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我抬头。会议室门口站着个中年男人，头发稀了一半，西装皱巴巴的。他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周志明。五年前骂我“废物”、“垃圾”、“这辈子就这样”的那个人。

他手里攥着简历，指节发白。“你……你怎么在这？”**回椅背，笑了。“周主管，

我是这轮面试的终面官。”他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1.周志明站在门口，像被钉住了。

我慢慢站起来。五年了。他老了很多。眼角的皱纹，鬓角的白发，还有那身起球的西装。

“进来吧。”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他没动。“苏晚，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你怎么会在这？”我笑了笑：“我在这工作。

”“不是……”他咽了口唾沫，“你不是被辞退了吗？”这话说的。

好像我该一辈子待在他给我贴的标签里。“周主管，请坐。”我重新坐下，翻开他的简历，

“我们开始吧。”他站了几秒，终于走进来，坐到我对面。眼神躲闪。我低头看简历。

周志明，40岁，前盛华科技市场部主管，工作年限15年。期望薪资：面议。呵。

“盛华不是倒闭了吗？”我问。他脸色变了变：“被收购了。”“收购后呢？

”“……裁员了。”“主管级别也裁？”他不说话了。我没追问。不用问我也知道。

盛华被收购是去年的事，铺天盖地的新闻。说是管理层集体被清洗，因为账目有问题。

周志明能全身而退，已经算运气好了。“苏晚。”他突然开口，语气放软了，

“当年的事……”“周主管。”我打断他，“我们现在是面试，不是叙旧。”他顿住。

我指了指简历：“这上面写你带过20人的团队？”“对。”“业绩呢？

”“……每年都超额完成。”“具体数字？”他愣了一下：“这个……时间太久了，

我……”“不记得了？”他点头。我笑了。周志明，你当年可不是这样的。

当年你对着我的方案，能把每一个数字、每一处错误、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揪出来骂。

现在问你自己的业绩，你说不记得？“那说说你的核心竞争力吧。”**回椅背。

“我在市场领域有15年经验。”“然后呢？”“我带过团队，管过预算，

做过从0到1的项目。”“具体成果呢？”“……很多。”我等着。他挤出几个含糊的案例，

没有数字，没有细节，全是套话。我听完，合上简历。“周主管，坦白说，你这份简历，

我看不到任何亮点。”他脸涨红了。“苏晚，你……”“我什么？”我看着他，

“我说错了吗？”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我站起来。“今天的面试就到这里。

结果会在三个工作日内通知你。”他没动。“苏晚。”他的声音有点抖，

“五年前……是我不对。”我停住。“但你也知道，那时候我压力大，

上面催得紧……”“所以呢？”“所以我……我可能对你严厉了点。”他看着我，

“但我是为你好，你那时候确实什么都不会……”我笑出声。“为我好？

”"……"“周志明。”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你当年骂我废物、垃圾、这辈子完了，

是为我好？”他脸色白了。“你当着全部门的面说我的方案是狗屎，让我滚回去重做十遍，

是为我好？”“那个……”“你把我做了三个通宵的策划案，改成你的名字交上去，

是为我好？”他彻底说不出话了。我走到门口，拉开门。“面试结束了，请回吧。

”他站起来，腿好像有点软。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头。“苏晚，你现在是什么职位？

”我看着他。“市场总监。”他愣住了。“年薪多少？”我笑了笑。“周主管，这个问题，

五年前你也问过我。”"……"“那时候你说，就我这水平，

能拿到3000块实习工资就该感恩了。”他脸上的肌肉在抽搐。“现在我告诉你。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的年薪是你当年的十倍。”门在他身后关上。我站在原地，

深吸一口气。五年了。周志明，你欠我的，还没开始还。2.五年前，

我是盛华科技的实习生。那一年我23岁，刚从一个三本学校毕业，

能进盛华已经觉得是祖坟冒青烟。入职第一天，我被分到市场部。部门主管叫周志明。

35岁，瘦高个，戴金丝眼镜，说话慢条斯理。“你就是新来的实习生？”“是的，周主管。

”他上下打量我一眼。“学校哪的？”“……明远学院。”他皱眉：“没听过。

”“是……三本。”“哦。”他把一叠文件丢到我桌上，“把这些复印一下，下午开会要用。

”“好的。”我以为这是正常的实习安排。实习生嘛，干点杂活很正常。但我错了。第一周，

我复印了三百多份文件，取了五十多杯咖啡，跑了二十多趟快递。没有任何人教我业务。

没有任何人带我入门。我就像一个透明人，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跑腿。直到第二周，

周志明突然把我叫进办公室。“做过策划案吗？”“在学校做过。”“那你做一个试试。

”他把一份brief丢给我，“客户是个美妆品牌，要一份新品上市方案。下周一给我。

”我接过来，如获至宝。终于有机会了。那个周末，我几乎没睡觉。

查资料、分析竞品、研究消费者心理、做创意、写执行方案……周一早上，

我把熬了两个通宵的策划案打印出来，郑重地交给周志明。他看了五分钟。

然后把策划案摔到我脸上。“这是什么垃圾？”“周主管？”“你做的这叫策划案？

”他指着纸上的字，“数据从哪来的？你脑子里编的？”“是……是网上查的……”“网上？

你知道网上的数据多少是假的吗？”“我……”“消费者分析呢？这写的是什么狗屁？

25-35岁女性，这不等于没说吗？”“我以为……”“你以为什么？”他盯着我，

“你以为你那个三本学校教过你怎么做策划？”我不说话了。“苏晚，我告诉你。

”他把策划案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你这水平，就是废物。”全办公室的人都看着我。

没有人说话。我站在原地，脸烧得发烫。“重做。”周志明转身回办公室，“三天后再给我。

”那一刻，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职场霸凌。但那只是开始。3.第二版策划案，

我做了三天三夜。这次我找了付费的数据报告，做了详细的竞品分析，

把消费者细分成了六个群体。周志明看完，没扔。但他也没夸。“勉强能看了。”他冷着脸，

“但还是有问题。创意太平，执行方案漏洞百出，

预算分配乱七八糟……”他指出了28个问题。我一个个记下来。“周主管，我改。

”“你当然要改。”他看了我一眼，“我给你三天，再做不好，你可以走了。

”我拼了命地改。每天加班到凌晨，周末也不休息。第三版，第四版，第五版。

每一版周志明都能挑出一堆问题。有的问题是真的，有的纯粹是鸡蛋里挑骨头。

但我不敢反驳。因为他是主管，我是实习生。终于，在第七版的时候，周志明点了头。

“这版还行。”他把策划案收起来，“你可以走了。”我以为我终于得到了认可。

直到三天后。部门大会上，周志明站在投影前，意气风发地讲解着那份策划案。

那份我熬了七个通宵、改了七版的策划案。PPT封面上写着：周志明。

“这份方案是我花了三个周末做出来的。”他对着全公司的人说，“客户非常满意，

已经确定合作了。”台下一片掌声。我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侃侃而谈。那一刻，

我的血往头上涌。我想站起来，我想说那是我做的，我想把真相告诉所有人。但我没有。

因为我没有证据。因为我只是一个实习生。因为没人会相信我。会后，周志明把我叫到走廊。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准备下一个案子？”“周主管……”我看着他，

“那个策划案是我做的。”他笑了。“你做的？你一个实习生，懂什么叫策划？

”“但是……”“苏晚。”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做人要认清自己的位置。你做的那些东西，

顶多算初稿。真正的核心思路、创意方向、执行细节，都是我改的。”"……"“再说了，

你做的方案能直接给客户看吗？漏洞百出，数据乱七八糟。要不是我帮你擦**，

早就被客户骂死了。”我攥紧拳头。“怎么？不服？”他看着我，“不服你可以走。

外面排队想进盛华的人，多了去了。”我没说话。我不敢说话。

那时候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在读高中，每个月要交学费、生活费。我需要这份工作。

我需要那3000块钱的实习工资。“行了，知道就好。”周志明转身，“去干活吧。

”我站在走廊里，看着他的背影。那一刻，我在心里发了一个誓。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

谁才是废物。4.接下来的三个月，我过得像条狗。每天加班到最晚，干的活最多，

挨的骂也最多。周志明像是专门盯着我。方案做得慢了，他骂。数据有一点错误，他骂。

PPT颜色不好看，他骂。甚至连我打印文件的顺序，他都要骂。

“这种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你来公司干什么？”“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这点事情都记不住？

”“废物！你就是个废物！”他骂人从来不避讳。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听得见。但没有人帮我。

大家都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我理解。因为周志明不只骂我。

他骂所有比他职位低的人。只是我挨骂的次数最多。因为我是实习生。因为我没有背景。

因为我好欺负。实习期的最后一个月，发生了一件事。那天，公司接了一个大客户。

一个快消品牌，预算三百万，要做一整年的营销方案。周志明把任务分配下去，

核心的部分自己负责，琐碎的执行丢给我们。我被分到数据分析。三天后，

我把数据报告交上去。周志明看完，脸色变了。“你这数据怎么算的？

”“按照您说的方法……”“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方法？

”“上周开会的时候……”“我说的是另一种！”他站起来，“你耳朵是不是有问题？

听不懂人话？”我愣住了。他明明就是那样说的。我记得清清楚楚。但我没有录音，

我没有证据。“苏晚，你知不知道这份报告要是交上去，会出多大问题？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客户要是因为数据错误取消合作，这个责任谁来担？

”“我……”“你担得起吗？”“……担不起。”“那你还做出这种东西？

”他把报告摔到我桌上，“今晚给我改完。改不完就别走了。”那天晚上，

我加班到凌晨三点。第二天，又是一堆新的问题。第三天，还是。一周后，项目出了问题。

不是数据的问题。是周志明自己负责的核心方案出了问题。客户不满意，要求修改。

周志明怎么做的呢？他把责任推到了我头上。“都是因为这个实习生的数据报告有问题，

导致整体方案偏差。”他在部门会议上这样说。所有人都看着我。我张了张嘴，

想说那个核心方案我根本没碰过。但周志明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我建议公司考虑一下这个实习生的去留问题。”他看着领导，“这种水平，

留在公司也是浪费资源。”那天下午，人事找我谈话。“苏晚，

你的实习期……我们决定不续签了。”我愣住了。“为什么？

”“周主管反映你的工作能力有问题，经常出错，影响项目进度。”“不是的！

那个项目出问题不是因为我……”“苏晚。”人事打断我，“周主管已经提交了详细的报告，

里面有你所有的工作失误记录。”我无话可说。因为那些所谓的“失误”，

都是他故意挑出来的。因为那些所谓的“记录”，都是他编造的。而我，什么证据都没有。

离开公司那天，周志明站在电梯口。“苏晚啊。”他看着我，语气轻飘飘的，“别灰心，

以后好好努力。”我看着他。“不过我劝你想清楚。”他笑了笑，“就你这水平，

在哪都一样。”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看见他脸上的笑。得意的，轻蔑的，不屑一顾的笑。

那个笑，我记了五年。5.离开盛华后，我找了三个月的工作。三本学历，

没有拿得出手的项目经验，履历上还有一段“被辞退”的记录。没有公司愿意要我。

那三个月，我把积蓄花光了。白天投简历、面试，晚上去便利店打零工。很多次我想过放弃。

想过是不是周志明说的对，我这辈子就这样了。直到有一天。我在便利店遇到了一个人。

她叫林姐，四十多岁，是一家小广告公司的老板。那天她来买咖啡，

看见我在柜台后面熬夜看书。“小姑娘，看什么呢？”“……营销案例。”“学营销的？

”“嗯。”她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第二天，她又来了。第三天，还来。

每次都买一杯咖啡，站在柜台边看我几眼。一周后，她递给我一张名片。“我公司缺人，

你要不要试试？”我愣住了。“我……我被上一家公司辞退过。”“我知道。”她笑了笑，

“我看过你的简历。”“那您……”“我不看履历。”她看着我，“我看人。

一个被辞退的人，还愿意半夜在便利店看营销案例，这种人不会差到哪去。”那一刻，

我眼眶湿了。那是三个月来，第一个愿意给我机会的人。林姐的公司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