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着风湿痛给全家炖补汤，儿媳林悦却拿着平板电脑走出来。“妈，

我用AI分析了你的健康数据，你半年内患胰腺癌的概率高达93.7%，

治疗费是天文数字。”我慌忙摆手，说我只是风湿。儿子陈浩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汤勺，

面目狰狞。“怪不得你最近无精打采，你是想病倒了拖垮我们全家吗？

”林悦冷静地推了推眼镜：“妈，我们家可不养一个填不满的医药费窟窿。

与其将来人财两空，不如你现在就回老家，别连累我们。”我唯一的孙子童童，

指着我的鼻子尖叫：“坏奶奶，你要花光爸爸的钱买药，你快走开！”我看着这一家子，

默默脱下围裙。回到房间，我拿出手机，上面是刚刚收到的拆迁款短信通知：三千万。

1.我平整地叠好围裙，放在床头柜上。我没有哭，只是心脏一阵紧缩，疼得发麻。

我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破旧的行李箱，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旧衣服，还有一个小小的木盒子。

打开木盒，是我和老伴陈卫国的合照。照片上的他笑得温厚，仿佛在说，淑珍，别怕。

我摸了摸照片，然后看向我住了五年的房间。这是一个不到六平米的储物间，阴暗潮湿，

没有窗户。墙壁上满是水汽凝结后留下的霉斑，空气里永远飘着一股散不去的霉味。

我的风湿腿，就是在这里落下的病根。当初儿子陈浩和儿媳林悦说，新房面积小，

让我暂时委屈一下。这一委屈，就是五年。我听见客厅里传来他们压低声音的争吵。

“就这么让她走了？那笔拆迁款怎么办？老房子的房本可在她那！”是陈浩的声音，焦躁，

贪婪。林悦冷哼一声：“急什么？她一个老太婆，得了‘绝症’，还能跑到哪去？

先把瘟神送走，钱的事，有的是办法让她吐出来。”“她要是不给呢？”“不给？陈浩，

你别忘了，你是她唯一的儿子。她不给你给谁？再说了，她现在身无分文，离了我们，

她连饭都吃不上。不出三天，她自己就得哭着回来求我们。”我关上行李箱，拉开房门。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陈浩和林悦的目光齐刷刷地钉在我身上，又落在我手里的行李箱上。

“妈，你这是干什么？”陈浩故作惊讶地问。我没理他，径直走向门口。“站住！

”林悦一个箭步拦在我面前，审视地看着我。“你要走可以，但我们家的东西，

你一样都不许带走！”她指着我的行李箱：“打开，我检查检查。”我看着她，

一字一句地说：“这里面，没有一样是你们家的。”“那可不一定。”林悦冷笑着，

伸手就要来抢。陈浩也走了过来，堵住我的去路，一脸不耐烦。“妈，

你就让小悦看看怎么了？你身上这件衣服，还是小悦给你买的呢。做人不能太没良心。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件起球的旧毛衣，是有一年换季打折，林悦花三十块钱给我买的。

她为此念叨了整整三年。我没有再争辩，默默地打开了行李箱。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一个掉漆的搪瓷杯，还有那个装着老伴照片的木盒子。林悦鄙夷地用指尖扒拉了两下，

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行了，滚吧。”我合上箱子，拉着它，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口。

就在我的手碰到门把手时，林悦的声音再次响起。“等等。”2.我回过头，林悦抱着手臂，

下巴微扬。“妈，你在我们家白吃白喝了五年，现在要走了，总得留下点什么吧？

”我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她指了指地板：“你看这地，多脏。你反正也没事做，

不如把整个屋子打扫干净了再走，也算全了你我婆媳一场的情分。”我那条风湿腿，

一阵钻心的刺痛。今天凌晨四点我就起床了，拖了地，擦了家具，炖了汤，

现在早已是精疲力尽。陈浩皱了皱眉，似乎也觉得林悦有些过分。“小悦，算了，让她走吧。

”“算了？”林悦立刻把矛头对准了他，“陈浩你什么意思？心疼你妈了？

你忘了她马上就是个拖油瓶了？我这可是在教她怎么做人！免得她出去也这么讨人嫌！

”她说着，走到我面前，把扫帚和簸箕“哐当”一声扔在我脚下。“扫，跪在地上，

一寸一寸地擦干净。不然，今天你别想走出这个门。”她身后的沙发上，

坐着今天来看热闹的陈浩的姑姑，陈兰。陈兰嗑着瓜子，附和道：“就是，淑珍啊，

小悦也是为你好。你走了，我们还得费劲打扫，多不合适。”我的孙子童童，

有样学样地拍着手：“坏奶奶擦地！坏奶奶是扫地机器人！”我看着陈浩，我的儿子。

我希望他能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但他只是避开了我的目光，烦躁地挠了挠头，

默认了林悦的行为。我心里最后一点对亲情的奢望，熄灭了。我慢慢地，弯下腰，捡起扫帚。

然后，我跪了下去。冰冷坚硬的地板硌得我膝盖生疼，风湿的痛楚顺着骨缝往上蔓延。

我一下一下地扫着，把他们的嘲笑声、议论声，连同地上的灰尘，一起扫进簸箕。

林悦似乎很满意我的顺从，她翘着二郎腿，一边刷着手机，一边指挥。“那儿，沙发底下，

没扫干净！”“还有厨房门口，有油渍，用抹布擦！”我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们说什么，我做什么。我把这当成与这个家，最后的告别仪式。终于，在两个小时后，

整个屋子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我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可以走了吗？”我问。

林悦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懒懒地瞥了我一眼。“等等，还有最后一件东西。”她说着，

从我敞开的行李箱里，拿出了那个小木盒子。3.“这是什么？”林悦捏着那个木盒子，

仔细打量。“还给我。”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哟，急了？”林悦笑了，

她当着我的面，打开了盒子。她拿出我和老伴的合照，端详了两秒，然后嗤笑一声。

“一个死人的照片，有什么好宝贝的。”陈浩也走了过来，他看着照片，眼神闪烁。“妈，

人都没了，留着这个干嘛，怪晦气的。”他说着，从林悦手里拿过照片，两只手一用力。

“刺啦！”照片被撕成了两半。那一瞬间，我感觉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只看见陈卫国温厚的笑容，在我儿子的手里，碎裂开来。血，猛地冲上了我的头顶。

“陈浩！”我尖叫着扑了过去，想抢回那破碎的照片。陈浩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一推。我本就站立不稳，被他这么一推，整个人向后倒去，

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门框上。一阵天旋地转，剧痛袭来。“哎呀，杀人啦！

”姑姑陈兰夸张地叫了起来。林悦却毫无惧色，她端起桌上一杯没喝完的冷茶，走到我面前，

从头到尾地浇了下来。“装死？你这种祸害，死都便宜你了！”冰冷的茶水混着茶叶，

糊了我一脸。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后脑勺的伤口，

有温热的液体流出，黏住了我的头发。我看着天花板上那盏刺眼的灯，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陈卫国啊陈卫国，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好儿子！

这就是你临死前还惦念着的家！“还笑？疯了！”陈浩被我的笑声激怒了，他上前一步，

似乎还想动手。“行了行了，别闹出人命。”陈兰上来拉架，“赶紧把她弄出去，晦气！

”陈浩喘着粗气，一把抓起我的行李箱，打开门，扔了出去。然后，他和林悦一人一边，

把我拖出了家门。“砰！”防盗门在我面前重重关上，上了锁。我被扔在冰冷的楼道里，

破碎的照片散落在我身边。我挣扎着坐起来，捡起那两半照片，紧紧地攥在手心。就在这时，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颤抖着手，划开了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又焦急的女声。“是李淑珍阿姨吗？我是茜茜啊！

卫国叔叔的律师刚刚联系我了，说拆迁款已经到账了！我……我马上到您家小区门口，

您还好吗？”4.听到茜茜的声音，我心里一暖。我扶着墙，一点点站起来，

后脑勺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我……我不在家了。”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阿姨您在哪？别动，我马上过去找您！”茜茜的声音里满是担忧。我报了楼栋号，

然后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没过几分钟，楼道里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茜茜出现在楼梯口，看到我的样子，倒吸一口凉气。“阿姨！”她冲过来，

脱下自己身上的羊绒大衣，裹在我身上。“他们怎么能这么对您！

”她看着我额角的伤口和满身的污渍，眼圈瞬间就红了。她没有多问，

只是小心翼翼地扶着我，把我带下了楼。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司机见我们出来，

立刻下车打开了车门。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茜茜用温热的湿巾，

一点点帮我擦去脸上的茶渍和血迹。我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象，

这个我生活了五年的小区，正在离我远去。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从口袋里摸出那部老旧的按键手机。这是陈浩淘汰下来给我的，只能打电话发短信。

而那条三千万的短信，存在另一部智能手机的卡里。那部手机，

是我用自己攒下的私房钱偷偷买的，一直藏在床垫下。老伴临走前嘱咐过我，人心隔肚皮，

凡事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我看着手里的旧手机，上面还有陈浩和林悦的号码。我摇下车窗，

在车子经过一座大桥时，毫不犹豫地将它扔了出去。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坠入了冰冷的江水。再见了，陈浩。再见了，我前半生所有的忍耐和付出。

茜茜轻声问：“阿姨，我们现在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吧？”我摇了摇头，攥紧了手里的照片。

“不，茜茜，带我去见你卫国叔叔。”茜茜明白了我的意思，对司机说：“师傅，

去西山公墓。”车子一路平稳地行驶着，**在柔软的座椅上，几十年来，

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平静。那张被撕成两半的照片，被我用胶带小心地粘好，

重新放回了木盒子里。只是那道裂痕，就像我心里那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我的新生，从一场背叛和抛弃开始。也好。不破不立。

5.车子停在了“卫国阳光之家”的门口。这是一座三层的小楼，

带着一个种满了花草的院子，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宁静和温暖。

这是老伴陈卫国用他毕生的积蓄，为那些像我一样，

被子女抛弃、无家可归的老人建立的港湾。茜茜是这里的院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

她父母早亡，是陈卫国资助她读完了大学。她把我扶进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

房间里有独立的卫浴，柔软的大床，还有一个能晒到太阳的阳台。“阿姨，

您以后就住在这里，这里就是您的家。”茜茜说。我摸着崭新的被褥，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想起了陈卫国去世前的那个晚上。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已经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医生说，如果用进口药，或许还能多撑几个月。我求陈浩，

求他救救自己的父亲。陈浩却冷漠地说：“妈，进口药一个月要好几万，我们哪有那个钱？

再说，爸这个病，就是个无底洞，花再多钱也是白搭。不如让他走得痛快点。

”林悦更是在一旁说：“就是，爸走了，我们还能省下一大笔钱给童童报个好的兴趣班呢。

”那天晚上，陈浩以“不想让父亲再受罪”为由，亲手拔掉了陈卫国的呼吸机。

我永远也忘不了，老伴在临终前，看着陈浩那双绝望又悲凉的眼睛。他走后，

陈浩第一时间就抢走了家里所有的存折，却发现里面只有几千块钱。他不知道，

老伴早已预料到一切，偷偷将大部分财产转移，建立了这个“阳光之家”，

并给我留下了老房子的房本和一笔应急的钱。那套老房子，是我和他结婚时的婚房，

写的是我一个人的名字。这次拆迁，三千万的巨款，是老伴留给我最后的底气。

茜茜帮我处理好伤口，给我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阿姨，都过去了。以后，

有我们陪着您。”我喝着鸡汤，暖意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是啊，都过去了。