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请忘记我
作者:陈皮枸杞l
主角:安安林晚
类别:短篇
状态:已完结
更新:2025-12-18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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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请忘记我》这部短篇言情类型的小说很吸引人,是由作者陈皮枸杞l写的!主角为安安林晚小说描述的是:伴随的是安安崩溃的哭喊、自伤,和林晚自己精疲力竭后深不见底的绝望。后来,她慢慢放弃了,或者说,选择了另一种守护。她把自己……

章节预览

林晚把诊断书对折,再对折,直到它变成掌心一块坚硬、沉默的白色方块。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还顽固地粘在头发和衣服的每一根纤维里,争先恐后往鼻腔深处钻,

试图盖过家里那股熟悉的、微甜的,属于安安的气息——麦片、阳光晒过的棉布,

还有她固执地用着的某种婴儿爽身粉的味道。三个月。九十天。诊断书上的字迹冰冷清晰,

像用手术刀刻上去的。胰腺癌晚期。她靠在关紧的门板上,闭上眼睛,

听见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轰隆作响。然后,从那片轰鸣的深处,

渐渐滤出另一个声响——规律的、沉闷的“咚、咚、咚”,一下,又一下。那是安安。

她的安安,在用前额轻轻磕着客厅沙发的木质扶手。这是她焦虑或等待时的刻板行为。

林晚深吸一口气,把那块白色的“石头”塞进牛仔裤口袋,压了压,确保它不会掉出来。

她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肌肉,试着让它们松弛,摆出一个大概能被称之为“平静”的表情,

然后才推开那扇隔开玄关和客厅的门。安安就坐在沙发靠近扶手的那一端,背脊挺得笔直,

像一株还没学会随风摆动的小白杨。她穿着林晚昨天刚给她换上的浅蓝色条纹家居服,

头发梳成一丝不苟的马尾。听到开门声,磕碰的动作停了,但她没有回头,

眼睛依然牢牢盯着对面电视柜上摆放的一个红色塑料陀螺——那是她最近迷恋的物件,

不许任何人移动。“安安,”林晚走过去,声音是自己都意外的平稳,“妈妈回来了。

”安安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过了大概五六秒,她才极其缓慢地、一格一格地转过头。

她的眼睛很大,瞳仁是漂亮的深棕色,但看人时总像隔着一层朦胧的、擦不亮的毛玻璃,

焦点难以捉摸地落在林晚下巴附近的位置,而不是眼睛。她的脸庞干净秀气,

如果没有那层挥之不去的“隔膜”,该是个非常引人注目的女孩。林晚蹲下身,

让自己的视线与坐在沙发上的安安持平。她伸出手,想去碰碰女儿的脸颊。

安安却猛地向后一缩,像受惊的蜗牛,同时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呃”。她的手抬起来,

手指开始无意识地互相缠绕、拧动。“好,不碰。”林晚立刻收回手,

脸上的笑容撑得有点发酸,“饿了吗?妈妈去给你热牛奶,烤你喜欢的兔子形状饼干,好吗?

”安安的注意力似乎被“兔子饼干”短暂地吸引了一下,手指拧动的频率慢了下来,

但目光很快又飘回那个红色陀螺上。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这就是她的回应。

林晚起身走向厨房,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厨房窗户对着楼下的小花园,

几个小孩正在追逐笑闹,声音清脆地传上来。他们的母亲站在一旁闲聊,

偶尔扬声嘱咐一句“小心点”。那种鲜活、嘈杂、属于“正常”生活的气息,此刻像细针,

密密地扎着林晚的皮肤。她拧开燃气灶,蓝色的火苗“噗”地窜起。牛奶锅是安安专用的,

白色珐琅,印着黄色的小鸭子。她盯着那圈逐渐晕开的蓝色,三个月,九十天,

两千一百六十个小时……这个倒计时已经开始在她骨髓里滴滴答答作响,声音越来越大,

震耳欲聋。安安今年十六岁。chronologicalage十六岁。心理年龄?

理解能力?生活自理能力?林晚不敢细想。安安认得她,离不开她,但也仅仅如此。

安安的世界是由无数刻板程序组成的:早上七点必须喝温度刚好的牛奶,

麦片必须放在固定的蓝色碗里;电视只能看固定的幼儿动画频道,

音量必须控制在第三格;出门必须走相同的路线,

稍作改动就会引发剧烈的焦虑和尖叫;不认识钱,不会接打电话,无法理解“危险”,

也几乎没有“找妈妈”的概念——如果林晚不在视线内,她可能会一直坐在原地等到天黑,

或者因环境改变而彻底崩溃。林晚以前不是没有尝试过教她。认数字,认颜色,

练习说简单的需求。每一次都像在坚不可摧的冰川上钻洞,进展微乎其微,

伴随的是安安崩溃的哭喊、自伤,和林晚自己精疲力竭后深不见底的绝望。后来,

她慢慢放弃了,或者说,选择了另一种守护。她把自己活成了安安的延伸,她的手脚,

她的大脑,她的保护壳。她事无巨细地打点好一切,

构筑一个稳定、安全、永不改变的小小堡垒,把安安妥帖地安置在里面。她以为,

这样就是一辈子了。火苗舔着锅底,牛奶边缘开始冒出细密的小泡。一辈子。

她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她的一辈子,原来只剩九十天了。那安安呢?

她的堡垒,她的世界,她唯一的“恒定”,就要在九十天后轰然倒塌。那时,安安会怎么样?

被送去机构?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打破所有的routine(常规),

她会恐惧成什么样子?会不会受伤?会不会被欺负?会不会……林晚不敢再想下去,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她捂住嘴,冲进洗手间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

只有冰冷的汗水瞬间湿透了鬓角。牛奶“噗”地溢出锅沿,浇在蓝色火苗上,

发出一阵嗤响和焦糊味。林晚猛地回神,冲回厨房关火。手忙脚乱地擦拭灶台,重新倒牛奶。

动作间,口袋里的诊断书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展开一角,露出那个狰狞的疾病名称。

她盯着那张纸,眼神一点点变了。恐惧还在,绝望还在,但更深的地方,

一种近乎冷酷的决心,正在破土而出,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不能再等了。不能再心软了。

九十天,她必须把安安从那个堡垒里拽出来,不管她愿不愿意,不管这过程有多残忍。

她必须教会她活下去,在失去妈妈之后,一个人,活下去。就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

热好的牛奶倒进印着小鸭子的杯子,兔子饼干放在配套的小碟里。

林晚把它们端到客厅的茶几上。安安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手指不再拧动,

安静地放在膝盖上。“安安,来。”林晚尽量让声音柔和,尽管胸腔里像揣着一块冰,

“吃东西。”安安慢吞吞地挪过来,在沙发另一端坐下,

和茶几保持着她认定的“安全距离”。她端起杯子,小心地喝了一口牛奶,

嘴角沾上一点奶渍。然后拿起一块兔子饼干,却没有吃,只是用手指反复摩挲饼干边缘,

研究它的形状。林晚看着她。这是她的女儿,她十六年来全部的生活重心和生命意义。

她的皮肤那么细腻,睫毛那么长,喝牛奶时喉管会轻轻吞咽。可她的世界那么小,那么脆弱,

一场风雨就能彻底摧毁。“安安,”林晚再次开口,声音有点紧,“看着妈妈。

”安安摩挲饼干的手指停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颤动,视线费力地向上移了移,

落在林晚的鼻梁附近。林晚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元的纸币,展开,放到安安面前的茶几上,

和兔子饼干并排。“安安,看这个。这是钱。十块钱。

”她用指尖点着纸币上的数字“10”,“记住它。十块钱。”安安的视线被新的物体吸引,

落在纸币上。但她脸上没有任何理解的表情,只有一片空白。几秒钟后,

她的目光又开始游移,想回到饼干或者远处的陀螺上去。“看着!”林晚的声音陡然提高,

带着一种自己都陌生的严厉。她伸手,有些强硬地扶住安安的脸颊,

把她的脸转向纸币的方向。“看这里!钱!十块钱!买东西用的!没有妈妈,

你要用这个买吃的!懂不懂?”安安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和拔高的声音吓到了。

她猛地挣脱林晚的手,身体向后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吸气声,是受惊的前兆。

她的眼睛迅速蒙上一层水汽,恐慌地看着林晚,

不明白最安全的“妈妈”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可怕。

林晚的心脏像被那只挣脱的手狠狠抓了一把,痛得她指尖发麻。但她强迫自己硬起心肠,

把那张十元纸币又往前推了推。“看清楚!记住!”安安的呼吸急促起来,她开始摇头,

幅度很小,但很坚决。她不要看这个陌生的东西,她不要听妈妈用这种声音说话。

她想回到刚才的安静里,想摸她的饼干,看她的陀螺。“不行!”林晚站起身,

挡住她望向陀螺的视线,把纸币几乎举到她眼前,“今天你必须记住这个!还有这个,

五块钱,一块钱!”她又掏出另外两张纸币,拍在茶几上。“呃——啊!

”安安终于发出一声尖利短促的叫声,双手猛地捂住耳朵,身体蜷缩起来,剧烈地发抖。

这是她表达极度抗拒和恐惧的方式。林晚看着女儿缩成一团的样子,

像一只被暴力拔出壳的蜗牛,**裸地暴露在危险的空气里,无助地颤抖。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不能抱她,不能安慰她,不能心软。

这才刚刚开始。“好,不看算了。”林晚的声音降下来,却依旧冰冷,“那我们学点别的。

”她走到墙边,指着电灯开关,“这是灯。开灯,关灯。”她“啪”地按了一下,

客厅陷入昏暗,又“啪”地按亮。“看清楚怎么用了吗?你来试。”安安埋在臂弯里,

一动不动,只有肩膀在细微地耸动。“起来!”林晚走过去,握住她的胳膊,想把她拉起来。

安安像被烙铁烫到一样,反应激烈地甩开她的手,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来,

赤着脚就往她自己的房间跑。那是她最后的避难所。林晚比她更快一步,堵在房间门口。

“回去,”她指着客厅的开关,“去,按一下。”安安站在几步外,胸膛起伏,眼睛通红,

泪水终于大颗大颗滚落下来,但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只是用那双蓄满泪水、充满巨大困惑和受伤的眼睛,瞪着林晚。那眼神像淬了冰的钉子,

扎得林晚五脏六腑都在流血。母女俩在狭窄的过道里僵持。空气凝滞得能拧出水来。

楼下孩子的笑闹声隐约传来,衬得这一方空间更加死寂。林晚知道自己赢了第一步,

因为她堵在这里,安安无法进入她感到安全的领域。但她也知道,她正在亲手摧毁一些东西,

一些或许再也无法重建的东西。最终,是安安先崩溃。她无法理解母亲的突变,

无法应对这强加的、充满压迫的改变。她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把脸深深埋进膝盖,

发出沉闷的、动物般的呜咽,整个身体哭得一抽一抽。林晚没有动。她就那么站着,

看着女儿蜷缩哭泣的背影,看着地上那几张被遗忘的、皱巴巴的纸币。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眼底深处,是一片荒芜的、寸草不生的冻原。这只是第一天。第一个小时。晚上,

林晚几乎一夜未眠。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安安哭泣的样子,和自己冷酷的声音。好几次,

她几乎要从床上爬起来,去安安房间,像过去无数次那样,轻轻拍着她的背,

哼着走调的歌谣,直到她重新平静下来,蜷在自己身边睡着。但口袋里的诊断书,

像一块烧红的铁,烙着她的皮肉,时刻提醒她:你没时间了。你没资格心软了。第二天,

训练继续,且变本加厉。

林晚收起了所有安安喜欢的、能让她感到平静的特定物品——那个红色陀螺,

印着小熊的毯子,还有几本边角都磨毛了的旧图画书。她把它们锁进了自己卧室的柜子。

早餐不再是温度刚好的牛奶和固定形状的饼干。林晚煮了稀饭,煎了鸡蛋。

稀饭的火候有点过,鸡蛋边缘焦黑。她把碗碟放在安安面前。安安看着陌生的早餐,不肯动。

她指着原本放陀螺的电视柜位置,又指指林晚放麦片的橱柜方向,

喉咙里发出焦急的“啊啊”声。“没有那些了。”林晚面无表情地说,“以后,妈妈做什么,

你吃什么。不吃,就饿着。”安安听不懂“以后”,但她听懂了“没有”。她的世界,

她赖以生存的秩序,正在被一项项剥夺。她开始焦躁地跺脚,拍打桌面。林晚不理她,

自己坐下,端起碗喝了一口稀饭。粥有点烫,她面不改色地咽下去。对峙了将近二十分钟,

安安大概是真的饿了,也可能是明白哭闹无效,她终于极其勉强地,用勺子舀起一点点稀饭,

放进嘴里,随即皱紧了眉,但还是咽了下去。她吃得很慢,很痛苦,每一口都像在吞咽沙子。

林晚看着,心里那片冻原又扩大了一圈。她想起安安小时候,喂她吃新的辅食,

她也是这般皱着眉,但那时,自己会耐心地哄,会换各种花样,直到她接受。现在,

她只剩下一句冰冷的“不吃就饿着”。吃完早餐,林晚开始教她辨认不同的衣物,

教她扣纽扣(尽管安安的手指协调性很差,怎么也扣不上),教她拧毛巾。

每一个指令都清晰、简短、不容置疑。安安配合得极其艰难,每一个细微的步骤都会卡住,

都会引发她的困惑和抵触。林晚不再像以前那样细致引导,而是机械地重复指令,

甚至上手强行纠正她的动作。安安的手指被她捏得发红。下午,林晚第一次尝试带安安出门,

去最近的便利店。她紧紧攥着安安的手腕,力道大得留下指印。“记住路。看,从这里出去,

左转,看到那个红色的招牌了吗?便利店。妈妈带你去买东西。

”安安被强行带离熟悉的环境,整个人都绷紧了,像一根拉到极致的弦。她低着头,

几乎是被林晚拖着走,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恐惧,根本无心辨认路线。

林晚却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看左边,那棵大树。看右边,蓝色的邮筒。记住。

”到了便利店,林晚拿了一瓶安安常喝的矿泉水,到收银台,掏出钱。“看,阿姨,买东西,

给她钱。”她把纸币递给收银员,接过找零和矿泉水,把整个过程拆解成僵硬的步骤,

展示给安安看。安安只是死死盯着收银员身后闪烁的电子屏,身体微微发抖。回来的路上,

林晚让安安走在前面。“带妈妈回家。”安安站在原地,茫然四顾,完全失去了方向。

她开始急促地喘气,手指绞着衣角。“想想刚才怎么走的!大树!邮筒!

”林晚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尖锐。安安被吓得一哆嗦,胡乱选了个方向迈步。

走错了。林晚没有立刻纠正,而是跟着她走了一段,直到彻底走错,才冷硬地把她拉回来,

重新开始。“错了。这边。”那天傍晚,林晚在厨房教她认识燃气灶,告诉她怎么开关,

哪里是火,哪里烫,不能碰。她打开小火,让安安把手悬在安全距离外感受热度。“烫,

危险。记住。”安安似乎对跳动的火苗有本能的恐惧,不断后退。林晚拉着她不许退。

“看清楚!记住!”就在林晚转身去拿锅的瞬间,安安不知怎么,手指忽然向前探了一下,

掠过外焰的边缘。“啊!”她短促地叫了一声,猛地缩回手,指尖瞬间红了一小块。

林晚魂飞魄散,扔下锅冲过去抓住她的手。烫得不严重,只是轻微红肿。

但那一瞬间席卷而来的后怕和心痛,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将那只小手拉到嘴边呵气,想去找烫伤膏,

想像所有母亲那样惊慌失措地安抚。但她只是死死攥着女儿的手腕,攥得自己指关节发白。

她逼着自己看进安安因为疼痛和惊吓而溢满泪水的眼睛,一字一句,

从牙缝里挤出来:“记住这个感觉。烫。危险。妈妈不在,你自己绝对、绝对不能碰火,

记住了吗?”安安疼得直吸气,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看着林晚的眼神里,

恐惧终于彻底压过了困惑,变成一种深切的、无法理解的害怕。她开始用力挣扎,

想抽回自己的手。林晚没有松手,直到确认那红肿没有加剧,才猛地放开她,

转身拧开水龙头,用冷水冲刷自己同样颤抖不止的手。水流哗哗作响,

盖过了她喉咙里即将冲出的哽咽。晚上,安安不肯出房间吃饭。林晚把饭菜放在她门口。

一个小时后,门口传来极轻微的碗碟碰撞声。林晚走过去,看到饭菜少了一些,

碗边留着一点油渍和几颗米粒。安安吃过了,用她自己的方式。林晚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慢慢滑坐到地上,把脸埋进膝盖。肩膀剧烈地耸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眼泪汹涌而出,

迅速浸湿了膝盖处的布料。那是一种无声的、撕心裂肺的痛哭。为女儿的疼,为自己的狠,

为这看不到尽头、只有黑暗的九十天。时间在一种近乎惨烈的拉锯中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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