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深秋，空气里都飘着金钱和香槟混合的味道。

佳士得拍卖行的VIP包厢里，苏娅妃，或者说，现在国际上熟知的“沈瑜”，慵懒地倚在丝绒座椅上，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今天的拍品图录。她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没有多余首饰，只有耳垂上一对素净的珍珠耳钉，衬得她侧颈的线条愈发冷白。

楼下大厅座无虚席，衣香鬓影，各种语言低声交织。但她的包厢始终安静，像风暴中心。

“下一件拍品，清乾隆御制珐琅彩‘古月轩’题诗花石锦鸡图双耳瓶…”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煽动性。

灯光聚焦，那件华美得几乎不真实的瓷器被推了上来，釉色在灯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场内响起一阵压抑的低呼。

苏娅妃的眼神，终于从图录上抬了起来，落在了那件器物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好像看一件普通的超市商品。

“Yaffi，就是它？”站在她身侧，宛如隐形人般的特助林薇低声确认，手里已经握紧了竞价牌。

“嗯。”苏娅妃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算是回答。

竞价开始得很激烈，几轮叫价后，价格迅速飙升至一个让大部分人望而却步的数字。只剩下电话委托席的一位藏家和楼下一位中东面孔的富豪还在胶着。

拍卖师的声音越来越高亢。

就在这时，林薇动了。她甚至没有举起号牌，只是对着苏娅妃的方向，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这位女士出价，一千两百万欧元。”拍卖师的手精准地指向他们的包厢。

全场瞬间静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或好奇或震惊，齐刷刷地射向二楼那个一直沉默的包厢。玻璃是单向的，他们看不清里面的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感受到那种无声却磅礴的压力。

电话委托席沉默了。那位中东富豪皱了下眉，对着身边的顾问低语几句，最终摇了摇头，放弃了。

“一千两百万欧元，第一次！”

“一千两百万欧元，第二次！”

“一千两百万欧元，第三次！成交！”

拍卖槌落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恭喜您，沈女士。”拍卖行的亚洲区总经理亲自敲门进来，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这笔成交，他的佣金可观。

苏娅妃这才缓缓站起身，与他礼节性地握了握手。

“物归原主而已。”她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法语带着一点难以捉摸的口音，更添疏离。

总经理奉承了几句，识趣地退了出去。

包厢里重新恢复安静。林薇熟练地处理着后续手续，低声道：“国内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现在，那边应该是…凌晨？不过，估计有些人今晚要睡不着觉了。”

苏娅妃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逐渐散去的人群。巴黎的夜色璀璨，塞纳河的波光像碎掉的钻石。可她眼里，映不出这片浪漫。

物归原主？

她心里嗤笑一声。何止是这件瓶子。她失去的，她要拿回来的，远比这多得多。

五年前那个雨夜，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混合着屈辱的泪水。父亲躺在医院弥留，她却被最信任的恋人江浩宇和最亲近的三叔苏伯明联手做局，扣上挪用公款的罪名，被家族会议当场除名…那些所谓亲信的背叛嘴脸，那些落井下石的嘲讽，江浩宇那句冰冷的“娅妃，是你太天真了”…

回忆像淬了毒的针，细密地扎在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但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五年，足够她把所有情绪锤炼成坚冰，封存在最深的海底。

手机在西装内袋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拿出来，屏幕上跳动着“沈宇飞”的名字。

接通。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笑，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磁性：“动静闹得挺大啊，沈老板。这下，全世界都知道你沈瑜女士衣锦还乡了。”

“不好么？”苏娅妃转身，靠在玻璃上，语气淡淡，“省得我一个个去通知。”

“机票订好了？需要我去接机吗，女王陛下？”沈宇飞还在笑。

“少来这套。”苏娅妃扯了下嘴角，“你的人情，我后面会还。”

“啧，真无情。我可是在你这艘贼船上投了重注的。”沈宇飞语气轻松，但话里的意思却不轻，“准备好了？国内那潭水，可比五年前更浑了。”

“浑水才好摸鱼。”苏娅妃看着窗外，“或者说，才好…清理门户。”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行，你有数就好。需要擦**的时候，随时。”沈宇飞收了线，一如既往的干脆。

苏娅妃放下手机。清理门户？不，那太便宜他们了。她要的，是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拥有的一切，如何一点点土崩瓦解，是如何把她当年尝过的绝望和痛苦，加倍奉还。

她要的不是鱼死网破，而是夺回王座，把他们永远踩在脚下。

林薇处理完事情，走过来：“妃姐，都安排好了。明天下午的航班直飞国内。另外，这是国内几家主流财经媒体刚刚发布的通稿，关于您这次拍卖和归国的。”

苏娅妃接过平板，快速扫了一眼。

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

【神秘华裔女富豪沈瑜天价拍回国宝，疑似明日归国！】

【资本巨鳄沈瑜：下一个猎物是谁？】

【起底沈瑜：五年横扫海外资本市场的东方玫瑰！】

她随意点开一篇，里面夹杂着大量猜测和她在海外几次经典收购案的简述，配图是她一年前在纽约一场商业论坛上被**的侧影，模糊，却气场凛然。

很好。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未知，往往比已知更让人恐惧。

她几乎可以想象，此刻在国内，某些人看到这些新闻时的表情。

江浩宇那张总是带着虚伪温柔的脸，此刻是不是已经扭曲？

三叔苏伯明，那个口口声声为了家族“大义灭亲”的好叔叔，是不是正焦躁地在书房里踱步？

想到这里，苏娅妃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她把平板递还给林薇。

“走吧。”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风衣，利落地穿上，“回去睡个好觉。明天…”

她顿了顿，目光穿过拍卖行华丽的穹顶，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洋彼岸那片熟悉的土地。

“…可是个好日子。”

窗外的埃菲尔铁塔正好整点亮灯，璀璨的光芒瞬间点亮了整个巴黎夜空。

光芒映在她深不见底的瞳孔里，却照不进丝毫暖意。

猎杀，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