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叫做《一万个活下去的理由》的短篇言情小说是难得一见的优质佳作,许生夏洋两位主人公之间的互动非常有爱,作者“渴望自由的牛马”创作的精彩剧情值得一看,简述: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扶手,向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在冰凉的车厢壁上。冷汗瞬间就从额角渗了出来。“怎么了?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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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生坐在格子间里,眼睛看着电脑屏幕。
屏幕上的光有些刺眼,他眨了眨,感觉眼皮很重。
已经是上午十点。
他知道有工作要做——一份待处理的报表,几封需要回复的邮件。
这些字他都认识,它们排列在屏幕上,像一群安静的蚂蚁。
他看着它们,试图理解其中的意思,但那些句子进到脑子里,就散了,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意思。
他的大脑,像一潭滞涩的泥沼,任何东西落进去,都悄无声息地沉了底,泛不起一丝涟漪。
他挪开视线,转向窗外。
窗户被擦得很干净,窗外是一片纯粹的、湛蓝的天。
几缕云丝挂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那蓝色很深,很远,像一块光滑的琉璃。
他看着,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把手伸过去,会不会触到那片冰凉坚硬的质感?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隔壁工位传来敲击键盘的嗒嗒声,清脆,急促,充满目的性。
他听着,手指在空白的键盘上虚按了几下,最终还是垂了下来。
一种厚重的疲惫感裹住了他,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一种提不起任何劲的倦怠。
“许生,上周的那个数据,整理好了吗?”组长路过他的工位,脚步没停,随口问了一句。
他脊背微微一僵,抬起头,脸上自然地堆出一个笑:“快了,李哥,下午就能给您。”
声音听起来正常,甚至带了点恰到好处的歉意。
组长点点头,走开了。
那笑容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像退潮一样,迅速消失,留下一片空洞的沙滩。
他熟练地戴上面具,应付着外界,内心却毫无波澜,甚至有点厌恶自己的熟练。
午餐时间,同事三五成群地招呼他去食堂。
他摆摆手,露出歉意的表情:“你们先去,我把这点弄完。”
看着他们走远,喧闹声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慢慢站起身。
他没有去食堂,而是走向楼梯间,推开那扇沉重的防火门。
里面很安静,只有安全出口标志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慢慢滑坐到台阶上。水泥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西裤渗进来。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解锁,又暗下去。反复几次。
没什么想看的,没什么想玩的。
世界仿佛被隔在一层毛玻璃后面,所有的声音和色彩都模糊不清,与他无关。
这种孤立感,他很多年前就体会过。
记忆像个不请自来的客人,悄无声息地浮现。
也是这样一个午后,阳光比现在烈些,透过老旧的窗框,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块。
那时他还在上初中,一次重要的数学考试,他考砸了,没能上九十。
父亲拿着那张卷子,手指点着那个鲜红的87,一下,又一下。
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怎么回事?”
父亲的声音不高,但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种题都会错?你脑子里天天在想什么?”
母亲在一旁叹气,没说话。
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恨不得缩进地缝里。
他想说他尽力了,他想说那次考试题目很难,他想说他最近总是睡不好……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最后,父亲把卷子拍在桌上,力道很大,震倒了桌上的水杯。
“别人家孩子都能考好,为什么就你不行?”
那句话,像根冰冷的针,扎进他心里,很多年过去了,针拔掉了,那个细小的孔洞却还在,时不时漏点气出来。
楼梯间的门被推开,有人说说笑笑地走进来。
许生迅速低下头,假装在看手机。
那两人看了他一眼,没在意,径直下楼去了。
他松了口气,同时又感到一种更深的空虚。连存在感,都需要靠躲避来确认。
下班回到家,天已经擦黑。
他用钥匙拧开门,屋里飘出饭菜的香气。
夏洋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回来啦?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红烧排骨。”
他“嗯”了一声,弯腰换鞋,动作有些迟缓。
餐桌上,夏洋兴致勃勃地说着公司里的趣事,他听着,偶尔点点头,或者扯一下嘴角。
排骨炖得很烂,入口即化,但他尝不出太多的滋味,像是在咀嚼一团软木。
“……然后你猜怎么着?”
夏洋说到兴头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他走了神,没听清前面的话。
夏洋眼里的光,慢慢暗了下去。她放下筷子,声音轻了些:“许生,你有在听了?”
他怔住,心底猛地窜起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对自己的厌弃。
“听着呢。”
他生硬地说,语气像块石头。
夏洋没再说什么,默默扒着碗里的饭。
餐桌上的气氛沉了下来。
那点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立刻被潮水般的愧疚淹没。
他知道不该这样的,夏洋没有错。
可他控制不住,好像心里有个闸门坏了,负面情绪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腐蚀着周围的一切。
他张了张嘴,想道歉,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最终,他只是更深地埋下头,扒完了碗里的饭。
深夜。
许生躺在黑暗中,眼睛睁着,看着天花板模糊的轮廓。
身边的夏洋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他毫无睡意。
身体很累,头脑却异常清醒,像一台无法关机的电脑,各种念头无序地奔腾、冲撞。
童年那个考砸的下午,父亲失望的脸,组长下午的问话,夏洋黯淡下去的眼神……这些画面碎片交替出现,反复播放。
他试数绵羊,试深呼吸,都没有用。
焦虑像细密的蚂蚁,开始啃噬他的神经。
他轻轻起身,赤脚走到窗边。
窗外,城市的灯火大部分已经熄灭,只剩下零星几点,和天上疏疏的星混在一起。
夜很静,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他推开窗,晚风带着凉意吹进来,拂过他穿着单薄睡衣的身体。
他向下望,街道像一条深灰色的带子,空无一人。
一种强烈的冲动,毫无预兆地攫住了他——向前一步,跨出去。
是不是所有的嘈杂、所有的疲惫、所有的无力感,就都能结束了?
这个念头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关上窗户,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板上。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咚咚,咚咚,像一面破鼓。
他在黑暗中坐了很久,直到四肢都有些麻木。
他重新拿起手机,屏幕的冷光在黑暗中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迟疑着,在搜索框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抑郁症自测题”。
他的手指,在「开始测试」的按钮上方,悬停了很久,像面对一个命运的开关。
最终,他闭了下眼,指尖落了下去。
几分钟后,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结果——中度抑郁,怔怔地,没有什么表情。
然后,他迅速按熄了屏幕,将手机扔到一边,仿佛那是个烫手的山芋。
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