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亲的第八年，我和她们在医院相遇。她坐着轮椅，旁边是妹妹蔺清月。看到我身上的衣服，

她眼睛立刻红了：“你在这里做护工？”“嗯。”“照顾别人的妈妈？”我没理她，

推着轮椅继续往前走。她追上来：“夕瑾！妈妈的腿……你就不能照顾妈妈吗？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她：“陈女士，您记错了吧？八年前您说过，

您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了。”“我当年是糊涂，可我是你亲妈啊！”她哭了出来。

“您摔断的是腿，不是手。”我的声音很轻：“这一百通电话，您有哪一次是自己打的？

”……“姐，你怎么能跟妈这么说话？”蔺清月一脸委屈地开口：“妈为了找你，

腿都摔断了，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吗？”陈曼兰抹着眼泪：“是我教女无方。”“女儿大了，

嫌弃家里穷。”“宁愿伺候外人，也不愿意看亲妈一眼。”周围的人围了过来。

“这女儿怎么这样？亲妈都不管。”“看着挺清秀的，心肠这么硬。

”我看着蔺清月：“蔺清月，你今年二十二岁了吧？”蔺清月愣了一下。“是又怎么样？姐，

你别转移话题。”“二十二岁，有手有脚。”“妈妈摔断腿，

你推着她来医院找我这个八年没见的姐姐。”“是想让我出医药费，还是想让我去伺候？

”陈曼兰拍着轮椅扶手：“夕瑾！你怎么说话呢？”“**妹身体不好，你这个做姐姐的，

不该帮衬吗？”“你现在做护工，正好顺手照顾我不行吗？这是天经地义的！

”我掏出价目表：“可以啊，陈女士。”“这是我的收费标准。”“顶级私人护工，

时薪五百，概不赊账。”“而且，我是顾老太太的专属护工。”“想让我照顾，

得先问问顾老太太答不答应。”“还得看看你们，付不付得起这个钱。”陈曼兰瞪大眼睛。

“五百？你抢钱啊！”“我是你妈！你照顾我还要钱？”蔺清月指着我：“姐，

你掉钱眼儿里了？”“一家人，你竟然算得这么清？”我收回价目表。“一家人？

”“八年前，我被赶出家门的时候。”“你们说我是丧门星，是吸血鬼。”“那时候，

怎么不说是一家人？”这时，轮椅上的顾老太太开口了：“这孩子是我花大价钱请的。

”“你们要是付不起钱，就别挡道。”陈曼兰看到顾老太太身上的昂贵披肩，立刻换了笑脸。

“老太太，您别介意。”“这孩子从小脾气倔，不懂事。”“我是她妈，还能害她吗？

”“我就是想让她回家，一家人团聚。”我帮顾老太太整理毯子，袖口滑落，

露出手腕上那道狰狞的烫伤疤痕。陈曼兰的视线触及那道疤，瞳孔猛地一缩。

蔺清月下意识地低下了头。顾老太太握住我的手腕。“这孩子手脚利索，心也好。

”“谁要是伤了她，那是造孽。”陈曼兰的笑容僵住。“是，是啊，夕瑾这孩子，

命苦……”“陈女士，别演了。”我冷淡道，“你们找我，到底想要什么？”“直说吧，

别浪费大家时间。”蔺清月咳嗽起来。陈曼兰立刻护住她。“夕瑾！

你非要气死**妹才甘心吗？”我推着顾老太，撞开了挡路的轮椅。“借过。

”蔺清月惊呼一声。陈曼兰尖叫：“死丫头！你没长眼啊！”我脚步不停。

身后传来陈曼兰疯狂的咒骂。2回到VIP病房，世界终于清静了。顾老太太坐在沙发上，

看着窗外的落日。“那道疤，还是会疼吧？”她突然开口，目光落在我遮得严实的手臂上。

我正在给她削水果的手顿了一下。“不疼了，早就没感觉了。”顾老太太接过苹果，

叹了口气。“心里的疤，比身上的难好。”“那是你亲妈和亲妹妹？”我点了点头，

没有否认。“是，生物学上的。”顾老太太咬了一口苹果，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在她的温和注视下，我伪装的坚甲仿佛裂开了一条缝。十六年前，

我是爸妈捧在手心里的珍宝。爸妈的原生家庭不好，不愿意让我再受到与他们一样的伤害，

为我挡住所有的风雪，给我创造了一个无忧无虑的生长环境。小时候，我身体不好，

营养跟不上，个头比同龄人矮了一大截，妈妈整夜整夜的忧心，那时家里并不富裕，

妈妈却拿出不多的生活费一箱一箱地给我国外的高档牛奶，数年从不间断。我说想学钢琴，

爸爸连续熬了两个月夜班，才抬回一架二手钢琴，摸着我的脑袋，

一脸歉疚地说：“对不起啊宝宝，爸爸只能做到这样了，以后家里有钱了，一定给你最好的。

”为了能够陪伴我的成长，妈妈甚至放弃了晋升机会，整日与柴米油盐打交道，

只为能在我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我身边。

爸妈的鼓励和包容贯穿我童年的每一个瞬间，可是后来，家里有钱了，也有妹妹了。

珍宝不再是独一无二，爸妈的爱也是。妹妹**可爱，出生就患有肾脏问题，

家里的目光瞬间都转移到她身上。爸妈是如何爱我的，就会如何加倍地爱妹妹。

妈妈说：“宝宝，你是姐姐，替妹妹享了那么多年福，现在妹妹身体不好，要让着妹妹。

”爸爸目光沉甸甸的，赋予我姐姐的责任：“蔺夕瑾，你要懂事。”我懵懂地点了点头。

学着爸爸妈妈一样小心翼翼地爱着妹妹。从此妹妹有了三份爱，而我有的是爱的边角料。

我努力学习，成绩优异，为家里分担。在家里的存在感也越来越低。直到高二那年，

我得了省物理竞赛一等奖，入围决赛。老师说，只要决赛拿奖，保送十拿九稳。那天，

我在厨房煮面，顺便复习公式。蔺清月突然冲了进来。她才十岁，被爸妈宠得无法无天，

是个十足的小公主。“姐，把你的破本子给我！我要折纸飞机！

”她蛮横地抢过我放在灶台边的笔记。那是我熬了无数个通宵整理的重点，哪怕平时再让她，

这次也不行。“不行！这是我要考试用的！”我伸手去夺，推搡间，蔺清月脚下一滑，

整个人向着燃气灶倒去。上面烧着刚刚滚开的一壶开水，壶嘴正对着她的脸。“啊——！

”蔺清月失声尖叫。妈妈就在客厅，听到动静冲了进来。电光火石之间，她来不及犹豫，

就伸出双手，用尽全身力气，撞开蔺清月，狠狠将我推向了滚烫的开水壶。“砰！

”水壶翻倒。一百度的开水，瞬间浇透了我的后背。像是有一万根烧红的针，同时扎进肉里。

我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妈妈抱着毫发无伤的蔺清月，心有余悸：“我的心肝！

吓死妈妈了！”而后回头，看着在地上抽搐的我，叹了口气：“夕瑾，妈妈也不是故意的。

”“谁让你先招惹的妹妹，你是姐姐，要学会让着她。”在医院醒来时，我浑身缠满了纱布。

医生说，是大面积深二度烫伤。会留疤，很难看，还要防止感染。妈妈站在病床前，

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了：“**妹被你吓到，哭了好几天，夕瑾，这件事不准再提了，

对外就说是你自己不小心的烫到的，清月还小，受不住良心的谴责。”她没收了我的手机，

以需要静养为由，把我关在医院。我被迫错过了那场至关重要的决赛。与此同时，

陈曼兰成立了一个基金会，她作为“爱心妈妈”代表，上台发言。那天，

病房的电视里正在转播新闻。她笑得温柔大方，眼含热泪。

“每个孩子都是需要被呵护的天使。”“我们做父母的，愿意义无反顾地为孩子挡风遮雨。

”是，她的小女儿是备受宠爱的天使。而另一个女儿，却被她亲手推掉了半条命。

我躺在病床上，忍不住笑了出来。眼泪流过烧伤的脸颊，刺痛钻心。因为休学治疗，

我失去了保送资格，学籍也出了问题。出院那天，正好是蔺清月的生日。

陈曼兰大张旗鼓地为她办了场生日派对，客厅里全是气球和欢声笑语，

作为她“受惊”的补偿。我在隔壁房间换药，纱布黏着嫩肉被医生撕下，

抽筋剥皮一般的痛苦，让我的意志一次次濒临溃散。而另一边，蔺清月正在许愿，

陈曼兰带头唱起了生日歌。没人记得来看我一眼。那一刻，我的心，连同背上的烂肉，

一起死了。“夕瑾？”顾老太太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酸涩。

“我没事，顾姨。”“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太干净的东西。”顾老太太拍了拍我的手。

“脏东西，扫干净就是了。”3陈曼兰和蔺清月的耐心，比我想象的还要差。仅仅过了两天，

她们就查到了顾老太的病房。“我是她亲妈！凭什么不让我进？”“夕瑾！夕瑾你出来！

妈妈知道你在里面！”我走出病房。陈曼兰看到我，嚣张地气焰瞬间消失，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夕瑾啊！妈妈错了！”陈曼兰抬手扇自己耳光，

一声接着一声：“当年是妈糊涂！是妈偏心！”“妈不是人！妈对不起你啊！

”“你打我骂我，只要你肯原谅妈妈，做什么都行！”蔺清月也跟着掉眼泪：“姐，

我也错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愧疚里。”“做梦都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语气淡淡：“陈女士，这是医院，不是剧组。”“有什么事直说，别折煞我。

”陈曼兰眼泪流得更凶了，她跪行两步，想要抱我的腿。我条件反射地退后。“夕瑾，

真的是人命关天啊！”陈曼兰撕心裂肺地哭喊：“**妹，

**妹她……”“清月得了尿毒症！晚期！”“医生说，只有亲属移植，成功率才最高！

”原来如此。时至今日，所有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我身上的一颗肾。

周围的医护人员和家属停下脚步。“夕瑾，她是你的亲妹妹啊！

”“你就忍心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蔺清月咳嗽起来：“姐，我对不起你，

但我真的想活下去……”“求求你，救救我……”我看着蔺清月那张苍白的脸，

冷笑：“我当然忍心。”我挽起袖子，露出整条手臂的伤疤。“陈女士，您看清楚了吗？

”“我身上这每一寸疤痕，都是拜你们所赐。”“八年前，您为了救她，亲手毁了我。

”“毁了我的竞赛，毁了我的皮肤，毁了我的人生。”“现在，你们毁了我的一切还不够。

”“还要来挖我的器官？”陈曼兰的表情瞬间凝固，她猛地站起来：“蔺夕瑾！

你给脸不要脸！”“我生你养你，你身上哪块肉不是我给的？”“要你一颗肾怎么了？

又死不了人！”蔺清月收起了虚弱的伪装。“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妈认识很多记者，只要一篇报道，你就完了。”“到时候，你不仅要捐肾，

还要被万人唾骂！”“曝光我？”我听笑了：“好啊。”“既然你们这么想要这颗肾。

”“那我们就好好谈谈。”陈曼兰和蔺清月瞬间愣住。“你……你答应了？

”陈曼兰激动地抓住我的手。我忍着恶心，没有甩开。“答应可以。”“但我有条件。

”4陈曼兰和蔺清月眼里满是惊喜。“什么条件？只要你肯救清月，妈什么都答应！

”我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要家里那套老城区的学区房。”“立刻过户到我名下。

”“那是爷爷留下的，本来就有我的一半。”陈曼兰的脸抽搐了一下。“这……夕瑾，

那房子是留给**妹……”“不给？”“那就免谈。”我转身就走。“给！给！我给！

”蔺清月在轮椅上尖叫起来，死死拽住陈曼兰的衣服。“妈！给她！我的命要紧啊！

”陈曼兰咬着牙点了点头。“好，给你！明天就去过户！”我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

“第二。”“我要你以'爱心妈妈'慈善基金会的名义召开全城媒体发布会。

”“公开向我道歉。”“承认八年前那场意外，是你故意推我挡灾。”“承认这八年来，

你对我不闻不问，甚至剥夺我的受教育权。”陈曼兰炸了。“你疯了？！”“你要毁了我？

基金会是我的命根子！”“我要是承认了，以后还怎么做人？

”我冷下脸：“那就让你女儿去死吧。”“反正我烂命一条，名声臭了就臭了。

”“但蔺清月，还能撑几天？”蔺清月听到这话，彻底崩溃，疯狂摇晃陈曼兰的手臂，

大声哭喊：“妈！你答应她啊！”“面子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你是想看着我死吗？

”陈曼兰瘫软在地上。“好，我答应，我都答应……”两天后，房产证到了我手里。第三天，

媒体发布会在顾先生旗下的酒店宴会厅举行。全城的媒体都来了。陈曼兰颤抖着拿过话筒。

“我是陈曼兰……”“今天，我要向我的女儿，蔺夕瑾，郑重道歉。

”“八年前……”陈曼兰一边念，一边流泪。当她念完最后一句“对不起”时，

整个人几近虚脱。现场一片哗然。“陈女士，这都是真的吗？您真的为了小女儿牺牲大女儿？

”“这就是'爱心妈妈'的真面目吗？”陈曼兰无力招架，求助地看向我。“夕瑾，

妈妈道歉了，房子也给你了……”“你快上来，告诉大家你会救妹妹……”镜头转向我。

我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衣，缓缓走上台，接过话筒。看着台下无数双眼睛，

又看了看满脸期盼的陈曼兰和蔺清月。“谢谢陈女士的道歉。”“虽然这份道歉迟来了八年，

但我收下了。”记者们立刻追问：“蔺**，既然误会解除了，您会为妹妹捐肾吗？

”全场安静下来。陈曼兰和蔺清月屏住了呼吸。我从文件袋里，缓缓抽出一张纸，

展示在镜头前。“很抱歉，让大家失望了。”“我没办法捐。”“因为当年那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