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与光》这书还算可以,团团子33描述故事情节还行,何丽丽陈序不失品德的描写令人心生向往,主要讲的是:没有接话。此后,“孩子”成了高频词。婆婆的电话,母亲的电话,甚至父亲的电话,都在问同一个问题:“什么时候要孩子?”何丽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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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奏工作后的第五年,何丽丽搬进了这间朝北的小单间。房间只有十五平米,
冬天需要裹两层被子,夏天风扇整夜转着,吹出的风都是温热的。
但她第一次用自己配的钥匙打开门时,手指微微发抖,
这是她完全拥有的、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的空间。她用第一个月的房租结余,
买了一个原木色的三层书架。书是一本一本攒起来的:特价区的文学名著,
旧书摊淘来的心理学入门,同事离职时送的职场指南。书架慢慢满了,
像一个沉默而忠实的朋友。窗台上那盆绿萝,是搬家那天在楼下花店买的。
老板说:“这花好养,给点水就能活。”何丽丽把它放在唯一能晒到午后阳光的角落。
每天清晨,她给绿萝浇水时,会轻轻触碰那些心形的叶子,看水珠沿着叶脉滚落。那一刻,
她紧绷的肩膀会不自觉地放松,在这世上,至少有一株植物,依赖着她给予的水分而生长。
父母的电话通常在周末晚上打来。**响起时,何丽丽会深吸一口气,让手机响三声再接。
“丽丽啊,你王阿姨的儿子从英国回来了,在投行工作,家里三套房。你要是懂事,
就该主动约人家吃个饭。”母亲的声音像精准的针,总能刺中她最敏感的神经。
父亲总是在通话末尾补上一句:“我们养你这么大不容易,以后可就指望你了。
别学那些白眼狼。”何丽丽学会了沉默。她把手机放在桌上,打开免提,
继续叠衣服、整理书架、给绿萝擦叶子。偶尔“嗯”一声,表示她在听。
那些话语像窗外飘过的雨,来了,又走了,不再浸透她的骨髓。挂掉电话,夜色已经浓稠。
她站在窗前,看着对面楼里一盏盏亮起的灯。有的窗口人影晃动,
是一家人在吃饭;有的漆黑一片,像未完成的画布。她煮一碗清汤面,加个鸡蛋,
坐在小桌前慢慢地吃。热气氤氲中,她清楚地知道:父母口中“将来都留给你”的存款,
不是通向自由的船票,而是拴住她的金锁链。她宁可要这碗自己煮的面,微薄,却干净。
遇见陈序,是在一个飘着细雨的深秋。介绍人说:“对方家境普通,人老实,话不多。
”何丽丽本来想推掉,但那天工作结束得早,雨又下个不停,她走进了约定好的咖啡馆。
陈序比她早到,面前放着一杯已经凉了的柠檬水。他起身为她拉开椅子,动作有些笨拙。
他的相貌确实普通,但眼睛很清澈,看人的时候很专注。何丽丽没有寒暄,
直接说:“我家情况特殊,父母需要我养老,负担都在我身上,我不喜欢吵架,也不会撒娇,
如果你期待的是温柔体贴的传统女性,我们可能不合适。”她说得很快,
像背诵一篇准备好的讲稿。说完,她端起水杯,等对方露出惊讶或退却的表情。陈序听完,
没有移开目光,只是点了点头:“我父母都是退休教师,有养老金,不需要我们补贴。
我也不擅长吵架,觉得讲道理更有效。”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她,“你看起来很累,
要不要换杯热的?这里的红枣茶不错。”何丽丽愣住了,手里的玻璃杯外壁凝结的水珠,
冰凉地渗进她的指尖。她想起十四岁那年,因为弄丢了五十块生活费,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一枚一枚捡起父亲扔在地上的硬币。那些硬币也是冰凉的,混着她的眼泪。此刻,
有人看见的,不是她应该承担什么,而是她此刻是否需要一杯热茶。“好。”她听见自己说,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们开始每周见一次面。陈序不会说甜言蜜语,但会记得她胃不好,
见面时从包里拿出保温杯,里面是温度刚好的温水。他加班到深夜时,会送她到楼下,
说:“看你房间灯亮了,我再走。”何丽丽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那个身影朝她挥手,
然后转身没入夜色。她第一次觉得,也许“依靠”不一定是沉重的负担,
也可以是夜色里一个挥手的身影。父母知道陈序的存在后,电话里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什么?技术员?一个月能挣多少?你跟着他要吃一辈子苦!”母亲的声音尖锐,
“我们白养你了?找个这样的人,我们的脸往哪放?
”父亲在另一条线上补充:“你要是敢嫁这种人,以后别指望我们认你!”何丽丽握着手机,
没有像往常那样沉默。她走到窗边,绿萝又长出了一片新叶,嫩绿的,蜷曲着,
向着窗外那点有限的光。她想起小时候,为了要下学期的学费,
必须听完父亲长达四十分钟的“养儿防老论”;想起母亲看着邻居家的男孩,
眼里流露出的羡慕;想起无数个夜晚,她缩在被子里,幻想自己如果是个男孩,
人生会不会不一样。那些声音曾经像厚厚的茧,将她层层包裹。但此刻,
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她和那些声音之间,隔着一层透明的、坚固的玻璃。“妈,
”她对着电话轻声说,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我不是为了给你们长脸才活着的,
我小时候蹲在地上捡钱的时候,我们的‘脸面’就已经不重要了,现在,
我只想过一点暖和的日子。”电话那头是长长的沉默,然后被粗暴地挂断了。
何丽丽放下手机,给陈序发了条信息:“周末有空吗?我想去看看书桌。
”陈序几乎秒回:“好,我陪你去挑。”她握着手机,看着那行简单的字。
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无数故事在其中上演、落幕。她知道,
未来的路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变得平坦,父母的压力不会消失,生活的重量仍在肩头。
但也许,她不必再独自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捡拾生活的碎片。她可以站起来,
走向一张属于她自己的书桌,一张可以安稳地书写往后人生的桌子。
那盆绿萝在窗台上静静生长,新叶完全舒展开来,承接午后最后一点阳光。
2.回响婚礼在一个小酒店办了六桌,来的大多是陈序的亲戚和朋友。
何丽丽的父母没有出席,只在前一天汇了一万块钱,附言:“别让人笑话。
”何丽丽把钱退了回去。他们租了一套两居室,朝南,阳光比何丽丽之前的小单间充足得多。
搬家那天,陈序笨拙地学着网上的教程,做了一桌菜,盐放多了,但何丽丽吃得很慢。饭后,
她洗碗,他擦桌子,两人没有说话,但空气里有种温和的暖意。晚上,
何丽丽躺在陌生的床上,听着身旁均匀的呼吸声,第一次觉得,
那艘在海上飘摇了太久的小船,也许真的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变化的信号,起初很微弱。
婚后第三个月,婆婆来家里小住。晚饭时,她看着何丽丽平坦的小腹,
叹了口气:“你们也不小了,该考虑要孩子了。没孩子的家,不像个家。”陈序低头吃饭,
没有接话。此后,“孩子”成了高频词。婆婆的电话,母亲的电话,甚至父亲的电话,
都在问同一个问题:“什么时候要孩子?”何丽丽不是不喜欢孩子。她路过公园时,
会多看几眼蹒跚学步的幼儿;看到可爱的婴儿衣服,也会想象穿在某个小生命身上的样子。
但她总有种隐隐的不安:如果孩子只是为了让这个家“像个家”,或者为了“拴住”什么,
那对这个尚未存在的生命公平吗?但她还是妥协了。像偿还一笔“幸福债”,
既然你得到了婚姻的温暖,就该付出相应的代价。一年过去,没有动静。
婆婆开始寄来各种偏方:黑乎乎的药膏,气味刺鼻的药酒,一包一包看不出成分的中草药。
陈序起初会劝:“妈,别信这些。”后来渐渐沉默,只是把那些包裹堆在阳台角落。两年,
依然没有。去医院检查那天,天气很好。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检查报告上写着:双方均有轻微问题,自然受孕概率低于平均水平,但并非完全无望。
医生语气平静:“可以尝试辅助生殖,但过程比较辛苦,成功率也不是百分之百。
”从那天起,生活进入了一种固定的循环:监测排卵期,按时吃药,定期打针,等待,失望。
何丽丽的身体成了战场,每个月都要经历一轮希望与绝望的拉锯。积蓄像沙漏里的沙,
快速流走,检查费、药费、治疗费,每一笔都记录在一个专门的笔记本上,数字越来越庞大。
陈序的变化是渐进的,像一堵老墙,在风雨中慢慢剥落,露出底下粗糙的坯体。
他开始加班越来越晚,回家后话越来越少。当何丽丽试图和他聊聊治疗的压力时,
他会不耐烦地打断:“我也很累。”争吵的第一次爆发,是因为一碗中药。
婆婆新寄来的方子,要求每天早晚各服一次。何丽丽煎好药,端到陈序面前。他正盯着手机,
头也不抬地挥手:“不喝,难闻死了。”“医生说要坚持……”“医生医生!花了那么多钱,
有用吗?”他突然抬头,声音刺耳。“要是有了孩子,这些破事都不会有!一切都会不一样!
”碗被打翻了,褐色的药汁溅在何丽丽刚擦过的地板上,溅在她浅色的裤脚上,
晕开一片深色的污渍。瓷碗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尖锐。何丽丽没说话。
她慢慢蹲下身,一片一片捡起碎瓷。碎片的边缘锋利,在她指尖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她看着地板上的倒影,一个女人,蹲在地上,捡拾碎片。倒影里,
十四岁的自己慢慢浮现:同样蹲着,捡着地上的硬币。那一刻,她终于看清楚了。
陈序当初给予的温暖,并非虚假。但那温暖是有条件的,像一个贷款合同:他用体贴和陪伴,
换取一个“正常”的人生剧本,婚姻,孩子,圆满的家庭。
当孩子这个“关键条款”无法兑现时,合同失效了,他收回了投资,
露出了真实的底色:一个无法应对压力、习惯性向外归因的普通人。他不是坏人,
但他也不是她曾天真以为的、那个可以全然避风的港湾。她继续配合治疗,
但心里那盏曾为陈序亮起的灯,慢慢暗了下去。最后一次从医院出来,是初冬的傍晚。
她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看着车流如织,尾灯连成一条红色的河流。
包里装着新开的促排卵药,医嘱写着“配合注射使用”。她没有上车,就那样坐着,
直到手脚冰凉。心里最后一点光,像燃尽的蜡烛,“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没有悲伤,
只有无边无际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离婚手续办得很简单。财产分割时,
陈序嘟囔:“这些年赚的钱,都花在这事上了。”他指的是要孩子的事。何丽丽抬头看他。
他的脸上有不甘,有懊恼,唯独没有歉意。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得像个路人。“嗯。
”她应了一声,在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平稳,没有颤抖。搬回那个朝北小单间那天,
她几乎认不出它。绿萝因为久未照料,叶子黄了一大半,软软地垂着。她小心地剪掉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