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姜禾，一个在亲戚眼里只会点头微笑的“乖乖女”。没人知道，

我那个看起来很重的书包里，装的不是考研资料，而是《临床营养学》和《生物化学》。

爷爷七十大寿的宴席上，我那位沉迷于朋友圈养生学的大姨刘秀芬，又开始作妖了。

她端出一锅气味感人、颜色惊悚的“十全大补汤”，声称能防癌抗衰老，

强迫每个人都必须喝。当那只油腻腻的勺子伸到我面前时，我知道，装不下去了。

我不吵不闹，只是微笑着，

开始给她上一堂关于“草酸、嘌呤、钠离子超标和潜在肝损伤风险”的直播课。

一场本该是亲情和睦的寿宴，硬生生被我变成了大型“谣言粉碎机”的直播现场。

而我更没想到的是，在那锅汤的背后，还藏着一个差点把我们全家都拖下水的巨大骗局。

1.这汤，阎王爷喝了都得摇摇头今天是爷爷七十大寿。

我们家在市区最好的酒店订了个大包厢，亲戚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乌泱泱坐了三桌。

我叫姜禾，在家族里，我的标签就是“安静”、“听话”。从小到大，

我的人生轨迹就是上学，考试，拿奖状。大人们聊天，我就在旁边端茶倒水，

或者抱着手机看我的专业书。他们以为我在看小说，其实我在看《食品毒理学》。

包厢里的气氛很热烈。我大姨刘秀芬，是我妈的亲姐姐，也是我们家族的“意见领袖”。

她嗓门最大，消息最“灵通”，尤其在养生这块，自认是专家。“哎哟，三弟妹，

你这气色不行啊，一看就是湿气太重。”“老四，跟你说多少遍了，可乐不能喝，

那都是酸性物质，腐蚀骨头的！”“小芸，你别看你年轻，天天熬夜，我告诉你，

肝脏晚上十一点就要排毒，你这是在自杀！”她指点江山，唾沫横飞。被点到名的人，

脸上都挂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没人反驳。一来她是长辈，二来，

你要是敢说个“不”字，她能追着你念叨到明年。我低着头，假装在回工作信息，

实际上在看一篇关于“不同烹饪方式对蔬菜维生素C保留率影响”的文献。

手机屏幕的光照亮我面前的一小块桌面。我妈在桌子底下悄悄踢了我一脚，

眼神示意我别玩手机了，多跟长辈互动。我只好收起手机，对我妈露出一个“收到”的微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店的服务员推着生日蛋糕进来，大家唱完生日歌，切了蛋糕。

气氛正到**。刘秀芬忽然拍了拍手，神秘兮兮地站起来。“等一下！大家等一下！

今天为了给爸庆生，我特意准备了一样好东西！”她说着，走到包厢门口，

从一个巨大的保温桶里，开始往一个汤盆里倒东西。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那味道，像是把中药渣、臭袜子和泥土混在一起煮了三天三夜。我旁边的表弟，

一个还在上初中的小胖子，脸都绿了，悄悄把椅子往后挪了挪。

刘秀芬把那一大盆黑绿色的、黏糊糊的不明液体端上了桌。汤里还漂着些枸杞、红枣，

以及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植物根茎。“当当当当！这就是我花了三个月时间，

请教了一位隐居深山的老中医，才配出来的‘十全大补凤骨汤’！”她一脸骄傲，环视全场，

像是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宝。“这汤，我跟你们说，用的可是乡下跑了五年的老母鸡，

加上三十多种名贵药材，小火熬了整整十二个小时！”“男人喝了，强身健体！女人喝了，

美容养颜！老人喝了，延年益寿！小孩喝了，头脑聪明！”她把这汤说得跟琼浆玉液似的。

但桌上所有人的表情，都非常微妙。爷爷看着那盆汤，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显然也没什么食欲。但他不好驳了女儿的面子。“秀芬啊，你有心了，你有心了。

”爷爷干巴巴地说。刘秀芬没看懂大家的脸色，她拿起汤勺，热情地给爷爷先盛了一碗。

“爸，您先喝！这可是大补元气的！”然后，她又给我奶奶盛了一碗。紧接着，

她的目光就开始在桌子上巡视，像个猎人锁定下一个目标。最后，她的眼神，落在了我身上。

“姜禾，来，到你了。你这孩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看书，脸色苍白得跟纸一样，

一看就是气血两亏，得多补补！”她说着，舀了满满一勺，就要往我碗里倒。

那股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知道，今天这碗汤，我要是喝了，

可能得直接去医院洗胃。我不能再沉默了。2.给我一分钟，

我能把这汤说成毒药刘秀芬的勺子已经悬在了我的碗上方。黑绿色的汤汁还在往下滴答。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带着一丝同情和幸灾乐祸。我妈在旁边急得给我使眼色，

意思是让我赶紧接着，别让我大姨下不来台。我深吸一口气，脸上挂起标准的、无害的微笑。

“大姨，谢谢您，您辛苦了。”我先开口道谢，这是基本礼貌。刘秀芬听我这么说，

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手里的勺子又往下沉了沉。“知道就好，快喝吧，凉了药效就差了。

”我没去接碗，而是把我的碗往旁边轻轻推开了半寸。这个动作很小，但在场的都看清楚了。

刘秀芬的脸色瞬间就有点挂不住了。“怎么？嫌大姨做的汤不好喝？”“不是的，大姨。

”我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我只是最近肠胃有点不舒服，医生嘱咐我饮食要清淡。

”我搬出了万能的借口——医生。“什么医生！西医懂什么养生！”刘秀芬立刻反驳，

“他们就知道让你吃那些白色的药片片！我这汤，纯天然，没任何副作用，

喝了对你肠胃只有好处！”她越说越激动，仿佛我拒绝的不是一碗汤，而是她的心血和权威。

我继续微笑着。“大姨，您这汤，用了心了，看着就特别滋补。”我先捧她一句，

让她情绪稍微缓和下来。“但是，我刚才闻到汤里好像有何首乌的味道，对吗？

”刘秀芬一愣，随即挺起胸膛：“那当然！我用的可是上好的制何首乌，补肝肾，乌须发！

你这孩子，年纪轻轻都有白头发了，正需要这个！”她指了指我头顶一根不太安分的银丝。

我点点头，语气充满了求知的好奇。“是的，制何首乌确实有这些功效。但是，

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在2014年就发过一个通知，明确指出，口服何首乌及其成方制剂，

有引起肝损伤的风险。”我说得很慢，确保每个人都听清楚了。“特别是肝功能不全，

或者有肝病家族史的人，更要慎用。而且，即便是健康人，

每天的用量也建议不超过一个特定的克数，长时间大剂量服用，风险会累积。

”我停顿了一下，看着刘秀芬。“大姨，您这汤熬了十二个小时，一锅这么浓，

三十多种药材，我想请问一下，这里面何首乌的剂量，您精确计算过吗？咱们这一桌子人，

每个人的肝脏代谢能力可都不一样。”包厢里一片死寂。刚才还嘈杂的环境，

现在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刘秀芬的脸，开始由红转白。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但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哪里知道什么剂量，什么肝损伤。

那个“老中医”告诉她使劲放就行了。我没等她回答，又指着汤里另一个东西，

继续用科普的语气说：“还有这个，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鱼腥草吧？

您是不是觉得它能清热解毒，预防感冒？”刘秀芬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的，

民间确实有这个说法。但是鱼腥草里含有一种叫做马兜铃内酰胺的物质。

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癌症研究机构，早就把它列为一类致癌物了。明确对人类有致癌性。

”“一类致癌物？”表弟在旁边小声重复了一句，眼睛瞪得老大。“对，和它同类的，

还有大家熟知的黄曲霉素、苯并芘、亚硝酸盐。长期或者大量摄入，会造成不可逆的肾损伤，

甚至诱发肾癌和尿路上皮癌。”我看向我奶奶，她有高血压，常年吃药，肾脏负担本来就重。

“奶奶，您平时吃的降压药，很多都需要通过肾脏代谢。如果再喝这个汤，

会给您的肾脏增加额外的、不必要的负担。”这下，连爷爷的脸色都变了。

他端起面前那碗汤，看了看，又放下了。刘秀芬的嘴唇开始哆嗦。

“你……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我……我问过中医的！人家都说这是好东西！”“大姨，

我没有胡说。”我拿出手机，

迅速搜到了国家药监局的官方通告和世界卫生组织的致癌物清单，把屏幕转向她。

“这些都是公开的信息，您随时可以查证。我不是说中医不好，而是任何药材，

都有它的适应症、禁忌和剂量。咱们不能把它当成普通食物，想放多少就放多少，

想给谁喝就给谁喝。”“特别是，”我环视了一圈桌上的亲戚，“像今天这样的聚会，

有老人，有小孩，有高血压的，有血糖不稳的，还有像我这样肠胃敏感的。

用同一锅成分如此复杂、剂量又不明确的‘大补汤’给所有人喝，

这本身就是一件风险非常高的事情。”我的声音依旧温柔，但说出来的话，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刘秀芬的心上。也敲在所有亲戚的心上。她手里的汤勺，

“咣当”一声，掉回了汤盆里。溅起的汤汁，弄脏了她今天特意穿的新衣服。

3.从养生大师，到传销骗子刘秀芬彻底懵了。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愤怒，

还有一丝恐惧。她大概从来没想过，家里最安静、最没主见的姜禾，会当着所有亲戚的面，

把她引以为傲的“神仙汤”批得一文不值。“你……你一个没毕业的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

”她开始口不择言，试图用年龄和身份来压我，“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

我这都是为了大家好！”“大姨，我今年27岁，不是小丫头片子了。”我平静地回应，

“而且，我已经大学毕业五年了。”“那你学的什么专业？会计还是外语？跟你说养生，

你懂吗你！”“我本科和研究生，读的都是营养与食品卫生学。”我看着她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说。“我现在是国家注册的公共营养师，在市三甲医院的营养科工作。

我的日常工作，就是给住院病人和门诊患者，制定科学的、个体化的营养治疗方案。

”“所以，关于吃什么，怎么吃，什么东西有毒，什么东西过量会死人，

我可能……比您稍微懂一点点。”“轰”的一声。我感觉整个包厢里，

所有人的大脑都经历了一次信息爆炸。我妈张大了嘴，看着我，像看一个外星人。

她只知道我在医院上班，以为我就是个端茶倒水的行政岗。我爸也愣住了，

手里的酒杯都忘了放下。那些叔叔婶婶、表哥表妹，看我的眼神，从同情，

变成了好奇和敬畏。原来这个闷葫芦，是个隐藏的大神。刘秀芬的脸，

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一种信念崩塌的绝望。她最大的骄傲，

就是在亲戚面前扮演一个无所不知的“养生专家”。而现在，一个真正的专家，

就坐在她面前。她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个笑话。“不可能……你……你骗人！

”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我没说话，只是从钱包里，

拿出了我的工作证和资格证书的电子版照片，递了过去。证据确凿，无可辩驳。“秀芬！

”爷爷终于开口了，声音很沉，“把那锅汤，撤下去。”这五个字，像最后的判决书。

刘秀芬的肩膀垮了下去，整个人都蔫了。她没脸再待在主桌，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那桌，

一言不发，埋头猛吃，仿佛要把刚才丢的面子都吃回来。一场潜在的“食物中毒”危机，

就这么被我化解了。接下来的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古怪。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好几个婶婶开始小心翼翼地向我咨询。“姜禾啊，那个……我最近总失眠，

是不是吃点褪黑素就行？”“姜禾，网上说那个生酮饮食减肥特别快，靠谱吗？”“姜禾，

我儿子挑食，不爱吃蔬菜怎么办？”寿宴，硬生生开成了我的义诊现场。我都有条不紊地，

用最通俗的语言，给了她们科学的建议。比如褪黑素只对特定类型的失眠有效，

不能滥用；生酮饮食有严格的适应症和副作用，必须在医生指导下进行；孩子挑食，

需要家长耐心引导，变着花样做，而不是强迫。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我没想到，

真正的大雷，还在后头。快散场的时候，刘秀芬那桌的一个远房表舅，喝得有点多，

大着舌头对我喊：“姜禾……你……你别光说你大姨啊。她也是好心。

她买的那个‘生命一号’口服液，不是也挺好的嘛！我们好几家都买了，喝了都说精神好！

”“生命一号？”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名字，我太熟悉了。就在上个月，

我们科室还接诊了一个因为喝这个“口服液”，导致急性肝衰竭，差点没救回来的病人。

这东西，根本不是保健品。

它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含有非法添加药物的、由一个传销组织包装出来的三无产品！

我立刻看向刘秀芬。她眼神躲闪，脸色惨白，不敢看我。我心里一沉。坏了，

她不会把这东西，也推荐给家里人了吧？4.一个电话，捅了马蜂窝“表舅，

您说的那个‘生命一号’，是从哪买的？”我站起身，走到他们那桌，语气尽量保持平静。

那个表舅还在吹嘘：“是你大姨推荐的呀！她说是一个什么……中科院的老教授研发的，

能激活细胞，逆转衰老！一盒就要三千多呢！要不是你大姨有内部渠道，我们都买不到！

”三千多一盒？我记得那个住院病人家属说，他们的进货价，一盒不到一百块。

这中间的利润，高得吓人。典型的传销产品定价模式。“大姨，”我转头，目光锁定刘秀芬，

“这个产品，你卖了多少给亲戚？”“我没卖！”刘秀芬尖叫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只是觉得好，推荐给大家！他们都是自愿买的！”“推荐？”我冷笑一声，

“你是不是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再推荐给别人，就能拿提成？发展的人越多，级别越高，

赚得越多？”刘秀芬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成了O型。她没想到，

我连他们的模式都一清二楚。桌上其他几个买了产品的亲戚，脸色也变了。

他们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这……这不是分享经济吗？”一个表婶还在嘴硬，

“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还能赚点零花钱，有什么不对？”“没什么不对。”我点点头，

“就是《禁止传销条例》里，把它定义为‘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如果涉案金额巨大，

情节严重，最高可以判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这几个字像炸弹一样，在包厢里炸开。刚才还醉醺醺的表舅，酒瞬间醒了一半。那个表婶，

手一抖，筷子掉在了地上。刘秀芬彻底慌了。她冲过来，想抢我的手机。

“你别在这妖言惑众！姜禾，我告诉你，这是我们家的事，你少管！”“大姨，

这不是你们家的事，这是我们整个家族的事！”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力气大得她都挣脱不开。“爷爷奶奶也喝了那个‘口服液’吗？”我厉声问。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心凉了半截。我立刻走到爷爷奶奶身边。“爷爷，奶奶，

你们是不是也买了那个东西？”奶奶点了点头，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上面印着“生命一号”，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仙风道骨的老头头像。“秀芬说这个好，

对心脏好，我们就一天喝一支。”我拿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还有三支没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