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寒风呼啸，雪花乱坠，蜷缩在被子里才勉强裹住温度。刚闭眼，

一个片段突然从脑海掠过——羽毛球馆二层的窗帘后，锈迹斑斑的座椅旁，

她抬头看见我举着好友码时愣怔的模样，霎那间，整段思绪都被拽回了那年夏天。

对大部分人来说，日子平淡如水，而每个人的波涛汹涌，都平凡地穿插其中。

我和顾轩轩的初相识，就是这样在一个普通到无聊的午后。大学生活回忆起来总带着滤镜，

虽是青春的末尾，却藏着整个青春期最热烈的悸动。那天的情形至今清晰可见。

学校羽毛球馆外，我们提前一个多小时到，门口已排起长队。两拨人因共友凑成小团体，

又靠着队里帮老师管球馆的同学，拿备用钥匙从后门悄悄溜了进去，

特意挑了个正门不易瞧见的场地。正打得热火朝天，

管理老师竟找着钥匙来开门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是外面排队的人告了密，

换谁看着别人插队，心里都不会平衡。怕被责罚，

我们慌忙商量对策：让那位内部同学带个人出去，谎称回来取东西；剩下的人，

赶紧找地方躲起来。羽毛球馆二层观众席后有大窗帘，还堆着不少杂物。

我和顾轩轩碰巧躲在同一片区域，中间隔着一把锈到看不清原本涂装的座椅。

春末的晌午早已没了凉意，蹲在杂物后闷热难耐，我们却都没心思顾及，各自戳着手机，

偷偷关注着队友与老师周旋的状况。那时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掏出好友码朝她晃了晃。

其实我本不是热络的性子，和她虽在小团体里打过几次球，却没半点恋人般的心动，

或许只是觉得她安静的样子很特别，像株在角落里悄悄发光的绿植，

让我忍不住想靠近；又或许是怕尴尬，想找个话题打破沉默？具体心思如今已无从考证，

毕竟谁能摸透青春期少年那点莫名的念头。后来她跟我说，

一直以为我是内向到不善言辞的人，所以当时我突然递出好友码，让她万万没想到，

指尖扫过屏幕添加好友时，心跳都漏了半拍。起初她只顾着低头打字，

压根没瞧见我手里的屏幕。晌午的阳光落在脸颊上，烫得我有些不自在，手指都微微发紧。

“喂。”我警惕地扫了圈四周，压低声音唤她。她这才抬头，看清手机屏幕时先是一愣，

随即弯起嘴角，梨涡浅浅地陷在脸颊上，指尖飞快地扫过屏幕。互换备注时，

我才郑重记下这个名字：顾轩轩。手机上简单聊了两句，

我才敢认真打量她：扎着不算高翘的马尾，碎发贴在鬓角，架着一副金丝圆框眼镜，

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盛着星光，却半点不显呆板；衣服是浅色系的棉麻材质，

透着文艺清新的随性，整个人安安静静的，连呼吸都显得格外轻柔。没一会，

男生小群里传来消息：老师并没责罚出去应付的队友，

只是轻描淡写提醒了几句“别搞特殊化”，想来他早已看穿我们的小把戏，

只是不愿过多追究。那天过后，我们断了好些天联系。一来是实在没什么话题，

二来我那时从没谈过恋爱，对她也没生出过半分爱慕。

直到舍友刘明和顾轩轩的舍友赵新月走到了一起——他俩的暧昧我们早看在眼里，

课间偷偷递的纸条、球馆里刻意挨着的站位，在一起不过是水到渠成。从那之后，

原先的小团体渐渐散了，我也很少再往球馆跑，只剩刘明和赵新月这对小情侣，

偶尔顾轩轩会跟着一起去。我依旧像从前那样，

挥霍着所剩无几的青春：在宿舍开黑、去球场打球、跟哥们校外K歌。刘明谈了恋爱后，

也渐渐淡出了宿舍的集体活动。直到某天，我们正窝在宿舍闲聊，

于康杰叹着气说：“咱刘总谈了对象，白天连人影都见不着，想约着吃个饭都难。”“正常，

都快毕业了，小情侣正腻歪呢，跟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吃饭有啥意思。”我随口接道。正聊着，

刘明推门进来。“哟，稀客啊，难得白天在宿舍看见你。”我笑着调侃。“别打趣我了。

”刘明摆摆手，“这两天咱宿舍聚聚？对了，我们打算去打羽毛球，缺个人，你去不去？

”“行吧，正好在宿舍躺腻了，出门动动。”我应下来，又问，“都有谁啊？

”“我和我对象，还有她舍友顾轩轩呗。”“那我跟人家小女生打，岂不是欺负人。

”我故意说道。“没事，就打着玩，你多放放水就行。”刘明拍了拍我的肩。

我和刘明都有小电驴，在校园里出行本挺方便，可那天要载着顾轩轩，心里总觉得别扭。

路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她问我社团的事，我答她专业课的难题，

毕竟全程不说话太过尴尬。刘明和赵新月在另一辆车上腻腻歪歪，搂腰的动作看得真切，

我倒没觉得羡慕，总觉得对的人早晚都会出现。在球馆打了好几个小时，说实话，

和顾轩轩打球并没什么意思，她接球总爱站在原地，不像别人那样跑跳躲闪，

中途刘明还跟我换了会儿。到了晚饭点，刘明和赵新月商量着吃必胜客，

顾轩轩却说想吃肯德基。我本就不挑，只是觉得跟着小情侣吃必胜客怪别扭的，

索性就跟她一起点了肯德基。她特意说不想吃吮指原味鸡，说肉质太柴，我便刻意避开，

点了奥尔良烤翅和薯条。至于谁付钱，我倒没太在意，是我请还是她要AA，都无所谓。

我们坐在球馆的长椅上，边吃边聊，气氛渐渐轻松起来。我偶尔调侃刘明“重色轻友”，

她就跟着打趣赵新月“被爱情冲昏头脑”，分寸都拿捏得正好。只是我这性格偏内向，

这样的社交总让我没法完全放开，手脚都有些拘谨，说到底还是和她的关系没到那份上。

临走时，顾轩轩突然说想骑电驴载我。我没多想就答应了，路上一直紧绷着身体保持平衡，

双手虚虚地搭在车座两侧，生怕动作大了她把控不住。突然有两个学生在路上追逐打闹，

她猛地急刹，我下意识往前倾，鼻尖差点碰到她的后背，幸好我反应快，

两只手死死扣住车座下方，靠着还算够用的核心力量稳住了身形，才没发生过于亲密的接触。

她回头看我时，脸颊红红的，说了句“不好意思”，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一路说说笑笑，

也就这么出了个小插曲。从那之后，我和顾轩轩偶尔会在微信上聊天，一起打打王者荣耀，

她玩辅助总爱跟在我身后，哪怕我战绩平平；我们还会互相发刘明和赵新月的糗照，

比如刘明给赵新月系鞋带时摔了个趔趄，赵新月吃冰淇淋沾到嘴角，关系渐渐熟络起来。

刘明和赵新月出门，也总爱喊上我俩，我们索性成了四人小团体。那段时间，

我们天天去校外吃饭、逛商场，晚上去操场观众席吹晚风，骑着小电驴绕着校园闲聊。

在外人看来，我俩和情侣没两样，可只有我们自己清楚，这份关系连暧昧都算不上，

只是走得近了些的异性朋友。故事的转折，发生在刘明和赵新月出去租房子的那天晚上。

他们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租了套小复式，九点多突发奇想打算出去玩，顾轩轩无聊也想跟着，

刘明便把我喊上了——其实我当时纯粹是饿了，才跟着一起去的。学校大门有宵禁，

我们四个骑着电驴绕到护校河侧边的平台，从那里翻了出去。据说之前学校管得严，

有一届学长甚至自造了一艘小船“偷渡”，后来学校索性留了这个安全点的出口，

算是默许了我们这些热血沸腾的大学生偶尔的“放纵”。出去后也没什么计划，

先去小吃街逛了一圈，买了烤串、奶茶和炸鸡，就去了他们租好的房子里看电影。

仅一下午的时间，他俩把小复式布置得温馨又有家的感觉，墙上贴了照片，桌上摆了绿植，

我们边看电影边说说笑笑，一直到很晚。睡觉成了难题。两室的房子，

按理说我该跟刘明一间，她们女生一间，可这对小情侣非要住一起，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我睡客厅沙发吧，凑活一晚没事。”顾轩轩抱着夏凉被说道。“那沙发那么小，

你一个女生怎么睡？”我脑子里满是疑惑，这话本是我想说的。“没事，轩轩没那么矫情。

”赵新月笑着说。这时刘明他俩已经下楼了，顾轩轩抱着夏凉被准备去沙发。

我躺在床上越想越过意不去，突然冒出个馊主意。“喂，顾轩轩，睡着了没？

”我打开卧室门问道。“没呢，怎么了？”她答道。“我也睡不着，你进来陪我说说话呗，

放心，就聊聊天，啥也不会发生。”我打包票似的说道。“行吧，我也有点睡不着。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你把枕头被子都带过来，躺着聊，玩了一天也累了。

”就这样，我俩平躺在床上，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从专业课聊到家乡，从喜欢的歌手聊到未来的规划。后来又用手机播着歌，跟着哼唱。“哎，

你也喜欢周杰伦啊？”我意外地问道，手机里正放着《七里香》。“我可是铁粉！

”她的声音里满是雀跃，“我的手机**都是《一路向北》。”“真巧，我超喜欢《晴天》。

”“那你会唱吗？”“当然，虽然唱得不算好。”“来，我给你播伴奏，展示一下！

”我趴在窗台上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路灯的光晕洒在柏油路上，像铺了一层碎金。

伴奏响起时，我便轻声唱了起来：“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唱到副歌部分，

突然感觉身边有动静，转头一看，顾轩轩也趴在窗台上，跟着我一起唱：“从前从前，

有个人爱你很久……”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跑调，却格外好听。

从周杰伦到许嵩再到李荣浩，我们唱了一整晚。其实我本来就没打算睡觉，

哪怕到了三四点困得睁不开眼，也硬撑着跟她说话——万一睡着了真抱在一起，

可就没法解释了。在我看来，就算不睡，躺在床上也比让她挤在狭小的沙发上舒服。

第二天一早，刘明睡眼惺忪地走进来：“**，原来是你俩唱了一整晚，我大半夜起来喝水，

还以为是楼下邻居在嚎，差点去敲门骂他。”那晚的际遇，

让我看到了顾轩轩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她并非只有文静内敛的模样，唱起歌来眼里有光，

聊起喜欢的歌手时会滔滔不绝，讲到家乡的小吃时会流露出孩子气的向往。

或许就是从那晚起，我对她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像一滴雨落进我平静的生活，

没泛起细碎的涟漪，反倒掀起了滔天巨浪。舍友们也总拿我和顾轩轩打趣，

劝我：“该把握就把握，别等人家有了对象再后悔。”任凭我怎么解释，他们都不听，

一个劲地让我别错失机会。渐渐的，我也开始恍惚了——是啊，

我们每天都做着情侣会做的事，她各方面都很好，温柔、善良，还带着点小迷糊，

我对她也很满意，甚至……有点喜欢？青春期的少年被情绪裹挟时，总会丢掉大半理智。

你若问我喜欢她哪一点，我能想出很多，比如她笑起来的梨涡，比如她唱跑调时的可爱，

比如她为我挡技能时的执着，可答案又模糊得很，连我自己都看不透这份心思。“康杰，

我觉得我跟她现在还差点火候。”我跟于康杰念叨。“我看你现在表白完全没问题。

”于康杰摆摆手。宿舍里的讨论还在继续，我听着他们的话，心里的迷茫反倒更浓了。

夜里辗转反侧，思来想去，我还是打算采取偏极端的措施——明天就表白！次日下午，

我去校门口买了一束花。之前聊天时得知她喜欢向日葵，便以三四朵向日葵为主花，

让老板搭配了些小雏菊和尤加利叶，看起来自然又好看，阳光又热烈。白天没什么活动，

一直在跟顾轩轩打王者，约好晚上去操场看台吹晚风。

我的计划已悄然展开：舍友帮我把花束放在电动车篮子里，上面盖了个纸壳遮挡，

怕被路过的人瞧见。临走时，我把刘明和赵新月支开，说“想单独跟顾轩轩聊点事”，

载着她在学校多绕了一圈。我不希望别人干扰她的选择，

也不想被太多人围观——毕竟我本就内向，被人盯着表白，肯定会紧张得说不出话。

绕校兜风的一路上，我的心狂跳不止，手心都冒出了汗，

之前想好的表白攻略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哎呀，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顾轩轩。”“嗯嗯，在听呢。”“额……我喜欢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电动车的引擎声和晚风的呼啸声。我甚至不敢回头看她的表情，

只能死死盯着前方的路，耳朵却竖得笔直，生怕错过她的任何回应。“没事，你不用有压力，

慢慢考虑就行，晚两天告诉我也没关系。”我补充道，声音都有些发颤，“对了，

我给你买了一束向日葵，在车篮子里，一会你回宿舍拿上去吧。”现在想来，我真是个奇葩，

表白时居然背对着她，连她脸上的微表情都看不到。后面一路我俩都保持沉默，

气氛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到她宿舍楼下，我把花递给她，她略微踌躇了一下便接了过去，

手指碰到我的指尖时，像触电般缩了回去。“拜拜……”“嗯，拜拜。

”我目送她走到宿舍楼拐角，才骑车回自己宿舍。一路上感觉压力减轻了些许，

却依旧不轻松。虽然心里告诉自己失败并不可怕，但一个控制不好情绪的少年，

依然觉得心里悬着颗巨石，既盼着落地，又生怕摔得粉碎。回到宿舍，刘明还没回来，

舍友们看我神色异常，一个个好奇地围过来：“啥情况？表白成功了没？

”“额……我表白了，但她没给答案，所以我也不知道。”“哎呀，估计是黄了，太着急了！

”“也不一定，女生肯定要慎重考虑的。”“行了，别吵了，等她回复再说吧。”没一会，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瞬间牵扯着我的神经。我慌忙去看，却不是顾轩轩的消息，

只是刘明的电话，这才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涌，直冲脑门，

连耳朵都红了。“怎么了刘总？”“你来宿舍楼门口一下，顾轩轩有话对你说。

”“来了来了！”所有的失落和忧虑瞬间一扫而空，我飞快地洗了把脸，

对着宿舍那面并不完整的镜子，仔细打量了下自己不算帅气却十二分满意的造型，

甚至还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旋即飞奔下楼。一路上心无杂念，旁若无人，

仿佛就算失败也无所谓，没有什么能拦住我的脚步。快到门口时，

我模糊看见三个身影在等待——正是刘明、赵新月和顾轩轩。她们也向我望来，

顾轩轩似乎有些不敢直视我，眼神偶尔瞥我一下，里面夹杂着羞涩、期待和些许慌乱，

那时的我看不懂，只觉得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我焦急地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赵新月看出了我的窘迫，笑着开口：“你今天跟我们轩轩表白了？

”“是啊，我刚才……”“啥感觉？紧张不？”“新月姐，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急死我了！

”我忍不住催促道。“哈哈，不逗你了。”赵新月笑道，

“轩轩回到宿舍后趴桌上郁闷了半天，跟我说当时太犹豫了，没敢立刻答应，后来想通了，

又不好意思直接发消息，所以让我俩把你喊出来。你再表白一次，我俩给你们当见证人。

”听她说完，我顿感一阵欣喜，随即有些为难：“可是花已经送出去了。”“你还好意思说！

骑着电瓶车背对着人表白，正常不得抱着花、看着人家的眼睛说吗？”赵新月打趣道，

“没事，花不重要，心意到了就行，直接说！”刘明也在旁边起哄，还悄悄打开了相机，

说要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此时的我不需要任何勇气，

潜意识里清楚这是一场必胜的仗。我转向顾轩轩，深吸一口气，认真地开口：“顾轩轩！

我喜欢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目光撞在一起，我能看到她瞳孔里我的倒影，

还有藏不住的激动和期待。“答应他！在一起！”刘明和赵新月在旁边起哄，

声音引得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嗯！我答应你。”顾轩轩的声音又软又轻，

还带着些许发颤，脸颊瞬间红成了苹果。“快快快，把手牵上！”他俩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还不忘回头喊了句“祝你们幸福”。我顺势抓住顾轩轩的手，手指轻轻交扣，

温润细腻的触感传来，酥麻的电流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呼吸都慢了半拍，

整个人仿佛飘了起来。目光再次交汇，我看懂了她眼神里的欣喜、激动和些许慌乱，

像春日暖阳般温暖柔软，能融化所有的不安。“要不咱俩再去走走？”我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