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七天。

ICU的白色，白得让人绝望。消毒水的味道无孔不入，钻进我的鼻腔，提醒着我失去的一切。

孩子没了。

一个已经成形的、会对着B超探头挥舞小拳头的男孩。

医生说，我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但因为大出血和严重的盆腔损伤，我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再做母亲了。

我平静地听着，没有流一滴眼泪。

护士长是个心善的大姐，她偷偷告诉我，我被送来那天，浑身是血，情况危急。而我的“丈夫”，却只是冷漠地站在手术室外，接了几个关于公司股价的电话。

甚至，连一份手术同意书，都是他的助理签的字。

我转到普通病房后，季淮安终于来了。

他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哀伤，仿佛真的是一个痛失爱子的丈夫。

「宁宁，身体好点了吗？」他坐在我的床边，试图握住我的手。

我把手抽了回来，平静地看着他。

他的表演技巧一如既往地精湛，足以拿下任何电影节的影帝。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看得他那完美的假面出现了一丝裂痕。

「宁令，我知道你很难过，」他叹了口气，「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要向前看。我们还年轻……」

「向前看？」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看向哪里？看向你和许清妍的双人床吗？」

季淮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注意你的言辞！清妍只是来看我，是你不小心……」

「不小心？」我打断他，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季淮安，你是不是以为，我摔下楼的时候，把脑子也摔坏了？」

「你亲手推的我。我感觉到了，你手掌的温度，你用的力道，还有你眼里一闪而过的决绝。」

我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你，是故意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

季淮安眼中的伪装彻底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看穿后的恼怒和阴鸷。

他不再掩饰，身体微微前倾，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是又怎么样？」

他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廓，带着一丝滚烫的恶意。

「阮宁，别给脸不要脸。过去三年，你靠着季太太这个身份，享受了多少荣华富贵？现在，清妍回来了，你该让位了。」

「我给你两个选择。」他直起身，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一，我们协议离婚。念在夫妻一场，我会给你一笔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对外，我们还是好聚好散。」

「二，」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危险，「你非要闹，把事情闹大。但我保证，最后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只会是你。」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爱了三年的男人。

他的心，比南极的冰还要冷。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我曾经以为，只要我够乖，够懂事，够像许清妍，他总有一天会看到我的好。

原来，飞蛾扑火的结局，从来都只有一个。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选一。」我说。

季淮安显然愣了一下，他大概以为我会歇斯底里，会哭闹不休。

他审视地看着我，似乎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

「你想通了就好。」半晌，他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一些，「离婚协议，我的律师会尽快准备好。你好好养身体。」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淮安。」我叫住他。

他回头。

「孩子的……后事，我想亲自处理。」我垂下眼帘，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

季淮安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以。需要什么，跟我的助理说。」

他走了，病房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缓缓抬起头，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扩大，变得诡异而森然。

季淮安，你以为这是结束？

不。

这是开始。

我会让你给我的那笔“分手费”，成为撬动你整个商业帝国的第一个筹码。

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在乎的一切，是怎样被我一点一点，摧毁殆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