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拂衣的脸色，白得像纸。

她拉着我袖子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

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就被更大的委屈和悲伤所取代。

“大师姐……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想我？”她眼圈红了，声音都在发抖，“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在你眼里，竟然是……是别有用心？”

她身后那群拥护者立刻炸了锅。

“江解！你怎么敢这么跟柳师姐说话！”

“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柳师姐，别理她！这种人已经没救了！”

柳拂衣抬起手，制止了他们。她含着泪，倔强地看着我：“不，我相信大师姐只是一时糊涂。大师姐，这次任务，你必须去。这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宗门的荣誉！”

她又把“宗门荣誉”这顶大帽子给我扣上了。

我看着她，觉得有点好笑。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演。

演技不错，可惜观众不是我。

我没再跟她废话，只是淡淡地说：“我不去。”

说完，我转身就走。

“站住！”带队的执事，李长老，终于发话了。他一直冷眼旁观，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李长老是个很古板的人，最重规矩。

“江解，此乃宗门任务，不得违抗！你若再敢胡闹，休怪我按门规处置！”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威压。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李长老，我说了，我身体不适。”

“我看你精神得很！”李长老吹胡子瞪眼，“少废话，立刻归队！”

我叹了口气。

为什么总有人喜欢逼我呢？

我好好地睡觉，不行。我好好地晒太阳，不行。现在我不想去送死，也不行。

我放下躺椅，看着他们。

“要去，也行。”我说，“但路上，我的安全，你们谁负责？”

柳拂衣立刻说：“我负责！我会保护大师姐的！”

李长老也冷哼一声：“队伍里这么多人，还护不住你一个？”

“好。”我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先证明一下，你们有保护我的能力。”

所有人都愣了。

“什么意思？”李长老皱眉。

我走到队伍里，随便指了一个看起来最壮、修为最高的弟子。那人是筑基大圆满，叫赵莽。

“你，”我说，“对我出剑。”

赵莽愣住了：“大师姐，这……”

“出剑。”我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

所有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

一个灵脉堵塞的废物，竟然敢让一个筑基大圆满的精英对自己出剑？

赵莽看向李长老和柳拂衣。

柳拂衣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大师姐，别胡闹了，赵师兄出手没轻没重的，会伤到你的。”

李长老也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但被我搅得不耐烦了，便挥挥手，对赵莽说：“既然你大师姐想指点你一下，你就陪她走一招。记住，点到为止。”

他嘴上说“指点”，谁都听得出里面的嘲讽。

赵莽得了令，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他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大师姐，既然你坚持，那师弟就得罪了！”

他锵地一声拔出长剑，剑身上灵光流转，一看就不是凡品。

“大师姐，小心了！”

赵莽大喝一声，一剑朝我刺来。他嘴上说着小心，手上却用了七分力，剑尖直指我的肩膀，显然是想给我个教训，让我当众出丑。

剑风凌厉，吹起我的发梢。

柳拂衣甚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其他人也都等着看我被一剑刺飞的狼狈模样。

我没动。

我就站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直到那把剑的剑尖，离我的眼睛只剩下不到三寸。

我才慢悠悠地，抬起了右手。

我的手里，什么都没有。

然后，我伸出了两根手指。

食指和中指。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我用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夹住了赵莽全力刺来的剑尖。

“叮”的一声脆响。

时间仿佛静止了。

赵莽的长剑，被我两根白皙的手指稳稳夹住，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剑身上的灵光，剧烈地闪烁了一下，然后，就像被掐灭的烛火一样，瞬间熄灭了。

赵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拼命地想把剑抽回去，或者再往前送一寸。

但那把剑，就像是被焊死在了我的指间，纹丝不动。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李长老手里的茶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柳拂衣那张永远挂着温柔微笑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震惊，不解，还有一丝……恐惧。

“太慢了。”我看着赵莽，淡淡地评价道，“而且，力量太散。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表演的。”

说完，我的两根手指，轻轻一搓。

“咔嚓。”

一声清脆的，让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赵莽那把百炼精钢的法剑，最坚硬的剑尖，被我硬生生用两根手指，搓成了碎片。

然后，我手指一弹。

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顺着剑身传了过去。

赵莽惨叫一声，虎口崩裂，鲜血直流。整个人像是被一头蛮牛撞中，倒飞出去十几米，撞断了一棵碗口粗的树，才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全场，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我收回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抬眼，看向已经完全呆滞的李长老和柳拂衣。

我的目光扫过剩下的每一个人。

被我看到的人，都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眼神里充满了畏惧。

最后，我的目光停在柳拂衣身上。

我朝她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现在，你们还觉得，你们……保护得了吗？”

“或者说……”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你们，需要我保护吗？”

那一刻，山门口的风都好像停了。

柳拂衣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红，精彩得像开了染坊。

她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那个永远挂在脸上的、悲天悯人的温柔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缝。

李长老更是老脸通红，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一个被宗门断定为灵脉堵塞的废物，竟然用两根手指，废了一个筑基大圆满的精英弟子。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整个青玄宗的脸都要被打肿。

我没理会他们内心的惊涛骇浪。

我只是觉得，这下应该能清静了。

我弯腰，扛起我的宝贝躺椅，准备回后山继续我的睡觉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