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人找上门的时候，正在院子里给我爷爷打下手。一块关公像，就差最后开脸了。电话里，

一个女人咋咋呼呼的，说是我亲妈。“江晚，别碰那些木头了！

”“妈妈是百万粉丝的美妆博主，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小公主，再也不用过这种苦日子！

”后来，我被接进了一栋跟宫殿一样的别墅。结果温雅二话不说，直接把我拽到直播镜头前。

直播的标题特别大，特别刺眼。《乡下土妹变豪门千金，爆改第一天！

》1.我行李箱还没放稳，手腕就让人抓住了。是温雅。温雅的手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

劲儿大得很。“家人们看，这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江晚！”“是不是很质朴？”光太强了，

刺得我眼睛疼。我抬手想挡一下。我的指甲缝里，还有没洗干净的木屑。“来，小晚，

别害羞，跟直播间的哥哥姐姐们打个招呼。”温雅的声音甜得发腻，但胳膊箍得我生疼，

不让我退。镜头前面，又凑过来一个女孩。女孩穿着一身白色的洛丽塔裙子，

是我的“妹妹”，秦霏霏。“姐姐，你就说说以前的苦日子嘛。”秦霏霏眼睛睁得老大，

看着特别无辜。但是秦霏霏说出来的话，跟刀子一样。“比如说说冬天没暖气，

手会不会生冻疮呀？直播间的哥哥姐姐们都会心疼你的。”屏幕上，一堆字飞快地滚过去。

【天啊，这妹妹看着好可怜，穿的什么衣服啊，地摊货吗？】【主播一家真是人美心善，

快给妹妹换身好衣服吧！】【霏霏小公主好善良啊，还引导姐姐说话。

】温雅一脸期待地看着我。温雅压低了声音，催我。“快说啊！”“就按照霏霏说的，

编一编，哭两声，今天的流量就爆了！”哭？我为什么要哭？爷爷说过，手艺人的腰杆子，

要跟手里的刻刀一样。得直，得硬。我一把甩开秦霏霏伸过来的手。

我看着手机那个一闪一闪的红点。“我们家烧地暖。”“冬天比这里舒服。”我的声音不大。

但是在温雅和秦霏霏叽叽喳喳的声音里，听得特别清楚。“我的手，是拿刻刀的。

”“不是伸出来要饭的。”直播间一下子安静了。然后，弹幕疯了。【？？？什么意思？

这妹子好拽啊！】【要饭？她说我们心疼她是要饭？】【情商太低了吧，主播快管管啊！

】温雅的脸，一下子就变了。温雅伸手就把直播给掐了。温雅脸上甜腻腻的笑也没了。

“江晚！你脑子有病是不是！”温雅的声音又尖又利，震得我耳朵嗡嗡响。

“你以为我接你回来是干嘛的？发善心吗？”“你那身穷酸气，就是最好的人设！

连这点价值都利用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人设？价值？我听不懂这些词。

但我感觉一盆冰水从我头顶浇下来，全身都冷透了。温雅根本不是来认女儿的。

温雅是来找一个能用的“直播素材”。我背在身上的帆布工具包被温雅一把抢了过去。

拉链被温雅粗暴地扯开。哗啦一声。我所有的宝贝，我那些刻刀，全被倒在了地上。

十几把黑乎乎的刀，跟垃圾一样被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声音特别响，特别刺耳。

温雅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温雅一脚就踩在我最常用的那把平口刀上。

刀刃跟鞋跟摩擦的声音，听得我牙酸。“想拿回去？”温雅低头看着我，嘴边挂着一丝冷笑。

“可以啊。”“先学会怎么在镜头前，当一个讨人喜欢的‘苦情妹妹’！”就在这个时候，

门开了。我那个亲爹，秦峰，回来了。秦峰看了一眼地上的乱七八糟，

又看了看一脸火气的温雅和我。秦峰只是皱了皱眉。秦峰对温雅说：“好了，

别把新素材吓坏了。”然后秦峰走过来，用脚尖踢了踢我脚边的一把三角刀。那样子，

就像在菜市场挑拣一块不值钱的烂肉。“明天有个亲子品牌的活动。”“带江晚去做个造型，

别丢我们的人。”我看着散了一地的刻刀。我的心，也跟着散了一地。

2.我被人强行套上了一条公主裙。裙子上全是蕾丝，又重又麻烦，勒得我喘不上气。

活动现场到处都是灯，晃得人眼花。温雅和秦霏霏像两只花蝴蝶，在人堆里钻来钻去，

跟谁都能笑呵呵地聊天。我被命令待在角落里，不许说话，不许乱动。“下面，

让我们欢迎霏霏小公主，为我们带来一首钢琴独奏！”灯光打在秦霏霏身上。

秦霏霏坐在钢琴前面，手指头在琴键上飞快地跳。好听的音乐传出来，好多人都鼓掌。

弹完了，温雅一脸骄傲地冲上去，抱住秦霏霏。然后，温雅转过头，隔着老远，

用嘴型对我说话。“到你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主持人就把话筒塞我手里了。

“我们都知道，秦总家刚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大女儿。”“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

欢迎江晚也为我们表演一个才艺！”所有人的眼光，一下子全扎到我身上了。秦霏霏装好人，

跑过来拉住我的胳膊。秦霏霏的声音很大，生怕旁边的人听不见。“我姐姐来自乡下，

才艺可能比较……淳朴。”秦霏霏故意说。“要不，姐姐给我们削个苹果吧？

我听说姐姐刀功很好呢！”现场一下子就有人笑出声了。那些人的眼神，有的看不起我，

有的等着看笑话。温雅好像很满意这个效果。一个弹钢琴的公主，一个削苹果的土妹。

多好的直播话题。我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我没理秦霏霏。我直接走到主持人面前。

“我不会削苹果。”我拿起话筒，声音很平静。“能给我一块木头和一把刀吗？

”现场又是一阵笑。主持人愣了一下，还是让工作人员找来了一块小木头，

还有一把切水果用的刀。温雅的脸都黑了。温雅大概觉得我让她丢脸了。

秦霏霏还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我接过那块巴掌大的木头，还有那把钝刀，

走到了台中间。周围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那些看猴戏的眼神，一下子都没了。我的世界里，

只剩下手里的木头和刀。我没多想。手腕一翻，刀就开始在木头上走了。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出丑。但是没有。木屑跟雪花一样往下掉。一个东西的样子，

很快就出来了。就几分钟。一只准备飞起来的燕子，就在我手里出来了。翅膀上的毛，

亮晶晶的眼睛，还有那个要往前冲的劲儿，跟活的一样。好像下一秒，

燕子就要从我手里飞走了。全场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安静得吓人。

“这……这是……”一个穿着中式衣服的老先生，很激动地走过来。

老先生小心翼翼地从我手里捧过那个木燕子，声音都在抖。“这是‘江氏’的浮雕技法！

小姑娘，你和江云山大师是什么关系？”温雅和秦霏霏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又震惊，又嫉妒，又不敢相信。特别好笑。我看着所有人，

又看着那个老先生，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那是我爷爷。”全场都炸了！江云山，

那是现在木雕界最厉害的人，是国宝！老先生的作品，有钱都买不到！

老先生当场就说要跟我合作。希望我能为他们的品牌，现场雕一个**的包装。

温雅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温雅脸上立刻堆满了笑，抢着就要替我答应。“当然可以！

我们小晚……”我冷冷地看了温雅一眼。温雅剩下的话，硬生生给憋回去了。

我收起那把水果刀，对着老先生点了点头。“谢谢您。”“但我只用我自己的工具。

”3.因为上次那个活动，品牌方真的派人送来了合作要用的木头。那是一块黄花梨，

木头很细，花纹很漂亮，特别贵。品牌方点名，要我来雕。温雅为了钱和流量，

终于不情不愿地，把我的那套刻刀还给了我。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我小心翼翼地擦着每一把刀。后面几天，我一门心思都在雕东西上。黄花梨木在我的刀下面，

慢慢开出了一朵兰花。这天下午，我正准备雕兰花的花蕊，秦霏霏推门进来了。

秦霏霏举着手机，笑嘻嘻的。“姐姐，我开直播给粉丝看看你的作品，不介意吧？

”秦霏霏根本没等我回答。秦霏霏已经把镜头对准了桌上那半成品的兰花。“哇，家人们看，

姐姐好厉害啊！雕得好漂亮！”秦霏霏在镜头前不停地夸我，但身体却一步步靠近桌子。

“姐姐，上面好像有点灰尘，我帮你擦一下哦。”秦霏霏的手，好像不小心一样，

碰了一下那朵兰花。下一秒，木雕歪了。整个东西从桌子上掉了下去。啪！一声脆响。

一瓣还没开的兰花，断了。我的心，也跟着响了一声，猛地抽了一下。“啊！

”秦霏霏对着镜头，发出一声尖叫。秦霏霏的眼泪说来就来，一下子就哭得稀里哗啦。

“姐姐！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秦霏霏哭着扑过来，但根本不看地上的东西。

秦霏霏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为什么要推我！我知道你讨厌我，可你也不能故意推我，

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打坏啊！”我被秦霏霏这套操作，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所有的火气，

一下子就全冲我来了。“江晚！你疯了吗！”温雅的声音尖得刺耳朵。

“你知不知道这份合约有多重要！你居然为了跟霏霏置气，把它毁了！”我气得浑身发抖，

声音都在打颤。“我根本没有碰秦霏霏！是秦霏霏自己演戏，是秦霏霏故意把东西摔坏的！

”“你还撒谎！”温雅指着我的鼻子骂。“霏霏一直在直播！几万人都看着呢！

是你推了秦霏霏！你就是嫉妒秦霏霏比你讨人喜欢！”我去看秦峰。

我想从秦峰脸上找到一点点信任。但是没有。秦峰脸上只有冰冷的愤怒和失望。合作要黄了，

流量要没了，所有的损失，都需要一个人来背锅。我就是那个最好的替罪羊。

“把江晚给我抓住！”秦峰的脸都青了，对身后的保镖下了命令。两个男人力气特别大，

抓住我的胳膊，我动不了。秦峰走到桌子前，拿起了我最宝贝的那把圆口刻刀。

那是我十三岁生日，爷爷送我的第一把刀。秦峰当着我的面，两只手握住刀身，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咔嚓！钢刀发出一声难听的声音，被秦峰硬生生掰成了两截。

“不识抬举的东西！”“这就是你毁掉我们家生意的下场！”“我今天就要毁了你的手，

看你以后还怎么雕！”秦峰说着，举起那半截断刀，就朝着我被按住的手划过来。

那刀尖最后停在了离我手背不到一厘米的地方。但是那一瞬间的害怕，

跟刀子真的划下来没什么区别。我的心上，被划开了一道很深很深的口子。

“把江晚关到地下室去！”秦峰扔掉断刀，很嫌弃地甩了甩手。“什么时候想通了，

学会对霏霏道歉，什么时候再出来！”冰冷的铁门在我身后关上了。最后一点光也没了。

我在一片漆黑里，摸到了那截被扔进来的断刀。锋利的断口，把我的手心划破了。

4.我在地下室被关了多久，我也不知道。铁门又开了。光很刺眼，我睁不开。

温雅站在门口，低头看着我，声音里一点温度都没有。“起来，跟我走。

”我被温雅从地上拖起来，带到浴室。温雅把我冲干净，然后给我塞进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

温雅又把我带到了上次那个活动现场。但这一次，主题是“公开签约暨道歉仪式”。

为了那个快要黄了的合作，温-雅搞了这场直播。温雅要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我身上，

然后再演一出“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戏。我被推到舞台中间。我脸色惨白，

手心里还有被划破的伤口。温雅拿着话筒，对着镜头和台下的品牌方代表，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怪我，是我没教好女儿，江晚一时糊涂，因为嫉妒妹妹，

才犯下了这样的错……”“小晚，快，给妹妹，给王总，给所有关心我们家的粉丝们，

道个歉。”“我们都会原谅你的。”秦霏霏站在旁边，装出一副很大度的样子，对我微笑。

“没关系姐姐，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有的镜头，所有的眼光，都对着我。等着我低头。

我的嘴唇很干，饿得身体都在抖。但我还是慢慢地抬起了头。

我看着温雅身后那块巨大的直播屏幕。我好像能看到屏幕后面，成千上万张等着看笑话的脸。

我的声音很哑，但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我没有错。”“所以，我不道歉。

”全场都吵起来了。温雅的脸一下子就扭曲了，装不下去了。秦峰一个箭步冲上台，

气得脸都红了。秦峰扬起手，一个巴掌就朝我脸上扇过来。“你这个逆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