孩子怎么可能是我的？

”李佳欣抱着孩子，往前走了一步。路灯的光线照在她脸上。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陈明，

我们分开是正式办了手续吗？”她反问。“我们只是吵架，然后我一气之下就走了。

”“而且，我走的时候，就已经怀孕两个月了。”陈明的大脑一片混乱。

他努力地回忆一年前的细节。分手？他们确实没有正式提分手。那次吵架后。

李佳欣赌气回了老家。说要冷静一段时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直到后来，彻底失联。他记得。她失联前的那个月。她确实经常说自己胃不舒服。

还以为是胃病。“不可能。”陈明坚定地摇着头。“你骗我！如果你怀孕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就消失？”李佳欣的眼神暗淡了一下。“我怕。

”她轻声说。“我怕你不要。我怕你觉得我是一个负担。”“我走的时候，

你正准备辞职创业，压力那么大。”“我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让你觉得是被孩子捆住。

”“所以我想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养大。”陈明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自己养大？

”“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年我怎么过的？”“我到处找你！报警，找遍了所有医院！

”“你知不知道你父母都快急疯了！”他伸手指着她怀里的孩子。“那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把孩子生下来了，然后带回来告诉我，这是我的？”李佳欣的嘴唇动了动。她看着陈明，

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我得了很严重的病。”陈明一怔。“什么病？”“医生说，

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她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陈明，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妈妈。”“更不能让他没有爸爸。

”“这是我们的孩子，他叫陈思年。”“思念的思，思念的年。

”陈明觉得自己好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脑子嗡嗡作响。

他看着那个在李佳欣怀里熟睡的婴儿。孩子的睫毛很长。鼻子小小的。不知道为什么。

陈明的心底突然涌起一种奇特的，酸涩的，熟悉的感觉。他甚至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

轻轻碰了一下孩子的小脸颊。孩子的皮肤很软。带着婴儿特有的奶香味。“你得了什么病？

”他再次开口。声音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只剩下疲惫和担忧。“晚期肾衰竭。

”李佳欣的声音很轻。“我一直在老家那边做透析。”“但是效果不好。

”“医生建议我尽快住院接受治疗。”“但我没钱。”陈明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知道肾衰竭意味着什么。高昂的治疗费用。无休止的透析。和漫长的等待。

“所以你现在是来找我要钱的？”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苦涩。李佳欣摇了摇头。“不是。

”她把怀里的孩子往前递了递。“我是来把孩子交给你的。”“陈明，请你帮我照顾他。

”“这是你唯一的孩子，他需要一个健康的爸爸。”“你需要为他办理户口，给他一个身份。

”“我不想他以后，活得像我一样，什么都抓不住。”陈明彻底呆住了。

他看着那个向他递过来的孩子。孩子正好醒了。睁开了一双湿漉漉的，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

那双眼睛。像极了陈明小时候的照片。陈明只觉得一股热流涌上鼻腔。

“我……我该怎么相信，他真的是我的孩子？”陈明问。李佳欣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

递给了他。“里面是孩子的出生证明。”“还有一份，DNA亲子鉴定报告。

”“这份报告是在市人民医院做的。”“在你回老家找我的那天，我偷偷取了你的牙刷。

”“我知道你可能不会相信我，所以提前准备好了。”陈明颤抖着双手接过了纸袋。打开。

里面确实是两份文件。他看到了那份亲子鉴定报告。

能性为0.00%”“支持陈明为生物学父亲的可能性为99.99999%”那一刻。

陈明彻底崩溃了。他没有哭。只是觉得胸口像是被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沉重得让他无法呼吸。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李佳欣。看着这个消失了一年。身患重病。

却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的女人。“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近乎嘶吼地问。

“为什么要瞒着我一个人承受这些？”李佳欣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滴在孩子的帽子上。

“我不想连累你。”“陈明，对不起。”“我现在真的没有时间了。”“你能不能，

先帮我抱一下孩子？”陈明看着她。看着她脸上那抹疲惫到极点的苍白。他伸出了手。

小心翼翼地，从李佳欣的怀里。接过了那个小小的，软软的，热乎乎的身体。

孩子被他抱在怀里。眨巴着眼睛。发出了“呀呀”的声音。孩子的小手。

抓住了陈明胸前的衣服。陈明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沸腾了。“你告诉我，

你在哪个医院？”陈明努力平复着呼吸。“我现在就送你过去。”李佳欣摇了摇头。

“不用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存折。递给了陈明。

“这是我这一年来做**和家里给的全部积蓄。”“都在这里了。”“钱不多，但你先用着。

”“密码是你的生日。”“陈明，我把思年交给你了。”“请你答应我，好好照顾他。

”“请你让他知道，他有一个很爱他的妈妈。”说完。李佳欣突然转身。

大步向小区门口走去。“李佳欣！你站住！”陈明大喊。他抱着孩子，无法去追。

“你要去哪？！”李佳欣没有回头。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一种决绝。“我要去医院。

”“你不用管我。”“照顾好思年。”陈明抱着孩子。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李佳欣的身影。

彻底消失在了小区门口的黑暗里。他低头。怀里的孩子咧开小嘴。对他露出了一个无齿的，

可爱的笑容。这个笑容。让陈明的心瞬间柔软了下来。他紧紧抱住了孩子。“思年。

”他轻声喊着这个名字。“我是爸爸。”“你放心，爸爸不会让你没有妈妈的。

”“我会把她找回来。”2陈明抱着陈思年，站在空荡荡的楼下。路灯的光线有些刺眼。

他感觉双手酸麻。思年似乎感受到了寒冷。小嘴巴扁了扁。“哇——”的一声。

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陈明被吓了一跳。他赶紧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孩子。“别哭别哭，

爸爸在这里。”他笨拙地哄着。思年的哭声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更大了。陈明手忙脚乱。

他不知道孩子是饿了，还是冷了。又或者只是不适应新的怀抱。

他看了一眼手上紧紧攥着的牛皮纸袋和存折。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得先带着孩子回家。

陈明小跑着冲回楼道。老旧的楼房回荡着孩子的哭声。他用肩膀和一只手艰难地打开了家门。

一进屋。陈明赶紧把孩子抱进了暖和的客厅。他把思年轻轻放在沙发上。

孩子的哭声仍然震耳欲聋。陈明这才想起来。李佳欣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留下。没有奶粉。

没有尿布。没有小被子。什么都没有。他现在简直像一个溺水的人。无助到了极点。

陈明迅速拿起手机。解锁屏幕。拨通了一个号码。是他的老同学，张伟。

张伟现在是附近一家母婴店的店长。“喂，老张，帮我个急！”陈明的声音带着颤音。

“你现在能不能帮我送点东西到我家？”张伟的声音带着睡意：“大晚上的，送什么啊老陈？

”“奶粉，尿不湿，还有婴儿的衣服和毯子！”陈明语速极快。“要七八个月孩子用的，

最好的！最快的！现在就送！”张伟彻底清醒了：“你搞什么？你哪来的孩子？

”思年的哭声通过话筒传了过去。“少废话！急用！你先送过来，我给你双倍跑腿费！

”陈明说完就挂了电话。他赶紧回到思年身边。思年哭得小脸通红。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陈明拿起茶几上的纸巾。轻轻擦拭着。“不哭，思年，爸爸在给你想办法。”他抱着孩子。

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胡乱哼着不成调的儿歌。十几分钟后。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陈明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扭开门锁。张伟抱着几个巨大的纸袋。站在门口。

他看到陈明怀里的婴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这是？”张伟不可置信地问。

“先进来再说。”陈明侧身让他进来。张伟把东西放下。看着陈明怀里的孩子。“老陈，

你真行啊，悄无声息的……”“这是我的儿子。”陈明打断了他。“我前女友，刚才送来的。

”张伟彻底懵了。“李佳欣？”陈明点了点头。“她人呢？”张伟问。“她走了，

说自己得了重病，去医院了。”陈明的声音很低沉。“老张，先别问了，孩子饿了，

你赶紧教我怎么冲奶粉。”张伟看着陈明抱孩子的姿势。还有客厅里一片狼藉的样子。

知道他不是开玩笑。“行，你先放下他，别抱着晃了。”张伟打开一个纸袋。

熟练地拿出奶粉罐和奶瓶。“先烧水，要用40度左右的温水。”张伟指挥着。

陈明赶紧冲进厨房。烧水壶开始呜呜地响起来。张伟开始教他如何看刻度。如何放奶粉。

如何摇匀。“记住，要少量多次，不能喂太急。”几分钟后。一瓶热乎乎的奶粉终于冲好了。

陈明赶紧抱起思年。把奶嘴递到他的嘴边。思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大口大口地吸吮起来。哭声终于停止了。屋子里一片寂静。

只剩下孩子“咕嘟咕嘟”喝奶的声音。陈明看着孩子满足的样子。这才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

张伟在一旁看着。眼神复杂。“老陈，你得跟我说清楚。”张伟说。

“李佳欣说她得了什么病？去哪个医院了？”陈明放下奶瓶。让思年靠在自己肩头拍嗝。

“晚期肾衰竭。”他轻声说。“她没告诉我医院的名字。

”他把那份亲子鉴定报告递给了张伟。“孩子是我的。”张伟接过报告。仔细看了一遍。

又抬头看了看思年的小脸。“这下可麻烦了。”张伟叹了口气。“你现在工作怎么办？

孩子这么小，你一个人怎么带？”陈明抱着思年。眼神坚定起来。“我得去找她。

”“她把孩子交给我，自己去治病，肯定是有难处。”“我不能让她一个人。

”“思年是我的儿子，李佳欣是思年的妈妈。”“我要给她一个交代，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张伟点了点头。“你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吗？”陈明想起了什么。“等等。”他跑到桌边。

拿起李佳欣留下的那个存折。“她给我留了一个存折。”“她说里面是她这一年的积蓄。

”陈明翻开存折。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小额存入的记录。

00元”“工资转入1200.00元”“现金存入300.00元”每一笔钱。

都是几百到一千多不等。看得出来。李佳欣这一年过得非常辛苦。他注意到，

有一笔最大的转账记录。“转出50000.00元，摘要：住院押金”转出日期，

就在三天前。“老张，你看这个。”陈明把存折递给张伟。“这笔五万块的转出记录，

写着住院押金。”“这肯定就是她最后去了的医院！”张伟接过存折。仔细查看。“对，

摘要很明确。”“但是存折上没有银行的详细信息啊。”陈明突然想起来。李佳欣之前说过。

她一直在老家那边做透析。“她的老家，是在隔壁省的云山市。”陈明说。“这笔钱，

肯定是在云山市的银行转出的。”“我们去银行，查这笔钱的去向！”张伟摇了摇头。

“老陈，你疯了？”“银行怎么可能随便给你查别人的转账记录？”“这涉及到个人隐私。

”陈明抱着思年。思年已经喝完奶。满足地打了一个小小的奶嗝。“思年是她的儿子，

我是思年的爸爸。”陈明说。“李佳欣是思年的妈妈。”“她的命快没了，我必须找到她。

”“为了孩子，我必须去试一试。”“哪怕是跪下求银行的人。”张伟看着他。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行，兄弟帮你。”“明天一早，我就帮你请个假，

你带着孩子去一趟银行。”“孩子这边，你得先应付一晚上。”“我给你留一个夜用尿不湿，

还有一罐奶粉。”“明天我再给你送过来**的婴儿用品。”陈明感激地看着张伟。“老张，

大恩不言谢。”“等我找到李佳欣，安顿好思年，我请你喝酒。”张伟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废话，先照顾好你儿子吧。”张伟走后。

陈明把思年放在了卧室那张他已经睡了快十年的单人床上。他把枕头围成一圈。

防止思年滚下去。然后坐在床边。彻夜未眠。他看着思年肉嘟嘟的小脸。

看着他熟睡时偶尔撇嘴的样子。这个小生命。在一天之内。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他是一个外卖员。一个为了生活奔波的普通人。现在。他是一个父亲。

一个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孩子妈妈的男人。天蒙蒙亮。思年又醒了。哭着要奶喝。

陈明手忙脚乱地冲好奶粉。喂完孩子。他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了张伟的电话。“老张，

你帮我找一个靠谱的保姆。”陈明说。“我今天必须去一趟银行，

把李佳欣的住院信息查出来。”“我不能带着孩子去跑这些事。”张伟沉默了一下。“老陈，

你相信保姆吗？”“现在哪有那么好找的？”“这样吧，我帮你想个办法。

”“我家丈母娘这几天刚好在，让她过来帮你带一天孩子。”“她带过我儿子，绝对靠谱。

”陈明的心头一暖。“老张，你真是我的救星。”“费用你记着，我双倍给你。

”“说什么钱不钱的。”张伟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等你找到李佳欣，

好好请我吃顿饭就行。”上午九点。张伟的丈母娘，王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