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溪被投入地牢，但风波未平。

三日后，皇后驾临太子府。

凤辇落地时，所有人都跪了一地。皇后李氏，丞相嫡女，太子生母，年过四十仍容色慑人，眉宇间尽是上位者的威仪。

“都起来吧。”皇后目光扫过，最后落在沈清辞身上，“本宫听说府里前几日出了桩趣事，特来瞧瞧。”

“趣事”二字，说得轻巧，听者心惊。

正厅内，皇后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半晌才道：“沈家那个庶女，叫什么溪的，现在何处？”

“回母后，暂押地牢。”太子恭声答。

“打算如何处置？”

“私藏凶器，意图不明，按律……”

“按律当斩，是吧？”皇后打断他，轻笑，“可她是你接进府的，又是沈侍郎的女儿。若真杀了，外头会怎么说？说你太子府苛待臣女，还是说你识人不明？”

太子语塞。

沈清辞垂首静立，心中冷笑。

来了。前世皇后就偏爱沈兰溪，在她“病逝”后力挺沈兰溪成为侧妃。如今果然来施压了。

“母后的意思是……”

“女子带防身之物，虽不合规矩，但罪不至死。”皇后放下茶盏，“那匕首上的毒，太医验过了，是‘朱颜醉’，需连服七日才发作。若真想下毒，何必涂在刀刃上？”

她忽然转向沈清辞：“沈姑娘，你说呢？”

沈清辞心头一紧，面上却平静：“臣女愚钝，不敢妄断。”

“你倒谨慎。”皇后似笑非笑，“本宫听说，那日是你指出玉佩有假，又‘恰巧’揭出匕首？沈姑娘，**妹如今身陷囹圄，你作为姐姐，不为她求情么？”

诛心之问。

求情，便是认她无辜，自己成了诬告。

不求，便是不念姐妹，冷酷无情。

沈清辞抬首，直视皇后：“娘娘，国法家规在前，清辞不敢因私废公。若妹妹无辜，殿下明察秋毫，自会还她清白；若她有罪，清辞求情，便是对国法不敬，对天下不公。”

一席话，不卑不亢。

皇后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重新打量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

良久，她忽然笑了：“好一张利嘴。难怪景宸对你另眼相看。”

她起身：“罢了，此事本宫自有主张。沈兰溪暂押，待查清再议。至于沈姑娘——”

她顿了顿：“三日后宫中百花宴，你随本宫入宫，给各宫娘娘瞧瞧你的绣艺。”

恩典？或是试探？

沈清辞叩首：“臣女遵命。”

退出正厅时，她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皇后比她想的更难对付。

“沈姑娘留步。”

清朗男声从身后传来。

沈清辞回头，顾衍之站在廊下，青衫被风吹得微动。

“顾公子。”

“姑娘方才应对极好。”顾衍之微笑，“皇后娘娘最厌怯懦之人，姑娘不卑不亢，正合她心意。”

“公子似乎很了解娘娘？”

“家父与李相有些旧谊。”顾衍之轻描淡写带过，话锋一转，“不过宫中不比府里，一步错，步步错。姑娘珍重。”

“多谢公子提点。”沈清辞看着他，忽然问，“顾公子，我们从前……可曾见过？”

顾衍之眸色微深，转瞬即逝：“或许某次宴上有过一面之缘。姑娘为何这么问？”

“没什么。”沈清辞垂眸，“只是觉得公子……有些眼熟。”

她转身离去，心中疑云密布。

顾衍之的反应太自然了，自然得刻意。

而他站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眼中深藏的痛楚终于漫出。

“清辞……”他低喃，“这一世，我绝不让任何人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