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丧人,在仇人葬礼上开大
作者:溪畔说
主角:沈浩川沈青山老莫
类别:短篇
状态:已完结
更新:2025-12-22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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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主人公是沈浩川沈青山老莫的小说叫《我,哭丧人,在仇人葬礼上开大》,该文文笔极佳,内容丰富,内容主要讲述:额头要碰出响,但不能真伤着。砰。砰。砰。地砖震得我脑仁发麻。“爸!您睁开眼看看我们啊!”我嘶喊着,手指抠进地缝,指甲盖翻……

章节预览

我是一名职业哭丧人,此刻站在害死我父母的凶手灵前,被重金聘请来哭他。

我盯着仇人那张放大的黑白遗像,手指掐进掌心,血渗进指甲缝,

脸上却已自动调整出悲恸欲绝的肌肉走向。我在想,该怎么用我价值五千块一场的哭技,

把这场葬礼哭塌。01我是干哭丧的。一场五千,明码标价。别人觉得这行晦气,

我觉着挺好。这世上最纯粹的交易,就是拿钱买情绪——你要多悲伤,我给多悲伤。

童叟无欺。今天这场在东郊殡仪馆三厅。逝者是个老教师,子女五个,哭得都挺卖力,

但眼泪流量明显不够撑满四十分钟的仪式。所以需要我。我跪在孝子贤孙队列最前方,

一身素白麻衣,头发用白布条扎得一丝不苟。时辰到了,司仪朝我微微点头。我深吸一口气,

腰肢软下去,额头贴上冰冷的地砖。“爸——啊——”第一声出来,音调得高,得脆,

得像把刀子划开灵堂里沉闷的空气。尾音要颤,不能太假,得带着气若游丝的撕裂感。

我做到了。身后传来几个子女松口气的声音。接着是第二声,要沉,要哑,

得像从肺腑里挖出来的淤血:“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啊……”我一边哭,

一边用余光扫着香炉里那柱香。哭丧是技术活。前十分钟要爆发,中二十分钟要缠绵,

最后十分钟得收。收不能太突然,得像潮水退去,留一地湿漉漉的悲伤。我太熟了。

熟到能一边肝肠寸断地嚎啕,一边心里算着时间:该磕头了。三个,不能多不能少,

额头要碰出响,但不能真伤着。砰。砰。砰。地砖震得我脑仁发麻。“爸!

您睁开眼看看我们啊!”我嘶喊着,手指抠进地缝,指甲盖翻起一点,

疼得真实——这能让眼眶瞬间生理性泛红。完美。果然,身后大女儿被我带进去了,

哭声一下子真了:“爸啊——”二儿子也开始抹眼泪。我继续我的表演。肩膀要抖,

但不能太规律;呼吸要岔气,得像悲伤过度喘不上来;爬行时膝盖磨着地面,

麻衣下我绑了护膝,但动作必须显得艰难。四十分钟,一秒不差。司仪喊“礼毕”时,

我最后一个音刚好收在哽咽里,余韵袅袅。我瘫坐在地,低着头,白布遮住脸,

肩膀还在轻微颤动。不是装的。是真累。这活儿耗体力,更耗心神。

你得把情绪精准地切割、分配、投放,像外科医生做手术,不能多一刀,不能少一刀。

02孝子贤孙们过来扶我。大女儿塞给我一个厚厚的白信封,眼圈红着:“林师傅,

谢谢……谢谢您送我爸这一程。”我捏了捏厚度。五千,只多不少。“节哀。”我说,

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但已经平静。这是我的专业。走出殡仪馆时,天灰蒙蒙的,

飘着点雨丝。我拐进旁边公共厕所,锁上隔间门,从随身布袋里掏出湿巾,

对着裂了条缝的镜子擦脸。哭出来的鼻涕眼泪得处理干净,

妆不能花——虽然我只画了眉毛和淡淡的口红,但得保持体面。镜子里的女人二十九岁,

脸色苍白,眼睛因为刚才的哭喊还有点红血丝。不算漂亮,但清冷。

像摆在橱窗里太久、落了层薄灰的瓷器。手机震了。陌生号码,本地。我接起来:“喂?

”“是林会林师傅吗?”那边是个男声,很客气,但透着股不容置疑的腔调。“我是。

”“您好,我是沈氏集团董事办公室的。沈青山老先生前天夜里仙逝,明天头七,

家里想办得隆重些。听闻林师傅是业内最好的哭丧人,想请您主持头七哭灵。”沈青山。

名字如雷贯耳。本市的房地产大亨,报纸财经版常客。死了?新闻还没报。“时间很紧,

”我说,“而且我的价格——”“价钱好说。”对方打断我,“常规价的三倍。一场一万五。

如果后续二七、三七、出殡都由您主持,全程打包,再加五万。”我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太多了。多到不正常。干这行久了,我明白一个道理:钱给得特别多的时候,

买的往往不只是服务。“为什么找我?”我问。“沈老先生生前……喜欢场面。

”对方顿了顿,“我们调查过,林师傅您哭得最专业,最动人,也最守规矩。”守规矩。

这三个字,他咬得有点重。“地址发我。”我说。“沈家老宅。明天上午九点,有人接您。

请穿素净些。”电话挂了。**着隔间门板,慢慢蹲下去。布袋里那个装钱的信封硌着大腿。

我拿出来,抽出那沓粉红色钞票,一张张数。五千块。是我演一场悲伤的价钱。而明天,

我要去演一场更大的。03第二天,我穿了最简单的黑色长袖衬衫,黑裤子,

头发扎成低马尾,素颜。来接的是辆黑色奔驰,司机沉默寡言。沈家老宅在城西山腰,

独栋别墅,圈了老大一片地。车开进铁门时,我看见院子里已经摆满了花圈,白菊堆成了山。

空气里飘着香火和死亡混合的气味。灵堂设在别墅主厅,挑高六七米,布置得极尽奢华。

挽联是名家手笔,花圈上的落款非富即贵。正中挂着巨幅黑白遗像,框子是乌木镶银边的。

照片里的老人满头银发,面容慈祥,微微笑着。像个普普通通的、富态的老头儿。

我站在灵堂门口,脚步顿住了。全身的血液,好像在那一瞬间,从脚底倒流回头顶,

然后冻结。那张带着微笑的、慈祥的、被供在香案之上的脸——与我记忆深处,那个雨夜,

车窗后一闪而过的、模糊却狰狞的司机面孔。重合了。

我脑子里闪过很多碎片: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刺眼的车灯,玻璃破碎的声音,

还有警车红蓝光交替闪烁时,地上那滩被雨水不断冲淡、却怎么也冲不散的血。呼吸停滞。

耳朵里嗡嗡作响,灵堂里低沉的哀乐、亲属的啜泣、司仪念经般的声音,全部退远,

变成隔着一层厚玻璃的杂音。我盯着那张照片。二十年前的雨,好像突然穿过时间,

浇在我身上。“林师傅?”有人叫我。我猛地回过神,指甲已经深深掐进掌心,疼得钻心。

转头,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戴金丝眼镜,面容儒雅,但眼睛很深。

是沈浩川,沈青山的独子,沈氏现在的掌舵人。我在财经杂志上见过他。“节哀顺变。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04沈浩川打量我,“家父走得突然,后事仓促,

有劳林师傅了。”他语气温和,“头七仪式,九点半开始。需要您哭足一小时,要悲,要痛,

要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沈家的孝心和哀思。”他顿了顿,补充:“钱已经备好了。结束后,

还有红包。”我点点头,没说话。“流程司仪会和您对。”沈浩川看了眼遗像,又看我,

“林师傅……以前,见过家父吗?”问题来得随意。但我后背的寒毛竖起来了。

“在报纸上见过。”我说,“沈老先生是名人。”沈浩川笑了笑,笑意没到眼底。“也是。

那……准备吧。”他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我站在原地,目光重新落回那张遗像上。

沈青山在照片里笑着。慈眉善目。而我父母,死在二十年前雨夜的血泊里,

连张像样的遗照都没有——福利院档案里那张模糊的一寸照,是他们留在世上最后的影像。

司仪过来和我对流程。我机械地应着,脑子却在高速运转。

沈浩川为什么问我见没见过他父亲?试探?他知道了什么?还是……高薪聘我来,

就为了看我的反应?灵堂里的人越来越多。黑压压的一片,个个衣着体面,表情肃穆。

我认出好几个常在电视上出现的面孔。九点二十八分。司仪朝我示意。我该就位了。

我走到孝子贤孙队列的最前方,跪垫已经铺好。沈浩川跪在我斜后方,

再后面是沈家的女眷、亲戚。哀乐起。司仪拖长声音:“伏惟——哀悼——”我缓缓抬起头,

再次直面那张照片。沈青山的眼睛,透过相纸玻璃,看着我。好像在笑。

好像在说:你能拿我怎样?我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早上刚掐破的伤口里,

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然后,我低下头。额头贴上冰冷光滑的地砖。灵堂里静极了,

所有人都等着我的第一声哭。那一万五千块钱,在我口袋里,像块烧红的炭。

而我父母的影子,站在我眼前的黑暗里,浑身湿透,滴着血雨。我张开嘴。声音冲出来时,

我自己都吓了一跳——那么凄厉,那么绝望,那么真实。“沈老先生——啊——”这一声,

不是演的。是二十年前那个躲在警车后面、浑身发抖的小女孩,终于喊出来的。哭丧开始了。

05头七那场哭,我哭足了六十分钟。一秒没少。到最后,嗓子是真的哑了,

膝盖也是真的麻了。眼泪流干之后,流出来的好像是别的什么东西,咸的,苦的,

烧得喉咙发疼。但我没停。沈青山那张脸悬在香火上头,我每一声嚎啕,每一个磕头,

都是对着他去的。爸,妈。你们看见了吗?女儿在给仇人哭丧呢。哭得越惨,

他沈家的脸面就越光鲜。多讽刺。仪式结束的时候,我瘫在地上,几个沈家的女眷过来扶我。

其中一个年轻点的,眼圈红得厉害,

抓着我的手说:“林师傅……您哭得太真了……我听着心里揪得慌……”我垂着眼,没说话。

真?当然真。每一滴眼泪都是从二十年前那场雨里拧出来的。沈浩川走过来。

他递给我一个厚厚的白色信封,比平常的规格大。“林师傅辛苦。”他说,声音温和有礼,

“这是一万五。另外,家父的后事还有二七、三七、出殡,想请您全程主持。打包价,

再加五万,您看如何?”我捏着信封。六万五。干我大半年的收入。“沈先生客气了。

”我抬起眼,让自己的目光尽量显得疲惫而专业,“只要主家不嫌弃,我自然尽力。

”沈浩川点点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很短。但像针。“那后续事宜,

我让助理跟您对接。”他说,“您今天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车已经备好了。

”他没再问“见过家父吗”之类的话。回去的车上,我把信封拆开。一沓沓粉红色的钞票,

捆得整齐。我数了一遍,一万五,一分不少。我把钱塞回布袋,靠在车窗上,

看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城西到城东,像从一个世界穿到另一个世界。

沈家的山腰别墅寂静肃穆,梧桐树遮天蔽日。而我租的老破小在城乡结合部,

楼下是半夜还亮着红灯的洗头房,隔壁夫妻天天吵架。两个世界。本来不该有交集的。

但现在有了。因为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沈青山的车轮碾碎了我父母的人生,

也把我的世界撞进了阴沟里。车停在我租的楼下。司机回头,客气地说:“林师傅,

沈先生交代了,后续仪式的时间安排,明天助理会电话联系您。”我点点头,下车。

06楼道里灯坏了,黑漆漆的。我摸着墙上斑驳的瓷砖往上走,

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梯间回响。钥匙**锁孔,转动的瞬间,我顿了顿。

门锁好像……有点松。我皱了皱眉,推门进去。屋里没开灯,窗帘拉着,光线昏暗。

我站在门口,没急着开灯,目光慢慢扫过这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单间。一切看起来很正常。

但我就是觉得不对劲。空气里有种极淡的、不属于这里的味道。不是香水,

更像某种皮革或者清洁剂,很高级,和这破屋子格格不入。我轻轻关上门,反锁。

我感到后背发凉。有人进来过。翻过我的东西,而且很小心,几乎复原了所有摆设。

我拿出手机,翻到一个很少拨的号码。老莫。干我们这行的,多少都认识他。老莫不哭丧,

他卖香烛纸扎,顺带做点“信息中介”。谁家死了人,谁家闹纠纷,谁家背后有什么龌龊事,

他门儿清。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喂?”老莫的声音沙哑,带着刚睡醒的含糊。“莫叔,

我,林会。”“会子啊。”老莫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起床,“这么晚,有事?

”“想找您打听点事。”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电话里说不方便。”老莫说,

“来我铺子吧。现在。”我抓起布袋,重新出门。老莫的铺子在老城区一条巷子深处,

门脸窄小,招牌上“莫记香烛”四个字褪色得厉害。夜里十点多了,巷子安静得吓人,

只有他铺子里透出一点昏黄的光。我推门进去。铃铛叮当一响。老莫坐在柜台后面,

穿着旧汗衫,正在泡茶。屋里堆满了纸人纸马、金山银山,

空气里弥漫着香烛和纸张陈腐的味道。“坐。”他指了指旁边一把掉漆的木头椅子。我坐下,

没绕弯子:“莫叔,沈青山死了。”老莫倒茶的手顿了顿。“知道。

”他把一杯浓得发黑的茶推到我面前,“阵仗挺大。怎么,找上你了?”“嗯。头七刚哭完,

包了全程,六万五。”老莫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深,像口古井。“钱不少。

”他说,慢慢嘬了一口茶,“沈家办事,向来阔气。但会子,这钱……烫手。”“我明白。

”我握紧茶杯,滚烫的杯壁熨着掌心,“所以来找您。沈青山……早年是干什么的?

”老莫没立刻回答。07他点了一支烟,劣质烟草的味道散开。烟雾后面,他的脸显得模糊。

“沈青山啊……”他吐出一口烟圈,“三十年前,就是个跑运输的司机。那会儿乱,

路上劫道的多,能跑出来的,都是狠角色。”“他跑什么线?”“长途。南边到北边,

什么都拉。”老莫弹了弹烟灰,“后来攒了点钱,自己买车,组车队。再后来,赶上城建,

搞土方,运建材……慢慢就发了。”“手脚干净吗?”老莫笑了。笑得有些冷。“会子,

你干这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世上,尤其是那些发财发得快的,有几个手脚绝对干净?

”他盯着我,“沈青山早年跑车的时候,出过事。”我心跳漏了一拍。“什么事?”“车祸。

”老莫压低声音,“不止一次。有一次,听说撞死了人。乡下路,没监控,赔了点钱,私了。

”“什么时候?”“那可早了,起码二十多年前吧。”老莫眯着眼回忆,

“那会儿他还没发迹,就是个车队小头头。后来他就不亲自跑车了,专心做生意。

”二十多年前。时间对得上。“死的是什么人?”我问,声音有点发紧。

老莫摇摇头:“这就不清楚了。陈年旧事,早没人提了。沈青山后来洗得白,人大代表,

慈善家,谁还记得他手上沾没沾血?”他看着我,眼神锐利起来:“会子,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我垂下眼:“接了沈家的活儿,总得知根知底。”“知根知底?

”老莫哼了一声,“沈家的底,深得很。我劝你一句,拿钱办事,哭完走人,别的好奇心,

收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老莫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用力捻了捻,

“因为沈家现在当家的,是沈浩川。那小子,比他老子还精,还狠。你一个哭丧的,卷进去,

骨头渣子都不剩。”他站起来,从柜台后面拿出一叠黄纸,开始叠元宝。这是送客的意思。

我起身,从布袋里抽出几张钞票,放在柜台上。“莫叔,茶钱。”老莫没看钱,也没看我,

低头继续叠他的元宝。“会子,”他忽然开口,声音很低,“你爸妈……是不是走得早?

”我全身一僵。“福利院长大的,都知道。”他继续说,“但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人得往前看。”我没接话。转身拉开门。08走出巷子,夜风一吹,我才发现后背全是冷汗。

老莫知道。他可能不知道具体,但他猜到了。回到出租屋,我反锁好门,

又检查了一遍所有角落。然后从床底拖出一个旧饼干盒。打开。里面没有饼干。

只有几张泛黄的照片,一本薄薄的福利院成长记录,

还有一张剪报——二十年前本地晚报的一角,报道了一起“雨夜车祸,肇事逃逸,双亲身亡,

女童幸存”的社会新闻。照片上,父母还很年轻,笑得有点拘谨。我摸着照片边缘,

指尖发颤。爸,妈。沈青山死了。但沈家还在。那个可能知道真相的沈浩川,正在查我。

他把六万五塞进我手里,像塞一颗定时炸弹。我把照片贴在心口,闭上眼睛。

眼泪这次没掉下来。接下来三天,沈家那边没动静。助理没来电话,沈浩川也没再联系我。

像暴风雨前的平静。我照常接了两场普通的哭丧活儿,一场在城北公墓,

一场在城中村的自建房。哭完,拿钱,走人。机械得像流水线上的零件。

但脑子里那根弦一直绷着。夜里睡觉,我会突然惊醒,耳朵竖起来听门外的动静。

只有楼下洗头房偶尔传来的嬉笑声,和隔壁夫妻摔碗的脆响。第四天早上,电话响了。

是沈浩川的助理,声音公式化:“林师傅,今天下午三点,方便来沈宅一趟吗?

沈总想和您当面敲定后续仪式的具体流程,有些细节需要沟通。”“好。

”“司机三点到您楼下。”挂了电话,我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下看。

巷子口停着那辆黑色奔驰,已经在那儿了。不是三点才到。是早就到了。09下午两点五十,

我下楼。司机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见我出来,下车拉开了后座门。“林师傅。

”我点点头,坐进去。车里空调开得很低,皮革味混合着某种清淡的香薰。**在后座,

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布袋的边缘。车开进沈家铁门时,

院子里比头七那天更忙碌了。工人在搭更大的棚子,搬运更多的花圈和白菊。

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人拿着对讲机在指挥,气氛肃杀。助理在别墅门口等我,引我进去。

灵堂还设在一楼大厅,但香案上的遗像换了一张——是沈青山更年轻些的照片,

约莫五十来岁,眼神锐利,嘴角抿着,没有笑容。这张脸,更像那个雨夜车里的影子。

我脚步顿了顿。“沈总在小会客室等您。”助理说。小会客室在二楼走廊尽头,门虚掩着。

我敲了敲门。“请进。”推门进去,沈浩川坐在深棕色的皮质沙发上,

面前摆着一套紫砂茶具。他今天没戴眼镜,眼下的青黑很明显,看起来有些疲惫。“林师傅,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我坐下,背挺得笔直。“这两天休息得还好?”他问,

拿起茶壶给我倒茶。“还好。谢谢沈总关心。”“后续的仪式,二七在下周三,

三七再隔七天,出殡定在月底二十九号。”沈浩川把茶杯推到我面前,“流程上,

基本参照头七,但规模会更大,来的客人也会更多。尤其是出殡,市里几位领导可能会到场。

”他抬起眼看我:“所以,不能出任何差错。”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很烫,

苦得舌尖发麻。“我明白。”我说,“沈总放心,我会尽全力。”沈浩川点点头,

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着,像在斟酌什么。“林师傅,”他忽然开口,“头七那天,

您哭得……很有感染力。我几个姑姑都说,很多年没听到这么真的哭声了。”我放下茶杯。

“干这行久了,知道怎么调动情绪。”“只是调动情绪吗?”沈浩川盯着我,“我总觉得,

您那天……有些不一样的悲伤。”空气安静了几秒。窗外的光线斜斜照进来,

灰尘在光柱里缓慢浮动。我迎上他的目光。“沈总,”我说,声音放得很轻,“哭丧这行,

说到底是替主家表达哀思。但真正的好哭丧人,不能只演。得……借一点自己的东西。

”“借什么?”“借记忆。”我垂下眼,“每个失去过至亲的人,心里都有一块疤。

哭别人的丧,其实是轻轻碰一碰自己那块疤。疼了,眼泪就真了。”我说得很慢,

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老莫那句“手脚未必干净”和房间里被翻动的痕迹,

像两根冰冷的针,扎得我的心中警铃大作。沈浩川在查我。10沈浩川看了我很久。然后,

他靠回沙发背,轻轻叹了口气。“难怪。”他说,“我父亲生前……其实也是个重感情的人。

只是商场如战场,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我没接话。“林师傅,”沈浩川忽然说,

“您想看看我父亲生前常待的地方吗?书房。也许……对您感受‘逝者气息’,有帮助。

”“这……方便吗?”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点受宠若惊的迟疑。

刚才等待的间隙,几个沈家的远亲在角落低声交谈,提到“老爷子走得急,

好多老东西都没来得及理”,“听说书房里那些旧账本、行车本子,

浩川正让人清点呢……”我心念转动,沈青山靠运输起家,这是老莫确认的。

二十多年前的车队,哪怕后来转行,以他们那代人的习惯,

很可能留有记录——出车单、货运单、甚至是司机手写的行车日志。如果我能看到那些东西,

或许就能找到时间、路线上的交叉点,哪怕只是模糊的指向。参观书房也许是个机会。

“没什么不方便的。”沈浩川站起来,“父亲去世后,书房一直保持原样。我带您去看看。

”他走在前面,我跟着。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被吸得干干净净。

墙壁上挂着一些字画,落款都是名家。沈家的富贵,浸在每一寸空气里。

书房在走廊的另一头,双开的实木门,雕着繁复的花纹。沈浩川推开门。

一股旧书、雪茄和木头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房间很大,三面墙都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

塞满了书。正中一张巨大的红木书桌,椅子空着。窗边摆着两张单人沙发和一个小茶几。

所有东西都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像博物馆的陈列室。“父亲晚年,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里。

”沈浩川走到书桌前,手轻轻拂过光滑的桌面,“看书,处理文件,或者只是坐着想事情。

”我慢慢走进房间,目光扫过书架。经济,历史,传记,还有一些外文书。

“沈老先生很博学。”我说。“他常说自己没读多少书,所以更敬重读书人。

”沈浩川笑了笑,笑意有些淡,“书房是他最看重的地方。除了定期打扫的阿姨,

一般人不让进。”我停在书架前,指尖拂过书脊。“我能……看看吗?”“请便。

”我抽出一本《资治通鉴》,翻了两页,又小心地放回去。动作很慢,

像在真的感受“气息”。沈浩川站在窗边,点了支烟。烟雾袅袅升起。我一边假装浏览书架,

一边用余光锁定书桌右侧下方——那里有一排矮柜,带抽屉。11“沈总,”我转过身,

声音放得更轻,带上一点恳求的意味,“我能……在书桌前坐一会儿吗?就一会儿。

我想试试……能不能更贴近老先生的心境。”沈浩川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他看着我,

眼神很深。然后,点了点头。“可以。但时间别太长,我一会儿还有个电话会议。

”“谢谢沈总。”我走到书桌后,在那张宽大的红木椅子上坐下。椅子很凉,皮质柔软。

桌上空荡荡的,只有一盏台灯,一个笔筒,一个水晶烟灰缸。所有私人物品显然都被收走了。

我双手轻轻放在桌面上,闭上眼睛。深呼吸。像在冥想。耳朵却竖着,听沈浩川的动静。

他还在窗边,烟味飘过来。几秒后,他手机响了。“喂?”他接起来,声音压低了些,

转身面向窗外,“对,我在宅子……方案看了,有几个点需要调整……”机会。我睁开眼,

手迅速而无声地滑向右侧下方的矮柜。第一个抽屉,锁着。第二个,也是锁着的。

第三个……我轻轻一拉。开了。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些旧文件夹、笔记本。我的心跳得厉害,

指尖有些抖。快速翻动,都是些早期的会议记录、账目草稿。我额角冒出细汗,

抬头飞快地瞥了一眼沈浩川。他还在讲电话,背对着我。我咬咬牙,手探向抽屉更深处。

指尖碰到一个硬壳的本子,塞在最里面。那里,塑料封皮的内侧夹层里,露出一角硬纸。

我小心地抠出来。是一张黑白照片,四寸大小,边缘已经起毛。照片上,

七八个年轻男人站在几辆老式卡车前,勾肩搭背,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背景像是某个简陋的车队驻地,墙上刷着斑驳的标语。

正中那个穿着工装裤、一手叉腰、笑得最张扬的,是年轻的沈青山。二十出头,头发浓密,

眼神里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劲。我的目光移到他旁边。一个同样年轻的、瘦高的男人,

胳膊搭在沈青山肩上,咧着嘴,露出一颗虎牙。这张脸……我全身的血液,

轰的一声冲上头顶。我见过这张脸。在福利院那摞旧报纸里,

夹杂着一份二十多年前的地方小报。某一版的社会新闻,

报道了一起“货车司机离奇失踪案”,旁边配了一张模糊的照片,

是失踪者生前和同事的合影。那个失踪的司机,就是眼前这张脸。名字叫……王建国。

报道里说,王建国失踪前最后一次出车,是和车队队长沈青山一起跑的夜路。

回来之后没几天,人就没了。家属报警,调查了一阵,没结果,最后不了了之。

而王建国失踪的时间,和我父母车祸的时间,相差不到两个月。照片在我手里微微发抖。

12窗边,沈浩川的声音传来:“……好,那就先这样。细节明天会议上定。

”他要挂电话了。我猛地回过神,用最快的速度,将照片凑近藏在桌下的手机摄像头。

按下快门。连拍三张。然后将照片塞回按照原样塞回抽屉最深处,轻轻推上抽屉。

我刚把手收回桌面,摆好冥想姿势,沈浩川就转过身来了。“林师傅,”他掐灭烟,走过来,

“怎么样?有收获吗?”我缓缓睁开眼,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疲惫又了悟的神情。

“沈老先生……是个很念旧的人。”我轻声说,“书房里,有他的根。”沈浩川眼神动了动,

没说话。“谢谢沈总给我这个机会。”我站起身,微微欠身,“我想,后续的仪式,

我会更有把握了。”“那就好。”沈浩川看了眼手表,“我让司机送您回去。具体流程,

助理会再跟您确认。”“好。”走出书房,穿过走廊,下楼。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

直到坐进车里,车门关上,引擎启动,我才允许自己后背重重靠上椅垫。手心里全是冷汗。

布袋放在腿上,我紧紧攥着它,像攥着一块浮木。手机就在布袋里。那三张照片,在里面。

照片我洗出来了。就在楼下巷口那家破旧的复印店,多给了老板十块钱,

让他用最快的速度、最好的相纸打印。老板拿着我的U盘,

看着里面那张翻拍得有些模糊的黑白集体照,

嘟囔了一句:“这都什么年头的老照片了……”我没解释。三张六寸照片,

拿到手里时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图像比在手机上看更清晰些,年轻沈青山眉宇间的张扬,

旁边王建国那颗显眼的虎牙,还有背景里那几辆漆皮斑驳的老式“东风”卡车。

我把照片小心地夹进一本旧杂志的内页,塞在床垫底下。接下来两天,我没主动联系沈家,

沈家的助理也没找我。13周三,“二七”。我提前到了沈宅。灵堂的规模果然更大了,

花圈从厅内蔓延到院子,白菊堆叠如山。来的宾客更多,个个神情肃穆,低声交谈。

空气里的香火味浓得呛人。沈浩川站在灵堂入口处迎客,一身黑西装,臂缠黑纱,

和几位看起来颇有身份的老者低声说话。他看见我,微微点头示意,

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移开。一切如常。却又处处透着不寻常。仪式开始前,

我照例需要和沈家的几位女眷、老亲沟通一下哭丧时的情绪配合。在偏厅,

我找到一位看起来年纪最大、一直默默垂泪的老太太,据说是沈青山的一位堂姐。“阿婆,

节哀。”我放柔声音,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会儿仪式上,您跟着我的节奏来就好,

不用太勉强。”老太太抬起浑浊的眼,看了我一会儿,忽然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很瘦,很凉,

像枯枝。“姑娘,”她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你哭得……真好。青山小时候,

也是苦过来的……不容易啊。”我心头一动。“沈老先生早年,一定吃了很多苦吧?”“苦!

”老太太用力点头,眼泪又下来了,“十几岁就出来跑车,路上多险啊!有一回,车翻了,

差点把命丢在外省……后来好了,发财了,可有些人,有些事……唉,不提了,不提了。

”她欲言又止,松开我的手,用袖子抹眼泪。“有些人?什么事?”我追问,声音更轻,

像在拉家常。老太太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摇摇头:“都是老早的事了,说它做啥。姑娘,

你是个有心的,好好送他最后一程就行。”她不肯再说了。我只好起身。离开偏厅时,

我瞥见走廊尽头,沈浩川的助理正和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低声说话。那个男人侧对着我,

身形高大——正是前两天在殡仪馆盯着我的那个。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和沈浩川的助理交谈?

助理发现了我,立刻停下话头,朝我点了点头,脸上堆起职业化的微笑:“林师傅,

准备得怎么样了?仪式快开始了。”“好了。”我说,目光扫过那个黑西装男人。

男人也转过头,看向我。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可以说空洞,像两口深井,

什么情绪都映不出来。但就是这种空洞,让人脊背发凉。他没说话,只是对助理微微颔首,

转身走了。“那是一位安保公司的负责人,沈总请来维持秩序的。”助理笑着解释,

“最近来的人多,怕出乱子。”我点点头,没说什么。“二七”的哭丧,我比头七更投入。

悲伤的层次,递进的节奏,哭声中暗含的指控与质问,我都拿捏得更加精妙。

我甚至能感觉到,当我哭到“您怎么舍得就这么走了,留下多少未了的事,未还的债”时,

灵堂里沈家几个核心人物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沈浩川跪在孝子贤孙的最前面,

背脊挺直。从头到尾,他没有回头看我一次。14仪式结束,我照例累得几乎虚脱。

沈浩川的助理过来,又递给我一个厚厚的信封。这次没多给,是约定的数目。“林师傅,

辛苦了。三七和出殡的详细流程表,明天发您邮箱。”“好。”我捏着信封,慢慢走出灵堂。

院子里的宾客正在散去,三三两两低声交谈。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树洒下来,光影斑驳。

二十分钟后,我在离老莫铺子还有一条街的地方下了车,步行过去。不安感,

像藤蔓一样缠紧了心脏。老莫的铺子白天也显得昏暗。他正坐在柜台后面,戴着老花镜,

用浆糊粘一个纸扎的别墅,手里的小刷子动作熟练。铃铛响,他抬起头。看到是我,

老莫叹了口气。“走吧。”他说,“离开本市,换个地方,这行哪里都能干。那六万五,

够你撑一阵了。”“走不了。”我说,“我走了,我爸妈的冤屈,就永远没人知道了。

”老莫盯着我,眼神复杂。“你爸妈……”“二十年前,雨夜车祸,肇事逃逸。

”我一字一句地说,“莫叔,福利院长大的孩子,不一定都是被父母抛弃的。

有些是……没人要了,因为要他们的人,死了。”老莫沉默了。很久。

香烛铺里只有纸扎摩擦的窸窣声。“那个王建国,”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是不是?

”我猛地抬眼。他知道王建国。“他以前……跟沈青山一个车队的。”老莫避开我的目光,

拿起刷子,继续粘他的纸别墅,动作有些僵硬,“后来,人没了。说是失踪,可那时候,

跑长途的,失踪……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他和沈青山,最后一次出车,发生了什么?

”我追问。“我不知道。”老莫摇头,“真的不知道。但王建国失踪前,找过我一次。

他好像……很害怕。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什么话?”老莫的手停下了。他抬起头,

看着我,昏黄的光线下,他的脸显得有些苍老,有些……悲悯。“他说:‘老莫,

要是哪天我回不来了,帮我记住,沈青山那趟车……拉的货,不对劲。那不是普通的货。

’”“是什么?”“他没说。”老莫摇头,“他只说,那趟回来之后,沈青山就发了笔横财,

没多久就自己单干了。而他……没几天,人就没了。”我背脊发凉。不对劲的货。横财。

失踪。还有……我父母的死。所有碎片,都指向同一个方向——沈青山早年的那趟车,

那趟“不对劲”的车,可能就是一切的开端。“莫叔,”我声音发紧,“那趟车的时间,

您还记得吗?”老莫眯着眼,努力回忆。“大概……也是二十多年前吧。秋天,

快入冬的时候,雨多。”时间,也对得上。我父母出事,是深秋,雨夜。“王建国失踪后,

没人查吗?”“查了。”老莫冷笑,“沈青山那会儿已经有点门路了,上下打点。

最后结论是,王建国可能自己跑了,或者在外头出意外了。不了了之。”他看着我,

眼神严厉起来:“会子,到此为止。你再查下去,下一个‘失踪’的,可能就是你了。

那个姓孙的盯上你,不是闹着玩的。”15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我知道老莫说得对。

可我不能退。已经摸到了线头,难道要因为害怕,再把它埋回土里?“莫叔,”我说,

“谢谢。”转身,拉开门。“会子!”老莫在身后喊住我。

他从柜台后面拿出一个小小的、用红布包着的东西,塞进我手里。触手坚硬,冰凉。“拿着。

保平安的。”他声音很哑,“走吧。以后……少来。”我攥紧那个红布包,没看是什么,

塞进口袋。走出巷子,阳光刺眼。我站在街头,看着车水马龙,

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陌生而危险。机会在“三七”前那次流程确认时到来。

沈浩川似乎真的被公司事务和葬礼筹备弄得焦头烂额,确认完主要环节后,他揉了揉眉心,

对助理说:“对了,老爷子书房里还有些旧文件,跟早年车队有关的,你找时间归拢一下,

看看有没有需要特殊处理的。”“是,沈总。”助理应下。沈浩川看向我,

语气略显疲惫:“林师傅,‘三七’和出殡是关键,容不得半点差错。

你上次说需要感受氛围,书房……你可以再去静静心。但时间不能长,里面有些父亲遗物,

不便久留。”“谢谢沈总,我明白,绝不会打扰。”我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锐光。

再次进入书房,依然有管家陪同。书房整洁依旧,但我能感觉到空气里细微的变化,

多了一丝翻动过的痕迹。书架底层一些原本落灰的旧文件夹,有被抽取又放回的迹象。

管家站在门口附近,看似随意,实则堵住了出口。我像上次一样,在书桌前**片刻,

然后起身,假装无意识地浏览书架。我的目光扫过那些厚重的精装书,

最终落在书架底层那些颜色暗淡、材质不一的旧文件夹和笔记本上。心跳开始加速。

我蹲下身,手指拂过那些文件夹的脊背。我抽出一本看起来最破旧的硬壳笔记本,翻开,

里面是些杂乱的电报代码和货物缩写,我看不懂。又抽出一个牛皮纸文件夹,

里面是泛黄的运费结算单,字迹潦草,日期模糊。管家轻轻咳嗽了一声。我立刻将东西复原,

转向另一排。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管家虽然没催促,但那种无声的注视像逐渐收紧的绳索。

就在我感到有些焦躁时,我的目光被书架最里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吸引。

那里堆着几本同样破旧、但开本更小、类似于工作手册的册子,

被一个生锈的铁质文件筐装着,上面盖着一层薄灰,似乎还没被整理者注意到。

我指了指那个方向,用尽量自然的语气对管家说:“那些小本子……好像很有年头了。

”管家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哦,那些啊,好像是老先生最早跑车时,自己记的零碎东西,

没什么用,一直丢在那儿。”16我做出好奇的样子,走过去,拿起最上面一本。打开,

扉页上用蓝色圆珠笔写着:“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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