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证那天，天阴沉沉的。

像温月初的心情。

民政局里人不多，大多是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情侣。

他们两个杵在那，显得格格不入。

沈晏辞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愈发清隽挺拔。

温月初只穿了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

拍照的时候，摄影师大叔热情地喊：“哎，两位新人靠近一点，笑一笑啊，结婚是喜事！”

温月初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沈晏辞倒是很配合，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他的手掌隔着薄薄的衣料贴在她的肩上，带着一丝凉意。

温月初身体一僵。

这是他们这几年来，最亲密的接触。

“放松。”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温月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不那么僵硬。

咔嚓。

相机定格了这一瞬间。

照片上，男人英俊清冷，女人温婉漂亮，看起来倒也般配。

只是，两个人的眼睛里，都没有笑意。

拿到那两个红本本的时候，温月初的手都在抖。

薄薄的两本册子，像两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沈太太。”

走出民政局，沈晏辞忽然开口。

温月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自己。

这个称呼，陌生又刺耳。

“以后，你就住我那里。”他看着前方，语气平淡，像是在交代一件公事。

“我……”温月初想说她可以住在自己家。

“我们是夫妻。”他打断她，侧过头，黑眸看着她，“分居，像话吗？”

温月初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是啊，夫妻。

多么讽刺的两个字。

车子一路开到了一处高档别墅区。

这里的房子，温月初只在杂志上见过。

独栋别墅，带着一个大大的花园。

“这是我们的婚房。”沈晏辞停好车，言简意赅。

他拿出钥匙开了门。

房子很大，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黑白灰，跟他人一样，没什么温度。

屋子里很新，显然是刚刚装修好不久。

“你的房间在二楼左手边第一间。”沈晏辞换了鞋，径直往里走，“主卧。”

温月初愣在玄关。

主卧？

那他睡哪？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沈晏辞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我睡客房。”

温月初的心，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有点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失落。

他这是在用行动告诉她，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也好。

这样也好。

她提着自己那个小小的行李箱，上了二楼。

主卧大得惊人，几乎有她家半个客厅那么大。

落地窗外，就是那个漂亮的花园。

房间里有一张巨大的双人床，衣帽间，独立的卫浴。

所有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温月初把行李箱放在角落，没有打开。

她感觉自己像个闯入者，这里的一切都和她格格不入。

她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于是她下了楼。

沈晏辞不在客厅，厨房里传来细微的声响。

温月初走过去，看到他正在烧水。

他脱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夕阳的余晖从窗户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这一刻的他，看起来不那么冷了，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

温月初看得有些出神。

“有事？”他察觉到她的目光，回头。

“没……没事。”温月初有些窘迫地移开视线，“我就是……下来喝口水。”

他没说什么，从橱柜里拿了个新杯子，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谢谢。”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水烧开了，水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晚上想吃什么？”他突然问。

温月初愣住：“啊？”

“晚饭。”他言简意赅，“冰箱是空的，需要出去买。”

“我……我都可以。”温月初有些手足无措。

她从没想过，他们的新婚第一天，会讨论晚饭吃什么这么具有烟火气的问题。

“那就随便买点。”

他说完，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准备出门。

“我跟你一起去吧。”温月初鬼使神差地说道。

沈晏辞看了她一眼，没拒绝。

“嗯。”

超市里人来人往，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温月初跟在沈晏辞身后，看着他熟练地挑选着蔬菜和肉类。

他好像……什么都会。

会赚钱，会长得好看，甚至还会做饭。

温月初忽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你想吃鱼吗？”他回头问她，手里拿着一条处理好的鲈鱼。

“我……”温月初对海鲜过敏，但她不想给他添麻烦，“可以的。”

沈晏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把鲈鱼放了回去。

“你不是对海鲜过敏吗？”

温月初彻底愣住了。

他……他怎么会知道？

她自己都快忘了，这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有一次两家人一起去海边玩，她贪吃，吃了很多虾，结果全身起了红疹，被送进了医院。

那时候，沈晏辞一直守在她床边，满脸的自责，因为那些虾是他剥给她的。

她以为，他早就忘了。

“你怎么……”

“不记得了？”他打断她，语气听不出喜怒，“温月初，你记性真差。”

说完，他推着购物车，径直走向了另一个区域。

温月初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他记得。

他还记得她过敏。

那他……还记得别的吗？

记得她喜欢吃甜的，不喜欢吃葱。

记得她怕黑，晚上睡觉要开着小夜灯。

记得她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个画家。

温月初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或许，这段婚姻，并不会像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她快步跟上他，第一次，主动走在了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