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很成功。

医生说，再晚两个小时，我就真的没命了。

三十五万，花了二十八万。

剩下的七万，够我请一个月的护工，再加上后续的康复治疗。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出奇地平静。

二十八万。

这是我三年的积蓄。

本来想买一套小房子，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现在全没了。

但我不后悔。

因为我的命，是我自己救的。

不是父母。

不是弟弟。

是我自己。

陈可每天下班来看我。

她说公司知道我的情况，给我批了三个月的病假。

她说领导很欣赏我，位子给我留着，让我安心养病。

我点点头，说谢谢。

她看着我的样子，叹了口气。

“念念，你别往心里去。你爸妈他们……就是那样的人。你也改变不了他们。”

“我知道。”我说，“我不想改变他们了。”

“那你怎么打算？”

“以后不联系了。”

“不联系？那过年呢？”

“不回去了。”

陈可沉默了一会儿。

“你弟呢？”

“他也一样。”

“他有来看你吗？”

我摇摇头。

苏阳一次都没来过。

从我住院到现在，一个电话都没有。

我不知道他是不知道，还是不想来。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我从小到大，为他牺牲了太多。

小时候让给他的玩具、零食、新衣服。

长大后给他的钱、车、房子首付。

我以为，他会记得。

我以为，他会念姐姐的好。

但我错了。

对他来说，我的付出是理所当然。

就像空气和水一样，存在的时候毫无感觉，消失了也不会想起。

住院第五天，苏阳终于出现了。

不是来看我的。

是来要钱的。

“姐，妈说你有三十五万存款？”

他站在病床边，手揣在兜里，看都不看我的脸。

我躺在床上，看着他。

27岁的人了，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头发染成黄色，耳朵上挂着耳钉，脚上的鞋我认识，**款，三千多。

我给他买的。

“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你啊。”他漫不经心地说，“妈说你住院了，挺严重的。”

“看我？”

“对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看我。

他在看手机。

“看完了吗？”我问。

“什么？”

“我躺在这里，浑身插着管子。你看见了吗？”

苏阳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

“啧，挺惨的。怎么搞的？”

“脑出血。差点死了。”

“那挺严重啊。”他说，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担心，“那你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了。”

“那就好。”他收起手机，“姐，我跟你说个事儿。”

来了。

我等着他开口。

“你那三十五万，能不能借我点？我看上一辆车，还差个十万。”

我看着他，笑了。

“你来医院，就是为了这个？”

“顺便看看你嘛。”他说，“妈说你有钱，正好我缺。你反正暂时也用不上，借我先花花呗。”

“借？”

“对，借。”

“什么时候还？”

苏阳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

“额……以后吧。我有钱了就还你。”

“以后是多久？”

“你这人怎么这么较真？亲姐弟之间，还算那么清楚？”

“我躺在ICU的时候，爸妈在门外算我值多少钱。你觉得我们之间，不应该算清楚吗？”

苏阳的脸色变了。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我脑出血，需要手术。三十万。爸妈不肯签字，因为那笔钱是给你存的。”

苏阳眨了眨眼睛。

“……那后来呢？”

“后来我自己出的钱。花了二十八万。”

“哦。”

就一个“哦”。

他低下头，继续看手机。

“那你还有七万是吧？借我五万行不行？我那车真的很喜欢，错过这次就没了。”

我盯着他。

良久。

“苏阳，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听见了啊。”

“爸妈不肯签字救我。”

“那不是后来签了吗？”

“我差点死了。”

“但你没死啊。”

他抬起头，看着我，一脸不耐烦。

“姐，你能不能别那么夸张？死不死的，你这不好好的吗？我就借你五万块钱，又不是不还，你至于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心疼，没有愧疚，甚至没有一丝担忧。

只有不耐烦，和理所当然。

“苏阳，”我说，“你知道我这些年给你多少钱吗？”

“多少？”

“五十万。”

“有那么多吗？”他皱眉，“我怎么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